重启大明-第4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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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通译翻完木邦王的话,丁一笑道:“是么?好啊,阿瓦不敬大明,学生要严惩之,教木邦这边,出五千土兵参战,自备粮草。学生说的是战兵,却不是民夫,你要教他分清楚才好,不要弄一些民壮来糊弄我。”
那通译草草刚说了两句就停了,很明显木邦王就算不能说,也是听得懂官话,这通译是他与丁一之间的缓冲层罢了,他叫那通译只管说,自己明显却在那里想着对策,通译早把丁一的话翻完了,接着开始胡乱鬼扯帮木邦王拖延时间,过了半炷香功夫,那木邦王才开口道:“只能出一千,最多就是二千,再多了,木邦支应不起。你与总督老大人说,请他宽恕,下官是懂事的,自然会有礼物送上,以报老大人的恩典。”
“五千,从兴威城起兵,直接发往阿瓦。”丁一没有什么耐心再跟他玩这种官场游戏,虽然与现代的少数民族语言有一些发音上的差异,少了许多舶来语,但对于当时在云南专门受过训练,精通金三角地带各类语言的丁一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直接就用当地土话对木邦王这么说道,“若是朝廷调兵,还能跟你讨价还价的话,以后木邦有事,大明是不是也要跟你算一下,出兵的各种费用呢?”
这木邦王当真是位人才的,他听着丁一说出腔调有点怪异的当地方言,马上扑倒在地,磕起头来,用带着浓烈口音的官话道:“老大人明鉴,下官的官话实在是见不得人,忧心着老大人这文曲星下凡的人物,听了生厌就是下官的罪过,故之请了通译来,不是有心待慢老大人啊!”
脸面,他是可以完全不要的,他要的是实惠,只听他接着又嚎道:“但实在木邦地小人稀啊,若是五千人,便只能凑出三千民壮,二千战兵了,木邦是大明的大邦,朝廷要调兵,木邦自然尽力而为,只是木邦就这么点人,实在是调不出来啊!”这话里还带着哽咽呢。
说着他抬起头来,真是眼角带泪:“下官是粗人,是把老大人当父母一样的敬重,这话糙,可这心膛是热乎的啊!”抹了泪,又换了一脸的谄媚,“下官前些日子方自得了一块琉璃种,正想着献与老大人,今日老大人来了,却就正好当面奉上!”
丁一笑了笑,说爬起身来要去叫随从将美玉呈上的宣慰使叫住:“硕大的木邦,竟调不出五千兵?你身为宣慰使,是如何治理周边的?学生开了口,这事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你若不是行,能力有限,这宣慰使就换个人来做好一些。”
这木邦王似乎是个泥人儿一般,任由丁一怎么捏,他就是没有半丝火气,听着丁一的笑,他仍旧脸上堆着笑,作揖道:“是,老大人神目如电啊,下官当真是愚钝得要紧,这就辞了吧官,教下官的儿子,来接任这个宣慰使的职位就是了。不过老大人,最多只能出三千兵了!”
丁一听着摇起头来,却对这木邦王说道:“谁接任宣慰使,自有朝廷定夺,你辞了官,本官自然会教人暂摄着,待得朝廷的旨意下来,自然有新的宣慰使来上任,朝廷官职,安容得你私私相授?”
“老大人说得是,那下官就辞了职位吧,不知道老大人几时差人前来交接?”
丁一不觉再度高看了这木邦王一眼,不简单,别看这人没读过书,但这份隐忍功夫,绝对是难能可贵,进士出身的官吏也好,后世的官吏也好,能做到这样唾面自干的,当真都是少之又少。因为丁一明显是在找事,朝廷官职不容私相相授,但土司的官职,就是代代相传啊!要不怎么叫土官?并且丁某人,哪来的权力,去逼他去职?但木邦王依然还是忍了,丁一不讲理,他也不打算跟丁一理论。
“你别走了,这样吧,就由副使暂摄宣慰使之职,你随学生一起赴京,如此渎职的行为,自当交与有司问罪!”丁一望了一眼下首的宣旨太监,笑道,“东缉事厂和镇抚司的手段,自然会教你将如果勾结思机发的事,老老实实招供出来!”
宣旨太监听着脸面如土,连忙道:“东缉事厂和诏狱,是司礼监那边的脚手,奴婢却管不到那里去,如晋少爷……”
但这个时候,木邦王已经直起腰来了,他面上犹带着笑,但与方才那个一味讨好附和丁一、毫无廉耻可言的宣慰使,已判然两人,他笑着向丁一问道:“老大人,这事可有转弯的余地么?下官自行请辞,这事便算了结不成么?下官若是犯了老大人的官威,要如何赔罪,都好商量,只要老大人示下,下官必定一一照准。”
“荒唐,学生要治你,却是为着国事,安是为了私怨?”丁一听着笑了起来。
木邦王听着,拍掌笑道:“老大人说得极是,若非赤胆为国,何必来这边陲之地督师!”
“你晓得便好,有什么事,把从人叫入来交代清楚,你便随我入陇川,上京去。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皇帝很来是宽厚的,说不定也就训斥几句,就教你回木邦了。”丁一是这么向着木邦王说道的。
“老大人接下来,是否要说,下官若敢不从,思机发便是下场?”木邦王笑着说道,他抬起眼来,毫不避让地和丁一对视,“只不过老大人总归是年轻了些,不知道鱼离了水,便活不了。下官若是离了木邦,生死便不由得自己了;大明第二师撤出了孟养,老大人就不该这么硬气,若是这么硬气,便也就如脱了水的鱼。”
丁一好奇地问道:“是么?学生乃左都御史、四海大都督、总督贵州、云南、云远军务事兼理粮饷,在这云远承宣布政使司,便是下官的地盘,安会是脱了水的鱼?”
木邦王摇了摇头道:“老大人,你的这些显赫官职,任一个,只怕寻常人一辈子也不敢想的,正因为如此,连我这粗人都懂得,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着实是不该来木邦,来了木邦,你也不该将我逼到毫无退路。”
他说着,笑了起来,向丁一迫近了一步:“老大人,你可知道,把下官逼到无路可退,你的这些官职衔头,还不如一根扁担来得有用!一刀下去,管你什么三省总督,尽都结果了云!说起来,老大人,你杀过鸡没有?看你这模样,只怕是含着金锁匙出世的富贵人家,大约是连鸡也没杀说过的……没了大明第二师,老大人,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的书生!书生向来,都很好杀死。”
第四章云远承宣布政使司(四)
经营了百多年的阿瓦城,此时虽然还称不得古城两字,但这缅甸阿瓦朝的都城之中,倒是隐约能有和广州府城相匹的气象,毕竟是一朝之都。酒肆茶馆倒也是不缺的,也有些说书人,在述说着评书或是各处的奇闻,赚取一些钱粮营生。
今日这茶馆里,说起的却是木邦的战事,那说书先生黝黑的肤色、低矮的身段倒是貌不惊人,只是嗓门奇大,中气也足,听着他开口,倒有几分摄人的声势:“各位可知木邦王入得内去,觑见天朝的三省总督丁佛爷,却就生出什么事么?这绝不是小人胡编乱造,不瞒各位,小人的师兄那日就在木邦访友,正是机缘凑合目睹了此事!”
那些听说书的,纷纷催促着他快些说来,茶馆的老板却苦着脸上前道:“诸位,天朝的宫总镇,奉了丁佛爷的法旨,领着天兵就在城外,这当口是不能说的,一阵教官差把店封了,小老儿如何过活?还请诸位宽恕……”又去训斥那说书先生,“你这人好不晓得道理!教你在这处说书,给你一个活命营生,却来祸害小老儿,真真是没天理!你快走,这里容不得你了!”
那说书先生脸色尴尬,连连赔罪,听说书的人之中,却就有人出了主意:“我等赏钱就是了,掌柜你上了门板,挂上东主有喜便好,说完了书再开店门,决计不教你蚀了本!”众人纷纷称是,立时有人掏出钱银来。教小二赶紧来收去。掌柜无法,也只好真的上了门板,挂上东主有喜的牌子。只不过又再三吩咐那说书先生小声一些。
“木邦王入得内去,不过片刻,就听着他暴喊道:‘老大人,您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书生向来,都很好杀死!’诸位要知晓,这木邦王,是有万夫不当之勇。方才能在木邦立下了基业,阵上被他斩于刀下的,那真是不计其数。看着丁佛爷斯斯文文,又好说话,便起了坏心肠,要害了丁佛爷的性命!”
那些听说书的。是被吊足了胃口。纷纷催促道:“快些说!今日给足了钱银,你若敢再来什么下回分解,俺等不剥了你的皮来作鼓擂才怪!”、“快生往下说啊!丁佛爷不论孟密、孟养,大伙都传诵着,那是万家的生佛,许多苦人儿,都蒙了他的恩,有了田地。怎么能这般被木邦王坏了去!”、“正是,丁佛爷是好人。木邦王怎么敢做这等恶事?”
“诸位莫慌,且听小人慢慢说来。”说书先生很满意这些听众的投入,喝了一口水,便才接着说道,“那房内如何,在外面是不知晓,又不是戏台上编好的折子,是吧?但木邦王那声暴喊之后,就听着一阵梵音从房内,我师兄听着,当时只觉激昂无比,一身热血沸腾,有无尽勇气,能破一切苦!事后想起,似乎开始是‘南么三曼多伐折罗赧’之音,是与不是,却就非小人能知了。”能把冲锋号听成这么多音节的句子,这位也算是脑补界的天才了。
但那茶客里,就有人拍案道:“想必是了!后面应就是‘伐折罗担么句痕’!却是佛家金刚萨锤加持真言!孟密、孟养那边传说,丁佛爷是菩萨转世来救苦救难的,这便合上无虚!”边上听者无不点头称是,纷纷道,“丁佛爷是真佛,自有神通,想来那木邦王是害不了他!”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道:“诸位又错了,那木邦王,又不是你我,他是身经百战的王,起了恶念,要坏了丁佛爷的性命,哪里会孤身前往的?他早就派他的儿子领了三千精兵,把丁佛爷的随众围住;又率五千悍卒,将丁佛爷和侍候佛爷的小厮包围了,那是必杀的局!”
看着那些茶客已被自己吸引,说书先生便也不好再吊着胃口,一拍案几,朗声说道:“那梵音传将出来,丁佛爷的随从之中,便听着有人听着梵音,便欢喜喊道:‘却是佛尊许我现过去未来身!’只见佛光大作,有一人出阵来,身长八丈其身尽蓝,口诵佛号,‘娜谟斗战胜佛在此,能除一切傲慢罪业,能破一切邪魔厄困!’手中生出一副盔甲,披挂于身之后,对余者喊道,‘谁人为我持旗?’丁佛爷的随从之中,便有化身罗汉者持旗于前,又问,“谁人为我羽翼?”又有四罗汉立于斗战胜佛两侧,又问,‘谁人为我背嵬?’又有四罗汉立于斗战胜佛之后。”
听客里有人便失声道:“那横竖也才一佛九罗汉!如果敌得过八千悍卒精兵啊!”
说书先生笑道:“这位老客,你就不晓了吧?当时娜谟斗战胜佛手结法印,有神骏天马长嘶而来,肩高八丈,通体皆有黑色业火,斗战胜佛所斩邪魔业火,便尽归这天马吞噬,只有四蹄如玉,每一步踏下,皆是无上光明顿生,能渡一切幽魂怨鬼!斗战胜佛显了真象,上了天马,却是金刚怒目抽刀结了法印,咒道:‘我一人,就要打四千人啊!’放马长驱,前有持旗罗汉,侧有羽翼罗汉,后有背嵬罗汉,便向那三千精兵杀去,木邦王也不是等闲之辈,军中请了婆稚阿修罗王坐镇其中,立时也化出真身,又有三百阿修罗也纷纷显了真身,便在婆稚阿修罗王带领之下,领着三千精兵,便上去将斗战胜佛截住!”
不等听者回过神来,说书先生又加料下药:“不止如此,那围着丁佛爷的五千悍卒,也纷纷显出真身了,却是罗喉阿修罗王带着上千阿修罗部众,涌向丁佛爷的房子,一时间鬼哭狼嚎,黑烟如障!眼看丁佛爷就难幸免,就听着有梵音响起,有佛也显出真身,结印于前说道:‘我是娜谟龙自在王佛,一切罪忏悔,诸福皆随喜。’那龙自在王佛,竖眉,两眼微闭,头上有七个龙头盘旋于上,罗喉阿修罗王自持兵多将广,祭起法宝,教那阿修罗众杀冲过去,却不料娜谟龙自在佛睁眼!七龙吞出无上光明焰,一切邪念幽鬼,触之无不尽皆崩散……”
“……木邦王看着架势不出,祭出法宝欲逃,却听丁佛爷笑道:‘孽蓄,还不显出原形?’那木邦王听着,心神欲裂,就地一滚,显出原形,却是一条赤色巨蟒,身长十数里,被丁佛爷结了法印,印在蟒首,又教他重化为人形,由斗战胜佛和龙自在王佛执了……”
当掌柜的卸了门板之后,那些茶客有人从里面行了出来,却有两人拐入小巷,看着四下无人,禁不住捧腹狂笑起来,其中一人笑得不能自己,捶墙说道:“厉大哥全身皆蓝便也罢了,八丈高的厉大哥骑着先生八丈高的四蹄踏雪,这有什么庄严之态?不就跟三尺高的小孩,骑在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