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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节

重启大明-第4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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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准我所请,以后新军的饷会折成粮食,谁也别沾手。”

这时恰好田丰领着一班将领依次排名而入,在帐外都听着丁一极为严厉的语气,一众将领互相对望,都皱起了眉头,脸色真的就不太好看了。丁容城要批万安,那大家避开就得了,左都御史踹监察御史,只要丁一愿意,天天踹都没人理会,大伙避开之后,还能在茶余饭后来上半句:“制台不愧是大司马的弟子,这眼里掺不得沙子的……”半句就好,只要万安一天还在军中,大伙说半句就够会心一笑了。

可镇守中官是什么?就是皇帝的家奴,皇帝不放心武将,派了文臣来督师;接着又不放心文臣,就派了太监来,前线的叫诸边镇守中官,南京等处叫守备太监,还有其他各布政使司的镇守中官等等。这诸边的镇守中官其实就是内廷派的督师啊!

一般总督军务的制台,通常都会和镇守太监商量着来,当然谁强势些,大致就听谁的。

丁容城倒好,完全不商量,直接训奴仆一样地训。

这太监能罢休?得了,镇守中官和总督斗起来,不就是要武将选边站么?

这就是大伙皱眉的原因,哪边都得罪不起,他们不想选边站啊!

可丁某人这么不讲究,直接捅穿了潜规则来骂“谁也别沾手。”

喝兵血大伙都有份好么?就算有人喝得太过份,一般上峰也就说一下军兵苦态之类的,敲打一番,警告别弄得太过火罢了。又不是小旗、总旗之类级别,能入这大帐议事的将领,都是有资格自称“末将”的人啊,哪有这么不讲究的?

好了,大伙进来按着官职分两边站好,一个个都眼观鼻、鼻观心了,再怎么大老粗也不会这当口跳出来惹祸的。不论是丁容城的火头,还是王毅的怒气,都不是这些将领愿意去扛的事。

果然就听镇守中官王毅一拍大腿,望着丁一说道:“制台这么讲,只怕不太合适!”一众将领在心中叹息:丁制军啊,人家王太监也是奉了圣旨来的,被你这么骂法,谁会忍得下?话说丁容城名满天下,看起来学问怕是有的,只是太直,不懂变通啊!

丁一却冷冷地回了一句:“噢,如何不合适?”

田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很倒霉,但他不得不站出来当和事佬,他是总镇啊,总不能看着镇守中官和制军在大帐里当着诸多将领吵起来吧?并且依着先前那宣旨太监,这位制军只怕真是如传言中一般是当今皇帝的御弟啊,要在这里和镇守太监吵起来,象什么话?

“制台、公公,这一仗的战果已经勘查得差不多……”田丰也只能这么转移话题了。

王毅立马站了起来,冲着田丰训斥道:“此间哪有你插嘴的地方!咱家与制台自有计较,休得多言!”田丰苦笑着退了回去,他是真的不想开口啊,的确不论哪一位,他都惹不起。要是黔国公挂总兵官的话,那当然有资格来调和,可黔国公府那位才几岁……

丁一也往那些将领扫了一眼,缓缓道:“学生最为痛恨喝兵血的,其他部队,暂时没心思去梳理这些事,但新军那五千人,谁敢沾手,学生就斫谁的手,听明白了么?”

“唯!”将领们倒是不敢迟疑,立马齐声躬身应了,不论后面接着克扣与否,这姿态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做出来的。等会镇守太监要是再说什么要大家表态的,自然也是“唯!”了,反正谁也不得罪就是。

“咱家以为,这样真不合适!”王毅又来抬杠,把那些将领郁闷到不行,心里都在咒骂着:就不能两位单独相处时,好好沟通么?非在咱们在场时来对着干?

只可惜的是,他们猜到了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他们以为的镇守中官与总督军务的大战并没有暴发,镇守中官王毅接着便说道:“制台心太慈了。”说着他望着那些将领,狰笑道,“那五千新军,制台开了口,哪个要是敢沾,等制台沾完了手,咱家还得慢慢跟你们算帐,为啥平乱拖这么久?还不就是你们老是这么弄,把克敌制胜的新军,搞得全无斗志!你们这是要让咱家不痛快,让皇上没面子!咱家残缺人儿,面子是不讲究的,不痛快也只能咬牙忍着,但你们教皇上不痛快,全家老小都进诏狱里呆着吧!”

除了总兵官田丰,其他将领大都傻眼了,这死太监啥时候这么好说话?被制军训斥完了,不单没有撒泼,还帮起制军说话来了?不过想想先前那个宣旨太监的表现,难不成制台真的一身正气,群小皆辟?

第二章筚路蓝缕(十五)

许多时候人们总会对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情,进行天马行空式的猜测。只不过这一次的揣摩,却就有点离谱了,要说一身正气,丁一还达不到后世“海笔架”那样的程度;而更为重要的,太监的权力根源是来自于皇帝,再怎么一身正气,也不见得就能震慑到这些中官。

不过在议完事之后这些军将出了帐,在低声议论揣摩的时候,田丰是始终没有开口的,就算有人问到他这里来,也只是笑笑摇了摇头,田丰能挂平蛮将军印,能当上总兵官,不是侥幸,他对于官场实在是看得很透:丁容城并不想公诸于世的东西,自己何必去多嘴?

事实上,对于官场有足够嗅觉的人来说,联想起当初赐姓、赏铁券丹书,就算不知道圣旨内容,大抵也可以想得通,丁某人和皇室的关系,这玩意又不是没有先例,黔国公府沐家不是摆在那里的么?

相对来说,文官的触觉就要灵敏得多了,当听到军议之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万安就笑着对管粮草军需的军将说了一句:“这有什么出奇?容城先生本是世间的伟男子,文坛的真名士,若无这点浩然正气,安称得上海内人望?”然后他便加紧去准备腊肉了。他是早就知道,丁一被太皇太后收为义子的事,在景帝还没正式登基,丁一从敌营回来报信时,去见完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之后,万安就知道这样。要没这样的敏锐性。还当什么奸臣?

万安所惊讶的,是他原本就知道王毅与丁一是有交情,要不然他也不会拉王毅下水去掺兑火药。只是本来以为王毅和丁一。应当属于内廷和外廷联手的盟友关系,【后世张太岳和冯保,就是差不多这样的关系】可现时看起来,王毅显然是处于服从的地位,这方才让万安惊讶。不是说太皇太后的义子,皇帝的义弟,就能把太监呼来喝去。别说义子,就是皇帝的亲弟弟又如何?王振权倾朝野时,景帝敢去训斥王振?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啊。

武将们是在传说和猜测着各种传闻、关系等等。然后得出丁一圣眷正浓,贵不可言;万安却是在惊叹丁一的实力——值得王毅依附的实力,敢于把广西罩于羽翼之下的实力,凭借数千书院学生、士林人望。隐隐于士林之中自成一派的实力。这才是万安铁了心投靠的根本。

而出乎于总兵官田丰和众多将领意料之外的,不单是镇守中官的态度,而且是这位敢当面训斥中官的丁制军,完全没有他们想像之中的强硬、插手诸般军务。他们本来以为,连中官都不给面子的丁制军,对于他们这些武将,自然是不要想着有什么好脸色了。一个个也有了打算,都是想着捏着鼻子认了吧。人家连中官都训斥了,难不成还去和丁制军顶啊?

丁一并没有这么干。接下来的日子里,丁一几乎每天都呆在新军那里的营盘,每日天没亮,这位探花出身、文名斐然的丁制军,就和他那些亲卫骑兵一同出来跑操,以至于其他将领无法,只能带着亲卫也勉强跟着出来跑步,除了这一点极为痛苦之外,其他事宜,田丰去请示丁一,大都是一句:“田总镇酌情处置便是。”

这倒是让大伙松了一口气,以至于早晨出来跑操的怨气也少了很多。反正送礼给丁容城,也是不收的,军务又不插手,每天跑操当拍马屁好了,武将拍督师的文臣马屁,原是题中应有之义吧。只苦了那些将领的亲卫家丁,总不能主将跑他们不跑吧?

事实上,若换成别的文臣这作派,只怕马上就被下面军将架空了。军中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上面敢放手,他们就敢弄,什么杀良冒功啊,喝兵血啊,骚扰地方啊,一次次去试探上峰的底线,反正他们又不是卫所的军户,打完仗必定要移去其他边镇的。

但丁一坐镇的,他们却不敢有这等心思。不是因为丁一敢训斥中官,就算再强势,华夏几千年,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总有许多猫腻和专业性强的方面,让上官无可奈何的。

“冷吗?”丁一带着谭风和指挥排的士兵,一处处的岗哨巡过去,温声向那些哨卫亲兵嘘寒问温,又把自己的皮袍给了在风口站哨的哨兵,“等下来换岗,就传给下一岗……这袍子你们用着,只要这哨位一天没撤,就给站哨的兄弟用,啥时撤了哨位,再拿去中军大帐还我!”

然后丁一拍了拍那哨兵的肩膀,带着亲兵,又向下一个哨卫行去,留下那在身后,热泪盈眶的士兵;那四溢着熏人脚臭的帐蓬里,丁一轻手轻脚地为那些兵卒拉扯着被子,当然有人醒觉,便是示意着不要惊慌,是制军来看大家,丁一出了帐去,那一帐的兵都坐起来,有些读过点书、看多了戏文的,不禁哽咽道:“唉,制台如此相待,我等不得不以死相报了!”

更别提平时丁一不时会去跟那些大头兵吹牛聊天,问什么家里几口人、有几亩地、生活过得好不好?又问知道为啥来打仗、给谁打仗?说到兴奋,便当场给那些军兵来一场国民教育演讲,撩拔得那些兵卒纷纷喝彩。

这让那些军将压根不敢折腾,丁制军是知兵的,相处了四五天之后,这就是军将们的共识了,连田丰也感叹道:“这哪里的探花出身的文臣?将门世家出来的将种,也不见得对行伍里的事,有这般的通透!”诸多军将,闻者无不称是。

所以尽管丁一对于田丰的请示汇报,九成九都是一句:“田总镇酌情处置便是。”但军中大小事务,依然无人敢于自专,该禀报就禀报,该请示就请示。军将要说个个通达就不见得,但都让文臣欺负习惯了,加上丁制军这明明就是对行伍了如指掌的,谁要去坑他,一发作起来,那后果都不堪设想,哪个也没胆子去试的。

肥球把教营队扔给了老都督宫聚之后,领着丁一的命令,由曲靖军民府出了云南,再从田州土府也就是后世的百色地区,入了广西,去到南宁府之后,便把宫聚列出的图样、数据,还有丁一的信件,一并交给丁君玥,后者便派人手送去梧州。

对于已经可以实现稳定出产钢水的梧州府工场,已用水力冲床、锻床加工了无数部件的车间,五千个钩镰枪的枪头,并不是太大的单子。尽管使用风力和水力都有着许多不良的因素,例如转速频率的问题,只能根据潮汐情况,转过变换转动齿轮组,相当于换档一样来保持一个勉强恒定的转速,可是对于李匠头来说,这已是先前不能想像的助力;而由兼任着工场总管的苍梧县令杜木,也在这个位置发挥出了他在组织管理方面的才能……一切都还在起步之中,但不能否认,他们已经开始在触摸工业革命的轮廓了。

通常一个长枪的枪头不过四两,也就二百克,钩镰枪要重一些——很大可能就是为了不使枪头过重,以致士兵要用很强臂力才能平端起来,所以要在枪尾加上铁鐏来配重,来使其平衡。统共算起来,也不过吨余的金属质材,这对于梧州府工场储备来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枪杆部分,直接就外包在田州土府的工场生产;铁鐏、枪头完成之后,一并运输到南宁府的工场进行分别装箱。丁君玥派了一个营的士兵,一路护送着押运货物的肥球去到曲靖军民府,自有云南前线那边田丰总兵官派兵来接手不提。

这其中所花费的时间,还不到丁一与宫聚许诺的时长。丁一看着肥球回来报知军械已然运到,原本以为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因为他手头诸多事务,梧州那边能多层炮管都生产出来了,总不至于弄五千个枪头,还要丁一去当质检吧?当下就叫来万安、宫聚,教他们会同总兵官田丰一起去验收,如果可能的话,丁一是打算把这批钩镰枪叫朝廷来付帐的。不是丁一舍不得这钱,对于能有稳定出钢量的广西——尽管那点出钢量放在现代,那是低微到可笑,但在这年代,也算工业大鳄了,这笔钱丁某人还出得起,问题是他不想撩拔景帝来干掉自己啊!

丁容城去哪里督师,就自己掏钱给士兵买武器、买军械、买军粮,这丁容城是当这些兵都是自己的么?当这天下是他的么?广西那边倒也罢了,这到云南还这么搞,这传出去,别说景帝不又得动心思,连黔国公沐家那一脉的人马,只怕都能火冒三尺吧?人家可是从洪武年间就永镇云南的,丁某人是想连云南也来插只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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