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3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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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看着手枪排的一个壮实士兵,招手叫他过来:“你家里是屠户?”那人答道是,丁一便拔了刺刀出来递给他,“屠户总得刮猪毛、牛毛吧?别告诉我,你家里卖的全是带毛的肉好么?”那士兵无法,只好执着刺刀帮丁一剃了起来,也亏着手熟,居然没见红。
只不过文胖子与刘铁,都小心在边上接着,剃完之后,丁一回身看着他们手上捧着一大把头发,却就把它们接过来,然后走到那些阵亡的士兵遗体边上,往每个阵亡的士兵胸口都塞上一缕,却是说道:“四海未平,不能共死,以发代首,并肩黄泉!”
无论是那些民兵还是警卫连幸存的士兵,听着无不落下泪来,纷纷对着丁一跪下,泣道:“先生。如何使得!”对于现代人来说,每月基本都是剃的头发,对这个年代的人。却是有着很郑重的意义,否则也不会有割发代首这样的说法。
那些阵亡的士兵,是最底层的兵卒,在大明,军户便是贱籍,如何当得起丁某人这皇帝赐姓、永镇广西的靖西伯、进士及第的探花郎、正三品文官的左副都御史,来割发代首啊?这如何能让那些军兵和民兵不感动?
“愿为先生效死!”、“愿为先生效死!”这样的呼声。渐渐汇聚成潮,这些民兵与士兵,他们对于丁一的感觉。在今天之后,便已不同,他们开始迷信丁一,他们觉得一个可以割发为最底层的士兵陪葬的丁容城。是绝对不会害他们的。于是渐渐地在天地会之外,萌生了另外一个组织:阿傍罗刹。
这却就是丁一没有想到的事情。
当丁一赶到容县的时候,侯大苟的兵马已经退走了,毕竟当胡山拉了整整一个山地旅三四千人过来的时候,侯大苟的兵马只看着军容,就不用吩咐马上撤退了,他们很少干硬碰硬的事,否则的话。单是石璞当时带来的数万边军,就够他们伤筋动骨了。侯大苟这一方,更喜欢的是打山地游击战,这样更有利于保存有生力量和掌握主动,特别面对山地旅这样,看上去就是纪律严明的军伍的时候,这已是他们惯用的手段了。
“山地旅的旅部就驻在容县;二零一团把藤县拿下来,就驻在藤县;从肇庆府那边设一个内河支队过来,把藤县这边的西江口卡住,一个支队够不够胡山你看着办,要是不够的话你拿个方案出来,反正在西江从一开始侯逆就不是我们的敌手;二零二团顶到郁林州界,敢越界就打,胡山可以开火之后汇报,就这么定了,赵辅整编后的骑兵团,留一个营给你……”丁一分派着任务,胡山现在愈来愈沉默寡言,但他看着丁一把这个担子放到他肩上,却还是眼里透出激动的神采。
说是旅,其实这么加上骑兵营和内河支队的水兵,再加上旅各直属队,统共大约得有五千人左右,这就是丁一麾下兵力的四分之一了。信任,从来就不是用好听的话语来说的,当丁一把这些部队交给胡山指挥,后者似乎一下子就有了活气,立刻便显得不同。
丁一把兵力筹划完毕之后,看着胡山,却对他说了这么一番话:“你的心思太重,这么大个人,还能被丁君玥那小屁孩关上禁闭?这样不好,当初在金鱼胡同,你们五人走了又回来,事情从那时就定下了……以后,事情该管的,要管起来,避嫌、避嫌,有什么好避的?懂么?”
“是!先生!”胡山立正行礼,郑重地回应。
有一些事,丁一看在眼里,只不过不想去提罢了,胡山太自觉,老是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会出格,会让丁一猜疑他,要不然,无论凭身手还是资历,怎么会发生在肇庆府被丁君玥关禁闭的事?只不过是他不愿意闹腾,不愿意拿起大师兄的身份来任事。
这关节丁一把话点破,又委之以重任,胡山这个心结,却也就终于得以解开。
事实也怪不了他,不论是两京的魏文成还是朱动,或是坐镇着梧州的邢大合,在草原的带着数千青壮骑兵的陈三,更不要提杜子腾了,都被丁一委之要职,只有他一直没有什么正经的差使,所以就难免想得多了些。
丁一也是故意要打磨他一下,所以才晾了他这么久。
藤县其实除了县城之外,靠近梧州的这一带,基本都尽被丁一控制,这控制说的不是派兵,而是那些村庄里的青壮,许多人都在丁一的工场做活,领取着丁一发的工钱、福利、粮票等等。
丁一先前没有动县城,是因为不想去触动侯大苟的底线,他还没有准备好。但如今侯大苟敢动手,丁一如果还不亮肌肉,却就是怯懦了,所以在他的命令下,二零一团这支当初参加了营救石璞的部队,当天下午就开进了藤县的县城。
并没有太过轰烈的战斗,只不过是二零一团的警卫连,把团里面有资格配左轮手枪的干部配枪收集起来,装备了一个班,混进城里之后,突然拔枪就射,一瞬间几十颗子弹近距离横扫城门处的义军——侯大苟并不太在意县城,所以放在县城那些义军不单纪律性极差,更接近于一个象征意义:为了向丁一标示着存在感而存在的部队。
所以当在十秒之内被几十发子弹横扫的情况,他们马上就选择胜利转进十万大山,接着二零一团就开进了县城,毫无什么曲折可言,连手榴弹都不曾费上一颗。而柳依依派出的掌柜和账房,马上就接管了六房书吏里关于钱粮的部分,开始对户籍造册;二零一团接管了城防、差役等事;紧接着民兵训练有朱永派来的人员接手……选举论道堂的长老……召集士绅,开始商议从梧州府工场接单的规矩等等一应事宜,这座县城,很快就活了起来。
而工宣队下乡更是几乎只用了三天多的时间,就完成了额定的任务,大一点的村庄都建立起民兵队来了,对于别的地方或许还需要许多解释工作要宣讲,对于通常老少加起来二百口人的村,就有二十个青壮跑去容城做工的藤县,真的那些村民觉悟高得吓人,工宣队一下到乡里,方才一开腔,下面围观的百姓就跟着呼口号:“打倒与人民为敌的恐怖分子侯大苟!”、“爱我中华!”、“大明万岁!”一个个村都积极得不行。
当丁一回到梧州的时候,文胖子就病了,文刘氏是个狠角色,没听她破口大骂什么的,但总之,文胖子就病倒了,据去探望他的刘铁回来说:“先生,您是不是去看一眼?文叔怕是快不行了!”
丁一开始笑了笑没理会,后面天然呆也跑过来说:“文胖子烧得很利害,都快四十度了,又吐又泻,只怕不太好。”丁一才吓了一跳,扔下正和李匠头、杜木探讨的图纸,跃上马,过府去看,果真是病了,病得气若游丝,绝对不是扮的。
文胖子高烧之中还在不停说着胡话,丁一凑过去听,却是在念叨着什么:“咱家的营……全要配上马,关外的好马啊……”然后又叫着一些人的名字,都是战死的旧友,“别走,再接着喝!”又或叫着某个女人的小名,说道是,“咱家来这里跟你厮混,已是对不起家中的娘子,帮你赎身倒是可以……要跟咱回去就无法可施……”
丁一看着不行,把文刘氏叫到边上,问她怎么回事?结果说文胖子回来,她都没跟他算账,就先倒下了。丁一也只好劝文刘氏看开些,不妨看文胖子清楚时,跟他说上一声原谅他算了吧,免得去了都不安心。
文刘氏垂泪应了,这事到了后来文胖子好转,私底下告诉丁一,才知道这胖厮自己弄了个大乌龙,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自二零一团驻入藤县之后,过了半个月,侯大苟那边却就派人过来。
来者见着刘铁,死活要面见丁一,最后看着丁一不会来接见,便要求见丁府正室太太柳夫人,刘铁开始有点不明就理,便跟他说:“先生分派学生来办此事,尊驾有何事务,只管与学生说来便是,自能给尊驾一个回复。”
那来梧州府的壮年人皱着眉打量了刘铁一番,却失声笑了起来:“你是丁容城的弟子?”
刘铁点了点头,那人便说道:“天下间哪有弟子来回复先生婚事的道理?”
这一遭,竟是侯大苟要嫁女!
第三章永镇广西(二十九)
节操这个东西,对于枭雄来说,是一件极为奢侈的物品。不单侯大苟如此,以后的李自成也同样的是如此的,势弱可降,降完可叛,完全就没有一点半分心理阻碍可言。当丁一把郑昂和那三千义军老底子、四百精锐壮士歼灭之后,侯大苟很敏锐地发现了问题,那就是丁容城不是他所能对付的,至少在现在来看就是这样。
而侯大苟不是那种会惊呼“怎么会这样!”的人,他也不会跟郑昂一样,觉得这事实无法接受,甚至认为是丁一用法术弄出来的幻景。侯大苟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而且他对手下说道:“丁容城,丁无敌,谁能败他?昨日不能败,今日不能敌,明朝安能抗?”
这是一位统帅很清晰的敌我力量对比的评估,当侯大苟用计围住石璞的时候,那时候的丁一,只能派出两个团去阻拦接应,用计谋,用特种小队实施营救,那时候丁一明显相比之于义军,还是力有不及的,可是当时义军也不能击败丁一。
但今天,明显已经不敌了,三千老底子的义军和那四百精锐壮士,跑回大藤峡的只有数十人,而丁一是以不到二百人面对伏击之后,溃围而出,再返身杀回,然后援兵也不过千余人,就已经足够将侯大苟这三千多精锐军兵全歼了。
“或是盘踞九层山,仍能相抗,但若被丁容城挥兵围困的话,我消彼长。也是死局。”侯大苟考虑得很精细,因为他觉得可怕的,不是失败。也不是那三千老底子的覆灭,连他那四百精锐壮士他也不放在心上,他觉得可怕的是丁一的军兵愈来愈强,装备愈来愈精良,而丁一控制的地盘,义军的探子根本就进不去!
损失多少军兵,对于侯大苟来说都没什么。义军一开始就是从无到有的,关键是人和,他所优于官府的长处。也是以前官府拿他无可奈何的重要原因,现在正在不可抗拒地消失,百姓,已经不再拥戴义军。事实这种情况原本要到十几年后才发生。但丁一的宣传队。丁一提供的工作机会,以及各个村庄的民兵队伍建设,让这种情况,极为快速地到来。
或者说,原本有着官军这个参照物,让百姓觉得义军还是可以忍受,可以接受的;但丁一来了之后,参照物变成了谨守群众纪律的大明第一师。那侯大苟的义军,明显就比不上了。他们对百姓的祸害,更在工宣队的讲演里不停放大,甚至百姓之中已有一种共识:广西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全是侯大苟的错!若是杀了侯大苟,在靖西伯的治下,人人都能过上怀集县、梧州府城那样的日子。看看藤县的情况就明白了,丁一控制占领的不是县城,而是广大的民心,不论是县城还是农村。
“侯大兄这次差小人来,是想把爱女嫁与容城先生的。”那个壮年人见着柳依依之后,很规矩地磕了头,“夫人不必担心,今后入了丁家的门,夫人叫向东,侯家妹子绝不会向西……夫人,若是此事能成,侯大兄愿将义军解散,由容城先生来接收,只求隐居九层山便好。”
由刘铁陪着,八名现在已是战地医院主刀医生的剑姬侍立于左右,腰间挂着两把左轮的四名警卫员就在身后,这让来者就算想行刺柳依依,也是无机可趁的,所以柳依依显得很从容,她笑着听完了来者的说辞,却问了一句:“妾身是妇人,见识是不足的,尊驾的话,妾身听着不太明白,到底我家老爷于这事上,有什么受益之处?”
那壮年人刚要开口,就见柳依依伸手止住他:“于江湖上,丁容城三个字,要比侯某人响亮得多了,妾身曾听着有好事者说道‘平生不见丁容城,自称英雄笑煞人’,不知江湖上,可是真有这些的言语?”
那人无赖,只好拱手道:“是有的。但我家侯大兄……”
柳依依伸手又截住了对方的话头:“于士林之中,我家老爷是堂堂的探花郎;于庙堂之上,我家老爷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更是永镇广西的超品伯爵;便是去到青楼章台烟花地,丁容城被传唱的词儿曲子,也不是一首半首的,退一万步说,我家老爷便是学着前朝柳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烟花地里愿供奉他的女儿,必也如过江之鲫。妾身这话,可有错么?”
“夫人说得是,只是……”
柳依依摇了摇头:“女子,丁容城不缺投怀送抱;声名,少年便已传诵江湖;官爵,圣眷,一点不缺,便是这广西承宣布政使司,教人去问,百姓是愿活在丁容城治下还是愿活在侯某人治下,想必尊驾也是知道答案的。”
她顿了一顿,笑道:“侯某人凭何以为,我家老爷会稀罕他的女儿?”
“夫人慎言,要知这广西承宣布政使司,于容城先生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