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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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俗?这现今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军户,特别是下层军户的日常语言更为粗俗的?
那些军兵都纷纷应下。说是绝不会迁怒于丁君玥的。
谁知她一开口,不单那些军兵眼色变得凶狠,个个拳头握得骨节发白,连边上离得近些的军属都纷纷叫嚷道:“直娘贼!胡说!”、“撕烂她的嘴!”、“谁家孩子这么缺德!老娘看她就欠揍!”纷纷地叫骂起来。
因为丁君玥一点也不象开玩笑地郑重问道:“听说。这密云前卫有家眷的军户,都有个怪癖,喜欢让自己的妻女被鞑子凌辱?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诸位大哥何以有这样子的怪癖?”
男人,正常男人哪里能被这种侮辱的?十个军兵里有人开始冲着丁君玥骂了起来。
“七连长。”丁君玥一点也不怯他们,冷冷唤了一声吴全义,对他吩咐道:“列阵。”
吴全义立马吹动哨子,那一连雷霆书院的学生立刻整合,组成三列,却听丁君玥便下令道:“七连长,装填弹药。”吴全义口令一下,三列学生便开始装填起来。这时候那十名军兵看着不对,互相着都觉得这女娃子是要找藉口杀人!
当下便有人要去冲入那正在装填的队列之中,却被其他冷静的同伴扯住,喝道:“你娘的,你疯了么?乱军当斩!一个女娃的一句话,你就非得赔上头颅?”却又对那些还在喧闹的军属喊道,“你们这些老娘们,静一下会死么?非得把自家男人害死才成?”
这时七连已装填完毕,丁君玥对吴全义下令道:“一排朝天鸣枪。”
四十几声枪声连珠响起,浓烈白烟弥散着,一时间那些军属终于静了下来,有人吓得跌坐在地,有人吓得哭了起来。连那边正在训练的军兵和军余都停了下来,不知道这边突然响起枪声是怎么一回事。
“别他娘的跟我耍泼!”丁君玥从七排的传令兵那里扯了个铁皮喇叭过来,凑到嘴边,一扫方才斯文模样,沙哑地咆哮道,“老子从小没了爹娘,就他妈吃百家饭长大的!什么鸟话没听过?”
这会大家都吓呆了啊,不单是枪声,更多是听着这斯斯文文小女孩,要说开始问那些军兵,是污辱性的话,那也是好好说。她这眉目清秀形象的,突然这样大骂粗口,真是一时之间,那些军属都愣住了。
“刚就问你们,是不是这里有家眷的,都喜欢自家女人被鞑子操啊?就他妈的急眼了!急个屁!这是关外,卫所又没建好,鞑子来了,你们这些女人还能跑得过四条腿?操他妈,叫你们训练又不愿意,不就他娘的等着被骚鞑子骑嘛!”她骂着,又指着那十个军兵问道,“你们几个,给句爽快话,到底有没有这怪癖?要你们这些男人就好这口,老子立马就走,再多说一句,这脑袋你尽管割了去!说啊,是不是说不出口?要真有这癖好就说嘛!有,还是没有?”
“没有!”那十个军兵齐声吼道,瞪着丁君玥的模样象是随时要杀人。
“那是你们自己发骚犯贱么?”丁君玥拿着铁皮大喇叭,冲着那些军属继续她的粗口讲演,“老子小时有次快饿死了,有个妓女给了老子半碗饭吃,叫老子长大后要好好做人。她们也是逼不得已才操那活计,那时老子不懂事,说看她们穿得漂亮,又有吃喝,说青楼里不也是个营生?那妓女跟我说,天下间,但要能活下去,哪有人会犯贱?老子看你们就是犯贱!比妓女还贱!她们是没法子借了印子钱啥的,你们呢?专门派人来教你们学点本领,你以为指望你们去杀敌?鞑子来了,真抵挡不住,不盼着你们杀人,至少也能自己了断!就他妈的闹闹闹!”
这下子,那些军户的家眷都静了下去。
她骂得不是没道理,这是关外,鞑子来了,要是前面抵挡不住,那真是躲都没法躲。
“犯贱的,老子管不了,给你们半炷香,滚回自己帐篷里;有羞有噪的,就留下,好好练习,多少学点本事,女人怎么了?娘子关这名号怎么来的?真要鞑子来了,屁也不会,你就想拼命,怎么拼?”
丁君玥说着就把铁皮喇叭扔下,教人折了半截香点了起来。
哪有人会真的犯贱成她说的这样?就算有听天由命、好吃懒做、不息出进之类的人,在这场合下,也是拉不下脸回帐篷里的。于是那些军户家眷便静了起来,半炷香燃完,自然是没有人走开的。
“七连长,各班带开,教官把自己归属人员认好,明天要还认不出自己归属的军眷,一人十军棍!”丁君玥又冲吴全义下达了命令,然后看着那些军属终于老实下来,由着七连的学生,以十二人为一班带开训练,她才对那十名军兵打揖道,“学生孟浪了,诸位见谅,实在鞑子将至,若真有事,家眷学些军阵,总还能有所凭仗,若任由她们那般闹下去,只怕一接战,有了伤亡,这阵内就先乱了。”
那些军兵这会也明白了,虽说感情上还是很难跟丁君玥和颜悦色说话,不过倒也齐声应道:“小先生说得在理。”丁君玥便教他们回去,然后自己又跟吴全义吩咐了几句,方才跑去跟丁一交令。
丁一看着小跑过来的丁君玥,真是头痛不止,这女孩怎么这样?刚才她扯着大喇叭在哪进行粗口讲演,丁一真感觉自己错了,不该听吴全义这小子的话,想着给丁君玥一个锻炼的机会。
“父亲,女儿幸不辱命。”丁君玥跑将过来,却是规规矩矩地向丁一汇报。
丁一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人前还是以师生相称吧。”
“是,先生。”
“那你两边都得看着,不论警调连还是七连这边的新训,哪边出了错,都唯你是问。”丁一本来想说她几句,但一时却又感觉没法怎么说,只好抑着心中不快,对她吩咐道,”行了,不用立规矩了,没事就去憩一下,你那嗓子,别老嚷嚷,得养一养才是。”丁君玥听着丁一的叮嘱,却没察觉丁一对她行径的不快,只觉得温馨无比,满心高兴行了礼,便往警调连去了。
本来是要训她,不该这么一堆粗口的,这么粗俗的讲演。但丁一无端又想起那句话,不论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她还真把场面震住,看着现时七连那边的新训,虽然还是不成模样,但已经有了规矩,至少没有那么多大姑娘小媳妇吵得跟赶集一样。
所以感觉要是明明办好了事,还要去训她,却也是说不去。
只不过丁一心里暗暗警惕,丁君玥这个小孩,还得多给她进行心理辅导,她太过于喜欢行险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总归是正理,什么奇谋巧计,总不如凭仗实力碾压过去来得安稳。
这一日,秋风正烈,密云前卫不知不觉之中,因着丁君玥的粗口演讲,多了将近二个足额千户的新兵。
第八十一章爪牙已初成(十六)
其实如果丁一先问一下吴全义,大约就不会让丁君玥来办这差事。因为吴全义推荐丁君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觉得论骂粗口雷霆书院里,没有谁能比得过丁君玥。这么些年的乞儿生涯,丁君玥什么脏话臭口没学会?只不过平日里她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很刻意的收敛罢了,指望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人,纯洁得白雪一样,那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等待,往往比起真的战斗,更加容易让人紧张。
战备之中出现逃兵,很多就是被这种紧张和绝望压垮的。
所幸的是密云前卫到第七天,还没有出现逃兵。
除了身处关外逃无可逃,更为重要的是,丁一压根就没让他们闲着,每天的队列训练和体能训练,已经让这些人没有什么时间去想太多的东西。反正丁一这次运了不少粮草过来,朝廷也有拔了一份粮草,这密云前卫也不指望屯田,除开勤务炊事,军兵、军余、女眷都全在操练,七八十个五十岁以上的老军户,就带着那些不到十岁的孩玩耍。
“军兵除了夜间紧急集合之外,其他的训练停下吧。”丁一对杜子腾吩咐道,“你去主持一下,开诉苦大会,主题就是被鞑子祸害的边民、军户是如何悲惨,本来大家穷就穷些,勒紧腰带,勤快一些,穷了一代人,下一代总能宽松些,鞑子来了,就把积蓄都抢了去,他们抢去的不仅仅是钱物和性命,还有希望,老是有鞑子来,再勤快又有什么用?这么下去,人都提不起干活的劲头。要突出这个,咱们和鞑子打,是为希望而战,然后才是保家卫国。”
杜子腾领了命下去,他对丁一是越来越佩服了,这么一训练,至少那几千军余,就是多出几个千户所,还有女眷那边,其实等于多了一个比密云前卫战力低下的卫所——若是跟内陆太平地方的卫所比。阵列开了,不见得这些人要让丁一再训十天半个月,会比内陆的卫所正军差到哪去。
不过就是花耗银钱粮草多了许多,其他卫所,这些军余和女眷。都是负责耕作,来养活正军的。所以明太祖才夸口说他不用百姓银子养兵。结果到了丁一手中。都全是吃粮的货,除了丁某人,其他人有钱也不舍得这么烧吧。
丁一看着杜子腾离去的身影,如果他估计得不错,应该鞑子就在这一两天快要来了,已经有四天没有接到丁如玉那边派出的信使。大约是被朵**的兵马追得紧,或是对方的侦骑布得很广,压根就没法子派出信使。
如果朵**的兵马还是没能逮着吉达所率的八百骑,那么也差不多要失去耐心了。也先围京师,也没围上几天。然后就会冲着卫所直扑而来,如果只是三千骑,丁一并不太担心,怕只怕来的不止这个数字,要知道草原上青壮,上了马就是兵,虽然不是精兵,也能弯弓提刀杀人的。
丁一走到帐篷,秋愈来愈重了,若是京师或容城,该是桂花飘洒的时节,
但这里,却只有渐黄的衰草烈烈的风。
此刻京师应是放榜了,或有欣喜若狂,或有沮丧不振,许多人都被那榜单牵动着喜怒哀乐,大致是少有人,想起在这关外,还有一个密云前卫吧?又或有谁,会为这个将要遭到鞑子攻击的卫所而挂怀呢?
丁一笑着甩了甩脑袋,却是觉得自己有些想得太多了。
他抬起眼,看着风卷残云,听着口令声比起前些日里,又愈齐整了,秋风爽朗,吹尽了心头郁积,丁一这觉得,这才是他的熟知的所在,战场死生,锋刃热血,大旗硝烟,远要比起桂花飘洒看取榜单,与人贺、谢人贺之类,更加自如。
只为,生是战士。
“明日,军余除了夜间紧急集合,其他的训练也停下来。”丁一招手叫来刘铁,对他吩咐到,“到时也一并召开诉苦大会,你一会先去军兵那里观摩一番,明天要把这诉苦大会办好。武器方面也得配备好,尽可能配发长枪,军余不比军兵……”
战事将近,自然就不能再绷着训练了,体能储备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至于七连那边,丁一笑了笑,对刘铁说道:“停止训练的说法,便是军兵练得最好,所以他们便先停了;军余也还凑合,所以练多一日也可以休息;只有女眷实在太差,于是还要再练些日子。不要去提鞑子,懂么?”
刘铁是挑通眉眼的货色,话说到这份子,哪里还能不懂?自然表示自己必定会让军余好好投入诉苦大会,不会因着战事将近而起伏。他明白丁一的意思,这是防着炸营,夜间紧急集合搞多了,就算有士兵夜里发疯,或是有人来摸营,也不至于炸营。
丁一已将能做到的事,尽可能做好了,却不禁叹道:”只是不知世昌如何……“不知道王越那边的情况如何,希望他能说服脱脱不花别插手朵颜卫的事务就好,否则若是脱脱不花也来插上一脚,那就麻烦了。
秋风里的黄金大帐,王越终于见到了脱脱不花。
虽说他是也先父子的傀儡,但不论如何,脱脱不花便是名义上的草原大汗。丁一与他也没有什么私人上的沟通渠道,要见着他,若换个人来,怕不一定就能成事的。这一点不单是丁一清楚,王越清楚,连脱脱不花也清楚。
”能在五天里走到本大汗的面前,你是人才。“脱脱不花冲着王越这么说道,他摆了摆手,便有人给王越倒了杯酒端到面前,却听脱脱不花笑道,“我听说,阿傍罗刹是个不得了的大英雄,你想来,也当是个英雄人物,来,胜饮此杯。”
王越笑了笑,摇头道:”大汗赐酒,自然是喝,只是学生却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不过是家师最不成器的弟子,只堪胜任奔走传讯之事罢了。”说罢他冲脱脱不花举起杯,一饮而尽,抬手道:“多谢大汗赐酒。”
本来到这里,脱脱不花便准备教王越退下了,王越能站到他面前已算本事,但怎么说也是草原汗王,赐杯酒也是给足了阿傍罗刹面子,算是草原人尊崇英雄的习性,但要在这大帐之中说上话,却就还不够资格。
当然王越也可以自说自话地开口,不过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