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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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刘铁连忙应了。
丁一指着那黑痣汉子对刘铁说道:“除了雪凝之外,包括你所有人都给编上组,每半个时辰一组,注意别弄出人命了,没事给他弄点金创药上上,要是这十天里他自杀了,刘铁你就得担上人命官司了;要是二十天内他还没有心生悔意,那你这二管事也就不尽职了,明白吗?”
刘铁听着只觉背颈生寒,这也太狠了吧?这是要把那厮活活打死,还至少要打上十天才能死!并且这宅院里人人动手个个有份,谁要是以后惹着老爷不快的,到时翻出来就是一桩打死人的人命案!别以为能扯上老爷,这么多人面前专门提了几次“不要弄出人命”、看着别让他“自杀”,能说是老爷指使的?
但丁一刚才说的,做得不好,刘铁的下场会比那黑痣汉子更惨,他可是真真切切记着的,这时也只有领命。
“这些天他一直没有踏出宅院。”暗影之中的声音,细细把丁一这些日子做的事向王振禀报,就算不潜入宅院里,在丁宅外面照样能收集到很多情报。事实上暗影更为感兴趣的,是王振为什么会有心思每天花上半炷香的工夫来听他汇报丁一的事情。
半炷香的工夫并不长,但王振是什么人?权阉。也就是说他每天要去讨好皇帝,以保圣眷依旧;还得把握这个硕大帝国的事务,召见相关的官员人等,决断许多国家事务,要不是插手诸多事务,何以成权阉?
王振听得丁一把那些奴仆送人,却是颇为赞赏点头道:“这孩子是个会做人的,不错。若是王林、王山这两个猴崽子也能象这孩子一样懂事,某便也少了许多的烦恼。”王林他们是王振的亲侄子,向来横行霸道哪里管顾这么多?王振权倾天下不假,但他的权力是来自于皇帝,如果招惹到能在皇帝面前递上话的,王振也不得不去给他侄子擦屁股。
暗影里的声音又把丁一杀了那百户却使张天赐把腰牌送回经历司,又授意下人将那黑痣汉子打上十天的事也一并说了,这不是多难打听的事,至少那试百户张天赐那伙锦衣卫,离开时走得慢点的,都多少隐约能听到几句,何况那些奴仆就算不出卖消息,平时闲话也总会提及几句。
王振大笑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快:“是丁大哥的血脉啊!不错,阳谋更胜阴谋。阿山真是不晓事,你去帮我训斥一番,让他别再去招惹丁一那好孩子……这孩子这是块好钢。可越是能人,某越得把他看得仔仔细细通通透透才能放心地大用……打上十天才许他死?不出奇,你大约查到阿忠以前在江湖上的名号了吧?丁大哥过世,阿忠看着长大,难免多少有点沾染阿忠的性子。
暗影想起打听到那个叫忠叔的老头四十年前在江湖上的名号,饶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暗影,也不禁打了个冷战。因为忠叔年轻时的外号,就叫钝刀,连上忠叔本来的姓名谐音,就钝刀死迟迟,在忠叔手中死去的人通常都不会死得很快,从傍晚被杀到五更天死的,算是痛快了。
此时却又听王振问道:“好了,今天就到了这里吧,丁一上次提的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督公,已有眉目,大约有五个人选,应该能在下月中旬到达京师。”
“嗯,你去吧。”王振摆了摆手,却便将门外侍候着小黄门叫进来,让他去传召正在等待接见的官员。
头一个进来的却就是锦衣卫指挥使马顺,王振对他也没什么客套,其实这时节除了天子这边之外,也没什么值得王振客套的人——这年头那些大儒多少还是有点风骨的,还没到明末钱某人“水太冷”的地步,例如南京、北京国子监祭酒之类,王振想客套也没机会。
北京国子监祭酒李时勉一把硬骨头就不提了,连软话都没有半句了,所以王振找个藉口就把他枷了,但枷了那老先生也不低头,最后会昌伯孙继宗去走孙太后的门路,皇帝叫放人王振也不敢不听;南京国子监祭酒陈敬宗表面上看是比李时勉好些,王振出重金请他写字,陈老先生字倒是写了,把钱退了,实际上也是油盐不进的。
马顺进来王振没起身去迎,连抬头都没有,看着案上的文书奏章,却是对他道:“跟着丁一玩耍的那个试百户,叫什么来着?那人怎么样?别把丁一这好孩子带坏了才是。”
“回督公,那试百户姓胡名山,北直隶人氏,其父原在军中效力……”马顺这指挥使也不是白给的,除了裙带关系之外能爬上高位,可能是贪官、坏官,但绝对没有一个不是人尖子。
例如胡山本来只是个总旗,但王振说了他是试百户便是试百户,就算是口误也好,马顺绝对不会去纠正王振:“……此人以其父的祖荫入锦衣卫,身手算是不错,破获了几处白莲教的窝点,积功升到试百户,只是生性孤僻与同僚不太合得来。”
“嗯,听着是个实诚人。”王振哪里会不明白马顺所说的与同僚合不来是什么意思?他要真这么蠢还能权倾朝野么?要知道三杨内阁时期也就是杨士奇、杨荣、杨溥这三位历史上有名的大佬坐镇内阁,王振都能跟他们扳腕子,搞到三杨去寻太皇太后来出头。所以王振对下边这些事,其实也是心中了然,只是懒得去说破,水至清无鱼,“瓦刺人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这么一问马顺就皱起了眉头,因为马价被压下去之后,除了一开始的不平之外,接着瓦刺人平静得有些出奇,马顺觉得瓦刺人必定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只是暂时实在查不出来罢了。但查探不出来他自然不会在王振面前没事找事:“回禀督公,暂无异样。”
无异样这句话是可以很多种解读的,也可以说是无事;也可以说暂时查不出有事之类的。
王振手头事务繁多,不可能每一件事都亲自去核实,当下也就问起其他事务,他却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疏忽,便把丁一推到了生死边缘。
经过那一番整治,这宅院里倒是消停了许多,渐渐也有了秩序起来。说起来刘铁这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是真比雪凝更合适合当管事,倒是大有“今日权在手,看我把令行”的味道。这种狐假虎威自然是使人反感,但切切实实是使得那些奴仆服帖了。
例如他教人在边上记着,谁去管教那个黑痣汉子时出工不出力的,但在名册上做了记号等发月例时交与老爷处置,结果无一个人敢再敷衍,而听着那黑痣汉子的惨叫和呻吟,那些奴仆也不得不老实做事。
有人劝刘铁不要把事做得太绝,但这少年实在也是聪明人:“雪凝姐最是厚道,不说别的,就娘胎里出来的性子,我能比她厚道么?何况老爷本来就是要我来做这等事,做得不好的事老爷要我干啥?”
这日方才起得了身刘铁便听门子哭丧着脸来报:“二管事,来了一群人,把我一顿臭骂,看着好凶!快叫人,咱们去揍他娘的!”
“骂你什么?”刘铁有些摸不着头脑。
那门子愣了一下,却是答不上来,只是道:“什么曰的,反正净是许多听不懂的话!”
“书生?”刘铁听着心头一沉,伸手硬是拦住那一心想要叫人去打群架的门子,“不要乱来,这事得去禀告老爷才是,你去找雪凝姐,让她速速到后院报与老爷得知,我先去门房顶看,着着到底是哪里神仙吧。”
刘铁刚行到门房,却便听得有人嘶声力竭喊骂道:“天日昭昭!岂能叫这等阉党祸国殃民?我等身为读书种子,无论如何也要为生民请命!”、“没错,边事一起,多少人家妻离子散,于心何忍!”、“把那奸邪诛灭,送到四夷馆去,再另委人去谈方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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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舌战(一)(求收藏求推荐!)
听得刘铁心头发寒,诛灭?这是要把自己老爷直接杀了?不过他是拎得清的人,当下挤出笑脸走出去对那一众书生唱了个诺道:“诸位先生,今日来得这宅前有何见解?”
谁知他刚开口,便听有人喝道:“将其绳之以法!”、“扭送有司问罪!”那至少三五十个儒生便这么涌了上来,吓得刘铁只觉尿意频频,万幸还有人存了几分理智,在人群中喊叫道,“这小哥不是那厮!那厮已一十有八!”
但很快书生们就互相指责了:“指不准这厮便是生得面嫩!”、“不对,这小哥穿的是管事服饰,那恶人是个秀才这处又是他的宅院,不可能穿成这般模样。”、“哼!难讲,奸邪之人无恶不作,岂能以常理论之?”
刘铁需要不停地给自己打气,才能止住心头那种逃进宅中把门关掉的念头,强笑着道:“诸位先生,小可是这宅院的管事……诸位!诸位先生!还请听小可一言!先生们到底是什么来路?有无拜帖之类吧?”
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依旧在互相指责眼前的刘铁到底是不是丁一,刘铁实在忍不住,也不装了,扯开喉咙喊道:“入你娘的贼厮鸟!若是这样,老子不侍候了,直接使人去报衙门,有不敢通名的强人在门前喧嚣,想要趁机入室抢劫!便是一只狗都有个名,你们连自己叫什么都他娘的说不出来么?”
这下终于散停了,因为读书人被诬为强人着实让他们接受不了,但很快那些书生又发现刘铁在骂他们狗都不如,于是便激动起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终于有人站了出来,看起来在这些书生之中颇有威信,训斥道:“诸位同学,成何体统?都噤声,便是要理论也等那丁某人出来不迟。”
说罢那人方向刘铁拭拱了拱手:“这位小哥请了,我等乃是国子监的学生,却是有一些疑惑,要向你家主人问个清楚,还请小哥通报一声,学生王佐,字汝学,临高人氏,便在此等候贵主人,还请小哥转达与他知晓:若心中有愧,何不正之?若心中无愧,何惧相见?”
刘铁擦着额头的汗,总算消停下来了,他冲这位王佐拱了拱手道了一句:“王先生稍候。”便往府内奔去。
便转过照壁没几步,却见丁一行到前头,身边跟着带了茶具的雪凝已快到门口,刘铁连忙迎上去向丁一把事禀了,尤是道:“老爷却不可丢以轻心,这些国子监的学生,有时比起锦衣卫还要猖獗,不如令咱宅中的护院在边上看着,若有什么异动,也好护得老爷无恙!”
丁一杀那百户的一刀,在看得懂的张天赐眼中,那是不得了刀法;在看不懂的人眼里,却不过丁一就是把人骗到跟前,然后一刀捅死罢了,感觉随便是个人都能做得到,他们害怕的是自家老爷敢杀人,杀的还是锦衣卫的官儿,却不认为丁一有多好身手。
但无论如何,这刘铁小小年纪却也算难得了,至少要比雪凝在管事上强出许多,丁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安慰道:“无妨,放宽心就是。”这些书生的到来,自从得了宅院丁一就预备着了,他是一点也不慌张的。
说罢便带着雪凝有几个侍女走出门外,一张矮几,几截树根做成的矮凳摆开了,雪凝便开始生火煎水,丁一展颜笑道,“诸位不是要寻丁某理论么?请坐,理不辨不明,若是丁某真为奸邪,大好魁首在些,到时丁某自取下来供诸位带走便是。只不过若是如市井谩骂一般,却便请各位自便,丁某就不奉陪了。”
这开场白倒把那些书生呛住,原本许多要责骂丁一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
人家丁一都表态了:要说理,好好说,要是能论证出咱丁某人是恶人,自己就了断了。
有人不知道是吃错了药还是染着了风寒,极不应景在人群之中开口道:“姓丁的!何须多言,汝为……”边上同学早早就把他嘴堵住了,这是要逼姓丁的缩回宅子里么?哪能做这样傻事?明明这阉党就死到临头了。
要知道国子监里的监生,有贡监、例监这种出钱买得来资格的,也有因为祖荫的荫监。这等样人学问如何,那便真的不好说。但今日结伴前来的都是举监的监生,什么叫举监?就是指参加会试落榜的举人,由翰林院选择入国子监读书者,称“举监生”。
也就是说,全是举人,有的还是中了副榜的举人。
一群举人占着大义,会辩不过一个乡下秀才?
王佐与同学相商了几句,便与其他两人上前来,坐在丁宅门口的矮几前面。
“诸位如何称呼?学生总不能喝问一声‘敌将通名,某刀下不斩无名之辈’吧?”丁一微笑伸手一让,示意王佐他们喝酒,又笑着开口这么问道,却让这群举人颇有点出乎意料,按他们想来,这投身阉党的家伙,必然是鼠目獐头、藏身黑暗、猥琐难耐、粗鲁无文的家伙,那想到丁一出得来相貌堂堂谈吐得体,与他们心中预设的形象极不相同。
这年代人们时兴的说法是相由心生,所以边上那些站着的举人里便有人低声道:“这厮看着不似坏人……”却有同学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