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2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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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说辞,他发觉依旧没能解开丁一心头的结,于是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那几个地痞在瞎扯罢了。侄少爷,若是官宦人家的女儿、世家门阀的小娘子,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百姓家里,农忙之时出不出做农活?家里没水要不要去河边担水?再说,侄少爷您方才不也说了,她们本就在外面街上卖菜啊!”
丁一被他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无缘故的竟多愁善感起来,不觉也是讪然。
这时却就听见那地痞不知道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气得那掌柜老脸通红。又有混混毛手毛脚往那两个姑娘身边趁过去,小二过去阻拦,脸上就吃了两个巴掌。丁一实在看不下去,沉声道:“住手。”
“谁他娘裤档没夹紧把你这穷酸漏出来了?”那混混叫嚣着,谁知却就被那领头的扇了一巴掌,训斥他道,“入你娘的,你嘴巴不能放干净些?没见那是个少年书生?要他一辈子考不上都是个穷措大倒也罢,人又不是七老八十,万一中了举,到时回来找事,你扛还是老子扛?”
这混混头子说着却是唱了个肥诺,对丁一道:“这位小舍请了,俺这兄弟没读过书,说话不讲究,俺已教训了他。不过这事跟小舍你没相干,还请不要多管闲事。”顿了顿又说,“俺请这两位女校书过去,是给银钱的,却不是抢人。”
女校书,不是什么好话,特别在秦淮河边,十里秦淮烟花地,女校书基本上就是高等女伎的代称了。这些混混的领头,看来是混出了些名堂的角色,懂得莫欺少年郎,知道爱惜声名,声明是给钱不是抢人。
王毅看着丁一的脸色,却看不出喜怒来,不过方才丁一是喝了他们住手,于是王毅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冲那混混头子亮出了腰牌:“那位不是咱家能得罪得起的人,咱家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人,啥也不要说了,赶紧走吧。”
他混得再不好,也是爬到太监的级别的宦官,所谓别把村长不当干部,浣衣局太监也是太监,出入宫门的腰牌亮出来,那些混混还是很识相地不敢再纠缠下去,马上就走掉。掌柜连忙过来冲丁一道谢,王毅刚才亮出的腰牌,只那混混头子一个看清了,但不论如何,却是丁一给他解了这围。
“请那两个姑娘过来,给小舍道个谢,你这是什么眼力价?”掌柜冲着拿茶壶捂着脸的小二骂道,却对丁一说道,“没事,小舍放心,老朽必定护得这两位姑娘平安的。不招人妒是庸才,边上几家看不得咱们生意好,才去找这么些个混混来搞事,他们坐不住了!便是咱们四海,抢了他们的生意,这是好事!”掌柜倒是一点也没有为这事而不高兴,很是意气风发,在丁一这边道了谢,又吩咐小二给每桌的客人添壶酒,算是押惊。
丁一看着小二领了那两个说相声的姑娘过来,一路地骂道:“妹子别怕,不瞒你说,哥哥是练过的,是担了四海楼的活儿,不好把这里弄成演武场,不然的话,哥哥一手一个,不一会功夫就能把他们都放倒,你别不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对拳头咱是下过苦功的!”
看那小二的身板,丁一听着就想笑,不过女孩子面前好个面子,却也是人之常情。
第三十四章幽怀恨无句(四)
“不要再把脸弄得跟猴子一样了。”丁一请那两个姑娘坐下,她们倒是连道不敢。大户人家倒罢了,一般百姓家里女孩子通常有客人来都不上桌的,丁一也不强求,却对她们说道,“掌柜的去寻你们来说我写的这本子,指望的就是你们看上去纯朴、老实,而跟要抖出来的包裹,正是一个鲜明的对比,你们把自己弄得这么重的风尘味,对自己不好,对四海楼不好,对这相声也是不好的,可明白?”
那两个女孩连忙点头,毕竟这本子是丁一写的,就凭这一点她们也知道丁一如果开口,很可能她们就会丢了这差事。连忙跟丁一保证,以后就跟先前卖菜一般的装束。丁一点头教她们自去,又和王毅闲话了两句,看着日头教他不必起来送,自己也就起身往国子监去受虐了。
“就这么放他走?”四海楼的二楼上,一胖一瘦的两个食客又在对饮,那个胖子显得有些着急,对那瘦子说道,“老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汉奸怎么了?汉奸的钱就不是钱啊?咱们收了钱,就办事,从战国到现在,一路都这样。你别折腾那点小心思,想拖到这事办不了,然后上面把钱退回去是吧?”
再拖下去,那些去兵营练兵的少年还有教习就回书院了,丁一不太可能再这么单骑匹马出门;再过几天明威将军丁如玉就回京,到时看着丁一这边人手紧缺,必会调派一队人马供他使用;再过些日子,也许容城那边的书院就会派多一批教习,领着另外一些弟子过来了……
瘦子沉默地喝着酒,沉默地吃菜。始终没有开口。
胖子唉了一声道:“听哥哥一句劝吧,咱们啊,就跟这小二没什么区别。别管人家怎么来的银子,也别管是采花贼还是道上开扒的,只要人有银子,进了这四海楼,就得老实侍候着。”
“也不见得,小二哥看见谁不爽的话,指不准上菜前就会往菜里吐口水。”瘦子淡淡地开口,但马上却笑起来。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就是跟小二没区别,所以咱们也可以看见不顺眼的客人,就往里吐点口水。”
胖子被他吓到了。一把扯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老七你别发疯!咱们可不比江湖门派。做差了事。还有被逐出师门这一说,你要弄出差错……”
“放心,六哥,我还没活腻。”瘦子虽然跟这胖子不太对付,但还是看得出胖子对他的关心来,拍了拍胖子的手。对他说道:“办了这事,那汉奸就不是雇主了,我去一趟草原,把他结果了。岳爷爷庙前还跪着秦桧呢。丁容城这等大英雄,也得有个奸臣殉葬才合适。”
“唉,大英雄,死得早,霍骠姚也好,岳武穆也好,都不长命啊。”胖子摇了摇头,叹息着道,“我们还是他娘的老老实实过自己的小日子好了,你办完这桩事之后,要去干什么哥不管你,不过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瘦子想了许久,点道:“好。”
他们都没有去考虑,这件事办不办得成。
这不是狂妄,正如胖子所说的,从战国到现在,他们一直在办这样的事,所谓专业,莫过于此,若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他们也就对不起这传承了。
南京国子监里,邢宽倒是对丁一极为满意,有着千百年后大学教育的写作基础和阅读量、知识面,又在京师被那些学霸轮番虐了这么久,到了南京邢宽手里,丁一的文章已经颇为看得过去。
“破题倒是难不倒如晋,才思敏捷果不虚传。“邢宽看着挥笔的丁一,对着边上的张和笑嘻嘻地说道,“能不能中状元不好说满,但上榜应是等闲事;依学生看来,秋闱这个解元,如晋应该争一争。节之,你以为如何?”
张和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却问道:“为何中不中状元不好说?”似乎他对丁一的信心,要比邢宽还更足,“只教打听得主考是谁,喜欢什么文风,厌恶什么文风,教如晋别去触那主考的霉头就是,他现在什么文风写不出来?唯一所欠的,不过就是好用风月典,这不好,只把这一点改了,应该就无他。”
制艺是代圣人立言,也就是风花雪月的典故,正常来说是不用的,这年头还没有后来那么变态,用都不能用。但正常是不会这么弄的,毕竟弄些诸如狸猫换太子、还是包龙图怒铡陈世美之类,这些民间流传不见于史的典故,用在代圣人立言的文章时,明显也是不太着调的。
邢宽看着在做卷的丁一,笑着摇头道:“节之,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天下英才济济,虽说如晋颇有天赋,但毕竟这等事,安能尽在掌握?你我当年放榜之前,又安教说必中榜首么?”
谁知张和**回了一句:“彼目眚么?”这话的意思,就是丁如晋他眼睛有毛病吗?
邢宽被呛得不知道怎么回他。
看来这就是张和的心结啊,毕竟他就是因为一只眼睛有问题,才把到手的状元丢失了。
“如晋五官端正,又无残疾,凭什么,丁如晋就中不了状元?”张和说得性起,脸上肌肉颇有点扭曲,“不知用夫前辈当年如何,学生安有如晋此时敏捷?彼做十题花费的时辰,当年学生也不过最多做出两题。”
这一点邢宽听着,也不禁点头道:“宽也然,确不若如晋这般下笔如有神。”
“两位,学生答毕。”丁一写完又查了一回,便起身将卷子递了上去。
邢宽接过去看,张和却一把握着丁一的手叮嘱道:“切记,该缺笔要缺笔,反正你笔下快,拿不准的典,便不要用它。”
丁一苦笑道:“节之前辈,这状元哪是这么好考的……”
没等他说完却就听张和沉声道:“若如晋不得状元,朝中尽是奸邪!”
丁一和邢宽都暗暗摇头,这位当年因为眼疾被夺了状元,真是一辈子的心结,当时连官都不愿做了啊,哪怕到了现在,那怨气真是冲天啊。
不过倒也可以看出,张和对于丁一的文章,是极为认可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一些话丁一实在是无法跟张和说白了,就算丁某人文章真是看得过去,景帝会取丁一为状元么?或者说,丁一愿意被取为状元么?取为状元当然就是入翰林院,然后就是庶吉士学习政务,如果丁某的样子让景帝不讨厌的话,就如商辂一样,挂个展书官之类的名目,学习处理政务,如果上手快,处理诸般事务老到,便会慢慢地当首辅苗子来培养。
丁一要是的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可以爬科技树啊。
这样搞的话,恐怕到了景泰朝完结,丁一还被绑在京师动弹不得,便如商辂一般。
若只如此还罢了,过上两年,景帝要立自己儿子当太子,要废了英宗的儿子。丁一到时怎么表态?丁一就在京师啊,不反对的话,英宗出来以后,别说什么君臣之谊了,以丁一的处世原则来说,感觉朋友之间都交代不过去吧?反对的话,景帝的皇后都因为反对而被废了,别说其他人,太子易位这事,基本属于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事了。再说涉及皇家立储,本就是朝臣的大忌。
但是状元啊,千古留名……幸好很快丁一就把这不合实际的想头抛之脑后,张和是偏激了,邢宽说的才是正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状元哪有这么好得的?
不过能得到邢宽和张和的肯定,这一日从国子监出来,丁一的心情还是比起往时好了不少。骑到三山街,正是华灯初上,人来人往,丁一便下了骏马,和往常一样的把那四蹄踏雪牵在手里,缓步向书院行了过去。
半路上买了几块糕点准备晚上去跑步时,好让那些哨卫的少年,例如丁君玥之类的馋猫解解馋;又买了一捧茴香豆,装在油纸袋里,边走边吃,倒也是惬意。这四月的夜风,已无什么凉意,行了几步就觉有点闷热,丁一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长衫解下来,反正又没有人认得自己,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却就听着前方有人尖叫道:“七叔你莫要来纠缠我们!我们姐妹上午卖菜,中午说书,到这时才得还家,便是要凑些钱给爹爹买药,哪里能借你?你说爹爹欠了你钱,我姐妹却不晓得,若是有字据,你自去告官就是!”
丁一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便牵马行了过去,却就见三山街边上的小巷里,两个姑娘被一个男人拦住,那男人看着也是干惯了粗重活计的身板,借着边上灯笼的光,看得出他手上也尽是老茧,却在那里说道:“自然是有字据,只是三老不许我去告官!你们两个识相点把钱还我便罢,要不然,他娘的别怪七叔要你们好看!”
这时丁一借着巷边人家挂着的灯笼,却是认出了那两个姑娘,便是四海楼说相声的那对姐妹。丁一摇了摇头,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是不打算去管的,连开口都懒得,就要牵马离开。这时就听见那男人闷声闷气地说道:“你们若是不还……十两银子,从你爹带着你们两个赔钱货来落户,借了整整半年,一点息也没给我,这事却就不算完……秦淮河那边有人看上你们姐妹,说是愿意出五十两银子……”
这个丁一就忍不下去了,逼良为娼,没遇见那是无法的事,碰见了,丁一却是不容这等事在自己眼前发生。
第三十五章幽怀恨无句(五)
人总会害怕,总会怕招惹麻烦,总希望自己可以置身事外,这一点当千百年后几个歹徒抡着刀,制造了许大的恐慌以及死伤事件,就可以很好的说明这个问题了。丁一当时听说这事时,就一再地告诉自己,若他在场必定不要让这种事在眼前发生,至少在他倒下以前。
这并不说明他特别高尚,或是特别有正义感。他是受过严格搏击训练的人,他知道怎么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