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大明-第1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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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大司马已说了会呈交部议的。容城先生。唉,恐是力难回天啊。”说话的却是监察御史徐珵。毕竟于谦不可能连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认,这种事,于谦还是做不出的。这徐珵不顾自己四十多岁,对着比他要小上许多,差不多他儿子年纪的丁一。恭恭敬敬地称容城先生,“只恨学生听知此事,已然太晚,学生愧对先生啊!”
丁一听着。除了苦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表情。
真的要在这景泰帝年间出个女将军么?不过话说真要出现一位女将军,从洪武年代算起,终明一代,这女人自身武略身手忠心等等不提,除了崇祯年代大明将亡之时,也就只可能是这年头了。
说到底还真不在于谦的强势,而是都处于外忧内患之中,崇祯年不必说了,明朝就是那年头灭亡的;现时这景泰帝年间也是一样,外有瓦剌,内有民患,朝廷很有点缓不过气,手忙脚乱的节奏。
往后去到张居正的年代,虽然也是相权极重,那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事,哪怕北有鞑子,南有倭狗都好,朝廷能从容应对得过来,再说俞龙戚虎这两尊军神在撑着,陆上有戚继光,海上有俞大猷,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女人来出头。
丁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算了吧,事到如今,丁如玉这个双手沾着起义军鲜血的屠夫,地主阶级的代表,镇压农民起义的刽子手,封建统治者的帮凶……看来是无法阻止她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了。
“不敢当徐御史称呼。”丁一回过神来,淡淡地对徐珵这么说道。
虽然丁一在来到大明之前,真的不知道景泰年间的首辅叫陈循,但监察御史徐珵却是知道的,这位原名叫做徐珵,是个不要脸的家伙,景帝一即位,他就提倡南迁。景帝这不要脸的,可就不喜欢这位了。
想想要是大臣都和徐某人一样不要脸,那他这天子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位便去走首辅陈循的门路,可是这年头,举荐任免基本都是于谦在把握的,陈循除了让他把名字改成徐有贞,也真没有给他提供什么有效的帮助,毕竟能爬到首辅谁也不是傻子,这位都这名声了,还去帮他去头?
徐珵虽说不要脸,其实才干倒是不错,心思也极灵活。他那里会看不出陈循事实上基本被于谦架空?于是听说了丁一被于谦收为亲传弟子,马上就去收集了丁一的资料,丁一这时的声名绝对是在士林、百姓、行伍都达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他的资料也不难收集。
所以徐珵在打听到丁一并不赞成也不喜欢丁如玉当官之后,就一直关注着这事,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来给丁某人报信了。
“学生帮不了你啊徐御史!”丁一直接就捅开了窗帘纸,他当然知道徐珵为何会来向他卖这个好,但他实在也是不喜欢这个家伙,这位真是除了一身才干之外,一无是处的了。丁一现时还远远不能达到,唯才是用的水准。
唯才是用,也意味着此人品行不好,道德有污点,用他的才干,至于其他的方面,不用去管。这里面有个语言陷阱,那就是此人在自己麾下,是不敢玩弄他那些劣迹的,就是他玩弄起那些玩意,恩主也能立马让他烟消云散,前途尽毁。丁一暂时还没这个能力。
没有能力的事,丁一是不会做的,他不会去冒这样的险。
“先生误会了。”徐珵仍旧是一脸的谄媚笑容,丝毫也没有因为丁一的拒绝而不好意思,“学生只是仰慕先生,却非是有求而来的。”
这话说着,怕是连他自己也不信的,但他便这么说出来,丁一就赶不了他走。
丁一还真没有见到这样的,一时还真拿他没法子。总不能出手打人吧?他就赖着不走,能把他怎么样?
便在这时徐珵却开口道:“学生于治水一道,略有所得,此番前来,却是仰慕先生才学。来请先生解惑的。”然后他就这么不要脸地跟丁一说起治河之事,认为现时治河。应该就置水闸、开支流、疏通运河三个方面去下气力。
丁一听着就想哭。
谈杀人。谈特种作战,谈小队战术、人质救援行动、斩首行动,哪怕宛平县来找丁一去判命案,丁一都不怕;就算被逼弄点诗词,只要不是什么次韵限韵的,丁一也能搜刮出一些存货来。
但他说的是治水啊。这个丁一是真的不懂;而且这玩意还不能乱说,这不是诗词,就算有拗,只要有救就行。治水这桩事一旦出错。就会造成洪祸害死许多百姓。而更让丁一头大的,是治水这玩意,徐珵他明显就是懂的!历史上也记载着,他后面就是靠治水的功绩升了官。
这怎么跟他谈?他就这么条理分明地说着,不知道要说多久,城墙外有偶尔的乌啼,不当值的军兵都已睡下,徐珵压抑着音调,就这么一路要说到天亮的做派。
丁一实在忍不下去,准备开口打断徐珵的长篇大论,谁知这位个子不高看着精明的监察御史,快马就转了话题:“正值鞑子入侵、生民涂炭,先生身先士卒、不避箭矢,心系大明安危,事有轻缓急重,这治水之事是太平岁月才顾虑的东西,原不应于此时扰了先生心思,学生有罪!”说罢他就长揖及地。
除了扶他起来之外,丁一真不知道还能什么?但伸出的手,丁一终于又收了回来,只是淡淡点了点道:“徐御史谅我。”因为他很怕徐珵顺着杆上往上爬,等下又接着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冷漠点算了吧,反正这厮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谁知道,徐珵一起身来,却就开始说起军事了。
这个丁一听得懂,这厮说起军事头头是道,不是那种清流的架势,说一些什么亚夫柳营之类的曲故以显得自己有所涉猎。他开口便道:“学生以为,岳武穆未竞全功,是奸邪之误,但也有时势之所逼!”
然后开始分析岳家军当时的粮草,兵员补充,训练程度,装备程度,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岳飞如果回师,在失去朝廷支援的情况下,很可能就是面临一个结局:连战连胜,但兵员随每战剧减,数战之后壮烈殉国全军覆没。
“徐御史,你到底想要丁某人做什么?实话说,你提出南迁最为反感就是大司马了,我怎么可能去于先生处帮你说项?”丁一摇着头,一脸的哭笑不得,这人的人品是差到不行,但是真的有才,至少从军事上,丁一感觉这货要生在几百年后,按他这才华当个师旅一级后勤部长或是团一级的参谋长的话,不至于有什么问题,“徐御史若想向丁某人证明,你是有才华的,那么目的已然达到,丁某实在钦佩。”
“想来此间事了,公自辞官赴考。”徐珵并没有气馁,他直接抛出自己在军事上的见解,他说的是此间事了丁一要去赴考,那就是大明必胜了的论调了,要是大明输了这一仗还赴什么考?接着他又问出一个问题,“以公之威,以公之名,以公之功,座师谁敢居之?”
丁一被他问得一时愣住,谁敢在科举里取丁一中举?谁有脸来当他的座师?
第一百一十五章矢交坠兮士争先(七)
这年头的人大多还是要脸的,要不然徐珵也不会因为提出南迁之后,被人鄙视到全然无人理会,也不会逼得改名。好了,那么丁一的功绩,不要提什么沙场擎旗旗不倒、雪夜敌营得神驹、十一铁甲敌万骑……等等的事了,不说别的,就当是迎回上皇这一条,就足够当上“不世之功”四个字,不是岳武穆都没能完成的么?
在这普遍大家还要脸的年代里,谁敢涎着脸来当丁一的座师?指摘丁某人文章稍欠火候的话,还可以说是求全之毁;若把丁一取了,让这样的名士,这样的大英雄,唤上自己一句先生,那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当面嘲讽都不出奇吧,按这时节士林的风气。
若是初来大明之际,丁一大约是不会把这问题当回事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对这大明朝的各大种制度有所了解之后,又被那些学霸蹂躏了一轮之后,他知道这徐珵说的,是一个事实存在的问题,不是胡说吹大气。
因为这年代乡试的内帘官,也就是主考官和同考官,基本都不是现职的官员,现职的也有,但并不多,选择内帘官的标准,还是按学识和修养来衡量到底聘任谁来充当,历史上一直到三年后,才确定任用三十到五十岁的现任教官来当内帘官。现任教官职位都是很低,比外帘官也就是提调官、监试官要低上许多,所以往往会出现外帘官定好录取谁之后,内帘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到了三十年后,有御史看不过去,提议用翰林去充当各省内帘官,皇帝没同意不过下了旨,严禁外帘官再这么弄。
但现在没让教官当内帘官的说法。也就是,取不取丁一,提调官和监试官,在现在这年头,是不太好帮忙的。
若是内帘官略为要点脸——不要脸的大约也选不上当主考,那么指摘出丁一文章里该缺笔的没缺笔,或是什么差错之类,然后博个好名声,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不,几乎是可以确定的事。
这些主考。人家是真不愿当官啊!
例如正统年间的广东主考,就是状元出身的林震,人家考完状元,当了翰林四五年,就辞官回福建漳州长泰去了。这等人,正统六年就被广东请去当乡试主考。他需要给提调官、监试官面子?这种人是绝对要脸的吧。怎么可能去取丁一?
丁一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徐珵的肩膀,笑着对他道:“元玉,好作,好作!”
这人有用,虽是奸臣。虽然心术不正,无可否认,绝对是有才,但丁一还是忍不住心中对此人生出厌恶来。
“学生谨听先生教诲。若学生能谋得国子监祭酒……”徐珵全然没有因为跟他儿子差不多大的丁一,直接叫他的字而不高兴,反而一脸得色,冲着丁一求道,“……则先生之事,必尽死力!”
他想要谋求国子监的祭酒,也就是校长的职务。
丁一“扑哧”笑了起来,科举?他需要真的去科举么?徐珵的看问题的高度还是不够啊,看着丁一先前每天下午去国子监被学霸蹂躏,真的以为丁某人要去科举。丁一要的是时间去种田,去爬科技树!
不过丁一也不说破,却抬眼向徐珵问道:“国土安全局衙门里,还缺个洒扫,或是使得顺手了,到时丁某辞官,回容城读书便也准备带着回乡。”这绝对是污辱了,人家堂堂进士出身,监察御史,丁某人直接叫他当老仆的角色,这其实也就是变相的赶人走了。
但徐珵是什么人?不单有才,这位是有机会要上,没机会也要创造机会上的人,听着毫一犹豫,跪下便冲丁一磕头:“小的门下沐恩走狗徐某万叩拜领!”这可不是在丁家宅院之内啊,大庭广众的城头,他就这么干,那声音虽不大,也不小,足够让边上杜子腾那些丁一的弟子听得清楚了。
丁一当场如同被石化了。
门下沐恩不说,还走狗,还万叩……这可是进士出身,官至监察御史的徐大人啊。
“元玉,这个,快起来,丁某年少顽劣,好玩笑,实在对不起……”丁一真的一头是汗,这下子只好赔笑兜圆场,起身去扶起徐珵来,这不单是传出去不象话,哪有让一个进士出身的御史去当老仆的?还有就是丁某人本身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色,这货也不是对丁一做过坏事的风三,当众这么弄,丁一板不起脸。
“门下沐恩小的徐某,谨听恩主教诲。”起得了身之后,徐某人依旧咬死这一点不放,根本不考虑丢不丢脸。
丁一听着真是头大如斗,只好对他道:“元玉,说了是玩笑,何必如此?你若硬要这般说,某差你去广东,你也去么?”这些文官谁愿去广东?就连武官都不济事,才会最后去调江西兵平叛啊。
但是这回丁某人却就错了,徐珵绝对是赌性极重的,要不他也不会说出夜观天象,朝廷还是南迁为好之类的说话,也不会后面参与到英宗复辟的夺门之变中去。听得丁一这么说,徐珵立刻表态:“固所愿,不敢请耳!”然后是很多表忠心的说话。
丁一无奈,籍口整顿军务,挥手教他先去。
真是一样米养百种人,有张主事这般,无缘故见不惯丁一,张口就喷的;有徐御史,热乎脸皮硬要蹭上来抱大腿的。丁一看着夜幕如墨,但带了杜子腾几人去寻都督孙镗,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明军夜袭敌营,瓦剌人也不是傻子,只是月黑风高,不可不防。”孙镗听着也很以为有道理,便按丁一所要求的,教人在一箭之处堆积了柴草等物,全都点燃了起来,若是瓦剌鞑子要来偷营,必定无所遁形。
这时却就有人来寻丁一,却是于谦于大人派来的。说是请丁一立即过去。
丁一无奈,大约也猜到是徐珵过来的事被于谦于大人知晓。丁某人不禁摇头,这时节,瓦剌人数万铁骑在外,这边厢还在搞什么官场斗争,真是闲得蛋疼,更为蛋疼的是他自己竟也被搅进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