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鼎-第7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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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不甘的淮西军,顿时脸色大变,急忙作鸟兽散。
鉴于周围的地形实在复杂,鹰扬军也没有继续追赶,任凭淮西军安然撤走。
萧迪带着潭都赶到以后,将附近警戒起来,这才急匆匆的前来见刘鼎。
看到刘鼎毫发未伤,萧迪等人这才稍稍放心,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边刘夏已经和李怡禾、朱有泪两人统计伤亡数据去了。刘夏看到两人手上和身上到处都是鲜血,还以为他们两个也参加了战斗,佩服得不行。同时,也为昨晚的战斗心有余悸,连朱有泪这样手无抓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都拿起武器上了战场,可见形势危险到什么地步。
朱有泪明知道刘夏误会了,却也没有解释,他非常享受对方的佩服的目光。这是对一个勇士的尊敬的目光,而不是对一个文弱书生的尊重。要是这时候还有淮西军出现,朱有泪相信自己一定有勇气,举起黑云长剑砍对方两下。
李怡禾很快送来初步的统计数据:鬼雨都战死六十八人,受伤一百三十七人。淮西军留下三百多具尸体。现场收集起来的黑云长剑,有八百多把。由于淮西军撤退的时候,带走了很多战死者的尸体,所以无法估计淮西军的准确死伤人数,估计应该在六七百人以上。
刘鼎看着孙儒撤退的方向,冷冷的说道:“很好。”
他走到下面的斜坡上,仔细的审视着激战过后的战场,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但见凌乱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死的鹰扬军和淮西军尸体,有些鬼雨都战士和敌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打扫战场的鹰扬军战士要将他们分开,但是他们紧紧的扣着敌人的身体,根本无法分开。
刘鼎低声说道:“拿刀来!”
令狐翼急忙递给他一把弯刀。
刘鼎一刀将淮西军的手部砍掉,将鬼雨都战士的手拉出来。
其他的战士有样学样,纷纷将鬼雨都战士的遗体完整的清理出来,最终,所有六十八具烈士的遗体都被完好无损的清理出来,整齐的排列在山岭上。刘鼎让人将他们尽量的清理干净,然后盛装入殓。说起来,鬼雨都已经很久没有遭受这么大的损失了,大家的情绪都有些低落,又有些激动。
这个该死的孙儒,还有该死的黑云长剑都!
鹰扬军要是饶恕了他们,那就不是鹰扬军了!
中午时分,鹰扬军举行简单而庄重的仪式,埋葬牺牲的六十八名战士,刘鼎亲自主持了葬礼。淮西军的尸体,则被集中到一个深坑里面,将围的黄土推倒下,就将他们全部掩盖了。至于受伤的鬼雨都战士,已经由潭都派出人员,一路送往洛阳地区接受治疗。
葬礼结束后,刘鼎转头对藏勒昭和萧迪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今晚继续发起袭击!”
藏勒昭和萧迪互相对望一眼,凛然回答:“是!”
正文第483章关里关外(1)
京畿道,长。
这座古老的帝国都城,曾经的世界权力中枢,正在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被多次焚烧过的长安城,已经没有完整无损的建筑,无论是北城的宫城、皇城,还是南城的居民区,又或者是东市、西市,都只剩下遍地的残废墟,即使偶尔有看起来还算完整的,那也是后来才修补起来的,上面重新修葺的痕迹清晰可见,就如同是癞子头上的伤疤,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碍眼。
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明宫,早已经看不见原来的规模,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麟德殿、含元殿、贞观殿、紫宸殿、宣政殿、玄武殿这些主要的大殿,已经彻底的倒在了废墟里面,昔日的庄严宏伟,荡然无存。只有在西南方的废墟里面,还有一些非常突兀的建筑,那就是后面修葺起来的几座宫殿,包括曾经专门用来祈雨的甘露殿。
现在驻守长安的傀儡朝廷皇帝李,只能偏安于甘露殿等几个稍微完好的宫殿里面,接受满朝文武的朝拜。在甘露殿旁边的永宁殿,就是朱玟落榻的地方。整个大明宫废墟残存的宫殿里面,朱玫及其家人,占据了大部分,李能够自由行走的,不过是甘露殿和含芳殿等小小区域而已。
当初,朱玫曾经以李的名义颁布诏令,雄心勃勃的宣告天下,要建立一个重新的朝廷,要将整个长安城恢复到原来的繁荣昌,还要将大明宫重新修缮完毕,并且扩建数倍,让大明宫看起来更加的雄伟,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驻守长安的,才是名副其实的唐廷。
然而,数年的时间过去,繁昌盛地长安城,丝毫不见踪影,至于所谓的扩建大明宫,在朱玫颁布了诏令以后,根本没有人提起过。只有远在岭南的节度使廉知怀,不痛不痒的上表恭喜了几句,后来看到形势不对,于是连他也退缩了,这道诏令也就成了无数沉睡的诏令中的一道。
自从朱玫拥立李在长安称帝以来,这个不伦不类的朝廷,一直得不到绝大多数人地承认。在拥立当初,只有淮南节度使长史吕用之和岭南节度使廉知怀上表拥护,后来局势变化,这两人也不了踪影。至于鹰扬军、宣武军、河东军、凤翔军等,都是坚决反对的。
几年的时间过去,整个长安城内,剩下地民众不足五万人,长安朝廷能够统治的,也只有这五万人。他们能够发号施令的,也只有长安城周围不到一百里地区域。而且,一直以来,这五万民众都在想方设法的逃亡,每天都有人想办法逃入南方的秦岭,躲避朝廷的管辖。
在长安城。各方聚集地军队。比民众还要多得多。例如朱玫地宁军。还有坊节度使东方逵地军队。现在鹰扬军陈兵关外。长安城地气氛显得更加地紧张。不断有增援地军队从北方赶来。驻扎在长安城东面地灞桥、山一带。他们不增援潼关和函谷关。却在灞桥、骊山附近安营扎寨。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在防备谁。
除了朱玟和东方逵之外。没有哪个使愿意将赋税上缴长安地朝廷。就连近在咫尺地河中节度使王重荣。也高举反对朱玫地旗帜。所以。长安朝廷地供应。只有朱玫和东方逵两人想办法。以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地朱玫和东方逵。现在着实有些后悔了。
粮食本来就不足地关中。:紧依靠他们麾下地不到七个州地土地。怎么可能支撑傀儡朝廷地存在?而且。关中最肥沃地土地。其实大部分都掌握在凤翔节度使李昌符地手中。在长安城周围地地区。由于战乱频繁。民众根本不可能专心生产。朱玫和东方逵觉得自己地前途未卜。当然不可能在基础设施上投入资金。没有投入。当然就没有产出。这是最基本地道理。
当初李俨在长安地时候。日子固然难过。所有地供应都掌握在田令孜地手中。稍有不听话。就有可能受到粮食上地限制。普通地大臣常常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尤其是和田令孜关系不好地大臣。平常必须派遣家人到野外去采野菜充饥。但是。相对于现在地傀儡朝廷而言。似乎日子还算不错了。
对于现在地长安城。只能用地狱来形容。普通百姓既然无法专心地发展生产。朱玫他们能够征集到地粮食。自然有限。粮食地供应自然是严重不足。还要首先满足军队地需要。否则军队极有可能起来造反。朱玟对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地。因此。即使粮食地供应再紧张。都必须首先供应自己地军队。
这样一来。能够分给李朝廷地粮食。就非常有限了。李朝廷是僧多粥少。大臣们存在地唯一价值。可能就是讨论粮食地分配问题。作为皇帝地李。倒有些怀念自己作为襄王地日子了。起码。在那段时间。还不用为自己地未来担惊受怕。也不用忍冻挨饿。
非但李的日子难过,那些被朱玫抢来的文武大臣,更是难过。他们都是朱玟用来衬托李朝廷的门面的,对傀儡朝廷没有任何实际上的作用。现在大厦将倾,朱玟哪里还需要他们的存在?于是,在粮食分配的问题上,他们自然而然的就被排除在外了。
由于长安城内外的野菜,早就被蜂拥的民众采集光了,想要采到野菜,必须远距离奔赴南边的终南山,来回至少数天,路上还有可能遇到他人打劫。打劫野菜也因此成为长安城周围的一道残酷的风景,不少人仅仅因为一把野菜而丧命山岭之间,这中间的曲折辛苦,说来真是令人唏嘘。
在这些可怜的大臣里面,裴澈和萧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两个。
他俩都是当初朝廷的中流柱,神经中枢,拥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使是在田令孜专权的时候,两人最少衣食无忧。不幸地是,因为逃命的速度太慢,在逃出宝鸡的时候,被朱玫给抓住了,送到长安来,随便给他们安排了两个官职,于是他俩就成了李的手下。不得不说,处境比之前和田令孜为难的时候更加悲惨。
现在的傀儡朝廷,李只是个摆设,实际权力都在朱玫的手中,而朱玟是通过郑昌图来实行他地命令的。长安朝廷根本没有什么政事,什么事情都是朱玫说了算,郑昌图也从来不主动和他们两个交往。长安朝廷甚至发生了许多事,他俩根本都不知道。
傀儡朝廷内部的人,都知道他俩是摆设,是朱玫抓回来摆在伤疤上地花瓶,掩人耳目,可是在外人看来,两人却是和郑昌图平起平坐的,所以,他们也是傀儡朝廷的骨干之一
,他们和郑昌图一样地罪大恶极。要是兴元府的长安,绝对不会饶了他们两个。
罪大恶极的郑昌图,由于对朱玫死心塌地,在长安陷落的时候,还可以跟随朱玫退回去州、宁州,继续负隅顽抗,芶延残喘。
可是他俩却不愿意随行,相信朱玫也未必会要他俩随行,他们终究不是朱玫地心腹,到了州以后,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他们,只有天知道。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鹰扬军进入长安,接回兴元府的朝廷,他俩都必死无疑,而且还将以逆贼的身份,永远的钉在耻辱柱的上面,他们地家族,他们的后代,甚至是祖上地荣光,都要全部消失在屠刀之下。死也就罢了,可是将祖上的面子丢光,那却是要不得地,须知道,裴家和萧家都是名望大族,对于名声是最最看重的。
这天深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裴澈冒险前来密会萧。
两人在长安地:位,自然没有以前那样的显赫,郑昌图给他们俩安排的宿处,都是以前神策军的营房,因为其余的房屋,都在李克用进入长安的时候,基本焚毁干净了。傀儡朝廷的官员,根本找不到足够的房子居住。神策军的营房当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两人以前从来没有住过这么简陋的房子,这时候也只好忍住。
只要朱玟不对他们俩下手,已经是很不错了。
两人见面,裴就开门见山的说道:“得圣,你对函谷关-潼关一线有什么看法?”
得圣是萧的字,他慢悠悠的说:“正明想听好话还是坏话?”
正明是裴澈的字,他急的说道:“我想话。”
萧伸长脖子,沉默片刻,轻轻的伸朝脖子上一抹,悠然自得的说道:“正明还是早做准备吧!”
裴澈着急的说道:“得圣,我就这样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么?”
萧斜眼看着他:“正明有什么好建议?”
裴澈心有不甘的说道:“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鹰扬军入关么?”
萧屑的说道:“你觉得呢?”
裴澈言不由衷的说道:“孙儒有三万人,朱玫也有四五万人,东方逵也有三四万人,他们加起来,有十几万人。我听别人说,鹰扬军的全部兵力,可能也在十万人左右。但是,鹰扬军需要使用兵力的地方很多,他们需要解决蔡州的淮西军,需要防备后背的宣武军,时刘鼎对淮南地区也有觊觎之心,他能够投入到长安方向的兵力,应该不多吧。”
“潼关-函谷关一线,乃是天险所在,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说法。昔日安禄山作乱,若不是监军逼迫哥舒翰出战,安禄山的三十万大军,也不能击破潼关天险啊!黄巢作乱的时候,若是神策军稍微有些战斗力,黄贼也短短不能入关。我估计宁军和淮西军,还是有些战斗力的。”
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慢慢的说道:“听说朱夫人她们都回去州了,你白天还去送行了?”
裴澈晦涩的说道:“是的。是他拉我去的。”
萧沉默不语。
裴澈也无言。
这个“他”正是郑昌图,长安朝廷的核心,朱玫的心腹。
朱玫将自己的家属全部送走,固然是以防不测,但是抗击刘鼎的信心,却也在这样地行动中表露无遗。若是朱玫真的有信心将鹰扬军阻挡在潼关以东,何必要将自己的家属送回去州?说老实话,朱玟治下的地区,都是极其荒凉的,他又不擅长内政,州城其实和破烂的长安差不多,呆在长安比呆在州好多了。
萧自言自语的说道:“呵呵,都走了啊!走了好啊!”
裴澈沉默良久,幽暗地目光不断的闪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