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我为王-第3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还要带人打上门去。
军人的服从性果然是最高的,赵无恤很满意,他露出了微笑,随后将目光看向了站在前排的窦彭祖。
窦彭祖也在看无恤,他想起了成巫昨晚来找他时说过的话。
“报效君子之日,就在明朝!”
昨天,无恤召成巫密谈,交待了几项任务,其一就是授权他连夜游说各里,而立场一向不坚定的窦彭祖既然能被成巫拉下水一次,那就能有第二次……
在被授予乡司徒之职后,窦彭祖对这位赵氏君子还是十分感激和信任的,而窦里的老农们也说,昨天君子展示的代田法,很可能会有成效,但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增产。
就算不能增产,也就实行一季试试看,不太可能会彻底毁了田地吧?
何况,君子已经暗中承诺,若是来年无收,他定会从下宫调拨粮食,必不会让窦里陷入饥荒。
于是后顾无忧的窦彭祖首先迈开步子,站到了右边,窦里国人无田者从族,也跟着他过去了。
但那些有田的,却还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却见甲里全体国人紧跟其后,也去了右方。
甲氏的族长的心思,和窦彭祖又不太一样,当昨晚成巫上门游说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上一回,他就错过了投效君子的首功,让窦彭祖那个无能的胖子做了乡司徒,这一次可不能错过。
反正他们甲氏一族出身赤狄,喜欢狩猎采集,对地里刨食实在是不上心。放自己手里,那块厥土下下的私田每年也没什么收成,用君子的代田法,还能把地毁了不成?哪有那么快,所以他才能干脆地答应。
何况,成巫也带来了君子无恤的承诺:君子未来还会组建更多的轻骑士,其中的两司马、伍长等基层军官,会首先选择弓马娴熟的甲氏子弟担任。
有了窦彭祖和甲氏领头,有田的国人们也开始摇摆不定。
赵无恤看火候差不多了,便大声许下了承诺:“诸位放心,此次冬种,麦种全部由乡寺提供,并且,每五户可以借一头牛或马助耕!”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陆续有人跑到右方。
他们之前的顾虑,无非是害怕非但不能增产,反倒消耗了地力,得不偿失。
可现在,神灵已经说了,冬种代田之法,上上大吉啊!而且,麦种是免费的,还能借到牛马!
这样的好事情,傻子才不干!
终于,就连成氏四里中,也有人迈动了脚步。
代表成翁、成叔前来出席公议的成垄大急,想上前将他们拉住,却止不住更多的人跟着过去。
他心里清楚,什么神灵的意愿,这明明是君子无恤借成巫之口故意说出来的!
但他又不敢公然说出真相,那样的话,恐怕会被迷信而愤怒的国人们认为是亵渎山主、水主,将他驱逐出成乡。
于是成垄一回头,发现全乡除了他们成氏大宗外,只有桑羊翁没有动了。
他松了一口气,谁想,这位脸上沟壑丛生,满手老茧的老农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毅然走到了左边,他反对冬种代田之法!
桑里族长连忙跑去拉桑羊翁,说道:“阿翁,别犟了,快跟我过去吧!”
桑羊翁却不为所动,“老朽不去!老朽还是不信,君子在一个野人隶农手里瞧来的法子,能比我数十年的农稼经验要好!”
第57章 雨夜惊变(上)
对于桑羊翁的坚持,赵无恤惊讶之余,也不由得佩服他的固执。
鲁国的乡中国人曹列说过:“肉食者鄙。”这位老农心里,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对于自认为是对的东西,就坚持到底,不盲从权贵,这就是先秦国人刚烈而自信的性格。
赵无恤已经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对反对者,他也不想一味打压。
反正桑羊翁家里也仅仅几十亩田地。
赵无恤笑道:“也罢,不必勉强桑羊翁,这样吧,我不在你的土地上推行代田法,那些田地,就作为对照组吧,桑羊翁觉得不服气,那来年种粟时,收成可不要输给了其他各里!”
“对照组?”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桑羊翁一下子燃起了斗志。
“若是我输了,若是我输了……”老人想着,要是自己输了,得付出什么代价。
“若是桑羊翁输了,就请尽力帮我改善代田法,改善农具吧。”
国人们听后,纷纷对赵无恤的胸襟感到佩服。
现在,唯独成垄和几名成氏大宗的人还站在中间,这种一边倒的局势,是他们事先万万没有料到的,也没有定下相应的对策,如今尴尬无比。
赵无恤没有再理会成垄等人,反正他和成氏大宗的仇怨早已结下,就算强行按着他们的头执行,也会遭到反抗和懈怠,何苦来哉。
而且,不树立一个典型,怎么能显现出代田法的先进性?怎么能让参与冬种的国人在丰收后有优越感?这种有利的事情,就放在这里,你爱做不做,待到明年麦熟时,后悔的可是你们!
在冬祭收尾后,赵无恤站在空无一人的社庙前,闭着眼睛为今天所做的事情向冥冥中的神明忏悔。
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计侨一言不发地走到了无恤的背后。
“先生不是去测量日长,估算数九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计侨却单刀直入地问道:“君子,今日所谓占卜之事,到底是真是假?”
赵无恤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于和他亦君臣亦师友的计侨,他也不想隐瞒。
“我听说过一句话,神为民主!小子只是把有利于民众的事情,借助神灵之口说出而已。计先生,你只需要说,信不信我?”
“侨已经向君子委质效忠,自然是信的……”
“那就够了,其实,这农事其实和解数题是一样的,只有动手去做了,才知道能不能解出。明日,成邑便要开始推行代田法,先生只需要尽心尽力去统筹规划即可,待到麦熟时节,一切自然能见分晓!”
“不过到时候,我也要与先生打一个赌。”
“以一年上计,甚至是成邑的土地来打赌,未免儿戏,侨宁可让君子赢了去,敢问要赌什么?”
赵无恤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我知道先生宗族以计吏为业,算筹之术都是历代相传,除了教给我这等卿大夫之子外,一般是不外传的,对否?”
“那是当然。”
“但小子有一个请求,来岁若是麦粟丰收,我便会在成邑开设一个学堂,收纳聪慧的国野孩童入学,到时候要请先生执教,传授数科,以及周髀数字等,如何?”
赵无恤当然没有高尚到要在全乡普及教育,他打算,只是想先培养几个数科人才自己用而已,总不能永远只靠一个计侨吧?
计侨没料到居然是这么一个要求,这的确与计氏一族的规矩不合,他犹豫了片刻后道:“周髀数字本是君子传授,自然可以按君子说的办,侨纵算是违背宗族规矩,也心甘情愿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
……
冬至日,除了祭祀外,还要更易新衣,备办饮食,迎阳贺新,在这一天,人们要有交贺活动,互相拜贺,又称贺冬。
而给赵无恤贺冬的国人、野人,居然从乡寺一直排队到了社庙……经过今天的事情后,赵无恤已经被再次神化了,民众们似乎都想凑上来沾点福禄。
在夜幕将黑时,赵无恤总算招待完了所有的宾客,忙完了各项事务,回到了乡寺后的居所里。
他虽然全身劳累,但心情却很是不错,今天可以说是大获全胜,未来一年的道路,已经铺平了。
刚进门,他就见自己屋里的两个女婢,媛和薇都穿着织工新做的深衣,如同两只匍匐在地的蝴蝶般,向他行礼问好。
无恤眼前一亮,他目光都盯在一身素色的薇身上,对媛,则正眼都没瞧,只是不怀好意地朝她挥了挥手,安排她去给穆夏准备飨食。哼,今天本君子心情大好,就给你们创造个机会……
薇红着脸,双手高高举起,献上了为赵无恤准备的冬至礼物:一双细葛布做的鞋履,还有边角料制作的足衣。
“这是下妾亲手所做,请君子不要嫌弃……”
“冬至,数九,献履贡袜,以迎福践长”,这贡献鞋履和足衣,是为了祓厄迎福,让人的生命得以长久。
赵无恤自然毫不客气地收下了,还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让薇愣了半晌。
随后,赵无恤还给薇放了假,让她能和弟弟敖一起度过佳节,看着姐弟俩欢声笑语地走了出去,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
虽然夜色已黑,但今天还有难得的群饮和燕飨活动,冬至聚会饮酒,庆祝一年劳作告一段落,并不受限制。只是需要加强下外边的守备,防止酗酒滋事,嗯,尤其是田贲,一口酒都不能让他喝。
赵无恤一边想着,一边穿起了薇草献上的履和足衣,看得出这是用心细细缝制的,但是……
依然比不上季嬴做的旧履、旧袜舒服合脚啊。
他的尺寸,大概都记在季嬴的心里了吧,也不知道这佳节里,姐姐在做什么?也在眺望满天星斗么?
正在赵无恤仰头思念时,却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何人敢夜闯君子住所!”却是穆夏深沉厚重的声音……
“是我,是我,下宫的竖人宽,有紧急要事前来禀报君子!”
赵无恤听闻,不由得大生疑窦,下宫的竖人宽,那不是在赵鞅身边走动传话的几个竖寺之首么,他怎么跑到成邑来了?
在门边核对身份后,一身皂衣的竖人宽忙不迭地跑了进来,见到无恤后,隔着老远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一件物什,口中说道:
“主上有令,要成邑立刻动员两百兵卒,随时待命!调兵虎符在此,请君子合符!”
第58章 雨夜惊变(下)
阴沉的夜色中,有十余骑在成邑通往下宫的野道上狂奔。
正是赵无恤,以及他的几名亲信。
在竖人宽持虎符到达成邑,传达家主赵鞅的调兵命令后,由赵无恤亲手核对,发现被剖成两半的鎏金虎符天衣无缝地合成了一块。
虎符是真的,调兵命令自然也是真的,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居然让下宫直接进入了备战状态。
但连夜赶来的竖宽却一问三不知,他只知道赵鞅在结束冬至大朝会归来后,大发雷霆,随即发布了数道调兵命令。不止是成邑,伯仲叔三兄弟所在的乡也派去了同样持虎符的使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至少现在,下宫还没有遭到进攻。
赵无恤心中突突直跳,大朝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枭雄赵鞅如此不冷静。
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惊变,难道,是战争就要开始了?
不,这不可能,按照前世所记得的历史,还得再过上五六年,晋国六卿间,那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才会全面爆发!
又或者,是自己蝴蝶翅膀导致了历史的偏离?
赵无恤心中大惊之下,明面上却必须保持镇静,他传令下去,成邑戒严,冬至日的群饮活动立刻取消。
乡司马王孙期召集一百正卒,整备兵戈甲胄,随时待命,准备在接到后续命令后立刻开往下宫。而卒长羊舌戎则召集一百更卒,维持成邑秩序,执行宵禁,尤其要注意成氏的动作,一旦有异动立刻镇压!
有胆敢跳梁的宵小之辈,杀无赦!
无论如何,成邑不能乱,赵无恤多日来费尽心思,才算统筹好了成邑的各项事务,又借助“神为民主”操控公议略得人心,正待放开手脚治理,怎能因此半途而废?
而他本人,则带着虞喜,穆夏等,连夜疾驰下宫,这件事情太过蹊跷,必须亲自去面见赵鞅,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更何况,他还担心着姐姐季嬴的安危。
夜行缓慢而危险,也是祸不单行,在过了第一个庐舍,来到官道上后,天气剧变,居然下起了一场骤雨,雨滴铺天盖地地朝赵无恤他们头上洒下。
冬雨寒冷彻骨,巨大的雨珠砸在赵无恤皮制的胄上,敲得他脑袋生疼,骑行的速度又降了一半,但却只能咬着牙继续前进。而他的几名骑从,知道主上心急,也无人敢提在庐舍内休息片刻,等待雨停再走。
远处灯火璀璨,下宫黑影幢幢的城垣遥遥在望,经过两个时辰的狂奔,赵无恤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
“来者何人!”持戈的赵兵披着蓑衣,拦在了前方。能够明显看出,下宫城门的守备比往常更加严密,守门的赵兵整整多了三四倍!
“君子无恤归来,速速开门!”
在下宫城门一手甩下入城的符令后,赵无恤带着随从们马不停蹄地直朝赵氏府邸而去。
现在已经是午夜子时,但下宫却极为热闹,通往赵氏府邸的路上人影憧憧,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湿漉漉的屋檐下全是披甲戴胄的赵兵精锐,他们佩剑,持干戈,长矛、长戟闪着寒光。厩苑方向不断有马匹的嘶鸣传来,野人隶民们也被临时征召,绳索上肩,将笨重的战车连拉带推,运出府库。
而更外围,还有左近乡里聚集起的千余国人,多数还未披甲,但已经佩剑持戈,由各家族长带领着,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