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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春秋我为王-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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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大夫们都在等待晋侯按礼仪和乐祁一问一答,问候宋公和宋国太子安康无恙。

然而晋侯却一言不发。

乐祁诧异地抬起了头,就这么尴尬地站在大殿中央,手里的玉圭不知道是应该放下,还是继续捧着。

而中行寅看着他尴尬而孤独的身影,以及那块悬在腰间的玉玦,面露阴险的冷笑。

赵鞅、韩不信也感到有些不安,他们面面相觑,赵鞅紧紧捏住了拳头,他预感到,今天太不对劲了,这不符合以往按部就班的朝见,似乎要出什么岔子。

群大夫们也开始窃窃私语,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唯有中军佐知跞眼睛微闭,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就在这时候,有人动了。

范鞅是唯一可以剑履上殿的晋卿,他拄着鸠杖,也向前迈出了一步,站到了乐祁的前方。

他缓缓地说道:“宋使且慢!老臣有一事要先奏明君上!”

……

而此时此刻,在成邑,一年里热闹程度仅次于正旦的冬至节祭祀,也正在拉开序幕。

赵无恤听成巫讲过,春秋时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人们认为,冬至是阴气极盛,阳气始生之时,过了冬至,白昼一天比一天长,阳气回升,所以是一个节气循环的开始,也是一个吉日。

按照周礼,“以冬日至,致天神人鬼。”三老掌小祭祀,在冬至时召集乡中国人在社庙聚集,祈求与消除邦国封地中的疫疾,减少荒年带给民众的饥饿死亡。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在计侨等人看来,这两样才是赵无恤应有的职责,需要他亲力亲为。

赵无恤深知这时代的底层民众十分迷信鬼神,对此他不敢大意,所以今天穿着玄色的礼服深衣,披羊裘,佩白玉环,打扮得十分正式。

此时,他正一丝不苟地在乡三老成巫的指引下,履行着领主的职责。

在成邑乡寺附近的社庙外,早已用石块和夯土建起了一个矮矮的圜丘,这是祭祀开始的舞台。

除了成翁、成叔等人再次以成季葬礼为由闭门不出外,乡中国人几乎全部来了,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圈。野人和氓隶们也在外围远远观望,低贱的他们没有资格靠的太近,秩序则由王孙期、羊舌戎带着赵兵们维持。

当然,昨日和赵无恤不欢而散的桑羊翁、成垄等人也都在场。

国人们已经被告知,在祭祀之后,还有一场事关全乡农事的公议将要召开。

第55章 冬至(四)

几位善乐的国人吹起管笙,敲起钟鼓,成邑小乡也,比不了下宫的乐师团队宏大美妙,更比不了新田的晋侯宫乐典雅动听。在五音刚认全的赵无恤听来,这些乐曲只能算粗糙。

不过仪式的主持者成巫却不是泛泛之辈,正如他自夸的那样,在这方面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窦彭祖也在旁悄悄和无恤说,今年成巫的确比往年成翁主持的要好。

只见成巫戴上了狰狞的桃木傩面,他或舞蹈或吟唱,动作夸张,在绕了一圈后,口中念念有词,“吉时已到,请君子献礼!”

赵无恤便抱着怀里的羊羔,走上前去,用一尺长的青铜短剑将其宰杀。

成巫手持一个小铜鼎,接着羊血洒在社庙门口,一路引导至圜丘之上,向玄冥和祖祢供荐血食,最后还在所戴的傩面上抹了一把,使其更加狰狞可怕。

同时,笙箫和钟鼓也开始演奏起来,按规矩,一共需要反复演奏六次,则“可以礼神。”

伴随着重复的乐曲,成巫的动作越发的癫狂,他在圜丘上不住地旋舞,沟通神明,而赵无恤则垂下了眼帘,等待好戏的开始。

突然,成巫像是被雷电劈中了一般,浑身战栗,两眼翻白,身上甚至还冒出了一团白色的烟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耍出来的,这是有鬼神降临的迹象。

成巫的颤抖停止后,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变了,变得不食人间烟火,目光冷漠而高傲,成了一个真正的神巫。

“山主、水主已至!”

乡中迷信的国人们一脸肃穆,大多数信以为真,纷纷拱手垂拜。

在血食和管乐吸引了神灵的注意力后,就可以向他们进行占卜求问了。

春秋时去古未远,占卜一事承袭了上古遗风,从公卿大夫到庶民隶臣,都十分崇信。

在晋国,几乎每一个乡邑,都有各自崇信的神灵,称之为“主”,人们在祭祀后都会向主占卜,借以预测未来的事情。

占卜所求事无巨细,有问明年的天气,问来岁的收成,打猎会不会大获而归?战争会不会降临?应该在哪个地点选择打井?哪一天播种最合适?我的妻子怀孕了,会顺产么?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赵无恤参观过后世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就算是商王武丁亲自献上的卜辞,问的无非也就是这些事情。

他一挥宽袖,朝已经是神明代言人的成巫行了一礼,差人取来早已准备好的卜筮甲骨。

占卜用龟甲最为灵验,但在地势较高,深处内陆的成乡哪里找得到什么龟甲,成巫先前本来建议以牛的肩胛骨替代,但被赵无恤否决了。

他昨天演示的代田法,对促进亩产十分有用,但也有其弊端,那就是对牛耕和犁比较依赖,适合大规模连作。

赵无恤虽然从下宫带来了不少牛马,但分摊到整个乡的土地上依然不够,他决定,未来还要说服赵鞅,颁布禁止屠宰耕牛的家法,现在自然要以身作则了。

所以无恤献上的是一块白中泛黄的鹿肩胛骨,骨背面凿钻一道凹槽和一个枣核大的圆穴,正面锲刻着卜辞。

他要询问的,自然是眼下成邑最重要的事情。

无恤也不看那些鬼画符一般的卜辞,大声背了出来:“小子无恤,敬问神明,卜冬种代田之法吉或不吉!”

成垄一直缩在人群里,暗中嘱咐成氏的国人们一会的公议切勿同意,自觉大势已经掌控在手,但当他听到这句卜辞,心中顿时一惊,感觉事情不妙。

只见成巫接过鹿骨后,用金燧点燃了荆木,以火烧灼鹿骨背面的槽穴,烧灼到一定程度,薄细的骨甲便会形成裂痕,发出了噼噼啪啪的断裂脆响。

国人们一片肃静,纷纷闭上了眼睛,倾听这神秘的低语。

巫祝就是根据这些声响,以及裂纹的长短、粗细、曲直、隐显,来判断事情的吉凶、成败,辨解神灵意愿。

赵无恤依旧一脸恭敬地站在圜丘下,虽然,他作为这件事的导演,已经知道了占卜的结果,接下来,只需要欣赏成巫的演技即可。

很快,成巫就得出了答案,他站在圜丘中央,将鹿肩胛骨高高举过头顶,对着伸长脖子等待答案的国人们宣布道:“占辞已出!”

由于头戴面具,成巫低声唱出的声音沙哑不清,就像是从几千年前传来的低语一般,也更增添了其神秘。

“冬种代田之法,上上大吉!”

众国人顿时一片哗然,只有赵无恤对成巫逼真的表演忍俊不禁,露出了不为人察觉的浅笑,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下去了。

“居然是大吉!”包括成氏国人在内,昨天已经想定,要反对在自家地里推行冬种和代田法,如今都有些难以置信。

降神后的成巫,已经是神明在人间的使者,可以代神言行。

正在众人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又说话了,声音依然低沉沙哑:

“诸位,且听巫一言,君子仁爱,止人从死,有大德于乡。其德罄上达天听,神灵怜其领邑困苦贫瘠,便借乡野隶农之口,传授后稷农稼之术,好让其发扬光大,造福于世人。但谁知,汝等鼠目寸光,居然不遵从赵氏君子之命!”

此言既出,一直竖着耳朵旁听的桑羊翁、成垄等人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鼠目寸光,说的不就是他们么?成巫这是将他们放到了鬼神的对立面啊!

赵无恤则微微闭眼,向不知道存在与否的山主、水主报了声歉意。

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当用科学道理说服不了固执保守的国人时,强行用权势逼迫则效果不太好,那就不得借助一下神权的威力了……

这也是为了让成邑早点过上好日子,至少能在明年实现吃穿不愁,并帮他拿下一个上计第一。

在做出这种决定后,神棍成巫自然是他首选的合作对象,这人能果断地出卖宗族,对装神弄鬼的事情也没表现出半点抗拒。不过由此看来,成巫还没玩到神棍的最高境界——那就是连自己也骗了。

无恤在昨日的密谈中透露了想法,得到成巫欣然允诺,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表演。

占卜的结果已经确定了,成巫又在骨甲上用铜削刻写卜辞,而后将储藏于地下坑穴中。

至此,人神之间的交流结束了,在经历了“送神”的仪式后,所谓的“山主、水主”离开了祭坛。

成巫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量,扑通一声倒在了圜丘上,呼呼大睡,仿佛真的经历了一场与神灵的艰难沟通……

周围众人则表情不一。

桑羊翁低头沉吟,神情十分犹豫;成垄捏紧了拳头,他没料到,赵无恤居然会玩这么一出;而聪明如计侨已经看出里面有蹊跷,但却也没站出来说破。

他信任赵无恤,看得出这位小君子想要让成邑致富的心思是真切的,而且昨日的代田法,在初看之后,他觉得应该会有成效。

也罢也罢,事在人为,就信任小君子到底吧!在这场把戏之后,公议的结果,计侨已经可以预见了。

无恤深吸了一口气,他回过身来,环视国人。

“祭祀占卜已毕!各氏族、国人,开始公议吧!”

第56章 “民主制度”

赵无恤对国人们说道:“我演示的代田之法,昨日在场诸位应该已经和你们说过,如今果然得到了神灵的赐福。不过,是否要在你们的私地上推行,还得由各家说了算,故,才有此公议。”

所谓公议,也就是“朝国人而议之”。

在灭商之后,周朝的统治者在总结商亡的教训后,发出了“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的感慨。

民,不包括野人隶臣,而仅仅是“国人”,也就是邦国的高级公民,他们有氏族,有私产,有武备,是城邦的中坚,也是预备役。

到了西周春秋,国人的权力还是很大的,虽然并不是主流力量,但一旦爆发,却能在短期内彻底改变一地政局。

所以周厉王时,实行山林专利,还“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于是激起民愤,一次国人暴动,居然能把天子轰出宗周,搞起了一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共和行政”。

所以一百多年前,当卫国的国人们不满卫懿公爱鹤不爱民时,就自发地拒绝手持戈矛保卫国家:“将战,国人受甲者皆曰:使鹤,鹤实有禄位,余焉能战?”

卫懿公没有得到国人支持,只得孤零零地驱车去抵抗狄人进犯,结果一败涂地,卫国几乎灭亡。

还有,郑国的国人在子产改革时,聚集在乡校中举行公民大会,公开议政。说什么“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诅咒执政子产不得好死。若非子产改革成效很快,扭转了国人对他的看法,后果犹未可知……

同样,晋国的历次政变里,都城的国人也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是国君和卿族势力倾力拉拢的对象。

曲沃代晋,前后历经数十年折腾,曲沃系的封邑主们连续弑杀了几代翼系的晋侯,连周天子和虢公都奈何不得,但在翼城国人们的反对下,屡屡不能得逞。

而五十年前,范氏与栾氏在新绛城中火拼,也是由于国人最后站在了范氏和国君一边,栾盈才功败垂成。

甚至,赵无恤之所以能一击打垮了成氏,也是借助了其他几里国人对成氏的不满。事后,他却也不能让国人言听计从,他的威望在野人隶臣中间要更高得多,但他们却没有任何政治地位。

所以,无恤只能借助鬼神巫祝之言操纵之……

这可以说是原始军事民主制的残余,也是中国民主的萌芽,某些程度上,甚至和同时代希腊罗马的公民制度有些神似。可惜,在未来的战国时代,国人大多降为黔首,“民主”的曙光被“争城以战,杀人盈城;争野以战,杀人盈野”的残酷战争摧残得连渣都不剩。

赵无恤对这时代国人的独立性格很有好感,也尊重这种古朴的公议制度。但他又明白,自己这一次却不得不“玩弄民主”了,毕竟时代和国人的眼光都有局限性,非如此不能推行接下来的一系列革新。

而且,他也认可后世西门豹治邺时说过的一句话。

“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

至少在民众识字率高到一定程度前,只能这样了。

于是他伸出了双手,一左一右,像是要把整个成乡都纳入怀中:“欲冬种代田者右,不欲者左!”

呼啦啦,话音刚末,首先朝右方走去的,是赵无恤麾下正卒中的那些成乡国人,他们早就被上司羊舌戎等打好了招呼,今日一定要力挺君子。恶少年田贲甚至威胁说,谁要是不从,就逐出卒伍,他还要带人打上门去。

军人的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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