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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节

春秋我为王-第2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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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国使者的车队终于从内城驶出,出现在路的尽头时,民众们更是踮起了脚尖,想一窥究竟。毕竟对于中原来说,那个三千里外的蛮荒海滨之国,实在是太遥远陌生了,更别说还有种种传闻。

等到那边的人渐渐看得清衣着模样,无恤顿时嘿然,和后世吴越之人粉面小生的形象大相径庭,春秋时的吴人是一副野蛮彪悍的打扮。

他身边响起了阚止细微的声音:“夫翦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黑齿雕题,却冠秫绌,大吴之国也。我还以为这是夸张之言,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前方开路的吴国兵卒身材不高,却粗壮勇武,不同于华夏蓄发冠笄的礼俗,他们头发长一尺左右,都断成短发,有的将短发梳成椎髻,有的则直接披在肩上。七月尚热,他们身上套着黝黑的短甲,腿部的甲裙只到大腿,膝盖绑着一块熟牛皮做护膝。

赤铜色的脸和赤裸的手臂上有青黑色的纹身,这是用针等工具在皮肤上黥刺花纹,然后再以墨或丹青填之,使成为永久性的标志。吴人还跣足,脚上长着厚厚的老茧,在砂石上行走也如履平地。

吴国人的这副打扮,惹得围观的曹人们窃窃私语,但这些话吴人却是听不懂的,他们之间偶有对话,到了赵无恤耳中也成了南蛮鸠舌之语,不可理解。

因为遥远和陌生,吴国人的形象一直受到异化,关于他们的传说有很多,比如吴人的禽兽行,无礼仪,生吃鱼鳖虾蛤,甚至是食人……

其实想想就明白了,南方潮湿卑热,头发太长容易滋生寄生虫,也会让头昏热。而纹身,则是因为江湖中到处都有虫蛇鳄鱼等,“正所谓,常在水中,故断其发,文其身,以象龙子,故不受其害也”。吴越人认为将身上纹上水族的鳞片标志,就能免受其害,这只是一种对龙蛇的崇拜。

经过前晚的争论后,子贡和阚止颇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思,现如今他虽然知道缘由,却懒得搭话,只是笼着袖子不言语。

反倒是赵无恤对阚止说道:“不必惊讶,居楚而楚服,居越而越服,居夏而夏服,这不是人的天性如此,而是根据周遭的风土,习惯使然,吴越之人从来就是如此……”

到最后,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不过没料到的是,原本是姬姓之绪的吴国公室也被同化了。”

吴国的国君如今和土著越人并未区别,纹身,不知礼,一如当年吴王寿梦首次参与中原盟会时看着衣冠之盛,便说:“孤在蛮夷,徒以椎髻为俗,岂有斯之服哉。”

无恤知道,周代大分封,是以周君夷民、戎民、狄民的形式存在,这需要以强大的文化优势加以融合,还得有足够的移民基数为支持,否则就会出现吴国这种被逆同化的例子。

放眼后世,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维京人在罗斯人的地盘的建立了不少王朝,最后却被彻底同化为罗斯的君主。蒙古人西征,也同样是在突厥人的领地上为君主,却一拨又一拨的被突厥化了。

所以数百年来,吴国弃在海滨,不与诸姬相通,于是在他们的“亲戚”曹国人看来,这些吴人全然是来自异世界的蛮夷,叫人看了不得不皱起眉头!

当是时,东方曰夷,被发文身,有不火食者。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唯独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而吴国,介于南蛮东夷之间,虽然政治上已经被纳入了体系,但在文化上却仍在艰难探索,处于华夏和蛮夷的十字路口上。一旦他们用侵入楚国的方式肆虐中原,后果不堪设想!

而更南方的越,则比吴更加蛮夷化……

至于西方、北方的戎狄,如义渠、鲜虞、代,乃至于还在阴山以北,尚在襁褓期的匈奴部落,也会随着气候变迁不断朝中原不断发动冲击。

无恤暗自道:“事实是,在整个东方世界,如今唯有华夏最为文明开化。这是一场华夏与四裔,文明和野蛮,农耕体系与游牧、渔猎的较量。若是吾等不努力,子孙披发左衽是很有可能的。”

想要赢得这场战争,或用武力的征服,或用强大的文化向心力同化之!

不过说这些为时尚早,在无恤看来,似乎吴国贵族中,在华化和保持土著性上一直有巨大的分歧,将其和平演变为“文明国家”是很有希望的。

在眼前的吴国车队里,就有小半“异类”。

比方说现下车趋行,朝出迎的曹伯,以及诸位卿大夫行礼的吴国行人屈无忌,如今他已经算是无恤的远方舅兄了……

经过千余年的交流和模仿,楚如今已经是中夏的子文明了,巫臣和狐庸本是楚人,他们的后人屈无忌保持着这种传统。他高冠博带,深衣广袖,说一口成周雅音,行着得当的礼节,但因为吴国的国力远超曹国,又打败了让中原头疼了两百年的楚人,所以他骨子里透着些傲慢。

而屈无忌身后那个同样华夏士人打扮的少年也吸引了赵无恤的注意力,他将蓄起的头发扎成圆髻,裹着缁布冠,抬着乌黑的眼睛在不停打量四周,充满了好奇的向往,但举止间却有几分迟疑和羞涩。

这是个非典型吴人啊。

无恤猜测:“屈氏是客居吴地的楚人,他的言行服饰不能代表吴国贵族现状。但瞧这个少年的身形肤色,还有领口下露出的纹身,大概是吴国土著吧,是因为这宽袍大袖还穿不习惯,或从未见过这么多人么?”

第371章 言偃与伯鱼

昨日傍晚,吴国使节团赶在闭城门前来到了陶丘,这是他们此行北上中原,继商丘后的第二站。

歇息了一夜后,他们便不慌不忙地梳洗完毕,受曹伯的邀请来到外郭区的“竞技场”。

吴国一般甚少向北方派遣使节,对于晋国邀请的盟会也是爱理不理,或许是因为吴王寿梦那次赴会,瞧瞧自己身上的花纹,再看看诸侯们的冠带自愧形秽了,或许是瞧不上诸侯对阵楚国时的退缩。所以虽然名为晋国盟邦之一,吴人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自外于诸夏。

所以,言偃对中原的了解,还停留在公子季札的口头描述上,吴国地广人稀,城池不多,即便在之前的商丘,他也没见过陶邑这等繁华的都市,竟能聚集如此之多的人。

街巷内挤得车彀击,人肩摩,市肆里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让习惯了吴地旷野大湖的他眼花缭乱,有些喘不过气来。

“美哉宫室,富哉大城,可惜防备不甚严谨,我要向行人请命,让我离开前带兵卒在此城的市肆劫掠一番,定能大获!”

就在言偃还沉浸在震撼里时,旁边却响起了一个不谐的声音。

和言偃同车的是此次出使的护送亲卫专鲫,字伯鱼,他年纪虽轻,却因为父亲专诸的缘故,加上在对楚、越作战里立过些功劳,已经是一位大夫了。

五年前的伐楚入郢之战,因为没抓住楚王,大行人伍子胥暴怒,纵吴兵大掠三日,以报复楚国杀父兄灭伍氏之仇。那时专鲫刚刚成年,也参与其中,他在郢都里跟着公子夫概好好抢掠了一番。楚国章华台里的宝器尽情掠夺,楚王宫寝室中细腰的美人儿们尽情享用,抢完后还将宫殿一把火焚成灰烬,留给楚人一片废墟。

在那里,专鲫懂得了征服者的爽快,那滋味会上瘾,所以他现在就眼睛发直地盯着陶邑那些穿着两色襦裙集体出动的曹国贵族女子,还有与之同游的士人——他们腰间华而不实的佩剑,镶着珍珠的鞋履,下裳的佩玉。还有各色财货、钱帛、堆积成山的售粮、盐、鱼等……

可言偃却对他这想法深恶痛绝,就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丧心病狂的大掠,还有吴国喜欢干的乘丧而伐,才让诸侯依旧视吴为蛮夷,称之为“返禽兽行”。

“伯鱼,吾等此行是为了通旧好,让吴国再度列于诸侯盟会之上,怎能骤然攻城掠财?”

专鲫却道:“通旧好?中国之人恐怕不如此觉得,我曾听人私下称大王为吴子,真是无礼至极,若不是行人拦着,我便拔剑去割了他的舌头!我听孙武子说过,当年有位楚王有这么一番话,叫‘我蛮夷也,不与诸侯号谥’,周王不尊楚,他便自尊为王。吴国也应当如此,而不是学着中原士人的模样,褪下短甲,穿戴冠袍,就不嫌碍手碍脚么?真不知道季子与你是怎么想的。”

言偃不同意:“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当年太伯奔吴,最初穿着周人玄端的衣裳,戴着委貌的冠带来推行周礼,成效不大,困于越、荆蛮。仲雍继承他的位置,却反过来效仿当地人,把头发剪断,身上刺上花纹,作为裸体的装饰,他难道是故意要抛弃周礼么?这其实是为了便于统治荆蛮、越人的无奈之举。”

“可现如今,吾等国力强盛,又再度与中原相通,身为姬周之后,怎能不立刻抛弃夷俗,恢复中国的典章服饰,难道还要彻底化为蛮夷不成?”

专鲫依旧是传统的吴人打扮,言偃口中的“夷俗”说的就是他,他大咧咧地挠了挠自己的短发,拍着腰间的鲨皮鞘短剑“鱼肠”道:

“蛮夷有何不好?从进入宋国起,我就觉得这些中原邦国的人太羸弱,难怪会被楚国欺压数百年。吴师战无不胜,等大王解决了越人、楚人后,便会挥师北上求霸,商丘、陶,乃至于齐鲁等国,以武力服之即可。到那时,彼辈自然俯首帖耳,口称吴王,再献上钱帛子女,这才是正途!”

到这时,前面的屈无忌也与前来相迎的曹伯寒暄完毕,接着轮到了各自身后的人。于是言偃扭过头不理专鲫,转而趋行上前朝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一位君子垂拜。

“在下延陵言偃,见过中原君子。”

他瞧了一眼那公子衣裳下用纬带系着的玉玦,看得出是极其罕见的宝贝,君不见专鲫的眼睛又看直了,一心想据为己有。

此人地位似乎仅次于曹君和曹国的卿,应该是某位公子公孙?

那君子也拱手道:“鲁国大夫,晋卿赵氏之子无恤,见过南方君子。”

这就是赵无恤?

不但言偃惊讶,吴国使团那边一群人的眼睛也齐刷刷地看过来了,季札送别时和言偃的对话他们都在场,知道季子对此人评价颇高。而且去年太子夫差的宋国夫人将瓷器带到了吴地,她对此物格外喜欢,也影响到了贵族们,但此物只有晋国赵氏出产,据说这就是眼前这少年创办的产业。

专鲫憋了半天才用生硬的雅言说道:“竟然比我国太子还年轻……”

……

几乎人人初见无恤,都会惊讶他的年少,他也早习惯了,只是报以一笑。

“无恤已经虚岁十七,二三子可勿嫌我年少。”

侈靡之所由子贡经营,但名义上却是无恤和曹伯共同的产业,所以今天他也算半个东道主。

于是无恤便对那知礼的吴国少年,还有他旁边野性十足的矮个武士邀请道:“我居北海,君等居南海,本来风马牛不相及,托了曹伯之福,却能会于此,实在难得,今日聚于此兮欢乐极,请!”

“请!”

当人群朝两边散开后,目之所及,山坡平缓的线条伸向蔚蓝的天际,其下的济水河畔,一座高大砖石建筑浮现眼前,一种恢弘磅礴的气势喷薄而出。

这就是所谓的“竞技场”么?不单言偃,吴国使节团的众人都愣神了,纷纷出言道:

“美哉!”

无恤面带微笑,陶丘新建的竞技场,其实只是类似于后世一个中学足球场的规模,中央是凹陷的场地,四周凸起的土围子用济水上游运来的大石块镶砌起来而已。但放在这时代已经是了不得的建筑了,尤其是正门,造得那是气势恢宏,从外面看上去足足有三层小楼那么高!

也难怪吴国人吃惊,他们南方依傍江河的干栏式建筑矮小,也就近十年来由伍子胥亲自督造的新都“吴大城”比较中看。所以接下来一路上,吴国人不时发出的惊呼和倒吸的冷气都有些乡巴佬进城的即视感。

走近以后,竞技场大门外是一个宽阔的广场,有着一圈店肆、楼阁,最高大的当然是竞技场官方操办,售卖“门票”和“彩头”的小楼。其余大多是旗帜飘拂的酒肆,陶蛊本来还打算兴办女闾,在有精神洁癖的子贡反对下作罢。

当时子贡态度坚决:“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赐虽然鲁钝而爱财,却从不取不义之财,不行无义之道,女闾绝不可开设!”

子贡不喜欢管仲的地方,除却不太讲信义外,其中一点就在于他大兴女闾,虽然是为国谋财,但仍然超出了子贡的底线。

不过赌坊显然在子贡的底线之内,所以有不少分布在里巷里,能让赢了赌注的赢家将他们赢来的钱都花出来。至于输家,可以去酒肆里借酒浇愁。

至于自家马车或蹴鞠队赢了比赛后兴冲冲来开荤的贵族少年,或者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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