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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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不错。上谷张家是本地望族有张秀在这一门恐怕还会继续扬光大。我早就说过那孩子是块读书的料子呵呵你不妨多与他走动走动将来有这亲戚和同窗双重情谊在他迹后与你少不了一番提点!”刘夫子笑呵呵地叮嘱。
“多谢先生了!”李旭再次拱手转身出了刘家院门。看到自己的青花骡子才霍然想起临来前自己还给刘先生准备了一份礼物。此番拜别得过于匆忙居然忘记拿进院子去。
‘不如省了家中小狼正缺吃食。’李旭望着骡子背后了一小捆牛肉干笑道。飞身上骡快步往家赶还没出县学附近的成贤街就听见身后有马蹄声追了过来。
“旭倌旭倌兄弟!”五哥张秀的声音紧跟着在背后响起。
出了县学附近的成贤街就是闹市口这两条街道以拥挤闻名牲畜向来无法跑快。李旭无机会佯装听不见表哥的呼唤只好带住坐骑回问道:“五哥你喊我么?”
“当然是喊你啊除了你我还有几个旭倌兄弟。”张五娃策马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抱怨。“看见你出了县学我就赶紧追了过来。没想到你胯下这匹骡子脚程还真不差!”
“哪里比得上五哥的青云骢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名种!”李旭拱了拱手谦虚地道。
“什么青云骢马贩子的话你也信?你真的要去经商么?一点儿也不想读书了?”张五得意地用皮鞭磕了磕镀银的马鞍笑着追问。
“不读了父亲年纪大了需要有人帮他。再说我也不是读书那块料子!”李旭点点头回答。
“可惜真是可惜。昨天刘夫子还说整个县学里就你我兄弟开了读书的窍。我那姑夫想必也是一时计短要不我跟我爹说说让他出钱帮衬你们一下!”
“五哥美意我本该拜领。但家父心意已定还是不拂了他的意吧!”李旭再次拱手婉言拒绝。表舅张宝林家的钱除了被逼到死胡同的人整个上谷哪个敢借?去年舅舅借了他十几吊钱结果赔进半数地产。自己这个表外甥如果上门告贷恐怕李家那几亩薄田禁不住表舅大手一捋。
“也罢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张五娃摇头晃脑地说道。用皮鞭敲了敲精铜马镫继续问道:“听说你前日猎了一头母狼有毛驴般大?”
“都是大伙谣传真有那么大的狼我早被它吃了哪里有机会猎它。表哥还有别的事情么?”李旭没有在马路中央与人闲谈的雅兴带了带坐骑准备就此告别。
“且不忙走你我是兄弟又是同窗好友让我来送你几步!”张五娃的话让李旭听起来心里一暖。可接着对方的话就把本意暴露了出来。
“我听说你还掏了只小狼崽银灰色皮毛?”
“那也是谣传小崽子的毛色向来都是灰突突的!”李旭一边徐徐前行一边应道。
“逆了季节生的孽障还是独伢怕是养不大吧!况且狼性野你将来未必制得住!”
“能养多久养多久我也是一时兴起。将来长大了就放到深山里去任其自生自灭!”李旭有些不耐烦了连日来关于小狼无法养大的话他一天能听到十几回耳朵上的茧子都磨起了老高。
“不如把它让给五哥我厨房有的是碎肉好过跟了你受苦。我给你十个钱你说怎么样?”张五娃打马追上几步陪着笑脸问。
李旭诧异地看了表哥一眼摇摇头继续赶路。
“要不二十个不能再多了。一条训好的猎狗也值不了这个数!”张五娃不易不饶继续追着侃价。
“五哥那小狼本来就不值一钱。但那是我的!”李旭回过头眉毛竖成了两笔浓墨。
“实话跟你说了吧旭倌!刘大官仗着他家赛虎犬个头大总欺负我的狗小。所以我想养条狼来报仇。那东西天生喝血吃肉的种凭你的家底根本不可能养得活。不如转让给我看在亲戚的分上我给你五十个钱救急也好过你舍了学业去从贱行!”张五娃策马拦住李旭去路急切地说道。
“五哥君子不夺人所好!”李旭黑了脸大声道“况且它是狼不是狗!”说罢推开张五娃纵缰而去。
“旭倌旭倌咱们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张五娃策马急追焦急的声音在街头回荡。
“我再说一遍它不是狗!”
接下来数日李旭俱在与亲朋好友、族人同窗的话别中渡过。众人闻听他要弃学从商有人惋惜有人庆幸更多的人则是好心地前来安慰让他且顺天命。在饱含了人间冷暖的目光中日子过得倒也快。转眼来到月末心结早已被老夫子几句话解开的李旭除了不舍之外内心深处反而涌起了对几分流浪的喜悦与期待。几乎寸步不离的小狼崽子仿佛更理解主人心态的变化缀在李旭脚边不断地打滚耍赖讨要吃喝。
虽然没有足够的肉食可吃与人一样有了固定进食机会小狼崽依然育得极其迅双眼睁开后即不肯在躺在李旭为其安排的木箱中休息而是跌跌撞撞地跟在李旭脚边乱跑。
对于这样一个逆季而生的怪胎左右邻居和族中长者甚为不喜几度找上门来要求李懋将狼崽子处理掉以免其长大后为祸乡邻。待听说李家唯一的儿子辍了学马上准备去从事贱业硬气话也就无法说得出口。
士农工商百艺之中商人排在最末。寻常人家子侄能在田间刨得一口吃食都不会曲身为商贾。务农者可以凭借苦读或别人赏识改变命运而从商者这一辈子就要被打上商人得印记永远没有读书做官的机会。
大多世人皆羡慕比自己过得好的乡邻巴不得人家遭灾。而遇到境况比自己差的乡邻反倒心生几分同情。“反正这东西注定长不大!”“反正他走时会把这孽障带走!”邻里族人们自我找着借口6续离开了李懋的家。
“你不但要长大而且要比别人大。”落日下李旭对着自己的小狼讲。小狼在地上打一个滚呜呜嗯嗯叫唤数声以此来回答李旭的叮嘱。
“不如我就叫你甘罗!”李旭摸了摸小狼绒绒的短毛笑着说道。突然间从一个众人瞩目的少年才俊变成了一个大伙不愿意搭理的小行商虽然那天已经被杨夫子及时解开了心结但巨大的生活落差也使他的性情在不知不觉间生了变化。一言一行间除了原来的坦诚敦厚外又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甘罗十二岁为相是世人眼中少有的神童和幸运儿。既然小狼崽被所有人称为孽障霉运缠身李旭就偏偏给他取一个世间最幸运的名字。至于无聊的人是否为此火冒三丈李旭不想管也管不着。
“甘罗甘罗!”一个少年在阳光下边跑边叫。
“呜呜呜呜!嗷――”小狼张开四蹄银灰色软毛在暮色中飞舞。
酒徒注:独伢。狼通常一胎多生大部分幼崽会夭折如此才保证整个物种不灭。所以独胎狼崽被视为养不活的怪物。请大家多多支持新书不易。
第一卷 塞下曲 第一章 盛世(六 下)
第一卷塞下曲第一章盛世(六下)
出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李家的人也渐渐忙碌起来。李旭平时上学骑的那匹大青花骡子跑不快只能用来驮货不可用来乘人。所以李懋特地将自己此番贩卖回来准备催肥了赚钱的三匹突厥瘦马中挑出最强壮的一匹来配了新的嚼络鞍凳给儿子当坐骑。
舅舅张宝生则把当日卖皮货收到的钱借着给外甥凑盘缠的理由全部送回了李家。李张氏好推歹推张宝生最终只肯收下三十个肉好算作给妻子的跑腿钱其余的硬塞进了李张氏手里“穷家富路咱们再苦但不至于揭不开锅。旭官出门在外多一文钱在身就多一份胆气!”
“也好等咱家旭官赚了钱让他给你沽酒!”李张氏接过带着汗味的荷包强笑着说道。一转过身立刻用手背去揉眼睛。
“你这作甚他能出门帮衬家里是好事儿啊。难道你还能把他夹在胳膊底下护一辈子!”张宝生不忍看妹妹难过低声劝慰。听说侄儿弃学他亦非常失望恨不得上门与李懋打上一架让他断了这个短视的念头。但家里的婆娘却说:任谁家的父母都不会祸害自己的孩子妹夫这么安排肯定是有什么长远打算或是有什么不得以之处。所以张宝生也只得强作欢颜来贺顺便看看妹夫这里是否有转不开的急难需要自己帮忙。
“他文章写得好字也周整。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曾经说旭子是李家祖坟上一垄蒿子……。”李张氏低声说着用手抹干眼角的泪。无奈坏了儿子的前程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注1)
“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一时黯淡谁又能看得出今后短长来!旭官这孩子生就一身福气相你放心他将来肯定有机会出头!”张宝生装做信心十足的样子故作神秘地解释。
李张氏不说话了儿子临行最忌说出错话来坏了口彩。明知道哥哥是安慰自己也只能把安慰的话当希望来听。况且儿子还小谁知道会不会有更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想到这心下稍宽。把刮光家底搜罗出来的钱凑在一起穿成一百文一小串打在了行李卷里与干粮吃食厚衫夹袄归做一堆怕人路上看见起了歹意又特地在装铜钱的袋子外边缝了一个粗麻布口袋脏兮兮的仿佛里边装得全是破烂。
待晚上李懋回家夫妻两个少不得又在灯下把所有东西重新翻检一遍。御寒穿的冬衣防暑穿的丝裾互相提醒着越收拢越多。直到李旭在一旁“抗议”说如果把东西全部带上已经可以压垮两头骡子夫妻两个才相对苦笑了几声想办法为儿子精简行囊。
“那姓孙的在家排行第九是最好说话不过。爹和他搭过十几次伙算得上老交情。一路上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与他知晓。叫他一声九叔他自然会照看着你这个晚辈!”李懋突然变得像婆娘一样絮叨起来翻来覆去地叮嘱。左手刚从行李卷中裁撤下一包路上吃的干果子右手却把更大一包腌肉塞了进去。
“嗯爹您放心我知道了!”李旭有一句没一句答应着对父亲的话半信半疑。孙九如果真的和爹交情那么深这么些年怎没见他到家中喝口水?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交情托了估计也是白托。大伙都说生意场上只认钱不认亲朋。同行搭伴罢了出了塞一切还都得靠自己。
“那边天冷得早夹袄里我给你絮了丝绵。自己记得换别逞能硬挺着。一旦腿上受了寒就是一辈子的罪孽!”李张氏抖开一件厚厚的新衣重新用力卷成卷期望能减小寒衣体积。老李懋在一旁看得累伸手过来帮忙夫妻两个费了好大力气把放衣服的包裹压缩了三分之一体积想了想又从柜子里抄了一件契丹人常穿的皮袄搭在了包裹外面。
“我知道了不要放那件皮袄膻腥气太重闻了恶心!”李旭跑过了笑着祈求。“我肯定会记得换寒衣皮袄就不要了。否则人非把我当成胡儿不可!况且这东西足有二十斤沉把马都压趴下了!”
“你倒是聪明!”李张氏狠狠地点了儿子额头一把。“那边滴水成冰冻掉了你的耳朵就不得意了!”
“嗨我这么大人了!”李旭聪明且自信地道。
父母俱不作声继续努力让包裹看起来更小。昏黄的油灯下李张氏将里外衣服全部抖开无论新的、旧的沿着原有的阵脚一针一线缝了个遍。老李懋则佝偻着脊背将值钱的东西反复翻检唯恐落下什么让儿子途中受苦。
“这铜钱不能多带百十个足够。又重又麻烦人丁稀少的胡人部落还未必认!”李懋将妻子码的整整齐齐的近千枚铜钱扯了出来扔到了一边上。
“那旭子花什么?说出去办货总得装得像个样子吧?”李张氏一愣针脚失去了准头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手指内。
“看你慌的!”老李懋不顾儿子就在身边一把抓住妻子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用力吸了几口把血吐到了地上呵斥道:“那么急干什么赶快用盐水洗洗去!”
“那旭子的钱……”
“明天我去县里把铜钱尽数换了斜纹提花锦那东西细密颜色又亮胡人那里是女人都喜欢。旭子到了草原上可以直接用锦换了他们的牛马。至于日常花销就靠那几篓粗茶。与胡人换干肉、奶豆腐蘑菇黄花一斤能换百十斤!快去洗手大热天别伤了风!”
老李懋是个塞上通什么东西什么价钱怎么和胡人以物易物趁着没出之前手把手地教导儿子背熟了。按他的估算商队初九离开上谷一个半月后可到达草原深处。如果能换得些皮货就求孙九等人把李家的货物和青花骡子一并捎回。至于李旭则以等待明春办货为借口找个待人和气的部落先寄住下来。
如此明年春忙过后李懋就赶了牲口到塞外来寻儿子官府征兵也好拉夫也罢父子两个一个年近五十一个接不到军令谁也奈何他们不得。
“您放心我打听过那边甘草甚为便宜。到时候咱爷两个一个在塞外收一个在上谷卖保准能赚一大笔!到时候给借给舅舅些翻本娘也不用整天苦着脸!”李旭对塞上生活充满幻想。失去考科举的机会不要紧关键是能有办法把自家振兴起来。家门兴旺了什么麻烦事情都会少很多。
想着想着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起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没有治国平天下的机缘让自己家日子过得好一点的本事还能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