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第29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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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吧朕不说过让你们如实启奏么?”杨广挺直了胸膛用力吸了口气大声命令。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体力充满了力量可以担负起全部责任甚至可以力挽天河。
“臣臣等上午时接到来自荥阳的告急文书!”裴矩躬了下身只用了两句话便将杨广全身的力气全部抽了个精光“文书中说张须陀老将军剿匪时不幸遇伏以身殉国了!”
“什么?”杨广只觉得窗外的日光忽然变暗身体前后晃了晃软软地瘫倒在了御案下。
第六卷 广陵散 第二章 背弃(二中)
见杨广突然昏倒在旁边为他添茶送水的文公公吓得魂飞魄散。三步两步冲上前将“圣明天子”抱在怀里一边替他捶背抚胸一边命人去传御医。
皇宫之内每天都有御医当值。听闻皇帝陛下晕倒骇得腿脚都软了被前来奏事的独孤林和宇文士及二人的搀扶着才连滚带爬地赶到御书房。众文武在御医的指导下找来龙床将杨广放平捶背抚胸、针刺艾灸好一阵忙乱终于把杨广从鬼门关扯回了头。
“张老将军不会战死你等一定是弄错了。”从昏迷中被救醒后杨广先是落泪不止。独自伤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起精神对闻讯赶过来探望的文武百官们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对对这消息今天才从东都送来的还没经过核实想必是有人弄错了。陛下不要担心臣立刻派人去查明真相!”虞世基不忍让杨广继续难过赶紧顺着他的口风敷衍。
“肯定是弄错了张老将军身边有秦叔宝和罗士信保护他二人都是当世罕见的勇将怎么会任老将军被贼寇所伤?弄错了你传朕的旨叫东都把虚报军情的那个家伙斩示众快去快去!”杨广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纯真”的笑容声嘶力竭地命令。
“臣立刻就去拟旨。这些缺心机的家伙就知道危言耸听!”虞世基抹了把眼泪哽咽着答应。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自己的主心骨几乎都被抽走。不像其他权臣那样树大根深虞家来自早已灰飞烟灭的南陈。全凭着杨广的信任他才能权倾朝野。如果此刻杨广驾崩了虞家的荣华富贵也必然要随风而去。
“陛下请节哀张老将军的确阵亡了!”没等虞世基出门大将军来护儿凑到病榻前很不讲情面地把杨广的幻想砸了个稀巴烂。“
“不可能张老将军不会死!”杨广抓起内侍抓起内侍手中的药碗连同里面的汤水一道砸向了来护儿“你这狠心贼咒张老将军死干什么?他和你同殿称臣多年一直未曾得罪过你。你又何必这样恨他这样咒他!”
刹那之间杨广苍白的脸色变得铁青。眉毛倒着竖起目光冷硬得像一把刀恨不得能直接刺进来护儿胸膛。他拒绝相信张须驮的死讯。当今大隋若论用兵打仗的本事几乎无人在张须陀之右。如果瓦岗军连张须陀都能击杀朝野还有哪个能保得了大隋的天下。
来护儿没有闪避被药碗正砸中肩头。他直挺挺地跪倒任冒着热气的药汁滴滴答答顺着自己的袖口向下淌。“陛下如果不信可以问问宇文将军和独孤将军他们两个早就想把这个消息启奏给陛下但一直得到陛下的召见!”
杨广的目光从宇文士及和独孤林脸上扫过从二人脸上悲愤的神情中看到了答案。“你们都串通好了来愚弄朕。你们想出去建功立业朕不上你们的当!”他笑了笑惨然道。张开嘴一口鲜血喷到了龙袍上。
“陛下陛下!”所有文武都吓得脸色煞白连声呼唤。
“给朕给朕拿一碗茶来漱漱口!”杨广吐掉口中的血出一声哀鸣“天不佑大隋人能奈何!你们别喊了朕一时还死不了!”
文一刀赶紧命人取来参茶给杨广漱口吊命。片刻之后杨广终于又缓过一口气冲着来护儿摆了摆手命令:“你平身吧朕不怪你。张老将军是怎么战死的秦叔宝和罗士信呢他们怎么没能保住老将军?”
“末将是从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来胡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不是隐隐压抑着愤怒“今天上午荥阳也有人到东都来报信是独孤将军的旧部具体情况独孤将军都问清楚了!”
早在两年以前他和独孤林二人就曾经向杨广提醒齐郡郡兵虽然有善战之名但毕竟数量不多铠甲器械也不如府兵精良。如果朝廷欲尽快平定瓦岗军叛乱的话就必须加大对张须驮老将军的支持力度。即便不能从府兵中抽调精锐归张须陀指挥至少也得保障粮草和军械的日常供应。而杨广把奏折交给群臣传阅后得出的一致结论是他二人所言不实鼠窃狗盗之辈无须朝廷过多耗费凭着张须陀将军的勇武很快就能令其灰飞烟灭!
当时来护儿和独孤林二人据理力争结果争来争去话题竟被虞世基等人扯到他们是否怀有私心上亏了杨广当时还念着二人的苦劳才没有将他们交付有司治罪。
“是么他为什么不直接入宫来见朕?”杨广迟疑了一下喃喃地追问。也许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有些愚蠢他惨然笑了笑低声命令:“重木你据实启奏吧。朕不怪你。朕现在好生后悔当初没听你的话!”
“陛下节哀张老将军若知陛下如此器重他想必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独孤林上前几步低下头安慰。虽然内心深处对杨广不无怨怼作为臣子他依然不能指责自己的主君“瓦岗军素来狡诈他们这次得手是趁着秦叔宝和罗士信两人都不在张老将军身边……”
“他们两个到哪里去了谁将他们两个调开的?”没等独孤林把话说完杨广愤怒地追问。
“启奏陛下是东都那边送了数船供奉过来。张老将军怕沿途有失特地派了秦、罗两位将军带领郡兵沿运河护送。谁料他二人刚刚将船队交割还没来得及返回荥阳张老将军已经蒙难了!”黄门侍郎裴矩怕独孤林将责任推在自己头上抢先一步回答。
“是裴大人下令要张老将军派人护送的吧!”来护儿将对裴矩等人的痛恨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张须陀的死令他震怒今天拼着被玉石俱焚的危险也要把裴矩真面目拆穿。
“来老将军何出此言。运河上一向不安全你应该也知道。”裴矩扭过头大声回应。
“裴大人不是一向说贼人日少么?怎么又说运河上不安全!”来护儿冷笑连声“如果贼人日少你又为何非得张老将军派人护送船队。如果贼人猖狂到非得秦叔宝和罗士信这样的勇将才能威慑的话裴大人你两年来岂不是一直在欺君?”
“你!”饶是裴矩机灵也被这两句质问憋得脸色乌青。杨广正在试图为张须驮的战没找个替罪者如果被来护儿咬住不放他的身家性命今天可就有些危险了。
眼看着裴、来两人就要在杨广的病榻前争执起来宇文士及赶紧上前打圆场。“来将军切莫动怒裴大人也不必着恼。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听独孤将军把话说完吧!”
毕竟有着父亲宇文述的言传身教宇文士及心里很清楚此刻争执双方的是非。在他眼里裴矩、虞世基等人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克扣齐郡子弟的粮饷辎重背后肯定有皇帝陛下的默许。杨广希望张须陀能尽快将瓦岗军剿灭同时杨广也不放心有一支比府兵还强大的队伍出现在东都附近。而正因为朝廷持一种矛盾态度所以齐郡子弟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支援和补充。前往荥阳协助老将军剿匪的队伍虽然好几支但他们能不拖郡兵的后腿已属难得根本甭提会有什么正面支援。
经过数方擎肘一年多来郡兵的战斗力实际上在逐渐下降。特别是李旭也奉命到河北就任后齐郡郡兵的战斗力已经降到了崩溃前的极限。在这种情况下杨广还一再下旨催促张老将军早日结束战事等于直接把老将军推入了虎口。
“两位爱卿别吵了驸马说得甚是!”杨广也不愿意把以前的那些错误全扯出来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命令。
“哼!”来护儿用力跺了跺脚退到了一边。
“嗤!”裴矩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鄙夷满脸。
“瓦岗军趁着秦叔宝和罗士信二人不在便设了一个圈套给张大人。他们下山挑衅主动与郡兵厮杀。然后诈败示弱一直被追杀了十余里。把张老将军引到大海寺附近后李密以十倍兵马将老将军包围!”独孤林抹了把泪继续说道。“老将军本来已经杀出重围了但李密派人在山头上喊要将被围困住的弟兄们千刀万剐。老将军听见后返身去救被困弟兄。结果每次李密都派人截住一半人每次老将军突围后都不得不再返身回去救援。如是者四……
对独孤林来说张须陀可谓亦师亦友。是张须陀以身作则告诉他武将肩头的责任。是张须陀耐心指点让他学会了如何才能获得士卒们的拥戴。是张须陀用一言一行让他收起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开始睁开眼睛重新认识整个世界和身边的朋友。
张须陀是武将的楷模张须陀是大隋的柱石张须陀是用一幅铁肩守护了数十万百姓的家园。张须陀战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第六卷 广陵散 第二章 背弃 (二 下)
身为上柱国大将军、左光禄大夫的张须陀居然为了营救自己的部属而自蹈死地裴矩和虞世基、封德彝等人以目互视无法相信独孤林所言为事实。在他们这些“智慧过人”的文官眼里老将军此举可以说是侠义但也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身为高贵的上位者却为那些贱如泥土的士卒们“轻生”这种举动他们着实无法理解也绝对做不到。
但此刻众文官却不约而同地在脸上堆满了悲伤。无论如何张须陀在武将之中威望颇深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已经死去了老人得罪一大群兵痞。况且病榻上的杨广早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作为“忠心耿耿”的心腹虞、裴等人没理由不陪着自己的主子掉几颗廉价的眼泪。
“是朕是朕糊涂对不起张老将军!”杨广抽抽噎噎地哭了好半天哑着嗓子自责。“张老将军用兵素来谨慎如果不是朕一再下旨催促老将军早日平叛……。”
“陛下请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眼下重要的是赐张老将军一份身后哀荣以安齐郡子弟之心!”虞世基唯恐众武将继续在杨广面前追究他和裴矩等人谎报军情克扣各地官兵补给等恶行迫不急待地建议。
来护儿对张须陀向来佩服刚才却被杨广误解满腔委屈正没地方。见到这种时候虞世基还腆着脸出头来做好人气得大步冲上前一把拎住对方的脖领子怒吼:“狗贼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内疚么?”
虞世基是标准的江南书生身材比来护儿短了小半截宽度也几乎只有对方的一半动武行哪里是来护儿的对手。有意想逃脱无奈力不从心。半空中就像一只咬了钩的螃蟹般伸手蹬腿呼救“放放手……。陛下救……。”。
“来将军陛下面前休得无礼!”黄门侍郎、参掌朝政裴矩竖起眼睛大声怒喝。
“老夫就是无礼了你又能怎样。罢了、罢了今天老夫就替陛下杀了你们这几个国贼来祭张将军在天之灵。然后在陛下面前自裁以谢!”来护儿红着眼睛单手拎着死螃蟹般的虞世基大步冲向黄门侍郎裴矩。
与裴矩、虞世基等人交好的谏议大夫封德彝、秘书郎袁充等人试图上前劝架被来护儿用肩膀一撞立刻都变成了滚地葫芦。侍卫统领宇文皛、雄武营统领宇文士及、御林军统领独孤林等人本来就看裴矩不惯干脆冷起眼来在旁边看热闹。黄门侍郎裴矩自问没有和来护儿赤手相博的本领只好绕着柱子急走。来护儿拎着已经憋晕了的虞世基在其身后追赶恨不得将二人摞在一处当场剥出心肝来看看是什么颜色。
事突然杨广也失了方寸。他想喝止来护儿心里觉得茫然得狠。对方刚才质问裴、虞二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如果非绝世猛将才能威慑得住流寇们的确不能算疥藓之痒了。可自从三年前裴矩、裴蕴、宇文述、虞世基、郑善果、封德彝这些能臣和当代名士们就一直坚持流寇克日即灭作为英名神武的大隋皇帝他也曾以“危言耸听”的罪名贬斥了老纳言苏威、治书御史韦云、兵部尚书赵孝才甚至还将越级上奏的建节尉任宗当庭杖毖……。
如果来护儿和独孤林等人所言是真相他这个皇帝莫非平素相信的皆是一群佞人?如果满朝文武多半都是佞人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大大的昏君?如果他这个皇帝是昏君百姓揭竿而起是真相的话大隋朝岂不是已经病入膏胱?
一想到这些杨广就心乱如麻。病榻前裴矩等人哀呼连连他居然充耳不闻。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场恶梦从自己第一次御驾亲征辽东那一刻起朝野中所有生的事情都是一个梦。麦铁杖没死、辛世雄没死、支撑着大隋的那三十万府兵精锐也都没死。他这个大隋皇帝不小心在辽河畔的怀远镇睡着了只要有人用手轻轻推一推便可以在梦魇中醒来。
“陛下陛下!”距离杨广最近的文公公第一个觉他的情形不对俯身于其耳边低声呼唤。
杨广目光依旧直血混着口水成股地从嘴角向下淌。他感觉到自己不是在皇宫而是又回到了当年五十一万南征大军中。精力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