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6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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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就好像突然从地狱里钻出来似的,骤然出现。
周军的预备队上城之后,换下了已经厮杀了两个时辰的守军。这些几乎个个带伤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大批的不明来历的士兵就杀了过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交谈,直接杀上来见人就砍。
这些右臂上缠了白布的士兵凶悍的好像恶魔,从厮杀一开始就红了眼睛。城下休息的周军士兵淬不及防,几乎是顷刻间就被放翻了数百人。若不是王咆在城门附近特意留了不少人马防御,这些突然杀出来的士兵或许就能一举将城门夺下。
站在城墙上的王咆看着下面的混乱脸色阴沉,回头看了夏侯不让一眼冷冷的问道:“夏侯大将军,你能告诉朕那些人马是哪儿来的吗?”
“臣这就下去平叛!”
夏侯不让不敢解释什么,招呼了手下几个亲信将领就往城下冲。王咆吩咐几个亲信指挥守军抵抗燕云军的进攻,他带着几十名侍卫也顺着城墙走了下去。
那些叛军因为杀出来的突兀一开始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毕竟兵力稍显不足。一鼓作气没能夺下城门之后,渐渐的被周军逐渐顶了回去。
夏侯不让带着人赶过去支援后,那些叛军的优势逐渐丧失。
而夏侯不让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将军,不好了,东城三门都被人突袭,西城也有一座城门被叛军围攻,北城还没有消息过来,但只怕也有叛军攻打。尤其是东城,三门都十分危急,再不分兵救援只怕城门就要失守了!”
“你们将军呢!”
夏侯不让大声问道。
“将军……战没!”
正在这个时候,王咆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听到那士兵的报告脸色顿时一变,他忍不住快步走过去一把攥着那士兵的前襟急切问道:“说清楚,有多少叛军攻打城门!”
“陛下……围攻东城的叛军不下万人,分作三队攻打三门,城墙上的守军被燕云军黏着根本撤不下来,再不支援的话只怕城门不保啊!”
“叛军……哪里来的叛军!”
王咆的眼睛里逐渐变的赤红,回头看向夏侯不让怒问:“城中兵马朕都交给了你,你倒是告诉朕,这些叛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手下的士兵暗地里谋划了这么大的阴谋,你做大将军的难道一点也没察觉?!”
夏侯不让连忙解释道:“陛下,臣虽然是城中兵马大将军,可大部分兵马是陛下你自清漳带回来的和城中招募的新兵,臣根本就不了解啊。至于是什么人暗中谋划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臣属实不知……不过,将军独孤意,王崇林,曹晖等人今早登城的时候就没有看到,臣派人去找,也没有找到。”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报!”
王咆大怒,恨不得一脚将夏侯不让踹翻:“裴矩虽然是个小人,但有一件事他看的很准。他之前就跟朕说过,夏侯不让你不堪大用!是朕糊涂了,竟然信了你这草包白痴!”
“臣是草包!”
夏侯不让也来了火气,转身就走:“陛下现在可以找个不是草包的人来指挥队伍!”
“你!”
王咆震怒,看着夏侯不让的背影嘴角颤抖了几下,忽然从腰畔将横刀抽了出来,一刀捅进了夏侯不让的后腰里。夏侯不让啊的惊叫了一声,缓缓的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王咆。王咆已经红了眼睛,一脚将夏侯不让的身子踹翻在地,狠狠的剁了几刀将夏侯不让的脑袋剁了下来。
“钟山!带上禁军赶去东城平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叛军夺了城门!”
他手下亲信钟山应了一声,带着几个部下往宫城方向冲了过去。禁军戍卫宫城,有万余人,是王咆入主洺州城之后从清漳大营兵马中精选出来的精兵。这万余人是王咆最后的底牌,现在却不得不提前亮了出来。
只是钟山带着侍卫杀开血路才冲出去一条街,就被十几个禁军士兵拦住。看那些禁军士兵的身上竟然个个带伤,有一人更是被砍掉了半个肩膀,血顺着大街一路洒了过来。
“钟将军……”
为首的禁军校尉看到钟山之后立刻大喊道:“快,告诉陛下,万春…宫有叛贼造反作乱,叛军已经杀进公里去了!”
“啊!”
钟山吓了一跳,面无血色。
……
雄阔海带着人马攻打南门,整个上午损失了超过两千士兵,终于将南门炸开来一个大坑,厚重坚固的城门被炸烂,里面读者的砖石也被炸碎了不少。但洺州的城门洞很深,超过二十米长的门洞想用炸药彻底清理出来显然也是极难的。
两个时辰,实在不能攻破城门的情况下雄阔海下令士兵撤回来休整。已经冲杀了两个时辰,士兵们的体力也已经到了极限。
才吃过午饭,雄阔海得到燕王殿下的军令,下午时候他的人马休息,换由裴行俨的人马继续攻城。雄阔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好歹吃了些东西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随意躺下来,准备眯一会儿。
可他还没有睡着就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坐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中军的传令兵挥舞着令旗飞奔而来。
“主公军令,雄将军立刻率军进攻雄图门!”
“裴行俨呢?!”
雄阔海起身接过令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那传令兵大声道:“裴将军带着人马正在冲杀,只是洺州城中似乎起了什么变故,周军内乱,主公下令全线进攻,军稽处二部的火药大部分都在雄将军军中,所以主公特命我火速传递军令!”
“我知道了!”
雄阔海应了一声,下令亲兵吹响号角。
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士兵们听到号角声诧异了一下却没有耽搁,很快两万人马集结起来,甚至连雄阔海的重甲陌刀营都也跟着集合。雄阔海下令重甲随时准备进攻,亲自带着两万步兵再次压了上去。
这次进攻,城墙上的羽箭明显稀疏了一些,也不知道到底城中出了什么样的变故,竟是城墙上的守军都不得不抽调人马下去。雄阔海想不出来,但他知道这个机会却是千载难逢。雄图门是燕云军主攻的城门,上午时候已经炸开了一些,接替进攻的裴行俨又炸开了一些,雄图门的城墙甚至都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把火药都运到城门那边!”
雄阔海大声下令,带着大部人马猛攻城墙。裴行俨派了至少三千人组成盾阵掩护二部的人手在城们内装置火药,雄阔海的人马想挤也挤不过去。两万士兵加入,上万名弓箭手对城墙上进行覆盖式的打击。本来城墙上的周军就已经乱了,此时燕云军加强攻势之后防御的强度立刻就降低了不少。
趁着守军抬不起头的机会,无数架云梯竖立起来搭在了城墙上。身穿黑色皮甲的燕云军士兵潮水上涨一样顺着云梯往上爬,那些庞大的攻城楼车也缓缓的靠了过来,楼车上的弓箭手居高临下射箭,慌乱不堪的周军哪里还有什么斗志。
一声一声的轰鸣在城门洞里炸响,巨大的气浪甚至将城外的燕云军箭阵都吹的一阵阵摇晃。
裴行俨亲自带着人在雄图门外督战,雄阔海则将重甲陌刀营尽数都布置在裴行俨的盾阵后面,一旦城门破开,最先杀入城中的就是他的重甲陌刀。陌刀营的人一旦进了城,只怕城内的周军再想拦都拦不住了。
楼车上的燕云军士兵在靠近城墙之后,抽出准备好的木板搭在城墙上,踩着木板冲了下去,很快,城墙上的周军就再也没有能力往城外射箭。先攻上城墙的燕云军并没有急着往前冲,而是几十人一伙稳住阵型,护着身后的云梯接应更多的袍泽杀上来。
被抽调了一半人马的守军逐渐抵挡不住,被越来越多的燕云军压的节节后退。
而就在这个时候,面如死灰的王咆却带着千余名士兵往万春…宫的方向赶去。
钟山带着人试图冲回万春…宫收拢禁军,可到了宫门才发现根本就没有机会了。就连禁军中都有不少人的右臂上缠着白布,可见造反之人早就已经算计好了,只等燕云军攻城,他们立刻就分兵攻打城内各紧要处。
王咆带着人赶回来的时候,万春…宫已经失守。宫内的阉人宫内,还要太才选进宫没多久的嫔妃都已经被处死。偌大的一座攻城,已经变成了一个地狱。叛军杀进宫里之后,见人就砍,随处可见宦官和宫女被砍的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尸体。
“到底是谁!”
王咆又惊又怒,身子都忍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
裴府
城内大乱之后,吴不善立刻就嗅到了机会。他将所有密谍召集起来,又在城中特定的地方留下飞龙密谍的暗号。当叛军进攻万春…宫的时候,他已经把军稽处的密谍分派出去抢夺城里的粮仓。而他则带着二十几个看到暗号找来的飞龙密谍杀进了裴府,裴府里的王咆留下的守卫大部分已经逃了,所以杀进去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吴不善找到费六的时候,这个一直很开朗的小伙子已经奄奄一息。
当看到吴不善的时候,气若游丝的费六忍不住笑了笑,费力的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裴矩的尸体:“档头……我是不是很牛…逼?这个家伙……这个名气很大……的家伙,竟是被我……被我说的羞愤不已……自杀了……”
“牛…逼!”
吴不善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俯身把费六抱起来大步往外走:“我现在带你去看郎中,你别说话也别闭眼,放心……等你的伤好了,大档头肯定升你做档头,到时候你就能带着碟子们出任务,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真……真好……”
费六艰难的笑了笑,眼神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给我烧……烧一套军稽处档头的官服吧……我估计……我没机会穿上了。”
他看着吴不善因为激动伤心而通红的脸色,抿着嘴微笑:“档头,你的脸今天一点都不白……不白……”
手臂软软的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生机。
吴不善抱着费六的身子缓缓跪倒,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万春…宫
王咆下令手下士兵进攻,可跟着他跑回来的士兵们却没有立刻执行命令。他们中很多人都犹豫起来,有的人更是丢掉了兵器脱掉军服转身就跑。王咆挥刀接连杀了几个人,可杀的人越多,跑的人也越多。
“王咆!”
正在这个时候,早晨夏侯不让点将的时候没有到场的将军独孤意出现在宫门口,他指了指身后说道:“进宫吧,有人要见你。”
第八百三十章老友
就在王咆跟在独孤意走进万春…宫的时候,南城雄图门也终于扛不住燕云军的火药被炸开,堆积在门洞里的砖石被硬生生推了出去,里面的守军被激荡起来的碎石打伤了不少人。而就在城门破开的同时,那些右臂上缠着白布的叛军士兵开始有秩序的撤退。不仅仅如此,当燕云军已经入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在东城和西城攻打城门的叛军也立刻撤走,朝着万春…宫方向集结。
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惊讶的发现,突然之间造了王咆反的人竟然有这么多。在最短的时间内黑压压聚集在万春…宫的士兵,竟然不下两万。这些士兵聚集在万春…宫外,将皇宫团团的围住。不进宫,也不散去。
王咆跟在独孤意身后,他这样冷硬心肠的人竟是都不敢去看四周的场面。皇宫里到处都是尸体,那些宫女和宦官的尸首大部分都支离破碎,就连一具完整的都难找出来。过道上的血顺着砖石的缝隙流淌,踩在上面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王咆甚至错觉,那血黏住了自己的靴子,就好像有无数双冤魂的手拉着自己的脚一样,寸步难行。
“是谁要见朕。”
王咆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一些。
“就在御书房里等你。”
独孤意没多说什么,低着头继续走路。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王咆指了指遍地的残肢断臂:“这些宫女和阉人又没有什么罪过,他们不过都是下人,每日里做些打打扫扫伺候人的事,何必要赶尽杀绝?”
独孤意脚步顿了一下,回头看着王咆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他们伺候过你。”
王咆的脸色骤然一变,忍不住攥紧了腰畔的横刀。
独孤意的眼神轻蔑的在王咆的手上扫过,继续往前走了出去:“你现在手里的横刀除了自杀之外毫无用处,而我可以很认真负责的告诉你,即便你自杀……你的尸体也会被我们剁碎了喂狗。不过如果你现在有勇气自杀倒是好一些,因为我不敢保证我们杀你会比你自杀要痛快些。”
“朕现在还不能死。”
王咆的手离开刀柄,举步跟了上去:“朕是一个容易钻进牛角尖的人,当朕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谋反的时候,朕心里就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不弄明白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朕怎么可能死的踏实?”
“这句话说的还像是个汉子。”
独孤意冷笑了一声,不在说话。
走到御书房门前的时候,独孤意做了个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