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4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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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李闲举步走进了那座才刚刚立起来的帐篷里叶怀袖回身看向老甄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喃喃道:“他恨我。”
叶怀袖犹豫了一下随即轻声安慰道:“进去吧主公身今日没杀气。”
没杀气?
老甄眼神亮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了下去道:“但他的眼神依然冷冰冰的如刀子一样就算没杀气也能割破了人的心。”
叶怀袖缓缓摇头道:“你难道还想着让主公痛哭流涕的迎接你?说起来……我已经替你感到知足若不是主公还念着些当年你那一闪慈念只怕在陇右李家老宅里你也就变成了一具烧焦了的尸首。说起来主公身边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小狄两个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你不解主公的苦所以也就别拿你那不值一提的苦来做博取同情怜悯和原谅的筹码。”
这话狠毒了些但老甄显然是明白了。他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叶怀袖说了声谢谢。
……
没有热茶也没有冷酒。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所以即便老甄说到动情处忍不住有些唏嘘感慨但给人的感觉大帐中就是很安静因为听者安静平静到了极致。那一段往事在老甄嘴里道出来似乎没有在李闲心里激荡起一丝波澜。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就好像老甄讲述的是一个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的故事。这种故事在这个乱世悲离动荡的时代比比皆是只要遇到一群难民这样的故事如果你想听可以听到无数种每一种都让人心酸苦痛。但别人的苦痛终究是别人的一时心酸也只是一时。当故事涉及到了自己的时候只怕没几个人能如李闲这般淡然如水。
叶怀袖本来是要出去的但李闲摇了摇头示意他留下。
“这件事总得有个人在我身边见证。”
自进了大帐之后李闲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便再也没有开口。叶怀袖安静的站在李闲身边当听到那撞墙而死的女子那丢弃在无颜庵门前的孩子那掩埋进冻土中的孩子她内心中早已如翻江倒海一般。她下意识的去看李闲而他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那表情的含义似乎是对这故事也没什么兴趣似的。
但是当她将视线离开的时候还是发现李闲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
“当日唐公让我那么做我心里便觉着有些不服……雪琪虽然只是个没名分的丫鬟可难道她生下的孩子便不是唐公的骨肉?雪琪是夫人带进李府的本来夫人是怜她卖身葬父所以买了进府做丫鬟谁想到救了她的是夫人逼死她的却还是夫人?”
他或许还活在追忆中所以对李渊的称呼一直是唐公而不是陛下。似乎是有些口渴老甄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当日郕国公右骁卫大将军李浑家里的事犯了报事者说郕国公府里的血顺着门缝往外淌……唐公听了脸变色当晚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一夜没有出来。”
“第二日一早唐公便将我找了去。让我将两位小公子一个送到府门外埋了一个丢到那小尼姑庵的门口去。那日一早天就飘了大雪我记得那天夫人伏倒在门边痛哭哀嚎偏是雪琪却只是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不哭不闹没了魂儿一样。”
“事是我做的。”
老甄抬起头看着李闲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还有能将事说出来的一天。说实话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唐公为什么没有杀了我?”
“说完了?”
李闲站起来看着他问了三个。
“说完了。”
老甄点了点头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青年。
啪!
极突兀的李闲忽然抬手给了老甄一个极响亮的耳光。这一下打的力度着实不小立刻将老甄打得跌翻在地嘴角破开血顺着破开的口子流了下来。老甄艰难的坐起来看向李闲的眼神中都是悲苦绝望。
他缓缓的闭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今日能说清了这事死也无憾了。”
李闲打了他一个耳光却转身走向大帐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平淡的说道:“孤不曾为你养老但孤会为你送终……待你死时风光大葬。”。
第六百零二章会不会配药?
李闲离开那座帐篷的时候脸色依然很平静之前老甄说出来的那个真相其实他早就隐隐有着预感。虽然他总觉得既然自己能有第二次生命就是天的眷顾所以这辈子如果不干点什么大事岂不是太冤枉了些但他却从不曾认为自己是运气好的掉渣的人。
或许有人会说燕王李闲能有今日之成就与运气脱不开关系。
比如在辽东时候若不是三十万府兵战败大隋远征军一溃千里他怎么可能拉回来那两万多人的队伍?那可是大隋最精锐的府兵啊也不知道这支人马让多少绿林豪杰羡慕嫉妒的指天骂老天不公骂李闲踩了好大一坨狗屎。但谁又曾仔仔细细的想过当时若换了别人是李闲难道真就能将那两万多人的府兵带回中原?
还有人说若不是张须陀临死之前将齐郡鲁郡这两个大隋最富庶的郡送给了燕云寨也就没有了燕云寨之后的崛起这个运气也是不能否认的曾经有人说过若是我手里也有齐鲁两地说不得比李闲做的还要漂亮些。可谁又曾仔仔细细的想过为什么当初张须陀不送给别人偏偏送给李闲?要知道那会齐郡四周绿林道的豪杰不在少数李闲只不过是其中不算最强的一支罢了。
更有人听了那坊间巷尾的谣传便一副怪不得如此的表情心说李闲你若不是唐公李渊的儿子会有今日之成就?若我是李渊的儿子别说一个小小的燕王说不得继承皇位那人还是我呢。但谁有曾仔仔细细的想过李闲前十六年颠沛流离可曾得过李家一丝帮助?他这亡命天涯的命运又是拜谁所赐?
李家自太原起兵之后才派人来联络李闲并且从没有说明过李闲便是唐公李渊的儿子。说李闲借了李家的光才会出人头地的确实太阴暗了些这样的人非但无耻而且还卑鄙。
自以为天对自己不公的人自以为李闲靠得只是运气的人自以为若是运气足够好也能如李闲这般甚至超越李闲的人当年在鄂纳春河边那个六岁就被不得不杀人的少年他们比得了?
自出生之后便浪迹天涯却一日没有间断过修炼无论霜风雨雪从不停歇春饮冻水夏嚼桃花秋斩落叶冬游寒湖。他们比得了?
十岁挽弓杀数十大隋郡兵在草原每日劈刀砍柴纵马射箭那般寒冷的地方依然不曾间断一日他们比得了?
未入关之时便定下后路将整个草原视为自己家里的后花园布置五年计用连环每一步都精妙无比他们比得了?
对天下第一的刖第一战逃后逆袭第二战险些胜之第三战便割了那颗脑袋对雨小楼不屑一顾一刀斩之。他们比得了?
率五千精骑先是两战击杀张金称再两战将知世郎王薄几乎打成了光杆司令将巨野泽占为己有他们比得了?
只带着三百青衫刀客就敢夜入江都城将大隋那个皇帝绑架而走敲诈了两万府兵数百艘大船还狠狠的扇了皇帝两个耳光他们比得了?
北击窦建德西征王世充南战杜伏威一个人挑动整个河南道风起云涌然后极霸气的将三方巨擎全部击败这样的战绩他们比得了?
这些事这些经历换做别人谁能做得更好?
所以李闲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运气好的而听了老甄说出关于他的真相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运气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好。当年没死还要拜老甄一闪之善念所为。不然他恐怕就是最窝囊冤枉的穿越者才出生就被人弄死在襁褓中。然后才有老尼姑那一碗稀粥才有之后的张仲坚才有达溪长儒。
运气么?
李闲平静的表情下哪里会真的平静即便他早已猜到事情绝不似别人口中说的那般简单但还是忍不住有一种想哭想喊想发泄的冲动。
竟然会是这样?
竟然会是这样!
他给了老甄一个耳光是因为当年他做了孽。他说为老甄送终是因为他当年行了善。
善恶一念间才有今日之李闲。
“李渊啊……”
李闲行走在夜色中喃喃自语表情依然平静但眸子里的寒光连月色都为之冻结:“既然我不死……所有事自然都要找你讨个说法。原来天让我再活一次便是行走在报仇的路一步一步……步步皆要杀人才能通行。”
“真……他妈的!”
他骂了一句然后朝着黑漆漆的苍穹比划了一个中指。
……
叶怀袖站在帐篷外面看着缓步行于月下的那修长身影试图去感受他的苦可她知道自己能想象到的所有苦楚加在一起再翻倍只怕也不如他承受的多。然而他似乎却从来没有说过苦眉宇间的笑意总是让人感觉那么清爽舒服。
她本来想追去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看着那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没了踪迹心中就好像压了一块巨石般以至于难以呼吸。看了很久想了很久任由夜露打湿了衣衫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似乎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把苦痛折磨拿出来与人分担。
也不知道她是看着那背影痴了还是看着那夜色痴了连张小狄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叶姐姐”
身材已经追叶怀袖的张小狄抱着肩膀站在她身边叫了一声二月里的夜风还冷的凛冽透彻看起来她有些吃不消肩膀处细微的颤抖着月色下她本就白皙的脸显得更加的白皙起来。
“如何让安之哥哥快乐?”
张小狄问。
叶怀袖想了很久都没找到答案于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似乎自始至终都是咱们在向他索取快乐而他的悲伤苦楚却从不肯拿出来让咱们品尝一点。说起来……我竟是才发现他原来真的很自私……自私到现在也没人能让他将心敞开自私到以为所有事他都能自己解决。”
“安之哥哥确实自私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这世间诸事就算再辛苦坎坷只怕也没什么难得住他的所以他不喜欢让自己的女人也去辛苦坎坷。”
“所以他才将我从军稽卫中抽出来他说过怕我老的太快。”
叶怀袖说。
“所以他从不肯让我接触杀人之类的事反而让我去学救人的本事。”
张小狄说。
说完了这几句之后两个虽然绝不相同但同是绝色倾城的女子同时陷入了沉默两个人谁也没有看谁目光依然盯着前方黑暗虚无处已经不存在了的身影。两个女子一个清纯窈窕如初放的茉莉花一个成熟妩媚如盛开的牡丹。同时悄悄在这黑夜中绽开花瓣只为了那一个触动她们心弦的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夜风变得越来越大了起来吹起了叶怀袖的淡紫色长裙吹起了张小狄一头柔顺的秀发。或许是因为这夜风太冷让人变得清醒起来所以张小狄以一种少女特有的智慧找到了自己刚才向叶怀袖寻求而不得的答案。
“可我们是他的女人总得让他快乐起来。”
张小狄说。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笃定而自豪这一刻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天下间最美的女子。
叶怀袖微微皱眉问:“比如什么?”
“比如……”
张小狄嘴角微微扬然后鼓足了勇气说道:“比如给安之哥哥生几个孩子?那样他一定会很快乐。”
叶怀袖一怔随即嘴角勾起的弧度如张小狄一般迷人。
“这是一件大事。”
她说。
“是啊……一件很大很大的事。”
张小狄感慨着重复了一遍。
“我不行……你来。”
叶怀袖忽然说了一句羞红了张小狄脸颊的话出人意料。张小狄怔怔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叶怀袖笑容释然的说道:“他早晚是要有大成就的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做他明处的女人。因为将来他真的走到了那一步的话就必须给身边的女人一个名分。如果我要了那个名分那么便会困于一处每天和一些无聊的女子们互相算计勾心斗角太幼稚无聊了些。每日深宫冷院古槐下冥思苦想怎么博得宠幸……这不是我的性格。”
她看了张小狄一眼然后微红着脸着说道:“我比你大不少花有谢日人有老时我可不想后半生困于那个大樊笼中自哀自怜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回到江南去草庐总不能断于我的手里然后让他在闲暇时偶尔想我念我跑去找我岂不比在那樊笼中惹他厌烦要来得舒服惬意?”
她看着张小狄忽然收拾起笑容极认真肃然的说道:“如果你想给他生孩子那就第一个给他生。如果第一个孩子是女儿那就尽快声第二个。他是要明媒正娶你的但他身边难道女人还会少的了?”
张小狄没明白这句话但出于少女的羞涩矜持也没好意思问。
……
“真是个小白痴!”
叶怀袖揉了揉张小狄的发丝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只有你我两个我也就不知羞的将这事情给你说清楚些。你知道……我是他第一个要了身子的女人当初他初到巨野泽没多久我便到了那日自郓城回泽的半路……算起来到现在已经数年之久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怀孕?他那般龙精虎猛的我又不是废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小狄忍着脸火辣辣的烫问道。
“因为我不想也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