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3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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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迁读过几年,也做的一手文章,所以鼓舞士气远比胡驴儿等人要文雅几分,并不是只会单调喊几声杀啊冲啊之类的话。他也曾参加过朝廷的科举,只是因为没钱送礼,虽然文章做的不错,骈四俪六颇为工整,奈何远不如一包银子漂亮。他不出意外的落榜,而同村富户不学无术的儿子却中了,张迁一怒之下就跟着族叔做了跑塞北的行商,这无疑在外人眼里就是自甘堕落。
大业元年,科举制度建立,文人的地位显著提高,县学中读的少年郎也被百姓尊重,家里人是断然不肯让他们干活的,便是动手劈柴也觉得对不起读人的名头。张迁主动断了学业,跑去做了最让人看不起的行商,由此可以想象当时他心中的愤闷有多浓烈。
大隋的社会等级士农工商,商人是最被人看不起的。
只是张迁的运气差,第42章的羽箭就如冰雹一般砸进了燕云寨的骑兵队列中,随即便有几十名骑兵落马。
羽箭对于骑兵的伤害力,远小于对步兵的伤害。高速疾驰的战马往往能将羽箭甩在后面,而且面对骑兵,弓箭手射出羽箭的时间也变得极为仓促。从进入射程到射出力所能及的最后一箭,往往只有六七息的时间。
第42章的程度令人咋舌,顷刻间,那三排枪阵就如被烈风吹倒的稻草一样,一层一层的倒了下去。几乎没有防御力的长矛手,这个距离面对如此密集的弩箭甚至连跑都跑不了。
一瞬间,张迁就变了脸色,心痛欲裂。
第四百二十章松林镇(七)
第422章松林镇(七)
轻骑如风,横着在张迁所部前军的阵列前掠过,弩箭如飞蝗一样密集的射进了瓦岗军最前面的几排枪阵阵列中,弩箭太密集了些,几乎没有防御能力的长矛手一层一层的被撕咬下来,很快,瓦岗军的阵营前面就堆满了尸体。
李闲的轻骑急速的转弯,几千匹战马的踏起来的尘烟荡了出去,沙尘暴一样冲进了瓦瓦岗军的军阵中,最前面几排的长矛手在浓烈的尘烟中根本就看不见疾飞而来的弩箭,而事实上,即便他们看到了弩箭也绝对躲不过去。可以击发十二支弩箭的连弩在这个距离连射,基本上所向无敌。
瓦岗军后面的盾牌手本想冲过来抵挡弩箭的连击,但在最前面的几排长矛手被逐渐被连弩射翻之后,后面的士兵也开始遭受打击,盾牌手不得不下蹲,以半人高的盾牌将自己完全遮挡住。
弩箭射在包了一层牛皮的盾牌上,声音有些沉闷,咄咄的声音却好像直接敲打在人心里一样,胆子小的人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
在战场上吓尿了裤子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没有人会嘲笑尿了裤子的人。
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保住了自己的生命,却无暇顾及前面自己的袍泽还置身于弩箭的覆盖之中。有人往前冲,试图将受伤的同伴从地上拉起来拖回军阵中,却被身边的队正严声斥责。
“保持住阵型!谁也不要乱动!”
队正大声的呼喊着:“前面的人已经死了,你们过去他们也一样的死了,保持住阵型,挡住燕云军弩箭!救活人,没必要去救死人!你一个人离开,就会让盾阵出现缺口!”
他抽出横刀敲打在盾牌上,发出当当当的声音来振奋手下士兵们的士气。
“别怕!”
他扫视了一眼自己手下的五十个盾牌手,昂起下颌大声说道:“燕云军的骑兵只有几千人,他们不敢贸然冲进来。咱们有十万大军!十万!就算是一人一口吐沫也足够把燕云军的骑兵淹死,你们胆怯了,敌人就会得寸进尺!你们勇敢起来,敌人则会害怕!”
他想起以前军师徐世绩在的时候,就是这样鼓舞士气的。这个队正没有读过什么,是个樵夫的儿子,但他的记忆力极好,现在还能将徐世绩鼓舞士气时候喊的话原文不差的复述出来。
“人都是一样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你在怕敌人,敌人也在怕你们,就看谁的勇气更大,谁就是战场的胜者。你们向前大步前进,敌人就会后退,而你们后退,敌人就会大步的前进!你们可以不去想为了瓦岗寨而取得胜利,但你们必须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取得胜利!
只是后来,军师离开了瓦岗寨,他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是什么,有人说军师起了反心,要杀翟大当家,要杀单二大当家,还有人说军师贪财,被燕云寨的大将军李闲收买。这些他都不信,他不认为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会对兄弟起了杀心。但是自徐世绩走了之后,军师亲手训练出来的灰衣军破阵营就崩塌了。
破阵营接连在几次大战中力挽狂澜,只是因为指挥的人远没有徐世绩的能力,将破阵营这柄锋利的宝刀当做棍子用,虽然战功卓著,可破阵营也在接连大战中几乎损失殆尽,残余的士兵被瓦岗寨的新任军师蒲山公李密彻底打散分开,融入到了他麾下的新兵中,将徐世绩在瓦岗寨残余下的影响力彻底瓦解。
他也从一个士兵升为了队正,手下管着五十名士兵。可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快乐,曾经兄弟们间不离不弃的情分,在现在的瓦岗寨中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李密的指挥能力比起徐世绩他不知道孰强孰弱,但是他知道,徐世绩在的时候,绝不会无视士兵们的生死。徐世绩在率军取得胜利的同时,还要最大限度的保证士兵们不会死在战场上。但李密不同,他也如徐世绩一样渴望胜利,但是他取得胜利的手段,却是用无尽的士兵牺牲堆出来的。
“起身!举盾!”
就在他回忆过往的时候,他听到了活下去而取得胜利!
只是后来,军师离开了瓦岗寨,他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是什么,有人说军师起了反心,要杀翟大当家,要杀单二大当家,还有人说军师贪财,被燕云寨的大将军李闲收买。这些他都不信,他不认为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会对兄弟起了杀心。但是自徐世绩走了之后,军师亲手训练出来的灰衣军破阵营就崩塌了。
破阵营接连在几次大战中力挽狂澜,只是因为指挥的人远没有徐世绩的能力,将破阵营这柄锋利的宝刀当做棍子用,虽然战功卓著,可破阵营也在接连大战中几乎损失殆尽,残余的士兵被瓦岗寨的新任军师蒲山公李密彻底打散分开,融入到了他麾下的新兵中,将徐世绩在瓦岗寨残余下的影响力彻底瓦解。
他也从一个士兵升为了队正,手下管着五十名士兵。可他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快乐,曾经兄弟们间不离不弃的情分,在现在的瓦岗寨中已经再也看不见了。
李密的指挥能力比起徐世绩他不知道孰强孰弱,但是他知道,徐世绩在的时候,绝不会无视士兵们的生死。徐世绩在率军取得胜利的同时,还要最大限度的保证士兵们不会死在战场上。但李密不同,他也如徐世绩一样渴望胜利,但是他取得胜利的手段,却是用无尽的士兵牺牲堆出来的。
“起身!举盾!”
就在他回忆过往的时候,他听到了张迁将军下达的命令。
经历过几次大战的队正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张迁将军相对于其他绿林道上的来投靠瓦岗寨的义军首领,要更懂得如何作战。这个人不是那种带着兵马靠着人多往前一冲就算是打仗的匹夫,而是一个少见的对战阵兵法都很在意的军人。
队正在听到军令之后,立刻大声的吆喝起来:“起来,都站起来!举盾往前压,给弓箭手挡住弩箭,弓箭手要往前靠,将燕云军的骑兵逼回去!”
新兵们没有多少人立刻执行了命令,大部分还蹲在地上躲在盾牌后面瑟瑟发抖。只有少数几个人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可看到同伴没有动作,他们犹豫着又缩了回去。
“都给老子滚起来!”
队正一脚揣在一个新兵的屁股上大声咒骂道:“你们这群废物!胆小只会让你们在战场上丧命!违抗军令者斩!”
他在麾下士兵们的后面来回奔走,一脚一脚的将躲在盾牌后面的士兵踹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后面的督战队已经上来开始杀人了。盾牌手迫于威胁,只好站起来举着盾牌往前压,为身后的弓箭手挡住射来的羽箭。
“弓箭手!”
张迁大声的喊道:“攒射!放箭!”
……
不得不说,张迁虽然被李闲的轻骑战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这个人的应变能力还是让人刮目相看,他迅速的想到了对付这种轻骑奔袭战术
第四百二十一章松林镇(八)
两排盾牌手举着半人高的盾牌,弓着身子往前推进,他们虽然害怕,可军阵后面的督战队已经顶了上来,退后也是个死,而且死了还没有抚恤,还不如往前压上去,只要不死就是赚到了。
在两排盾牌手后面,就是已经列阵往前顶的弓箭手。张迁不断的大声呼喊,指挥着士兵们保持阵型。大隋的府兵,曾经创造过不少以步兵战胜骑兵的壮举,对于步兵战术的研究实践,大隋府兵已经到了近乎于极致的地步。
在不断的与草原人的战争中,府兵步兵对付草原骑兵有着一整套的战术,行之有效。张迁算是个读人,对府兵战术推崇备至,所以他训练自己手下的人马,一直是按照府兵的训练方式来进行。
所以他有信心,以盾牌手和弓箭手将燕云寨的轻骑顶回去。
虽然之前长矛手大量的死亡让他失去了取胜的先机,但他觉得自己最起码能挽回局势,纵然不能取胜,也能保证不会再出现大量的伤亡。之前长矛手被燕云寨的骑兵大量杀伤,是因为张迁缺少和轻骑交战的经验,尤其是,他从来没有和突厥狼骑交过手,所以对山李闲这种根据狼骑战术而改进的战术,他一开始就吃了亏。
突厥狼骑的战术,其实归结起来最大的特点就是快。
他们风一样掠过,靠着绝对的速度优势,和他们娴熟的骑术,射艺来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如狼群疯狂的撕咬,一口一口,每一口都能撕咬下来一大块血肉。
李闲对于指挥轻骑作战情有独钟,所以格外重视骑兵战术的变化。他在草原上生活的时间并不短,专门研究过突厥狼骑的作战方式。仔细思索之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有了后来燕云精骑战无不胜的傲人战绩。
但是突厥狼骑的战术,对于骑兵的素质要求极高。突厥人从小就爬上马背,五六岁的孩子就能纵马奔驰,十来岁的少年就能射中奔跑的野兔。他们对战马的操控到了一种近乎于如臂使指般轻松自如的地步,而中原的骑兵大部分是参军之后才开始训练,起点本身就低了不少。
而要让中原骑兵达到狼骑那样对战马操控的熟练精湛地步,这要求本身就已经极高。幸好李闲麾下的燕云精骑都曾是大隋最精锐的一批府兵,后来补充进来的士兵,也已经和这些府兵在一起训练超过了两年。
所以,李闲能够指挥骑兵…运用改进后的狼骑战术。
而张迁是第42章,一轮箭雨过后,便有上百名骑兵被射翻。
李闲确实没想到瓦岗寨中还有将领的指挥如此出彩,发现瓦岗寨人马变阵之后,李闲立刻做出了应对。
如果换做一般人,最先想到的一定是迅速拉远距离,撤出羽箭的射程之内,但李闲却没有这样做。
没人能看到,面甲遮挡着的李闲脸上露出几分浓重之色。
他将黑刀往前一指,竟然迎着箭雨冲了过去!
其实这道理极简单,撤出羽箭的射程,是顺着羽箭跑,羽箭从背后追来,撤退时候损失必然很大。而迎着羽箭攻过去,这个距离,弓箭手没机会射出第二箭!
损失了数百骑兵,这让李闲心里冒出来的杀气变得更浓烈。
他盯着盾牌手后面那些瓦岗军的弓箭手,杀意在眼神中流转。
……
知道主人的心意,大黑马似乎变得更加兴奋起来,它高昂着头啾啾的叫了两声,然后猛的跃起,竟是硬生生的从两排盾牌手的头顶上跃了过去,直接踏进了弓箭手的阵列中!
燕云寨的骑兵再次转弯,变横向为竖着冲向瓦岗寨的军阵。骑兵犹如一条蜿蜒飞行的怒吼黑龙,狠狠的撞进瓦岗军的方阵里。
羽箭迎面飞来,最前面的骑兵接二连三的被羽箭射落下来。有的骑兵中箭之后身子掉落马下,可脚还挂在马镫里,战马拖着主人的身子依然向前急冲,士兵的脑袋不断在地上碰撞,头盔被磕落,头颅一下一下的摩擦撞击在地面上,没多久,头皮就被磨去,血肉也被磨去,头骨和地上的碎石沙砾啪啪的撞着。
但是距离实在太近了,张迁的指挥虽然在第一时间挽回了一些劣势,可结果还是没有按照他预计的方向走,燕云寨的轻骑没有被逼退,反而直接撞了过来。
虽然有不少骑兵被射翻,但弓箭手已经没有时间再射出一箭。前队的战马狠狠的踏在瓦岗军的盾牌手阵列上,战马将盾牌组成的单薄城墙撞开,刀子一样切进去,然后狠狠的将血口子撕开。
盾阵被撞开一个缺口,撞飞了的士兵来不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