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2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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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的人在检查船只。”
他笑了笑道:“将所有船只都检查一遍,最少也要两个时辰,都尉若是有些乏了,倒不如先回马车上休息一会。”
“不急”
文刖笑了笑道:“我看倒不如这样,你安排船只,我手下的人检查过十艘船之后,便无需再去查别的船了,只用这十艘船渡河。每次渡河千人,十艘船往返,如何?”
陈雀儿心中一惊,却没表现出来什么。
“就按都尉大人说的吧。”
说完,他抱了抱拳然后转身离开,直到他走出去很远,几十米外那艘黄龙快船上的士兵们才放下了手里的弓箭。王启年等离开文刖足够远了之后才低声骂道:“他娘的,怎么遇到这么一个猴精猴精的。十艘船往返运兵,这样就能保证他手下人马不会被一锅端了,不管咱们什么时候下手,他都能保住大半的人马,而且,他可以随意选择在第几次渡河的时候上船,咱们极难下手。”
十艘船,还分批次。
王启年头大如斗:“如何准备?他随便选一个批次,随便选一艘船,这都是不确定的,太他娘的狡猾了。”
陈雀儿也是皱紧了眉头,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出一个好的办法来。
文刖站在岸边,看着那一文一武两个官员离去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深切不安在心中翻腾,那是一种预感,充满了不祥。这许多年来,从没有今天这样心神不宁过。他招了招手,将凰鸾叫过来然后取下她背后的木盒,提在自己手里,握的很紧。
第三百三十四章三声可惜
文刖登船,却没有带着青鸢和凰鸾同乘一艘,他自己拎着木盒,那柄原本藏在大铁枪中的狭长直刀也在他手里,所以看起来他的样子有些怪异,就连龙庭卫的士兵们都有些不适应,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都尉大人在不战斗的时候两只手里都拿了东西。左手木盒,右手直刀。
这一艘大船上,除了文刖之外还有一百名精锐龙庭卫士兵。
但是这船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拥挤,本是运粮的大船,就算是运送六七百名士兵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文刖为了稳妥起见,每一艘船上只载一百名士兵,一次运送千人,近五千人的队伍分五次渡河。
随着文刖登船,撑船的船夫喊了一句号子,然后大船开始缓缓启动,水手们在甲板上来回忙碌,有条不紊。
有人请文刖进船舱中休息,文刖摇了摇头道:“搬一张椅子来,我就在外面坐着。”
不多时,有人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大船正中,一名锦衣龙庭卫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衣袖将椅子上上下下擦拭了一遍。文刖缓步走到椅子旁边坐了下来,木盒放在一边,触手可及,那一柄能和李闲黑刀硬撼也不落下风的直刀他依然握在手里,刀锋向外,似乎随时都可以劈出绝杀一刀。
艄公亲自奉上热茶,然后便一言不发的退了回去。
文刖仔细看了看那艄公的步伐,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且站住”
他将那艄公叫住后问道:“你做了多少年船夫?”
他看着那艄公问道。
艄公仔细想了想歉然的笑了笑道:“不记得了。”
文刖点了点头,指了指船头上被帆布盖着的一件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那帆布盖住的东西大概有一米多高,三米见方,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是何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文刖总是觉的那帆布下有什么蹊跷。
“那个”
艄公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前些日子陈别将派人抬了一个大木箱上来,就放在船头,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观看,不然军法处置。您看,那不是还有十几个水军的士兵护着,谁也不准到近前去。”
“将帆布扯掉,我要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文刖伸手指了指船头那颇为巨大的东西说道。
十几个龙庭卫士兵随即上前就要将那帆布扯开,守在那里的水军士兵立刻拦在前面。为首的队正大声道:“将军命令,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都尉的命令,谁敢阻挡?!”
龙庭卫的队正大声叱问道。
他回头看了文刖一眼,文刖随即微微颔首。
刷的一声,那龙庭卫的队正抽出腰畔横刀大声道:“退后!不然格杀勿论!”
水军的队正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也将横刀抽了出来大声道:“军令如山,胆敢靠近着杀无赦!”
龙庭卫的人本就是极傲气的,哪里会将一个小小的水军队正看在眼里。见那人不识抬举,龙庭卫的队正挥刀便砍了过去,一点也不犹豫,水军队正咬了咬牙举刀架住,却被刀身上传来的力度震的后退了一步。即便如此,他却很快便跨步迎了上来,挥刀反攻。见这些水军竟然反抗,呼啦一下子百余名龙庭卫纷纷抽刀围了上去。
“住手!”
恰在此时,一个水军校尉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大声喝了一句,他手里提了一个被灰布包裹着的东西,很长,看起来像是一件兵器,上了甲板之后也不理会文刖,快步走到船头问道:“怎么回事?”
那队正说了一遍,年轻校尉皱眉道:“都尉乃是陛下最信任之人,这件东西本来就是咱们从怀远带回来要运往东都的,都尉看一看怕的什么?这东西早晚要摆在宫里,将军是怕有什么闪失才下令不准有人接近的,你们都退下!”
十几个水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快步离开,挤出人群走到船楼那边去了。那年轻校尉走到船头,回身对文刖说到:“这是高句丽王高元进贡给陛下的一块奇石,上面纹路竟然天生一个隋字,恰好证明我大隋千秋万世的辉煌,陛下旨意,直接送回东都宫中摆放。”
他说这话的时候胸脯挺的极高,显然是因为这块奇石而颇为骄傲自豪。
文刖嗯了一声,视线却不自觉的盯在那校尉拎着的包裹上。
“都尉请看!”
那校尉一只手抓着帆布,然后猛的往旁边一扯。随着他的动作,忽然在帆布中升腾起一股青烟来。
文刖眼神一凛,猛的起身向后跃了出去。
随着帆布被掀开,同时一股青烟冒了出来,紧接着围在四周戒备的龙庭卫便看到一条手指粗的绳索竟然哧哧的燃烧着,然后忽然一团火烧了起来,随即一声闷响,砰地一声,一大团黑烟炸开!
数不清的幽蓝色的钢针在黑烟炸开的同时激射而出,顷刻间围在船头的龙庭卫便有几十人被那蓝针刺中,随着那一声闷响,黑烟滚滚而出,船头竟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在黑烟冒出来的同时,文刖已经一手握刀一手拎了木盒向后跃了出去,藏身在桅杆之后。
待黑烟缓缓散去,文刖向船头看去随即眼神猛然间一凛。
百余名龙庭卫,竟然大半倒在地上,那蓝针显然是喂了剧毒的,没多大一会儿那些士兵们便停止了抽搐缓缓绷直了身子,眼看着不活了。剩下的龙庭卫士兵也都退开,船头的场面变得清晰起来。
一柄大黑伞出现在船头,黑伞下,那年轻校尉咧嘴对文刖笑了笑,然后轻声叹道:“这个东西真他娘的好用。可惜可惜,央求了好久将军也不送我。”
就在这个时候,文刖盯着那大黑伞些许分神之际,一道人影从桅杆上飞身而下,手中持一杆大铁枪,狠狠的刺向文刖的头顶!
文刖向后急退,直刀一撩当的一声将那铁枪磕开,定睛去看,却见一个极雄壮的大汉稳稳落在一边,正是去年时候在沂水畔藏于树后偷袭了自己一棍的那人。这大汉落地之后,船都被踩的摇晃了几下。
“可惜可惜”
擎黑伞的那年轻男子说可惜,这壮汉也说可惜。
他看着文刖认真道:“可惜了,这一次没能再给你一下。”
“杀!”
反应过来的龙庭卫士兵立刻挥刀扑了上去,分作两队直扑那擎黑伞握铁枪的两个人。文刖向后退了一步,靠在船舷,冷冷的盯着手下士兵围攻那两人。只是很快,那两人便从人群中杀了出来,龙庭卫的士兵虽然训练有素武艺不俗,可和那两人比起来显然差的远了。
几十个人围攻两个人,没几分钟便被那两人砍瓜切菜一般全部放倒。这两个人一个用铁枪杀人,一个用黑伞杀人,虽然看起来似乎都不十分顺手,可依然不是那些士兵所能挡得住的。
文刖却一直没有出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几十个手下被人屠尽。
“那个谁啊。”
持黑伞的校尉将嘴巴上的假胡须撕了去,原本的面貌竟然还要年轻不少,他以黑伞指着文刖略显轻浮的说道:“你这些手下还真是不顶用,也好意思叫龙庭卫?”
他笑了笑,然后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姓裴,叫裴行俨。”
然后他指了指那持大铁枪的壮汉道:“他姓雄,叫雄阔海。我们两个,奉了将军的命令来杀你,你可准备好去死了吗?”
“既然下定了决心杀我,可是又不敢亲自动手,使两个手下来送死,当真龌龊了些。”
文刖摇头叹道:“你们那李将军,其实真的是个怕死的。”
“是我们送死还是你送死,试试便知道!”
裴行俨冷笑一声,以黑伞当做铁棍来用,跃起之后猛的砸向文刖的头颅!文刖身子骤然一冲,直刀往前一刺直奔裴行俨的咽喉。他却没料到,裴行俨根本就不去理会他这一刀,似乎不知道死为何物,大黑伞依然势大力沉的砸了下来。
文刖皱眉,直刀向上一撩将黑伞磕开,还没来得及侧身,雄阔海的那一杆铁枪就已经迅疾的刺了过来!
文刖的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横着飘了出去,他的腰竟然侧向弯曲达到一个惊人的角度。猛的看起来,便如他的身子从中间折断了似的。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文刖的直刀顺着黑伞劈了下去,砍向裴行俨的手腕。
裴行俨挥舞黑伞将文刖的直刀荡开,大跨步向前,抡起黑伞狠狠的砸了下去。
文刖闪开黑伞,侧身跃起脚在雄阔海横着抡过来的大铁枪上踩了一下向后飘了出去。落地之后文刖将直刀竖在胸前,扫了一眼裴行俨和雄阔海问道:“李闲在何处?”
裴行俨嘿嘿笑了笑道:“将军说,对付你当用田忌赛马之策。我们两个不如将军的在此处和你打,将军嘛估计此时已经斩了你那两个漂亮的小侍女了。”
“无耻!”
文刖这次真的怒了,脚下一点猛的冲了过去。
“跑啊!”
所在船楼一侧的那十几个水军士兵见文刖竟然朝这边过来,叫了一声往后面逃了过去。那十几个人竟然连刀都不敢出,掉头就跑。此时文刖心中暴怒,森冷的杀气从他的双眸溢出,这一刻,他的气质一变,哪里像是一个阉人,分明是一头下了山的猛虎!
“你们滚一边去!”
裴行俨大喝一声,持黑伞冲过去就要拦住文刖。雄阔海一枪刺向文刖的心口,试图靠进攻将那十几个水军士兵救下。
文刖一头乱发飞舞,如魔如神。
一刀将黑伞磕开,再一刀将长枪荡向一边,趁着裴行俨和雄阔海都来不及收回兵器的时候,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一刀刺向裴行俨的咽喉!
噗!
一声切开衣衫和肌肉的声响过后,一条血线在空中飘了起来。
文刖猛然向后退去,低头看时,却见自己心口上的衣衫竟然撕开,一道伤痕在心口上出现,肉两边翻开,血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他抬头望前面看去,却见那十几个水军中之前几乎吓得跌倒那人,缓缓的将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去,露出一张清秀俊美的脸。
那水军士兵的手里,提着一柄黑刀。
“可惜”
李闲在裴行俨和雄阔海分别说了一句可惜之后也说了这两个字,他的表情也透着一丝遗憾。
“可惜如此算计,竟然还是杀不了你。”
文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势,表情反而恢复了平静。
“确实可惜,只差一丝便能杀了我。”
第三百三十五章小字一刀
刀伤很深,却没有触及心脏。
文刖将木盒立着放在一边,直刀戳在甲板上,缓缓的将衣衫撕开然后勒在自己的伤口上,他的动作很慢,眼睛一直看着李闲:“我只想知道,你如何猜到我会上这艘船?”
李闲似乎还在惋惜自己之前那一刀,以手指拂去黑刀上的一滴鲜血。
“简单”
他抬起头看着文刖淡然道:“因为你谨慎。”
“谨慎?”
文刖以衣衫勒住伤口,不解的问道。
“你将五千人马分作五批渡河,怕的就是我舍了大船也要让你全军覆没。你又怕我在两岸设伏,趁着你兵马半渡的时候突袭,所以你才会想到分批过去,我便不能尽数将你的人马除掉。这便是你的谨慎。”
李闲看着文刖认真道:“前面过去了两批,后面还有两批,人数相当,所以你肯定是要这个时候渡河的。因为你只需再带一千人马过河,那么到了对岸你手中便保住了大半的兵力。至于为什么我猜到你会在第一艘船上”
李闲笑了笑道:“因为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