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2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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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英登笑道:“本来是在咬金哥哥帐中喝酒,谁想到他小气的要命,只喝了一壶他便推说没有,说什么再也不肯拿酒来给我们喝,逼得急了,他就说懋功你这里必然存了陈年老酒,连拉带拽的非要到你这里来讨酒喝,你说他小气不小气?”
程知节最后一个进来,听到谢英登说话后佯装生气道:“明明是你们两个喝光了我帐中的酒,还说我小气?懋功你倒是评评理,哪里有这么恶人先告状的事情。”
三个人说着话,倒是恰好将徐世绩的军帐门口堵住了。徐世绩心中有事,可此时程知节三人来了他只能安耐着性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们三个若是找我说话倒是来的恰好,正巧我也觉得闷热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要是想喝酒……”
徐世绩指了指脚边那空了酒壶一脸歉意道:“真是不巧的很,我这帐中的酒更少的可怜,只有一壶,而且已经被我喝了个精光,便是一滴也倒不出来了。”
“真没酒?”
王伯当懊恼道:“原来懋功才是真小气!”
谢英登微笑道:“咬金哥哥那里没了酒,懋功这里也没了酒,让我想想这营地中何处还有好酒?要不……咱们四个当一回飞贼,去辎重营那边偷几坛子酒喝?”
“何须去偷!”
王伯当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自然少不了好酒,便是你我四人喝到天亮也足够喝的,而且,若是咱们四个去了想喝多少便喝多少,料来那酒主也不会说什么。”
“哪里有这么好的地方?”
谢英登好奇问道:“就在咱们营地中?”
“自然是在营地中。”
王伯当笑了笑道:“咱们若是去大哥的帐中讨酒喝,难道他还能不准?”
“哈哈!”
谢英登大笑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徐世绩眉头一挑,随即心中苦笑,原来今夜来的这三个都是和事老,是想拉着自己去翟让的大帐中喝酒,顺便将白天时候的误会解释清楚。他看了三个人一眼,心中温暖,心道兄弟们还是念着这份情分,便是大哥只怕也仅仅是一时气愤罢了,并不是真的记恨自己,说不定只要自己跟着他们三个去了,说不定便能和大哥和好如初。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又生出几分不舍来。
“懋功,咱们一起去?”
王伯当微笑着问道,脸上都是希冀。
徐世绩看了王伯当,看了看谢英登,再看了看虽然进门后说话很少的程知节,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咱们便一起去!”
……
深夜中的巨野泽水泊上显得宁静而深邃安详,越是空旷的地方其实黑夜便越是显得更加浓烈,所以即便水泊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水泊划动的声音却很难辨认的出来,那声音到底是从东西南北那个方向传来的。
一艘燕云寨人马从黎阳抢来的运粮大船划破了水面上的宁静,从东往西破开水泊如镜的水面速度很快的向前行进。大船上点着灯笼火把,所以船上面的人倒是能看的十分清楚。
一个身形壮硕魁梧的大汉靠在船舷上屈膝坐着,抬头看着天空中浮云里若隐若现的月亮,喝一口酒,然后啃一口手中的一条鸡腿。这鸡腿看起来有些冷了所以显得颇为油腻,只是他似乎却毫不在意。
“阿爷!”
一个娇小活泼的少女从楼船的房间中蹦跳着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喝酒,还不回去睡觉!”
那喝酒的大汉正是绿林道上被人称为虬髯客的大豪张仲坚,而那个自然而然的将张仲坚手里的酒壶抢过来随手丢在一边的,除了他的爱女张小狄还能是谁?
“你不去睡觉,偏来管你阿爷的喝酒!”
张仲坚装作恶狠狠的说道,只是早就知道他不敢真的凶自己,张小狄怎么会怕他?已经十二岁半的小丫头掐着纤细的小小腰肢瞪着眼睛说道:“安之哥哥说过,子夜之后和早晨喝酒是最最不好的,你都这么大人了难道记不住?”
张仲坚讪讪的笑了笑道:“安之这不是不在吗,偶尔一次也没什么关系。”
“安之哥哥不在,但是我在!”
张小狄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说道:“又不是不让你喝酒,只是夜深和早晨不许你喝罢了,你若是再犯我就……我就……”
张小狄皱眉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想出了一个威胁她阿爷的好办法:“我就也天天喝的烂醉如泥!”
张仲坚一怔,苦笑道:“你是女孩子,怎么能喝醉酒?”
“你是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张小狄针锋相对。
张仲坚苦笑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酒都已经被你扔了,你就不要教训你阿爷了好不好?无论如何,我还是你爹吧,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你看,阿爷对你好吧,你说要去找安之,我便找船连夜带你去,你连个谢字都不说也就罢了,但你也不要这么凶行不行?”
“不知羞!”
张小狄道:“明明是我自己求了叶姐姐,怎么变成是你带我去找安之哥哥的?”
张仲坚有些头疼的说道:“其实你应该叫她姑姑。”
“我不!”
张小狄撇嘴道:“叶姐姐让我叫姐姐的,为什么我非得叫她姑姑?”
“啊?”
张仲坚懊恼想到,这个叶怀袖看来是明知道小狄早晚也是要嫁给安之的,所以才让小狄叫她姐姐,这是在提前搞好关系……不过安之那个臭小子倒是好运气,他娘的老子将来一定要一份大大的彩礼,只是想到这里张仲坚又恼火的想到,安之的东西也是他的东西,从自己家里拿东西送给自己家里人,这好像一点也没赚到。
正想着,却见一身白衣的叶怀袖缓步从船楼中走了出来。
“叶姐姐!”
小狄叫了一声道:“你怎么也还没有睡下?”
叶怀袖牵起小狄手,微笑道:“姐姐睡不着啊,所以出来透透气。”
张仲坚看着叶怀袖,忽然心中生出一股不安。
“是不是密谍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他忍不住问道。
叶怀袖摇了摇头道:“没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安之出征,我心里一直有些不踏实……若是不跟过去看看,我不放心。”
……
王伯当等人实在没有想到,这么晚了单雄信居然还在翟让的大帐中。桌子上摆着残酒剩菜,显然两个人已经交谈了很久。而众人进门的时候翟让和单雄信两个人脸上露出来的诧异,尤其是单雄信眼神中的那一点点慌乱更是让人能轻易推测出,他们两个人正在说些什么。
“明日说不得便有一场大战,你们怎么还不睡觉养足了精神?”
单雄信咳嗽了一声后问道。
王伯当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如实说出,而是一脸肃然的说道:“刚才我和英登商议破敌之策,越想越是头疼于是便拉了军师和咬金哥哥一块来,想问问大哥,明日这一战如何打?”
“我和你们单二哥也正在商议,既然你们都来了那便一起吧。”
翟让微笑着说道。
“懋功,你不好好休息,怎么也来了?”
单雄信看了徐世绩一眼后声音有些不善的问道。
徐世绩想了想,然后点头道:“正要回去休息,大哥,单二哥……告辞。”
他说了一句,转身便往外走去。程知节叹了一声,转身也跟了出去。倒是王伯当和谢英登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打这个圆场。
出了门之后徐世绩径直往自己军帐方向走去,程知节追了上来安慰了几句,徐世绩只是微笑点头然后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两个人走到一处偏僻地方的时候徐世绩忽然看着前面问道:“单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程知节脸色一变,立刻往前看去。
徐世绩却忽然绕到程知节后面,一掌切在程知节的后颈上。程知节回头看了徐世绩一眼随即软软的倒了下去,昏迷前看着徐世绩那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抱歉!”
徐世绩轻轻说了一句,扶着程知节倒下去放在地上,然后他缓缓的吸了口气,大步朝着大营东北方向走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怎么可能不顾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知节缓缓苏醒过来下意识的抬手揉了揉依然酸疼的后颈,他刚刚坐起来的时候神智还有些不清醒,揉了几下脖子后猛然反应过来,他几乎是跳起来的忍着疼便往四下里打量,只是徐世绩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影子?
程知节茫然四顾,找不到徐世绩的踪迹,心里正急的想不出办法,忽然他脑子里猛的一亮似乎猜到了什么。
再想起刚到徐世绩军帐时候,徐世绩神色放佛就有些许慌张,程知节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他急匆匆跑到过道处拔了一支绑在木桩上的火把,回到原处仔仔细细的在地面上照了照,虽然地面尘土上都是凌乱的脚印,但程知节判断徐世绩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脚印肯定在最上面只要仔细辨认应该能看的出来。
只是他从来不曾做过这些事,哪里能分辨的出徐世绩的脚印?
正急切间,忽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程知节回头去看原来是谢英登跑了过来,他立刻问道:“你有没有看到懋功?”
谢英登二十岁左右,眉目俊朗,是个标志的俊俏青年,平日里喜欢穿一身儒衫更是显得卓尔不群。此人年纪虽轻但睿智而善辩,心性沉稳,难得见他有手忙脚乱的时候。可是此时他脸上的神色也是焦虑急迫,听程知节问他有没有看到徐世绩立刻就愣了一下。
“你也在找军师?军师不是与你一道走的吗?”
程知节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于是低声说道:“走到这里的时候懋功忽然使诈将我打昏,我怀疑他是要去投燕云寨李闲!你没看到他?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了,这下可是糟了,他怎么能如此糊涂?!”
“没走多久!”
谢英登急切道:“刚才我和伯当在大哥帐中与单二哥起了争执,我气不过便要回去睡觉,遇到巡营的士兵说看见军师往东北方向去了,我想着再劝劝军师便一路追过来。那些巡营的士兵说军师孤身一人,我就怕出什么事,紧赶慢赶还是晚了。”
“没多久?”
程知节连忙道:“你没有告诉那巡营的士兵不要乱说?”
谢英登点头道:“我只说军师要去前面查岗巡哨,便一路追过来了。”
“那就好!”
程知节点头道:“咱们现在去追,或许还来得及。”
“要不要告诉大哥?”
谢英登皱眉问道。
“不行!”
程知节急迫道:“单二哥对懋功有些偏见,若是告诉了大哥自然也就瞒不住单二哥,咱们再想拉懋功回来也不能了,你听我的,这件事绝对不可以说出去。你若是跟我去追便一起去,若是不跟,你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咬金哥哥说的什么话!”
谢英登道:“咱们这就走,若是追不上军师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两个人随身也没有带着兵器,想了想索性连火把也不带着,趁黑一路往东北方向去追,绕过巡营的士兵后悄悄从拒马上翻过去,两个人咬着牙一路狂奔。只是急切间也不知道方向对不对,黑夜狂奔,哪怕方向偏差一丁点出去的远了也休想再找到徐世绩。只是此时两个人也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拼了一口气狂奔。
就这么追出去足足二里左右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两个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分头寻找。
因为白天和燕云寨的人马没有打起来,瓦岗寨的人担心雷泽城中的燕云寨人马和城外的人马里应外合,所以翟让下令大军后退二十里安营。这二十几里的路程,黑夜中茫然不辨左右东西,要想追上徐世绩何其之难。
……
追出去六七里之后谢英登长了个心眼,没有再发力狂奔而是停下来恢复了些体力,然后缓缓往前走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同时侧耳倾听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前听程知节说怀疑军师去投燕云寨,若果真如此的话说不得燕云寨那边会派人接应。毕竟在战场上的时候军师和那燕云寨的大当家李闲短暂的交谈过几句,当时大当家翟让和二当家单雄信已经返回本阵,军师和那李闲是不是约定了什么倒也无从得知。
所以谢英登不敢再跑的急了,万一被燕云寨接应的人马发现,非但拉不回来军师,只怕还要将自己赔进去。
就这么摸索着小心翼翼往前行走,谢英登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哼。那种声音,就好像是有人被一棍敲在后脑上发出来的呼声,声音不大,但谢英登可以肯定是有人被偷袭了。
只是他也没急着冲过去,而是第一时间伏倒在地上。
趴在地上之后谢英登仔细侧耳倾听,从声音判断有人朝着自己这边快步走了过来。谢英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等到黑暗中那人走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猛的跃起来,一把勒住那人的脖子将其放倒在地。
“你是什么人!”
他掐着那人的脖子低声问道。
那人挣扎了几下,听到谢英登说话忽然一愣:“可是应登兄弟?”
“咬金哥哥?”
谢英登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