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明-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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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喝了一斤半酒的时候,忽然大街的远处一阵大乱。
李闲的眼睛逐渐眯了起来,随即将放在一边的大包裹拉了过来。陈雀儿也从包裹里将横刀抽出,裂开嘴笑了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哥他们的手艺越来越潮了。”
李闲不说话,将包裹打开,将那张已经颇为陈旧的步弓取了出来,然后将箭壶放在窗边。不多时,就看到潮水来了一样,大街上的混乱从一头快速的蔓延过来。街上的行人开始尖叫,开始四散奔逃。
张仲坚他们三个人迈开大步跑了过去,后面竟然是一队至少二百多人的骑兵!
李闲低声骂道:“妈的,难道一个屁大的县长上下班带着一个团的警卫员?”
“不对劲,渔阳郡兵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陈雀儿皱眉道。
李闲将一支箭搭在弓上,看着渐渐接近的骑兵说道:“我杀人,你抢马!”
陈雀儿点了点头。
嗖!
从李闲第一支箭出手到第五支箭射出,所用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五名骑兵被羽箭射落,骑兵被羽箭袭击立刻停了下来,战马的嘶鸣声响彻大街。李闲的发箭速度太快,一时间骑兵很难判断出有附近埋伏了几名弓箭手。领队的旅率大喝一声,骑兵们整队,准备靠速度冲过去。李闲瞄准那名旅率,十几米左右的距离射杀那么大一个靶子,对于李闲来说没有丝毫难度。
嗖,一箭激射而出!
噗的一声,那名旅率被射穿了咽喉而死。
骑兵一乱,立刻有人发现了李闲的位置。
陈雀儿大喝一声,从二楼直接跃了下去。他凌空将一名冲过来的骑兵砍死,然后一脚蹬在那匹战马上消掉下坠的惯性,原地一滚挥刀将一匹战马的两条前腿削断,那战马一声悲鸣往前扑倒,陈雀儿顺势一刀将那落马的骑兵砍死。横刀砍在那骑兵的脖子上,血瀑布一样涌了出来,溅了陈雀儿一脸的血。
这时,埋伏在大街上的铁浮屠马贼也杀了出来,虽然只有五六个人,但却凶悍异常。骑兵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立刻就有不少骑兵落马被砍死。马贼们杀人夺马,动作干脆利索。上了马背的马贼才是马贼,他们的战斗力立刻又攀升了一大截。包括陈雀儿在内的七名马贼杀死官军之后,纵马往前冲去。陈雀儿在窗下喊了一声,李闲纵身从二楼跃了下去。陈雀儿接住李闲,李闲身子一翻反着坐在半个马鞍上。他与陈雀儿背对背,陈雀儿一手控制着战马,一手抱住李闲的腰。
李闲面对后面的追兵接连发箭,顷刻间就又射杀了数名骑兵。
众人追到城门口的时候,张仲坚,骆缚,伏虎奴三个人已经将城门口的郡兵砍翻,马贼们将张仲坚三人拉上马背,出城门后纵马狂奔。李闲朝后坐着,行云流水一般将羽箭一支一支送出去。后面的骑兵不断有人落马,但依然紧追不舍。
“怎么这么难缠?”
李闲皱眉道。
张仲坚坐在一名马贼的后面,伸手要过李闲的硬弓,拉弓如满月,一箭将一名追兵的头颅射穿。头骨坚硬,这一箭透脑而出,由此可见张仲坚的臂力和箭术有多强悍。老师若不是这样嚣张,李闲的箭法也不会如此出众。射箭并不是有劲就行,风力,角度,距离都必须考虑到。而在疾驰的骏马上想要射准就更难了。
“运气差而已,刚砍了裴炎的脑袋,正巧渔阳郡丞带着一团骑兵巡防回来。”
张仲坚解释道。
“追得这么紧,难道他们不怕死?”
李闲一支一支的将箭递给张仲坚。
箭壶里的箭很快告罄,张仲坚笑了笑道:“渔阳郡守崔焕练兵有一套,他不下令,那些骑兵就会一直追下去。”
李闲道:“那你还笑得出来?难道让他们一直追到八仙山去?”
张仲坚摇了摇头:“他们追不到八仙山,达溪长儒就在前面林子里接应。”
林子里有血骑,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铁浮屠的人从林子边上跑过去,后面的渔阳骑兵才冲过来,忽然从树林中射出一片箭雨,当先的几十名骑兵立刻就从马背上跌了下来。达溪长儒带着铁浮屠和血骑一百五十多人的队伍从树林中冲出,立刻就将那些渔阳郡兵杀得乱作一团。
李闲看着达溪长儒挥刀砍落一名骑兵,撇嘴道:“大隋的将军砍大隋的兵,他怎么下得去手?”
张仲坚叹道:“他哪里还认为自己是大隋的将军?弘化那一战,若是有人救援,他的骑兵会血战三日夜才突围出来?斩敌万人的功劳,倒是成全了别人加官进爵!”
李闲默然。
第十三章你着急吗
回到八仙山,除了铁浮屠伤了几个兄弟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是毫发无损。这样的战绩并不是说血骑和铁浮屠的人全都强到了以一敌百的境界,主要还是因为渔阳郡兵没有想到贼人竟然敢这么嚣张的直接冲出来。渔阳郡治下从来就没有这样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凶悍之徒,都是从血河里爬出来的恶魔。
“我带铁浮屠的兄弟们到燕山去躲躲,李闲就交给你了。”
张仲坚拍了拍达溪长儒的肩膀说道。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道:“我把血骑也留给你。”
张仲坚摇了摇头:“你还是都带着吧,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闲出什么事。老尼姑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契丹人生性如狼,没有血骑,我也不放心你们两个。你的兵老子也不见得指挥的动,给我也是白给。”
达溪长儒嗯了一声,忽然问道:“真龙转世的表字是我给取的,这是不是很有面子?”
张仲坚撇嘴道:“别想拿这事压我,他还是老子养大的呢。”
顿了顿,张仲坚肃然道:“这件事还是先别告诉他,天下承平,他太早知道了反而不好。等以后再说吧,老尼姑临死时说大隋只剩下十几年太平,天下终究会姓李。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当着杨坚的面说这些话。若不是那样,十年前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死那么多。陈雀儿那一身伤,其实老尼姑有一半的罪过!”
达溪长儒想了想怅然的说道:“报复吧,毕竟杨家的人让她失望了。”
“她死了,杨坚也死了,谁知道他们之间当初有过什么约定,不过很显然,杨坚并没有去完成那个约定。”
张仲坚看着远处和小狄说话的李闲,看着那少年脸上爽朗漂亮的笑容:“若是天下一直太平着,你就带着他在弱洛水河畔定居吧。他能平平安安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达溪长儒点了点头:“谁也说不好,那孩子,甚至你,我,还有很多很多人,会不会都不过是老尼姑为了报复杨家摆下的棋子?真龙转世……有几分可信?”
张仲坚问:“你心里有几分?”
达溪长儒笑了笑:“我喜欢那孩子,你放心,我不会把我的仇恨放在他肩膀上的。”
张仲坚哈哈大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就此分别吧,后会有期!”
张仲坚骑马到李闲身边说道:“老子要走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闲站起来,微笑着说道:“别死的太早了,若是连给你养老送终的机会都不给我,你亏不亏?”
张仲坚骂道:“滚滚滚!老子看见你就心烦!”
李闲从怀里摸啊摸的,摸出来一个小东西递给张仲坚:“这东西是谁留给我的,我不知道,阿爷你或许知道。你总是说这东西能辟邪保命,我从来都不信。现在换你带上试试吧,我赌它真的不灵验。若是等我从弱洛水回来你还没死,我就信了,你再还给我。”
张仲坚本想拒绝,但看到李闲的眼神他心里一软。将那个小小的玉坠带在脖子上,张仲坚俯身揉了揉李闲的额头:“跟着你师父好好练刀,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阿爷已经打不过你了。”
李闲笑着抹去眼角的一滴泪:“到时候打烂你的屁股!”
张仲坚哈哈大笑:“我要走了,想老子就到燕山去!”
张仲坚又和红佛告辞,让小狄乖乖的听话。安排妥当之后,张仲坚带着铁浮屠的兄弟们朝着西北方飞驰而去。
李闲拉着小狄的手蹲下来,抹去小狄的泪水说道:“乖乖的,闲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但闲哥哥答应你,用最快最快的速度回来接你。听红佛姑姑的话,不要乱跑,不要爬树,下次两只手拍蜜蜂的时候,拍了立刻就要把手松开,不然还会被蜇到的。不要看到蘑菇就去采,有的蘑菇是有毒的。”
小狄哭着问:“闲哥哥……你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去?”
李闲笑了笑道:“因为我要去的地方很冷很冷。”
小狄的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阿爷不带我,闲哥哥也不带我,是不是小狄很不乖?阿爷和闲哥哥都不喜欢小狄?”
李闲笑了笑:“胡说,你记住,在阿爷心里,在我心里,最最喜欢的就是小狄。”
红佛蹲下里将小狄抱起来说道:“你闲哥哥只是去找一件东西,找到了就会回来了。”
小狄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李闲点头:“真的,找到就回来。”
红佛从手腕上卸下来一个做工精致的腕弩递给李闲:“把这个带上。”
李闲道:“姑姑原来送了我一个了,这个姑姑还是留着吧。再说……遇到高手,这个东西用处也不大。”
红佛瞪了他一眼道:“带两个总比带一个强,一个射不死,两个说不得就能射死!”
她将腕弩塞给李闲,然后从一边拿起一个小包裹递给李闲说道:“这里面有些你会用得着的小东西,只要运用好了,谁也伤不了你。”红佛看了看达溪长儒:“他也不行。”
“这里面是什么?”李闲问道。
“有一双鞋子,可以弹出刀尖。一件软甲,寻常刀剑砍不破。还有三十四种毒药,配方和药性我都写好了放在一起。一柄短剑,可以藏在袖口里。还有……”
红佛说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将包裹里东西的作用介绍完。
李闲见达溪长儒和血骑已经上马,他也跃上那匹黑马对红佛说道:“姑姑放心,练完刀我就练飞针,练完飞针我就练飞刀,练完飞刀我就练飞剑。”
红佛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柄短剑削铁如泥,你要好好收着。”
李闲问:“就好像韦小宝那样的短剑?”
“韦小宝是谁?”
“一个很贱很贱的人。”
“滚!”
李闲笑了笑,拨马朝着达溪长儒追了过去。
李闲没有回头,他装作听不到小狄的哭声。
这次去弱洛水寻找陨铁打造长刀,其实他明白是张仲坚和达溪长儒想让他到塞外暂时躲避。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以为李闲不知道自己的特殊性,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李闲是一个才生下来就已经心智成熟的妖孽。至于为什么非要让自己躲到塞外去,李闲推测,是不是有什么厉害的人物发现他们了。罗艺是知道张仲坚在什么地方的,但是很显然,罗艺并没有将张仲坚的踪迹上报朝廷。
罗艺为什么这么做,李闲不知道。
但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雪花飘舞着,老尼姑抱着他交给张仲坚,然后对远处的大隋皇帝杨坚声嘶力竭的喊:“这孩子束发的那一年,这江山就不再属于你们杨家。大隋也就还有十几年的太平,这天下终究会姓李。当年你没有帮我做到的事,这孩子会帮我做到!”
李闲不知道老尼姑要做什么,因为老尼姑还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张仲坚带着他从大兴城逃出来,然后开始亡命天涯。
张仲坚以为李闲不知道,这次他为什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杀与罗艺勾结的突厥人,杀渔阳郡守,然后又让达溪长儒带着李闲去弱洛水。他完全是可以和达溪长儒一起走到契丹人的地盘躲躲风头的,为什么他非要去燕山?
李闲知道,张仲坚这样做,是故意露出身形来的。他是想把某些人引开,从而让自己变得安全。所以,他也知道这次去弱洛水流域,又怎么可能找到陨铁就回来?到底有没有那块陨铁还不一定呢,不过是张仲坚和达溪长儒商量好的说词罢了。
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的卷进大是非中,李闲没有埋怨过什么,既然已经来了,埋怨有用吗?既然已经卷进去了,还能出得来吗?既然上天给我重活一次的机会,那就好好的活下去。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好好的活下去。有这么多对自己好的活着的人,有那么多为了保护自己而死去的人,李闲告诉自己,别怕,谁来找自己麻烦,就杀谁好了。
当一个六岁的孩子第一次拿刀杀人的时候,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那个时候他心里没有太多的恐惧和惊慌,他只是看着那具自己用了十九刀才戳死的强盗尸体不住的揣摩和自责,下一次杀人,绝不能再这么胡乱的用刀乱捅。手一定要再稳一些,眼睛一定不能再闭上。
既来之,且安之吧。
李闲追上达溪长儒问:“弱洛水离这里多远?”
“要走二十天。”
“二十天……不能再快些?”
“你着急?”
达溪长儒问。
李闲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