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第5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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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眼下李渊、王世充表面上都已经归降我河北。特别是李渊,他的信使已经带着他的亲笔书信前往太原与上党。更何况,如今李夫人又回了陈王身边。你们说,如果这个时候,李渊与王世充突然死了,你们猜接下来会怎么样?”张仲坚笑着道。
“突然死了?李渊和王世充虽然看起来也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的人了,可他们怎么看也还能活个一二十年吧,怎么这么巧,就都突然死了?”罗士信有些疑惑的出声道。
他的话一出,身边的两个好兄弟秦叔宝与程知节都齐齐的往边上一挪,那意思是羞于与他站在一起了。特别是程咬金,拿眼白了他一眼,小声的提醒道,“想要一个人活着有些麻烦,但要一个人死,那还不容易吗?你杀了这么些年的人,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呢?以后别和人说咱们是兄弟,哥哥我丢不起这人。”
郭孝恪闻言也是眼前一亮,不过转瞬又疑惑的道,“眼下我们与唐、郑两家是互相利用。如果我们杀了李渊和王世充二人,那岂不是把他们往敌人那边推吗?万一两家余部反而投了李密或者杨暕,那咱岂不是给他人做嫁衣裳了?”
“我又没说我们要大张旗鼓的公开做,难道就不能换个法子?比如说,让人冒充李密或者杨暕的刺客,出手刺杀了他们,然后留下一点线索什么的。又或者在他们遇刺的同时,咱们这边也装作遇刺,或者让陈王受点小伤,如此一来,他们不但不会倒向他们。说不定,到时唐、郑两家反而要与他们势不两立,咱们岂不是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只要少了李渊与王世充这两个老狐狸,余下的,两家又还有什么人真正挑的起这烂摊子?”
“最好把李老二也一起杀了,每次一看到那小子阴阴的眼神,老子总感觉浑身不舒服。要是李渊一死,估计李建成肯定争不过李老二。到时要是李老二当了家,估计这小子又要起什么乱子,趁早把他一起做了,让他跟着李渊一起去地府做个伴好了。”程咬金到现在也还忘不了当初在洛阳时,被李老二他们追剿的困境。想想那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太便宜那姓李的了,我还想看着他剩下的那一条手臂和另一只脚什么时候也断掉呢。”就连貌似忠厚的陈雷,也忍不住在一旁说道。河北诸将,就没有一个对李世民有好感的。自起兵以来,河北军纵横天下,还从不曾有过其它背叛自家的将卒。偏偏李世民当初也是辽东军出身,而且最后还背叛了当初生与共的战场袍泽,这份过往,所有的辽东军出身的将士,没有一个人会忘记。
辽东军上上下下,早就想着要杀李世民以报当日之仇。不过大家也谨记着陈破军的话,知道这次来盟津要以大局为重。要不是如此,李世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眼下一听到,能将李渊父子除去,大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
看着诸将的群情激愤,陈破军沉默不语。
李渊与王世充二人是敌非友,早晚与他们要有一战。如果能早日解决掉他们,也确实会省去将来许多的麻烦。毕竟李渊的狡诈如狐,王世充的枭雄本色,都非一般人可比。特别是王世充手下的江淮军,这可是当初与辽东军并称的天下强军。将来如同两军相战,战略强悍的江淮军,必然会给朝廷的兵马造成很大的损失。
不过要杀他们,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虽然张仲坚说的不错,这事情可以假装李密等势力的刺客所为,但这事情若成功还好。万一到时行刺失败,那么以李渊和王世充二人的精明,必然能很快的猜出事情的来龙去脉。那么最坏的结果,就可能是他们在盟津三家相战。最好的结果,也必然是三家的盟约破裂,甚至是李渊转投其它势力怀抱。
争夺天下,就如同在下一盘棋。此时陈破军面对着这盘棋局,有数子可下,可一旦落子,却再无法更改,其结果,也是难以预知。一步错,就有可能步步错。大好的局面,也将有可能葬送。是步步为营,小心为上,还是抓住机会,绝不错过,大胆推进为好?
陈破军有些头疼的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出谋划策,这是部属的职责。但是部属出了谋划之后,如何决断,这却是主公的责任。这份责任没有人会与他一起承担,也没有人承担的起。不管对与错,都必须他一人决断,将来也一力承担。
“我等与唐、郑三家相争,本无意伤及其性命。但张帅说的不错,这争夺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李渊与王世充能真心臣服与我,本王倒是愿意真心待他们,惜他们之才,为朝廷一用。只可惜,就算本王有些心,他们也绝不会肯甘心再做一臣属。可惜啊!”
张仲坚点了点头,“李渊、王世充二人,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大才。不但如此,王李二家,都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阀门,门生故旧遍及天下。如若他们真心肯臣服陈王,确实是件好事。不过这二人受尽杨广的恩赏,如今杨广尸骨未寒,却已经在谋夺杨氏的江山,这样的人物,又岂愿意甘居人下?陈王,能为我所用者固然是好事。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者,如李渊、王世充这样的枭雄,还是当早除之为后快。”
“罢罢罢!”陈克复举目望向远处,李渊已经让人送刚包扎好伤腿的李世民回营中,此时正与王世充两人在一起说着什么。看着两只老狐狸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丝毫感觉不出两人曾经你来我往的恩怨。越是这样,他心里对这两人也越发的是忌惮。
沉吟许久,他终于下定决心。
“张帅,以往甚少见你提出此等计策,不知为何今日却是提出如此妙策?”
张仲坚犹豫了一下,一拱手道,“还请陈王恕罪,其实刚才臣的这番计策并非出在在下之手。在下来时,曾与二哥药师在武阳郡相会,期间曾说起过陈王此次盟津之行的打算。刚才那些话,是药师酒后说出,只是他觉得此计太过行险,不如陈王先前之策稳妥,是以并没有上奏殿下。不过,臣刚才见李世民太过嚣张,一时没忍住,才说了出来,还请恕罪。”
张仲坚与李靖、王仁恭三人曾经结拜为兄弟,论排行,王仁恭最长,李靖次之,张仲坚排行第三。
“原来这计策是张帅与李帅共同所出,那本王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走前,也给李渊和王世充这两头老狐狸送上一份最后的礼物,希望他们能喜欢。”
“对,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第637章人为刀殂
早春三月,天黑的快,太阳刚落下山没有多久,天便已经完全昏暗了下来。
凌波号战舰船舱内,与晨间的明亮相比,此时显得昏暗而阴沉。舱内已经点起了几支蜡烛,摇曳的烛光本飘乎不定,将舱中几人的影子拉的直长,照映在舱壁之上。
舱中的榻上,李世民正紧紧的咬着牙齿躺在榻上,一只左腿被繃带缠了一圈又一圈,还在外面夹上几块木板。大夫将繃带缠好之后,转身拿起笔,在纸上提笔而就,写了一张药方。转而交给了榻边满脸关切的望着儿子的李渊,“唐王,二公子的腿骨被箭射断,在下已经为他及时包扎接骨。一会唐王可派人按这药方抓药给二公子煎服,切记需要卧床静养,切不可移动。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公子这伤,最起码也得养上一年半载方能下地,切记,切记。”
李渊看了看床上的李世民,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叹了一口气,对身边的长子建成道,“大郎,你替父亲送大夫回去。”
“是,父亲。”李建成起身,送大夫下船。
“大夫,你看我二弟这腿能治好吗?”在大夫离船前,李建成轻声问道。
那大夫满头花白,也是随军大夫,最擅长的就是如战场上的刀枪箭伤,不过任他经验丰富,这个时候也是长叹一声,“李将军中的那一箭,并非寻常箭支。老夫也仔细看过了,那是铁胎强弓射出来的劲,力有千钧。更何况那箭支乃非军中普通羽箭,乃是特制的加大号金箭,全身金铁,沉重无比。这样的箭实际上比之床弩也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李公子刚好站在了那头鹿的后面,如果那一箭是直接射中了李公子的腿上,只怕当时那条腿就已经被射成了两断了。如今虽然包扎医治及时,但恐怕就算好了,将来也必然得落下残疾,还望公子提前有个心里准备。”
“你说世民以后这条腿就瘸了?”李建成听闻,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惊呼道。
“能保住腿已经十分难得了,唉。”大夫说完。摇了摇头,下船坐小舟离去。
李建成有些失神的回到船舱中,虽然这个二弟向来有些桀骜,甚至说在府中还处处压在了他这个嫡长子的头上。但无论怎么说,两人关起门来,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世民先前已经断臂毁容,此时又要瘸上一条腿。他心头也感觉万分沉重。也不知道要如何把这结果告诉他。真怕他受不了那打击。做出什么更冲动的事情来。
如果不是他性格自断臂后大变,变的冲动暴烈,也不致有今日的祸事。
回到舱中,李渊与李世民还有李家的几位叔伯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我的这条腿是不是瘸了?”床上的李世民见众人都不说话,率先问道。
李建成强打笑脸,“世民你安心养伤,别胡思乱想了。刚才我送大夫回去时已经问过他了,那大夫乃是专门医治人伤残接骨的名医,经验丰富。比世民这更严重的伤势他都治好过许多了。这次也没什么。他保证,只要静养个半年,绝对又能健步如飞。”
“大哥别哄我了,咱们兄弟自小一块长大,每次你一说谎话,就会情不自禁的眼神乱晃。刚刚你说话时。又是如此,只怕我这条腿已经是瘸定了吧。”李世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刚刚那大夫给我包扎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那大夫刚才一边包扎一边摇头,我就已经知道会是此般结果了。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我早断了一臂,还有脸上这条丑陋的疤痕,不也照样要过。如今再瘸个一条腿,算不了什么。”
“砰!”一直坐在床榻前默默不语的李渊,突然手握成拳猛的往旁边的几上大力一砸。
李渊眼中冒火,愤然道,“陈破军欺人太甚!他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完全不给我们活路啊。”
“父亲这才看出来吗?”李世民冷冷的笑道,“早在中条山时,孩儿就曾经劝过父亲,这天下谁都可以信,但就是绝对不能相信陈破军。当初我们那么善待他时,他尚能在与三姐的洞房之日,丢下我们独自叛逃出京。这样的人向来就是刻薄寡恩,又岂会念什么往日旧情。”
“当年尚且如此,如今更不用说。咱们与他之间,早就已经是积怨多年,又岂能一朝化解?他联络我们,不过是想要全盘接掌我们李家在河东的势力地盘。如今我们李家刚刚与他达成盟约,对外檄文归附于他。昨日派往太原、上党等地的信使一出发,陈破军今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孩子动手了。今日他断孩子的一条腿,他日估计就是要父亲大人的性命了。父亲,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李渊以手锤头,叹息着道,“悔不当初啊,要是爹当初听你的话,不来盟津归附陈破军就好了,如今倒好,咱们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给他们宰杀,这下要杀要剐,全在他们,咱们是无可奈何。”一边说,李渊还一边拿眼睛去瞄舱内的李孝恭、裴寂、温大雅等部下文武。
就算不发生今天的事情,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两人也早已经商量好了,要与魏燕两国联手,一起除了陈破军,好让中原局势再生变端,以救来个浑水摸鱼,乱中取胜。不过那事情,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知道。就连李建成,他们都还没有告之。眼下李世民出了这档子事,李渊父子正好借此事,以引得部下臣子们的担心,让他们人人自危,以此让他们继续跟着他们父子同上一条船。
果然,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两的一番表演,立时让本来都已经渐渐对归附河北有了点动心的文武臣下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们都是李唐的心腹部下,如果陈破军真的容不下李渊父子,要除他们而后快,而且手段还如此狠历,那他们这些李唐心腹,也不会有人还能再对河北,对陈破军心怀向往。谁也不知道,如此凶狠的陈破军会什么时候,把刀子架到他们的脖子上。毕竟,前不久,河北山东、淮北等陈破军治下的世族血洗,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做了下一个。
既投不了陈破军,那他们也只有继续跟在李渊父子的这条破船上。虽然李唐的这艘船已经破损进水,毕竟还没有完全沉没。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唐王,现在咱们已经落在了陈破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