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第5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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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抵山中之时,他曾因这连绵不绝的密林和猛兽而局促不安。但随着局势久无变化,慢慢的他也渐渐适应了这山中的逃亡生活,如今他已经不再如惊弓之鸟,夜半之时,还可以与师父袁天罡离营在崖前观测星象。二人静立危崖之前,都对天空突然出现的异现惴惴不安。
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人虽然如今都担任着李唐的官职,但是两人却也都是修道之人对于星象天文,都是十分精通。但是如眼前这般的星空异象,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袁天罡虽然年轻,可对天文与星象、预测的研究却是极高天下少有出其右者。他常年研究星象,对于扫把星当然不会陌生,但是还真没见过如此璀亮的扫把星,更没见过这番混杂鲜血、烈焰与落日的骇人颜sè。甚至他回想了半天也没有从脑中找出有关于这般异象的扫把星的一丝半点记载。
道家向来将星象视为上天给人间的预兆,难道这又是上天在给凡人们预兆?袁天罡不禁有些mi茫,事实上,当初他来河东之前就曾经推测过算出李渊父子当为天下主才到的河东。可到了河东后,却发现事实与他的推测已经难符,李家日落西山一步一步的走向绝境。
眼下天空又出此大凶之兆,难道是在预示着李家的败亡?
真是奇怪,他紧皱着双眉百思不解的观看着这奇异的星象。对于自己的推测本领他向来有些自负,还从没有遇到过推算不出或者推测不准的事情,可是刚刚他又反复推测了李家父子及河东李唐的运数,却只感觉灰méi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怎么了,为何百试不爽的道术此时却仿佛再也不灵了?
可是眼下这天空奇异的扫把星,与李家眼前的绝境,无不在昭示着李家的运数已经全然改变,傍晚之前,唐王之前派出去的一队队斥候已经有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始终让他无法心安的消息:他们被四面围困,再无出路。李唐身陷绝境,星空又现凶兆,他终于清楚李唐的运数已经改变,再坚持原来的看法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是隋室已覆,李唐又出变数,这天下将由谁主沉浮,却至今无法推测出来,这让他心中焦燥不安。
“师父,快看,流星扫过紫微!”袁天罡闻言一惊,立即抬头望去,果见那血红的流星已经扫过紫微星,本就已经暗淡的紫微星光芒更加暗淡,而且还发出微弱的颤动闪烁,不由大惊失sè。星相中紫微居紫微垣中为帝星,紫微颤动则征兆国祛有动。如果单看一人表示将有娈故。在古代若有流星扫紫微则表有人弑君。
紫微星向来被视为帝星,由北斗七星守护,常年光耀无比。去岁隋帝杨广升天,紫星帝星从此暗淡,世人当时皆言杨广是被李渊父子所弑,但是袁天罡却并未见到流星扫过紫微。而且当时他正好推算出,唐国公李渊的命数正好归入紫微,有征兆显示李渊将得天下。
李渊晋位唐王,掌控河东之后,紫微星比之过去也要明亮了一些。却不料,此时居然出现流星扫过紫微之象,而且经此流星一扫,紫微星更加暗淡,甚至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袁天罡心中震惊,紫微帝星如此变化,岂不是正应了先前心中推测的李唐败亡之兆?难道李渊要死了?
那如血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紫微星后,继续东移,眼看着要划过北斗七星却突然在北斗的尾端突然消息,就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师父,北斗瑶光将流星吞掉了”李淳风大张着嘴,手指着那明亮的北斗星颤抖着道。流星可常见,可如今夜般妖异的流星却是十分难见。而如眼下这般,扫过了紫微星的流星更加难加,而扫过紫微帝星,却突然被北斗瑶光所吞噬者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样怪异的景象本就让人震惊,而对于熟知星象的道士来说,这种无法解释的星象更加让他们恐惧。
北斗七星是一天枢、二天璇、三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
七摇光。古人认为北斗七星各有所指,《晋书天文志》说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
而道教称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按道教所解,北斗七星中刚刚吞掉了流星的瑶光星,又名破军星。
一念及此,袁天罡仿佛突然推开了一道一直阻隔在眼前的大门,豁然开朗。
“紫微、流星、瑶光、破军。对,破军,破军,就是破军。”袁天罡无法抑制住心中的这计突然打开的兴奋之情,嘴中不停的念着破军二字。
一直困扰在化面前的那重重mi雾,好似瞬间消融。先是紫微星暗淡,杨广身死。然后他预测李渊将得天下,紫微渐亮。后来紫微星被乌云一直遮盖,李渊运数变化,一切都变得不可捉mo,直到刚刚,一切又再次明亮起来。
流星扫过紫微,紫微越发暗淡。可流星在划过北斗时,却又被瑶光破军星吞噬,甚至紫微星也颤抖闪烁着东移,而破军星却是忽然明亮数倍,光耀无比。这一切,难道在预示着人间之主的转移变化?
再联系此时中原的各方群雄,李渊已入绝境,王世充刚刚在河东栓了个便宜,却又差点丢了洛阳,无所大伤。杨睐入河东,却反被宇文家关在了河东,与江汉阻隔。宇文氏龟缩关中,难有作为。陈深偏安江南一隅,自保有余,得天下却是难上加难。李密虽洛阳大胜一场,可短时间内却依然难以夺下洛阳,拿不下洛阳,李密依然改变不了多少眼下的困局。数来数去,唯有河北的陈破军此时占据的形势最为有利。
有辽东做为安稳大本营,后顾无忧。掌河北,而控山东,继续争夺河东、南下河南。眼下河东混乱,河南同样一潭烂泥潭,雄据东北,无人可敌,步步为营,天下可得。
而且眼下的星象,无不正在暗示着陈破军将得天下。紫微星动,帝星变位,流星扫紫微,破军吞流星,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征兆?
想到这一切,袁天罡不由的沉思起来。道士虽可依据星象预测大势,可知天机,但却无力改变什么。甚至有时明明已经明朗的天机,也会有改变之时,就如之前他推测的李唐得天下一般。虽然改变的可能xing十分的少,万中无一,可却依然会有改变。心中已经明知了天下未来,袁天罡心中轻松之时,却也不由的感觉有几分沉重。
这突然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李淳风听罢袁天罡的一番讲解,也明白了这星象的突然变化,他不如袁天罡般豁达,心中仍感到一分忧虑,想着有无化解之法。
袁天罡观望北斗瑶光星许久,长叹一声道“我观此破军星许久,也推测出陈破军一二。观此陈破军本命之星,可知其向来身体力行,求新求变,吃苦耐劳,勇于任事,不畏横暴,善恶分明,反应迅捷,坦白直率。这是其最大优点,但此等命像向来我行我素,喜新厌旧,个xing倔强,反抗心重,不易合作,欠缺弹xing,遇事每多辩驳,翻脸六亲不认。史书所载,商纣王就是命属破军星,其早年励精图治,屡次征讨鬼方。后沉mi酒sè,武断霸道,忠良进谏反遭迫害。周武王兴,纣王兵败登楼而死,商代亡国之君。观陈破军与商纣早期是何等相象,只怕将来也如其一般。
天下幸焉?不幸焉?”师徒二人一时沉默起来,袁天罡在忧虑他推算不出未来的陈破军,而李淳风还在为李家的运数而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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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平阳郡主
“师傅,有人过来了。…李淳风听到身后不远处的树木中传来脚步声,轻声的道。他暂时压下了头脑中纷乱的思绪,回头迎过去。
片刻后李淳风带着几人回来“师傅,郡主想知道飞鸽的情况?”由于李渊称王之前李秀宁已经出走,所以李秀宁的平阳郡主的封号也只是在夏mn汇合之后才加封的。不过向来讲究礼数的李淳风也就改口称她为郡主,即使他已经知道,她父亲唐王已经穷途末路,逃亡深山老林,可毕竟李渊现在还是唐王,所以他仍然称呼她为郡主。
袁天罡转过身来,背离危崖绝壁,面上已经平淡如初“我们一起过去拜见郡主。”
两人一前一后返身回到山林中,袁天罡虽然也和李淳风一样担任着李唐的官职,但是却依然穿着一件道服。多日的山中逃亡生活,让本来有些清瘦的他更显销瘦。道袍也已经污渍破损多处,下巴的胡须也许久未加修理,蓬乱的一大把,让他看起来仿佛四五十岁一般,却反而比之前那副形象更像是一个大师。
“参见郡主,让郡主久等了。”袁天罡上前行了一礼。
李秀宁带着一小队的卫士前来,卫士们都身着轻甲,整齐肃立,清一色的健壮女子。而月色下的李秀宁同样穿着一件红色的皮甲,大长的红色丝绸披风之下,是那苗条挺拔的身躯。紧束起的头发如同俊秀男子一般,她面上带着丝淡淡的微笑,手按着腰间的长剑,上前虚扶了一下。
“先生,我想问下可有信鸽回来?”李秀宁虽然面上带着微笑,可是话语中的那抹担忧焦虑,依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袁天罡师徒二人的道术十分有名,特别是袁天罡的星象预测之术更是声名远扬。入河东后,李渊就拜他为火山令,专掌天文、星象、预测之职。这次随军出征,他也负责观察星象、预报天气,及掌管信鸽传讯之职。
李秀宁在闻灶时给陈破军送了一封信,原本以为能马上与陈克复重逢。却不料随后得知父亲汾河大败,虽然当初也恨过父兄们那般对她,可真到了父亲绝境之时,她依然还是毅然的带着山寨中的所有人马赶去救援。
不过当日虽然从杨睐的围困中救出了父亲兄弟们,可如今却依然被困在绵绵群山中。
时隔许久,她越发的挂念起陈克复来,担忧着陈克复派人去闻灿却找不到她的人。不过退入中条山中后,他们已经只能依仗着绵绵密林芶且活命,想要出去却是不可能了。唯一能与外界联络的,也就是当初军中带的那几只信鸽。不过信鸽早已经带着信放出,可至今却依然没有一只信鸽回来,这越发的让她不安起来。
李淳风摇了摇头,抱歉的道“郡主,还没有信鸽回来。也许现在天气太冷,说不定过几天它们就带着好消息飞回来了。”他的话让李秀宁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整个眉头都紧皱起来。失去笑容的她,就仿佛此时的中条山。中条山是一座河东最西南的一座连绵山脉,它南面平行相临着黄河,直到东面与王屋山相连。连绵不绝尽是深山密林,湿冷阴暗,终年被各种野兽盘踞,行走在林中,有时一整天都看不到一丝太阳光。退入山中的李唐将士,虽然赖此山才得以芶活,但却没有一人喜欢这座山。
“郡主,这么晚了你应当休息,也许天亮之后,我们又要拔营起程了。”袁天罡看着满脸忧虑的郡主安静的道。虽然山高林密,能够帮助隐匿行踪,可现在杨睐却并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仍然有许多兵马紧随着他们的脚步进入了深山之中寻找他们。他们基本上从不在一个地方呆两天,最多休息一夜就得离开。有数次,他们甚至几度与杨睐的搜索兵马相距不过十余里,不得不连夜逃窜。
“我刚做了一个恶梦,梦见父亲与世民他们被一只狮子追逐。”
李秀宁皱着眉头,面带不安的说道“那是一只金黄色的狮子,而且好像就是在这山中追逐世民他们,它要把他们吃掉。”
袁天罡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之前观测的星象和自己的预测。他想到传闻中,陈破军当初镇辽东时,军中大纛上他的标志就是一只黄金狮子。
“那不过是一个梦罢了,郡主。中条山虽是深山,有虎的狼群,可这狮子却非中原之物,乃是极西之国禾有的物种。我中原华夏,也只有皇家的御园之中,才养了少数藩国进贡的狮芋罢了,它们不是在西京长安就是在东都洛阳,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中条山呢。”他露出来淡的笑容,尽量让她那不安的感觉散去“所以罗怕只是一场梦,不用担心。“袁天罡与李淳风陪着李秀宁慢慢返回营地,一路上不停的安慰她。看着英武的李秀宁,袁天罡也是暗自感叹,谁又能想到天下富贵无比的李阀大小姐,之前居然成了一个女山寨主。想起她之前的那些经历,也不由的让他感叹,乱世之中,哪怕就是再富贵的出身,也不安稳。
李家过去的马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