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镝-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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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壕中，受伤的战士低低地呻吟着，他们强自忍受着伤痛，默默地躺在已经开始降临的黑暗中。或许明天早上的时候，现在的一条鲜活生命，就会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大个心中十分地愤懑，眼看着一个个亲如手足的兄弟倒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还要强打起精神去继续战斗。那种感觉让他感觉自己神经都要被撕裂了，疼痛，然后变成了深深的无奈！
痛苦的时间太长，人的神经就会变得麻木，剩下的是一种茫然和无奈！
“——水——水——，给我口水！”
旁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惊醒了沉思地张大个，他连忙站起身，摇晃着走向旁边的一个伤员。
这个战士的左腿被鬼子的炮弹给炸断了，因为时间紧迫，只做了简单的包扎。阵地上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人员将他送往后方。到了现在，他已经陷入了高烧昏迷中，一大摊鲜血汪在他的身下，浸透了被绷带缠裹地半截左腿。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张大个从腰间摘下水壶，将壶盖拧开。但是往战士的嘴里倾倒了半天。也没有一滴水。这个时候，他才发现水壶已经被一颗子弹打了个对穿。水早就漏光了！
“你们谁还有水？”张大个回过身来，朝战壕中喊道。没有人回音，人们彼此看着，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一会才有一个战士挣扎着递过来一个水壶，“连长，我们凑了凑，一共才这么一点！”
张大个接过战士递过来的水壶，朝他露出笑容点了点头，然后将水壶放到了那个伤员的嘴边。
“兄弟，你张开嘴，喝一口，这是你的兄弟们为你凑的水，你千万别辜负了他们的心意啊！”张大个注视着伤员越来越白的脸色还有那越来越无神的双眼，声嘶力竭吼着，他小心地将水壶倾高，一股细小地就像绣花线地水流从水壶中艰难的流了下来，滴注在战士那干涸地嘴唇上。
“打——鬼子！”伤员含糊不清的吐出这几个字，头一歪，停止了动弹！
清水湿润了伤员那干涸的嘴唇，但他却永远也无法再张开嘴，任由水流划过他的嘴角，顺着下颌缓缓的向下流去！
张大个放下水壶，一把揪下头上的军帽，捂在了脸上！
战壕中沉默着，借着远处鬼子不断释放的照明弹，依稀能够看到点点光芒在战士们的眼中闪烁着。
抬起手，缓缓地抚过那名战士大睁的双眼将它闭合上后，张大个站起了身，向战壕外看去！
战壕外一望无际的原野都笼罩在了傍晚那越来越浓重的黑暗，透过淡淡的薄雾，能够看到对面鬼子的营地中，那忽隐忽现的灯火。
这会，他们或许应该也在吃饭休息，也在哀悼他们牺牲的战友！
“连长，援军什么时候能赶到啊？”一个战士小声的问道！
不光是他，战壕中所有的战士都有这个疑问，所以他们都注视着自己的连长，等待着他的回答！
看着战士们希冀的目光，张大个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能够按时赶到，也或许根本来不了！”
“那咱们在这拼死拼活的，是为了什么啊！”另一个战士愤愤的说道，看得出他们有些情绪。
张大个脸上的笑容没了，他虎虎地走到那名战士面前。一把抓住他地脖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然后将他的脸朝向了阵地背后！
在阵地的后方，能够看到远远的地方，从小村庄中透出了昏黄的灯光，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小孩子的笑声！
张大个怒视着他，声音中压抑不住的愤怒。“你看到了没，在我们地身后。那就是我们的父老乡亲，他们之所以还能这么开心地生活，就是因为咱们在替他们驻守！你当兵不是当给我，也不是当给你自己，而是当给这些生你养你的乡亲们！”说着，一把将他搡倒在地上！
“看看你们身上的军装，看看你们手中的枪。他们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他们就是你们身后的那些人，一分一分的攒起来凑出来地！吃着他们、穿着他们、用着他们，竟然还感觉玩命不值了，你们不觉得脸红吗？”张大个伸手指着战壕中的战士，手指在他们的身上一一点过。
战壕中的战士们全都低下了头。说实话，刚才他们还真有点跟那个战士想的一样，感觉自己这么拼命不值得！但被张大个这么一指责。这才发现自己错的太厉害，所以都不好意思的低头不语。
被推倒在地上战士从战壕中爬起来，低着头走到张大个面前，“连长，我错了，你处罚我吧！”
“处罚你顶屁用。不光是他，你们也都一样，都给我把吃奶的劲头拿出来，鬼子只要敢来，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就算是子弹打光了，刺刀拼弯了，就是用石头砸，用牙齿咬，也不能让一个鬼子从咱们阵地上过去！”张大个哼了一声，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说这个阵地被鬼子拿下地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除非9连所有人都死光了！”
战士们被张大个说的热血沸腾。他们握紧手中的钢枪，一口同声的吼道：
“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亡！”
“与阵地共存亡！”
虽然因为人少，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弱，但那铿锵之气是遮掩不住的！
张大个也被撩拨得兴起，他闪掉上衣，露出了肌肉隆起的上身，一把抄过了插在身边地大刀，朝众人喊了一声，“你们谁跟我搞小鬼子他娘的一下去！”
“连长，我去！”
“连长，算我一个！”
“连长带上我！”
战士们纷纷喊道，求战的欲望很高，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张大个！
张大个心里高兴，但是阵地还要人留下守着，所以他只是挑选了二十个人，剩下的六十来个留在了阵地上，防备鬼子突然的进攻和反扑！
将全身上下都收拾停当了，二十一个人全是手提大刀，其中枪法好的战士拿着收集起来的十几把手枪，剩下的战士每人带了六枚手榴弹，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摸出了阵地，沿着原野迂回向鬼子地阵地！
为了进攻的方便，鬼子兵在通州西关和五里店二十九军驻守地阵地中间的位置，搭起了一座临时的营地！起码两个小队的兵力就驻扎在了这里，这样他们就免了来回跑的麻烦，也可以随时注意二十九军的动向。
但是，这也为张大个他们的夜袭创造了条件！
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十分简陋，除了在营门口放上了两名哨兵外，没有其他任何的警戒措施，或许日本兵不认为阵地上就那么几个人，还敢来偷袭他们！
在夜色的掩护下，张大个他们沿着一条田间的壕沟，左右迂回着慢慢靠近了鬼子的营地。
营地中一片喧哗，鬼子们正聚拢在篝火旁，一起大吃大喝着，营中飘来的酒肉香味和鬼子兵们不时发出的一阵阵放肆的笑声，惹得营门口的哨兵心里直痒痒，频频的回头看着！
好机会！
张大个一见机不可失，立刻领着队伍摸向了门口的哨兵！
哨兵没有察觉，依然不停的回头向营地中看去！
摸到了近前，张大个突然跳起，手中的大刀左右开弓，将两名鬼子的哨兵劈倒在了地上！
“——冲啊——！”
战士们呐喊着，手中大刀高举，一下子冲进了鬼子的军营中！
第130章大刀落下人头滚
“手榴弹！”张大个一声大喊，然后将手中握得手榴弹在嘴里咬掉拉环，然后扬手丢尽了鬼子兵的营地之中。
“——砰砰砰——！”
一团团的烟雾在鬼子的营地中腾起，位于爆炸范围内的鬼子兵没有任何反应的被硝烟给笼罩在了其中。接着一阵阵鬼哭狼嚎在硝烟中响起！
这顿手榴弹，看来颇让鬼子吃了点苦头！
扔出手榴弹之后，战士们高声呐喊着，手中大刀高举，争先恐后地冲进了鬼子的军营中！
张大个冲在最前面，他和几个战士一个箭步跳到了一个篝火堆旁，在鬼子的惊恐的眼神中，手中的大刀已经当头落下。
措不及防之下，十几个围坐在篝火边正敞着怀吃地满嘴流油的日本鬼子被他们的大刀砍翻在地。剩下的日本鬼子纷纷向四下里逃去。
鬼子在休息的时候，一般是按照班为单位，步枪枪口朝架在一起，看上去形状就像是一个小窝棚的骨架。这样一方面是便于管理，另一方面也尽量防止了步枪枪膛进土。
但是，这样也造成了不利的局面，一旦敌人冲进了营地，到了身边，他们想取武器都来不及，只能赤手空拳搏斗！
看着那些红着眼睛，拎着大刀的中国士兵，让他们赤手空拳去搏斗，那简直是在开玩笑！没办法之下，只得四下里分散开来。狼狈的逃窜了！
一见鬼子们这样，张大个他们都乐了，纷纷抡着大刀追砍那些奔逃地日本兵，一时间满营地都是被撵的跟鸭子一样乱窜的日本兵。
张大个一边大刀挥舞，劈倒一个个鬼子兵，一边观察着四周围的动静，他要防备被鬼子围在中间。一旦情况不妙就要赶紧撤退。
营地中，日军一共点起了四五个篝火堆。篝火中那小孩胳膊粗的木材熊熊燃烧着。将整个营地都映照地一片明亮。每一个篝火堆旁边，都围坐着一群日本士兵，人数在十几个，这样估算下来，鬼子的人数大概有一百多人！
刚才的一顿手榴弹和大刀突然袭击下，他们斩杀了二十多个日本兵。但随着被惊动了地鬼子兵抽空从武器架上取下步枪，转身参加了肉搏战。夜袭队的优势正逐步减小着！
“都给我动作快点，咱们没多少时间！”大刀一挥，张大个一下子劈飞了一个日本兵地脑袋，而无巧不巧的那物件正砸中旁边一个吊在篝火上的铝锅。
每个篝火堆上都吊着一个铝锅。里面满满一锅都是用抢来的老百姓家母鸡炖的鸡肉。鸡肉已经熟透了，正在向外散发着诱人的肉香。那个日本兵硕大的脑袋正好落在上面，把那个架子和铝锅全都砸翻了。哗地一下，满满一锅鸡肉全都浇在了篝火上！
随着呲呲两声轻响，一堆篝火上顿时冒起了青烟。然后慢慢的熄灭了。没了篝火的照耀，营地中一下子暗了不少！
张大个心中一动，看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的人影，顿时有了主意，他一边抡着大刀跟鬼子搏斗，一边朝身边的战士喊道。“快，把篝火灭掉，跟他们摸黑打！”
战士们立刻明白了自己连长是什么意思，纷纷抡起手中的大刀，砍断了吊着铝锅的绳索，让铝锅里面地汤汁浇在了篝火上。
很快，篝火都被熄灭了，营地霎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鬼子们惊恐的发出了喊叫，漫无目标地朝周围挥动着刺刀。
夜摸营。是二十九军的老传统了。也是他们最擅长的战斗方式之一。虽然光线昏暗对他们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毕竟平时早就经过了这方面的训练。相对于没了光线就成了睁眼瞎地鬼子来说，黑暗反而是夜袭队最有利的一件武器。
喊杀震天，营地中到处都是人影在晃动，鬼子兵们从来没有在这种环境下作战过，一时间感觉到手脚都受到了束缚似的。在模糊的光线下，他们只能大概地分辨出对方的样子，往往等努力地看清对方是敌人的时候，战士们的大刀已经劈了下来。
一时间，营地中乱成了一锅粥！惊叫声、奔跑声、呼喊声、哀号声、大刀挥舞时发出的呼呼风声，还有大刀和鬼子刺刀碰撞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奏响了一曲为鬼子送终的交响曲。
努力地睁大眼睛，张大个一脚踹飞了一个正在黑暗中茫然地端着步枪转悠地鬼子兵，然后手腕一翻，大刀刀刃斜向上，掠过另外一名鬼子兵的咽喉，在鲜血四溅之间，将他劈出去十来步远。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张大个身体猛地一个旋转，向旁边就滑了过去。
一支刺刀寒光闪闪地三八步枪从他身前穿过，一下子刺了个空！
鬼子兵猛扑带起的风让张大个的身上都觉得一凉，他几乎在鬼子从他身前冲过的同时就举起了大刀，闪电一样劈在他背上。
“——啊——！”
鬼子兵发出一声惨叫，后背上的军服被大刀划出了一个一尺多长的大口子，里面的身体也被划开了，鲜血从翻开的恐怖伤口上刷的冒了出来，立刻染红了鬼子兵的后背。
一只手松开步枪，伸到背后抹了一把，鬼子兵这才发现自己后背被划出了一个足有半尺多长的伤口，伤口很深似乎都能摸到脊椎骨，鲜血不要钱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接着他感到了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还没等这个鬼子充分体会到被活体解剖的痛苦时，张大个地大刀已经到了他的脖子边。寒光一闪下，砍下了他的脑袋。
顾不上擦拭一下刀上的鲜血，张大个立刻又扑向一个黑影，手中的大刀带起一阵疾风，斜劈向黑影的肩头。
黑影身体一动，竟然察觉到了张大个的偷袭，猛地转过身来。双手持刀朝着张大个地下劈迎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