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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明贼-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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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哭的伤心欲绝,加之在寒风中冻了这么久,已经说不成一句利索的话。

“芸娘,你先扶大姐起来,我看下这位大哥。”

李元庆摆手示意张芸娘先把这妇人扶到一边,自己快步上前查看着男人的情况。

或许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没多久,这男人身上尽是一股子尸臭味,十分刺鼻。

他大约40出头,满脸络腮胡子,刚毅的脸孔上,尽是岁月留下的沧桑,看得出,他应该是一个心志坚毅之人。

但此时,他的脸上一片煞白,喉咙发青,几乎没有了人色,腿上和腹部,不知道是什么伤口,已经被鲜血浸的透彻。

但李元庆却看出来,此人的伤口应该并不致命,真正导致他昏迷的,是他的呼吸系统,他应该是吸入了不干净的空气。

人命关天,李元庆也不敢怠慢,赶忙用最基础的救生手法,对其进行胸压,心肺复苏。

旁边妇人一看李元庆竟然这样对待她的男人,赶忙一下子挣脱了张芸娘,扑到了李元庆身上,大哭道:“大兄弟,你,你要干啥呀?”

说着,她如同一只发疯了的老母鸡,就要对李元庆张牙舞爪。

这种时候,李元庆也无法跟她沟通,一把把她推到一旁的地上,大呼道:“你男人还有救。想让他活命,就听我的。”

李元庆这一推没有丝毫留手,这妇人被重重摔在了地方,剧烈的疼痛,也一下子让她清醒了不少,她忙连滚带爬的爬起身来,用力抓住了李元庆的衣袖,“大兄弟,你,你说啥?当家的还有救?”

李元庆也懒得跟她废话,正愁着不能做人工呼吸呢,忙指着这汉子的嘴道:“大姐,你对着你当家的嘴里吹气,快。跟我手的节奏一样。”

妇人闻言不由一愣,老脸有些泛红,半天没反应过来。

李元庆一把把她推到她男人的脸上,大呼道:“快点。再不吹气,你男人就死定了。”

“哦?哦。”这妇人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开始朝着他男人嘴里吹气。

李元庆和这妇人配合大概一两分钟,她终于找到了节奏,开始跟随李元庆胸压的节奏,快速的对这汉子进行心肺复苏。

两人都很卖力,大概做了5、6分钟,这汉子‘哇’的打了个饱嗝,剧烈咳嗽几声。

李元庆赶忙把的身子扶起来,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让他更为顺利的吐出了几口恶臭的浓痰。

“芸娘,快,拿水壶来。”李元庆对着身后的张芸娘大呼道。

“呃?哦。”张芸娘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倒是这妇人眼见自己的男人竟然有醒的症状,率先反应了过来,把旁边他们的水壶拿了过来。

李元庆和张芸娘只有一把水壶,此时,见这妇人机灵,李元庆自然也不会再给自己找麻烦,忙用这妇人的水壶,对这汉子嘴里灌了几口。

片刻,这汉子又剧烈的咳嗽几声,吐出了一大滩脏水,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对他婆娘道:“春花,这,这是在哪啊?这是在阴曹地府么?你~~~,你这个浑人,我不是叫你走嘛。你还管我干什么啊。你怎么也来这里了?祖师爷啊,我老商家要,要……”

说着,他用力咳嗽几下,伤心的眼泪止不住的涌落下来。

这妇人经过了冰火两重天,不由又惊又喜,“当家的。这,这不是阴曹地府啊。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咱们都还活着啊。”

说着,她一下子扑倒在李元庆跟前,拼命的磕头,“恩人,恩人啊……”

………

这汉子的伤口并不严重,李元庆用自己的伤药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这汉子和他婆娘终于也冷静了下来。

不多时,李元庆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汉子叫商老六,是祖传的‘手艺人’,就是传说中的盗墓贼。

东北地区天寒地冻,冬天,一般‘手艺人’是不出来做活的,只不过,前些时日,商老六的十一岁的独女不幸染上了风寒,家里又没有现银,不得已之下,商老六只能拼死出来做活,为女儿治病。

在这之前,他本来早已经选定了几个大目标,可惜,这是在冬天,没人愿意跟着他出来做活,情急之下,他只能自己出来,但这种天气,他婆娘怎的能放心?

把女儿交给婆婆照料,拼死与丈夫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人手不足,商老六也不能挑选他的‘大目标’,只能找些临近地处的小目标。

可惜,在沈阳城附近转了几圈,所获并不多,紧紧够维持女儿的最基本开销。

两口子无奈之下,只能跑到远处。

但令商老六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乱葬岗子里,竟然有一处不错的目标。

他婆娘也懂一些行情,死活不让他去,毕竟,这种地方,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

但为了女儿,商老六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最后,虽然他活着爬出了盗洞,但因为触动了里面的机关,一人力逮,已经只剩下一口气。

他本来嘱咐他的婆娘别管他,赶紧回去给女儿治病,却没想到,她婆娘致死不肯离去。

听完商老六夫妇的事情,李元庆和张芸娘都有些感动。

贫贱夫妻百事哀啊。

这商老六,有这样的婆娘,倒也值了。

不过,李元庆却很好奇,商老六既然是手艺人,按说,不该这么穷啊。

商老六忙解释道:“恩人,您不知道。我们的东西,都让上头那些当官的吃干净了,我们只能留点汤水。要不然,我们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早就给人诛九族了。”

李元庆点点头,有些默然,‘官’字两张口啊,尤其是明末的官……

商老六夫妇吃了点东西,精神稍微好了一些。

李元庆这才把沈阳城已经失守的消息告知两口子,两口子不由大惊失色。

他们是在后金军围城之前,离开沈阳城的,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这城高强厚的沈阳城,竟然真的被后金军攻破了?

李元庆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商大哥,眼下这般情形……你们想怎么办?”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得知了商老六从七八岁就‘入了行’,至今已经三十多年,李元庆也起了爱才之心,并不愿意两口子再去沈阳城送死。

这世道,很多事情,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也只能放弃啊。

但两口子显然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商老六虽然伤还没好利索,却是用力跪倒在地上,重重对李元庆磕了几个响头,“恩人,我必须回沈阳城看我女儿。我这条命是您救的,您的大恩大德,我商老六记在心里。只要我商老六不死,必有厚报~~。”

看着商老六坚定的眼神,李元庆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忙把商老六扶起来,“商大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是好汉子。我佩服你。不过,沈阳城已经落在鞑子手里,凡事,必定要多加小心啊。”

商老六重重点点头,“恩人,您放心。蛇有蛇道,鼠有鼠道。沈阳城就算落在了鞑子手里,未必~~,就能困得住我。”

李元庆知道商老六这种人,必定有自己的门道,也不再劝,只是重重的拍了拍商老六的肩膀,“商大哥,把女儿接上,我在广宁城等你。”

商老六重重点头,却道:“恩人,我这婆娘,就拜托您了。”

他婆娘大惊,“当家的,你,我,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么?”

商老六看了他婆娘一眼,长叹一声道:“回去?回去送死吗?你好好跟着恩人,等我带女儿去找你……”

说着,商老六头也不回,大步朝着沈阳城方向走去。

看着他萧索的身影在寒风中越来越远,他婆娘已经哭的如同纸片,“当家的,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啊……”

只是,她的声音,片刻就已经被寒风吹散。

李元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看向了广宁城方向,眼神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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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浙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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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商老六婆娘刘春花的加入,李元庆的‘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

商老六已经有了选择,这天寒地冻、荒山野岭的,李元庆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墨迹,简单休整了一下,三人继续踏上了前方的路。

先贤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正如那句话,‘都脱了衣服,在澡堂子里,还不都是一个模样?’

商老六的工作,看似令人不齿,不过,这种人,未必就没有用处。

李元庆虽两世为人,但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不会以别人的出身作为标杆。

后世时,在行内的某次大跌风暴中,李元庆正是因为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瘪三’朋友,一个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利索的电话,却让李元庆成功躲过了这次‘血洗’,并在事后,从容抄底,赚的瓢满钵满,这也成为了李元庆事业起飞的一个最关键的节点。

三人在傍晚时,抵达了荒漠中的一个小村子,这是一个汉蒙混居的小村子,只有几户人家,算是半牧半耕状态,村子里皆是老弱妇孺,并没有受到此次后金春季攻势的波及。

李元庆支付给一户村民几钱碎银子,三人在这里落下脚来。

从沈阳城逃出来已经几天了,这是李元庆第一次喝上热水,吃上热乎乎的饭菜,张芸娘也是十分欢喜,广宁城越来越近了,她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新生活的希望。

刘春花经过一下午的奔波,也渐渐缓过了一些。

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呢?

不去笑着面对,难道要哭死么?如果这样,那自己当家的不是要心疼死?

这里的村民居住的都是夯土构架的毛坯屋,共同的特点就是屋子里都有一张大土炕,这也是华夏东北地区多年的传统。

两个女人睡床上,李元庆只能委屈打个地铺,不过,即便这样,与之前相比,这也绝对是五星级的享受了,最起码有被子、褥子了。

夜晚,风沙很大。

沙粒拍打在窗檐上,噼啪作响,让人有些不适应。

两个女人都很疲惫,早已经昏昏睡去,但李元庆的脑海,却是一片清明。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虽然已经明确了毛文龙是‘粗大腿’,不过,如何在毛文龙的队伍里站住脚,并扎下根来,这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啊……

…………

次日清早,三人继续赶路。

李元庆也熟练的从村民口中,得知了通往广宁城的最佳路线。

此时,从此地继续往南十几里,就是大明的官道,顺着官道转而向西,离广宁城已经不足百里了。

手里的银子都从村民手里买了干粮,李元庆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不由又加速了行程。

以李元庆的身手,等到了广宁城里,弄点糊口的银子,这还叫事儿么?

三人一路疾行。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关系,两个女人的体力都不错,并没有拖了李元庆的后腿。

太阳刚刚升到天空一小半,大概也就10点钟左右,三人顺利的找到了官道,脚程不由轻松了不少。

张芸娘愈发欢快起来,边走着,边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儿。

对她而言,苦难即将过去,美好的新生活,就要来临了。

刘春花也被张芸娘感染,饱经沧桑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意。此刻,她也只能祈求菩萨保佑,当家的和女儿、婆婆,平安无事了。

倒是李元庆脸色有些凝重,不时神游天外,很少说话。

临近中午,官道上忽然出现了黑黝黝、密密麻麻的一片黑线,两个女人都被吓了一跳。

“元庆哥哥,那,那是什么?那是我大明的军队么?”张芸娘紧张的缩到了李元庆的怀里。

李元庆也有些紧张,这种地方,碰到了军队,不论是哪一边的,对形单影只的三人而言,可都不是好事情啊。

尤其是两个女人。

扫视四周,只有北面有一处小土坡,上面长着几颗疲惫的黄杨树。

李元庆不敢怠慢,忙指挥两个女人,快速到小土坡上躲避。

等三人刚刚攀到小土坡,这支军队的哨骑,已经奔了过来。

一看他们的戎装,李元庆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是大明的军队。

只不过,他们骑的马,十分矮小,与辽地这边的蒙古马相比,简直要矮上一圈儿。

片刻,后面又赶来一个哨骑,此人并不是明军戎装,而是有些花里胡哨的,倒像是四川、云贵地区的少数民族装扮。

“元庆哥哥,你看,这人~~,这人好像是唱戏的啊?”张芸娘天真的指着这个哨骑,小声对李元庆道。

李元庆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来,他并没有理会张芸娘,只是用力握了下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不要暴露。

这毕竟是大明的地界,哨骑似乎都急着赶路,并没有留意到土坡上的三人。

不多时,随着这支‘杂牌军’旗帜的临近,李元庆已经明了,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正是大名鼎鼎的戚继光的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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