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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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张安才算彻底放心,犹豫片刻之后指着沙盘道:“半个月内,我会带着宣府的十二万大军前往大同支援,蓟镇李铭那边我会尽量去说服,你万事小心。”
张儒点点头:“一切,拜托将军了!”
说完,他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张安叫住了。
他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却看到张安有些湿润却带着激动的眼神,这位镇守一方的老将,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用力的拍了拍张儒的肩膀:“活着回来!”
张儒用力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离开的了白虎节堂。
第115章 :三千老卒
第二天去各卫所征兵,所有人都必须是自愿参加,老的不能要,小的不能要,独子不能要,兄弟二人不能同时要。
三千悍卒,全部是身经百战之辈,其中不少人都是跟鞑靼有过战斗的。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军中精锐,他们代表着宣府镇最强的战斗力。
将这些人的编制重新打乱,全部整编,之后,三千人的队伍带走了宣府三千匹上等战马。
出征之日,宣府十余万大军同时为这些壮士送行,这些人是真正的勇士,每一个人都是选择慷慨赴死。
没有人觉得张儒的计划是安全的,也没有人觉得这三千会跟最为精锐的鞑靼铁骑遭遇的壮士都能够活着回来。甚至在张儒跟他们说要选择三千人一同去战场的时候,还有人怀疑这位少年勋贵脑子坏掉了。
那些不把别人的命看在眼里却对自己的命极为看重的勋贵子弟,哪里会做出张儒这样的荒唐决定。
真正为这三千勇士践行的时候,最为普通的火头军都相信了,这个年轻的九边总督,并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
大军出发,只带着少量干粮,所有的补给都打算去大同之后重新补充。
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大军基本上没带什么辎重,就连战马需要吃的草料,都被张儒换成了荒郊野外那些可怜的野草。
战马的喂食可和牛羊不一样,所有战马吃的草料都是精料,那是有大豆、米糠之类的东西掺在里面的。如果战马不吃这些光吃青草,很有可能在长途奔袭的时候力气不挤直接倒掉。
一条黑线消失在视野之中,张安目送这些勇士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飞扬的尘土,这才紧锣密鼓的吩咐军中司马准备粮草、调集大军。
这次两人的决定可以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连兵部的命令都不听,说得小一点就是欺君罔上,说得大一点,那跟谋反叛逆没什么区别。
然而一老一小两个姓张的将领,却在三十万鞑靼铁骑即将到达大同的时候,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这条看上去是死路的道路。
谁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或许真如张儒所说,身为大明的男儿,哪怕是身死沙场,至少也要为这片生他养他的热土做点事。
蓟镇总兵李铭在两日后接到张安的私信,他将一干心腹手下召集到白虎节堂议事,手里抓着信纸,手臂却在微微颤抖。
一个才刚过四十却在蓟镇总兵的位置上坐了将近十年的老将,正直年富力强的时候,是断然不会出现手抖这种老人才会出现的状况的。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信纸上所说的内容,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过强烈。
不少手下将领这么想着,大家都眼巴巴的盯着他,希望他能说句话。
良久,气氛变得有些凝滞了之后,李铭才将手里的信纸交给最为信任的副将乔木:“你们都看看吧!这是宣府总兵张安张将军的私信,看完之后,大家说说自己的意见。”
所有将领都觉得有些奇怪,将军为将这么多年,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乔木看完信上的内容,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信纸递出去之后,他紧紧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直到所有人看完之后,军帐中本来就有些凝滞的气氛,几乎成了一滩死水。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仿佛时间就这么停止了一般。
李铭左右看了看身边的将领,缓缓道:“大家都是跟了我十多年的老兄弟了,能有今天,大家都不容易。不少兄弟都死在了战场上,可是我们还活着,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的。
张安其人我是了解的,他能够写这样一封信给我,就代表他信任我。可他和那新任的九边总督却要将兵部的命令当做儿戏,我拿不定主意了。”
终于,一个五短身材面目阴森的汉子站了起来:“将军说怎么办,末将就怎么办。”
有了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人,自然有第二个,其他将领纷纷站起来表态。
李铭苦笑道:“我还没做出决定,你们就纷纷表态,这让我很欣慰。可是我现在要的不是你们的态度,我要的,是一个答案,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态的乔木站起来,脸色凝重地道:“将军,这九边总督的决定,末将觉得有些胡闹。”
李铭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年轻人有朝气有锐气那是好事,可这军国大事容不得半点儿戏。我就不明白了,张安也是征战沙场几十年的老将了,那张儒不懂,难道他也不懂?”
乔木道:“末将倒是认为,这九边总督张儒虽然有些胡闹,一番用意倒是好的。兵部的大人们尸位素餐,咱边军可不能尸位素餐。百姓养着咱们,不就是为了在危难之际能有个人拔出刀子站出来保护嘛!
大同是一道重要防线,大同一旦被破了,鞑靼的铁骑就能长驱直入。
大同不容有失,这一点,京城那些大佬们没理由想不明白,可是偏偏在这种时候下来这样一道命令,末将感觉,有些蹊跷啊!”
李铭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事,但是那不是咱们考虑的问题,咱们要考虑的是,这浑水,咱们应不应该掺和进去。”
一个身材修长的将领站起来道:“大东死了,当年我这条命是他在前线救下来的。咱们这么多年能够身居高位,都是靠那些兄弟用鲜血换来的,现在是个不错的报仇机会,末将不想放过。”
另外一个显得有些肥硕的将领也站起来道:“将军,鞑子太凶,打他娘的。”
乔木带头单膝跪地:“请将军下令,蓟镇十万大军驰援大同,莫叫我大明老卒白白死在大同城外的埋骨地。”
他一跪下,主战的将领也纷纷跪在地上恳求,一屋子大概二十人,倒是有十七八人跪下了,还有几个没跪下的,那是因为腿脚有问题,根本没法跪下。
看着一个个鬓角有了白发的老兄弟言辞恳切的哀求,李铭心中豪气顿生:“法不责众,张安在信中也说了,只要这一仗胜了,京城那些大老爷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敢攻讦咱们这些有功的将士。那张儒二十岁都不到的黄毛小子都敢带着三千老卒奔赴前线,我李铭好歹也是镇守一方的总兵,怕个球,****娘的。”
白虎节堂中响起一阵沉闷的低吼:“****娘的!”
“乔木,你带五千兄弟分批进入大同,先看看大同的情况,杨荣那厮当年被本将驳了面子,可别让这小心眼的家伙坏了大事。
五千人你自己挑选,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帮咱们九边总督的那三千老卒。
人家一个京城的纨绔都能做到这个份上,咱们好歹也是刀头舔血的老爷们,没理由连个臭小子都比不上。”
做了决定之后,李铭下了一连串的军令,第一道命令,就是让自己的绝对心腹前往大同查探虚实。
如果说万安是个铁杆亲公主派,张安是个中立派,那么李铭就是铁杆保皇派。他的决定,等于给张安吃了一颗定心丸。
换句话说,就算这一战败了,只要不是惨败,皇帝也会尽力去维护这些忠于大明的将领。
几大边镇频繁的兵马调动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不过不管是李铭还是张安,对保密措施都做得十分妥当。紧要关头两人联名上书,请求两镇同时筹划军事演练,更是力邀当今皇帝巡查两边。
本来,这样还只是打消了某些人的疑虑,可皇帝表现出来的兴趣,却彻底将那些文臣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皇帝出巡那可不是小事,劳民伤财不说,皇帝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一干大臣没一个能跑脱的。
谁也不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所以他们竭尽全力阻止皇帝出巡,目的只有一个,我的皇帝老爷,你要死也要死在京城,死在外面那会有很多人给你陪葬。
经过御史台言官死谏、内阁大臣寻死觅活、一帮闲得蛋疼的六科给事中又是查祖制又是摆事实的胡闹之后,这位昏庸了半辈子的皇帝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不再出巡。
事件平息之后,很快那些反应过来的文官就注意到了不对劲,两镇军事演练的地方,好死不死,竟然是即将面临大战的大同。
可这时候他们还想找皇帝,那是不太可能了,朱见深直接来了个病遁,哪怕是恪守中庸之道不偏不倚的内阁首辅刘珝大人都难见到这位皇帝一面。
奏折如同雪片一样飞向内阁,进入司礼监之后就被送到了御膳房的灶膛。
总之就是一句话,你们不让老子出巡,你们的话,老子现在不想听。
却说张儒到达大同之后,看到整兵备战的大同连城墙都加高了不少,他稍微放心了些。跟杨荣说明来意之后,他要带着三千老卒出城,杨荣这厮却死活不肯放行。
第116章 :兵临城下
大同总兵府,杨荣低眉顺眼的站在张儒下首,他的下首则站着一脸冰冷的亲卫队长马璁。
“杨荣,我再问你一次,放不放本将出去。”张儒黑着脸道,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找杨荣了,每次杨荣不是推脱说身体不好就是推脱说军务繁忙。这次好不容易才堵住他,就是为了问一个准信。
杨荣苦着脸可怜巴巴地道:“我的督帅,您就别为难我了。那可是三十万鞑靼大军,不是三百,更不是三十。您才多少人,三千老卒,而且大多数老卒都是多年不曾上过战场的。您这是寿星公吃砒霜,纯粹找死。”
张儒淡淡道:“你为我好我知道,可是人固有一次,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大明死总好过死在花街柳巷的好。既然我们身上披着铠甲,手里拿着大明的兵器,没理由不去闯一闯。
文臣死谏,大明开国以来,可是有不少文臣死在进谏的路上了。咱武将死战,可大明承平日久,死战的武将已经不多了。
这九边重镇,又有多少武将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喝兵血的人比比皆是,光是锦衣卫掌握的证据,就足以让九边的将领来个大变动。这么些年,大明积弊已深,这鞑靼来犯,对大明来说是一次灾难,同时也是一次机会。
可我们不能拿普通士卒的命去送,战场从来都是无情的。
所以,我要带着这三千悍卒出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破坏鞑靼的后勤补给线,只要他们没吃的,那么我们打起来就方便很多了。
大同人不少,真正作战的人能有多少,九边陈兵百万,真正能够跟鞑靼死战的兵又有多少?
得知鞑靼三十万铁骑来犯,你看看你大同镇的这些士兵,你看看他们的士气,他们有的不是慷慨激昂的战斗精力,他们的眼中,本将能够看到的是怯懦。
成祖爷还在的时候,我大明何等威风,可是现在,你再看看,我大明九边,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大同镇的人尚且如此,其他镇的士兵会是什么样子?
胜利,唯有一场胜利,一场振奋人心的胜利,才能让大明的将士全部有好胜之心,才能让他们真的有为大明决死疆场的心。”
一番话说得杨荣哑口无言,这大同镇的士气如何,他比张儒还要清楚。
大战在即,他也想过不少方法激起士卒的士气,可是收效甚微。
“非去不可?”杨荣感到嗓子发干,声音干涩地道。
张儒认真的点头道:“非去不可!”
“好,末将遵命!”杨荣语气沉重的点了点头。
几次劝说无果,这一霎那,张儒的坚定让他感到无力。
是夜,紧闭了一个月的大同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衣甲鲜明的三千铁骑加上五百锦衣卫中精挑细选的缇骑罗列而出,随着大门嘎吱一声关上,这些人如同黑夜中的幽灵一般,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张儒带兵离开之后,杨荣彻夜未眠,跟马璁秉烛夜谈到很晚。
本来对张儒将马璁塞给自己当亲卫他就有些不爽,总觉得这是张儒留下的眼睛。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很聪明,渐渐的他便接受了他。
不过,这只是外人看来的接受,事实上关系到某些机密的事情上,他都是瞒着马璁的。
对这一切心知肚明的马璁也从来不会问他干了什么,只是认真勤恳的帮他做事。
然而,在张儒出城一事上,马璁和杨荣却有不小的分歧。
所以在张儒离开之后,马璁第一时间就跟自己的上司来了个兴师问罪。
两人在内室聊天,马璁一句话让杨荣险些把桌子给掀翻了。他说,你让督帅带三千人出城送死,莫非是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