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4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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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朝会,能够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大臣济济一堂,大家都在等着皇帝到来。
“李大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呐,您劳苦功高,陛下定会重重封赏。”有官员在跟李东阳闲聊的时候拍马道。
李东阳半眯着眼睛:“未必,一切可能只是开始,并没有结束。”
那人闹了个大红脸,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李东阳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倒是谢迁意味深长的看了李东阳一眼。
论养气功夫,内阁四个人中间李东阳无疑是最好的,论看问题的水平,李东阳也是最厉害的。
所以谢迁总觉得这话是意有所指,不过就在这个时候,皇帝来了,他也不好询问。
“臣等恭迎陛下!”群臣下跪,内阁几位老大人除外。
文官是双膝跪地,武将则是单膝跪地。
“众卿平身。”朱佑樘嘴角噙着笑,温和的道。
“谢陛下!”群臣起身。
一些被抓进锦衣卫昭狱的官员也放出来了,有些人脸上还有伤痕。除了少数实在是因为身体不适的无法前来的官员之外,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臣子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因为大家都觉得,今天皇帝绝对会论功行赏。特别是某些被抓进昭狱之后又活着出来的言官,更是希望换一个位置发挥自己的能量。
707。第707章 :皇帝亲审
朱佑樘看了一圈,终于说话了。
“众位爱卿应当知道不久前万安意图不轨之事,只是许多人只听闻传说却不知具体情况。今日,趁着大朝会的机会,朕便好好跟众位爱卿说道说道。
万安乃先帝重臣,居内阁首辅之时不思进取,每日混沌度日,无政绩在身。朕登基之后,稳定朝局便将他开革出内阁。
可万安致仕之后,并未回归故里,而是赖在京城。锦衣卫卷宗之中多有万安家人不法事。
朕念其伺候先帝一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并未大加责问。
万安得寸进尺,以为朕不敢动他。
弘治五年八月初七,万安长子万达"qiang jian"民女至死,事后万安亲自出面,请顺天府尹葛长天压下此案。锦衣卫都指挥使得知此事之后,闯入万安府邸,捉拿万安长子,最终将其绳之以法。
朕以为万安会收敛,不想老匹夫变本加厉,与弘治五年开始,勾结朝中大臣,对定边侯、保国公、内阁几位大学士进行大肆攻讦。
朕一忍再忍,盼万安回头是岸。
可惜,万安不知珍惜。
今年,他铤而走险,竟然勾结军方,欲行不轨之事。
幸亏定边侯有先见之明,让司礼监秉笔太监萧敬掌控御马监,韦兴作乱,萧敬功不可没。现擢升萧敬为司礼监掌印太监。”
萧敬连忙出来谢恩,司礼监掌印太监,只有一个的位置,意味着他全面掌控内廷。内廷除了皇帝之外,他可一言而决所有事。
在地上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老泪横流的萧敬才在皇帝慰勉的话语中直起腰杆,然后重新站回皇帝身边。
朱佑樘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刘健、谢迁、徐浦,这些日子颇为辛苦,与万安党羽斗智斗勇,其心可表。赏黄金百两、苏绣三十匹、加封李东阳为太师,谢迁为太傅,刘健为少师,徐浦为少保。
入锦衣卫昭狱之后,属清白之身的官员,一律官升一级。”
群臣领旨谢恩。
对朝廷中这些文官的封赏并不是很高,可能皇帝认为在这次叛乱中,文官并没有出多大的力。不过在他说内阁几位大学士的时候,倒是下了苦功夫,李东阳牵头,首辅刘健排到了第三位。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可以想象,在这次大朝会完毕之后,李东阳家的门槛将会变成碎片。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了。
所有参与叛乱的京军一律回到边军,未累积足够军功,不得再进京军队伍。所有将领贬官三级,有的成为庶民,有的成为罪军。
在这一点上面,皇帝还是给保国公留了面子的,没有一棍子全部将那些叛军打死,而是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保国公朱永功过相抵,没他什么事。
事实上,朱永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要是再加官进爵,朱永自己也有些兜不住。一旦功高盖主到让皇帝忌惮,他这个国公的头衔保不住不说,怕是一家老小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是以朱永没有任何不开心,反而欢天喜地的领旨谢恩了。
最后,就轮到定边侯府一系人马的论功行赏了。
“大同总兵马璁,率军十万勤王京师,勇不可当,灭八万叛军于德胜门,封爵大同男爵。”
“大同左卫指挥使王周,领兵驰援京师,劳苦功高,晋太原副总兵一职。”
“定边侯府亲卫范统,率飙云骑救驾,封安阳侯,加三千营领军。”
接下来,一系列人等全部有了封赏。
对张儒手下的人,皇帝的封赏是十分丰厚的,金银绸缎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光是张儒麾下的那几个人,朱佑樘就封出了三个爵位。
一个侯爵,一个伯爵,一个男爵。
侯爵是有救驾之功的范统,伯爵是成功保护了皇后和太子周全的高隐鹤,男爵是看上去功劳最大,但是实际封赏跟他的功劳不相称的马璁。
很多人替马璁感到不值,因为他这一战是真的下了苦功夫,没想到在皇帝面前,好像不值一提一般。
最后,朝中所有人,只剩下张儒没有封赏了。
朱佑樘直接看向张儒:“虎哥,你要什么。”
当着朝臣的面,叫一个臣子哥哥,这在朱佑樘的皇帝生涯中,还是头一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不少大臣都知道张儒跟皇帝关系不浅,可是没人知道张儒跟皇帝的关系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天子啊,叫臣子哥哥啊!
这信息,就像是后世的爆炸性新闻一样,卷起朝堂上的死水,打湿了所有还在懵懂之中的文官武将。
张儒面不变色:“臣想要天下太平。”
朱佑樘站起来道:“好,朕给你一个天下太平的机会。”
张儒拱手道:“臣谢主隆恩。”
朱佑樘大手一挥:“拟旨,定边侯张儒,三战鞑靼于大同,驱三十万鞑靼大军于漠北,擒两任鞑靼大汗于边关,致鞑子不敢南下,草原再无丁壮。
敕封定边侯张儒为定国公,享双俸,开府,仪同三司。”
满朝文武无一人说话,虽然这封赏很重,但是很多人依然沉浸在朱佑樘叫张儒兄长的风暴之中。
这简直就是一场不亚于暴动的风暴,让很多人始料未及。
张儒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臣抗旨。”
朱佑樘问道:“为何?”
张儒道:“臣功比不上内阁几位大学士,劳比不上保国公和三军将士,实在不敢愧领此等赏赐。”
朱佑樘哈哈大笑:“原来虎哥是怕朕不给下面将士封赏,没事,萧敬,回头让内库备银,所有参战士兵,没人领三个月军饷,赐酒肉,犒赏三军。”
张儒道:“臣不敢愧领。”
两次拒绝,就不代表张儒是假惺惺的在拒绝了。
这下,那些已经目瞪口呆的官员更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人在心里咒骂:你他娘的竟然还不知足,要是换成老子早就乐开花了。
朱佑樘脸色沉了下来:“虎哥,朕能给的不多,少了你可以要。”
708。第708章 :皇帝亲审2
李东阳眉头紧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谢迁和刘健全部都是一脸讶然,因为张儒在这个时候拒绝皇帝,并不是明智之举。
而徐浦依然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局势的变化究竟会如何。
朱永脸色阴沉,时不时会看看皇帝的表情,有时候还会看看张儒的表情。
朱佑樘显然有些下不来台,压着火气问道:“给朕一个理由。”
他不好在这个时候跟张儒发火,但是他肚子里确实有火。
你不要这些上次,你可以跟我说,当着这么多臣子的面拒绝,难道要我这个当皇帝的给你低头?
张儒淡淡道:“高官厚禄,于臣如浮云一般。臣记得年少之时,与陛下坐于月下,陛下问臣想要什么,臣答想要一个太平盛世。
陛下当时说:等我当上了皇帝,一定全力支持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此言,臣铭记在心。
以臣的出身而论,陛下既登基为帝,臣要花天酒地,要酒池肉林,只要不叛国贪墨,不草菅人命,陛下于群臣不会对臣下手。
陛下乃重情重义之人,归为天子,不惜折节下交,臣铭感五内,故十年荣辱,付之一笑。
今有万安叛乱,其中干系,与臣脱不开。
臣不敢领受此等封赏,因为这是臣分内之事。
并非臣要忤逆君上,而是臣实在愧不敢当。
陛下若真的觉得这些年亏欠臣的,那便给臣一个权力,巡视大明官场,可诛杀贪官污吏。”
他不要公侯爵位,不要高官厚禄,不要皇帝封赏,只要一个权力。
其实他要的这个权力,在登上公爵位置之后,是可以得到的。而且,那是永久性的权力,只要他不造反,只要朱佑樘不死,他就能一直拥有这样的权力。
但他偏偏不要,而是选择了一个很不值钱的东西。
朱佑樘大概已经猜到张儒的想法了,冷着脸道:“这个压后再议。”
皇帝都这么说了,如果还顶着,那就是自己不懂事了,张儒没办法,只好缄口不言。
论功行赏完毕之后,就轮到惩罚了。
朱佑樘等气氛缓和了一些之后才道:“贼子万安,本应三司会审,然后诛杀。但朕没有吩咐,因为朕今日,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审问他。”
一个皇帝,审问一个逆贼,而且是大庭广众之下审问,这不由让不少臣子开始担心起来。
万安是一个必死之人,如果他临死之前说什么话让皇帝生气,以皇帝现在的身体,怕是支撑不了那么久的。
范无咎还在病床上躺着,老李头已经死了。
老李头的后事是张儒一手操办的,因为他家人不在的缘故,张儒让人用冰窖里的冰暂时封住了他的尸体,等他家人来了之后,再风光大葬。
这个老人本来可以不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的,因为一个承诺,他送了自己的命。
张儒不是一个无情无耻的人,所以他觉得有必要为老李头风光大葬。而且他还决定,要亲自为老李头扶灵。
李东阳站出来道:“陛下,臣认为不可,此等事,交给内阁处理便是。”
刘健和谢迁也反应过来:“陛下,臣以为不可。”
有内阁几个大学士带头,其他人等自然趋之若鹜:“臣认为不可。”
朱佑樘挥了挥手道:“朕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朕不会生气。他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能够依靠的便是一张利嘴而已。来人,带万安!”
命令一声声传递下去,太和门外的万安形容枯槁,被两个锦衣卫力士押进了金銮殿。他的双手双脚头套着铁箍,脸上的皱纹就像黄土高原上的沟壑,幽深而密实。
走到大殿正中央,有人让出了位置,可他没有跪下。
身后两个锦衣卫力士可不管那么多,平时那些文官一般都是拿鼻孔看他们,是以欺负一下这些落魄的文官,他们很有成就感。
不等别人发话,两个锦衣卫力士一人一脚踹在万安的膝弯。万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痛。
朱佑樘威严的声音传进他耳中:“万安,你可知罪。”
万安面无表情的抬头,忽而露出一个嘲讽的神色:“成王败寇,朱佑樘,今日老夫跪在这里是因为老夫用人不明。若是老夫胜了,跪下的就该是你这皇帝了。”
朱佑樘不以为杵,笑道:“很可惜,朕是天命所归,而你,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朕问你,你可知罪。”
万安梗着脖子道:“罪?败了我自然有罪,可我还真不知道我的罪在什么地方。哦。。。老夫想起来了,老夫的确有罪,老夫没有早点将你这昏聩之君给杀了,换一个明君带领大明走向昌盛。”
“放肆!”保国公朱永和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异口同声呵斥道。
朱佑樘朝两人摆了摆手,示意二人不要插手。
然后他走下龙椅,站在万安面前:“现在,你跪着,朕站着!你说你不知道自己罪在何处,那好,朕告诉你你罪在何处!
勾结文官,攻讦朝中内阁大学士,陷害忠良,此其罪一也!
勾结京军,意图谋反,致使京军折损三万余精锐,此其罪二也!
致仕不归家,率一家老小窝在京城之中,暗地里联络富商大贾,欲行不轨,此其罪三也!
勾结内宦,意图谋杀朕,此其罪四也!
目无君王,目无社稷,只顾一己之私,此其罪五也!
为老不尊,纵容家人鱼肉乡里,此其罪六也!”
六条罪状,条条都在情理之中。
朱佑樘说完之后就紧紧的盯着万安。
他不希望万安说什么大言不惭的话语,只希望能够从这个前任内阁首辅脸上,看到哪怕一丝后悔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