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2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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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大同左卫,张儒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少了一条手臂的林克敌。不过经过上一次大同之战,这位曾经战功彪炳的林将军似乎少了许多锐气,现在固守鸦角山,也不过是每日过着平静的小日子。
大同一边,连林克敌自己都说自己不知道将来第三次战争到来的时候,他是否还有那个心力为朝廷策马扬刀。
“你是逃兵?还是降卒?”张儒反问道。
大同左卫的人很多,活着的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死了的也树碑立传,家人更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除了逃兵和降卒,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这个三角眼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三角眼青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的从眼眶中流了出来,那么刺骨的疼痛都没让这汉子流眼泪,可张儒一句话,却让他泪流满面。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恸哭道:“哈哈,好一个你是降卒还是逃兵!数万边军将士战死沙场,成就你定边侯张文轩的赫赫威名。数万袍泽兄弟埋骨河套,只是让你这侯爷步步高升。你可还记得,当年大同左卫到底战死了多少人?你可还记得,当年大同左卫和鸦角山的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番质问让张儒感到莫名其妙,当年的大同之战,他自认为没有太大的错误。就连朝中那些宿老,都觉得这一战真正打出了大明的国威。
然而,是什么让这个不明身份的三角眼青年那么笃定的质问于他?
心里堆满了疑惑和不解,张儒还是十分耐心的说道:“大同左卫战死三万一千六百四十三人,其中五千二百九十一人是战后重伤不治而亡。他们的名字,现在都刻在大同府城之外的英雄冢墓碑之上。
鸦角山五千守军尽数战死,留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一切我都记得,我不认为当年之战,我有什么错误可言。”
三角眼青年怒道:“放屁,要不是你高傲自大,孤军深入,我大同左卫怎会折损这么多弟兄。林克敌的一条膀子,又怎么会掉。你张文轩战神之名已成,你自然能够说这么轻松的话。不过你得摸着你的良心好好问问自己,到底对不对得起那些埋骨河套的兄弟。”
“你到底是谁?”张儒加重了语气。
能够认识自己的人有不少,但是认识自己,而且还是经历过第一次大同之战,并且如此有本事的人,他没理由没有印象。
三角眼青年呵呵道:“我?我是谁重要吗?我不过是一个大同左卫想要杀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给兄弟们报仇的普通士卒而已。”
一个人影从张儒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马上他又自行否决的这个答案。因为他想到的这个人,似乎又不太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想到的人叫刘鹏,那是一个在林克敌口中比边军一般士卒还要不要命的读书人。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个书生却用自己的生命写就了属于读书人的热血传奇。
现在,刘鹏两个字都是第一次大同之战所有遇难将士的名单上的第一人。现在,他的堂兄刘琦都是神机营中最受重用的把司官。
张儒曾经在刘琦那里看到过刘鹏的画像,碍于这个时代的画技存在一定问题,无法跟后世高倍率的照相机相比,所以他第一眼并不觉得这个年轻人眼熟。
然而几次看去,都觉得这个容貌发生了很大改变的三角眼青年有点像他曾经看到过画像的刘鹏。
三角眼青年就那样乜着眼看着张儒,眼中充满了不屑。
“刘鹏,湖广武陵人士,三岁从文,五岁作诗,传为神通。十四岁乡试高中,为解元。十五岁突然弃文从武,不事科举。
十年负笈游学,走遍大明千山万水,二十四岁到达大同,恰逢鞑靼小王子巴图蒙克率军三十万南下。
刘鹏不顾大同左卫守备将军林克敌劝告,执意披甲上阵,最终阵亡于河套之上。
之后林克敌谈及刘鹏此人,亦是唏嘘不已,口称愧对此人。九边总督张文轩听闻其事迹,特请求朝廷为大同之战死难将士树碑立传,其名如今就刻在大同城外英雄冢墓碑之上首位。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隐瞒自己活着的消息,也不知道你的容貌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代表,更不知道你为何连家中老父老母的死活都不肯管。
我只知道张文轩在大同之战中可能有轻敌之心,却绝对没有对不起大同任何一个边军。
你活着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是你现在的做法,却断了你所有的生路。”
当身份被揭穿的时候,三角眼青年浑身剧震,他仰天长啸:“啊。。。没想到我刘鹏竟然还有人会记得!哈哈哈哈哈,张文轩,你说我是该感激你,还是该恨你?不是你的瞎指挥,我不会变成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不是你瞎指挥,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法青史留名。哈哈哈哈哈哈。。。。。。”
是的,这个人就是刘鹏,就是那个明知必死无疑,依然决定慷慨赴死的刘鹏。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不知道张儒给他树碑立传了,也不知道那些战死在河套之上的边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待遇。他之所以要杀张儒,完全就是觉得张儒当年不该轻敌冒进。
尽管跟边军那些粗鲁汉子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刘鹏这个极为重义的人却将大同之战当成了心中最难跨过去的那道坎。
他加入福州水师,然后在福州水师一步一步往上爬,甚至动用自己极为聪明的脑袋,帮助陈广解决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是为了杀掉张儒。
要不是张儒在即将出海远洋之前,突然跟陈广说要清理门户,他可能真的会像张儒说的那样,隐忍不发。等到有一天他成为张儒的心腹之后,再反戈一击。
至于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会改变主意,这一点刘鹏从来没想过。
读书人的想法有时候很宽广,但有时候又很狭隘。一旦走进了死胡同,要走出来,可能他们需要的时间比平常人要多几倍甚至几十倍。
一番发泄之后,刘鹏颓然垂下脑袋,声音沙哑:“好,我误会了你,是我错,我会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命在这里,你拿走,只求你给我留个全尸。”
张儒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看着刘鹏。
曾经,这个人做的事是他十分佩服却不能去做的,曾经,他打心眼里想认识认识这样一个烈性的读书人。
而当他真正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并且是用这样一种不是太光彩的身份出现的时候,张儒心中真的是五味杂陈。
第419章 :审问三角眼2
“就为了那点误会,你就处心积虑加入福州水师,只为了杀我?”张儒不太相信的问道。
刘鹏懒洋洋的抬起脑袋:“不然你以为呢?我那堂兄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这人心眼挺小的?”
张儒淡淡道:“你心眼小不小,刘琦没跟我说过,我也不感兴趣。不过你是个聪明人,你觉得我会就这么信了你的话?事已至此,有些话,我认为你应该能够跟我说才对。别被人当枪使,还觉得自己是做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我喜欢聪明人,但是我讨厌自以为聪明的蠢材。”
“我不是什么蠢材,我真的不知道你想从我口中知道些什么。如果是想要我去攀咬朝中大臣的话,我想你这如意算盘是打错了。”刘鹏十分淡定的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儒跟刘鹏是一类人,两人都是心思缜密,而且两人都是性子执拗。
可以说,如果要从刘鹏这样一个软硬不吃的人口中问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基本上不可能。毕竟张儒不想用刑,而刘鹏也不可能看在张儒不对他用刑的份上说些什么出来。
“其实我不用你说到底是谁指使的,大不了就是将那些政敌一个个全部杀掉,以除后患而已。”张儒威胁道。
刘鹏笑道:“去吧,多杀点,杀少了可对不起大同边军那些死去的兄弟。”
张儒以手扶额:“我说你小子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可你处心积虑加入福州水师,无非就是为了破坏水师而已。算了算了,我也懒得想这些问题了,既然你不肯说,那就不说吧!”
刘鹏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给我留个全尸。”
张儒道:“我不杀你!你好歹也算是读书人里面少有的血性男儿,虽然方法有些癫狂,但至少有那份心,总比那些口中念着之乎者也,实际上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读书人要强些。不过嘛,我也不能放了你,毕竟你是要杀我的人,就这么放了你,对不起福州水师那些信任你的兄弟。
这样吧,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会废掉你武功。
我的身手你知道,没了功夫,你没有刺杀我的可能。你可以在我身边看着我做事,看我到底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奸贼,还是一个忧国忧民的爷们。”
刘鹏显然没想到张儒会就这样放过自己,挑眉问道:“你就不怕我给你下毒?”
张儒笑道:“我张文轩躲过了汪直数十次明里暗里的刺杀,躲过了政敌的攻讦,躲过了鞑靼铁骑的弯刀,要是死在你刘鹏的毒药之下,那也算是我命歹。
不杀你,不是因为你的行径不足以处死,而是我真的很想有个人能看看,我张文轩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刘鹏下意识的摊手,可是锁骨上锁着的铁链却被扯动,痛得他立刻龇牙咧嘴,五官都快要挤到一块去了。
他一边吸着凉气一边道:“好啊,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了活着总有一天能杀了你,何乐而不为。”
“十年,如果十年之后你还想杀了我,还认为我是个伪君子,张文轩引颈就戮。”张儒一场严肃道。
对于某些偏执到一定地步的人而言,他们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达到自己的目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这样的人不多,古有一心只想刺杀赵襄子的豫让,今有不知道为谁卖命的刘鹏。
有可能刘鹏真的不是为了帮助某一个人,而是为了心中的信念。
“好,就十年。”刘鹏过了好一阵才郑重道。
张儒道:“孟傥,肖阿奴,找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伤势,用锦衣卫独有的秘法废掉他的武功。以后他就跟在我身边,给他一个斗篷,别让他用真面目示人。从福州大牢里找一个身形跟他差不多的死刑犯,杀了。今日这里发生的所有事,你们都要装作不知道。一旦有第五个人知道了今天的事,我第一个找你们两个。”
孟傥张口就要劝说,肖阿奴却飞快的应下了:“末将遵命!”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身为女子的肖阿奴比孟傥要聪明很多。
她知道张儒不喜欢手下的人说一些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也知道张儒不喜欢手下过多插手他的决定,所以她保持缄默。
审问到了这个地步,肯定是没法继续下去的。
张儒回去之后,仔细想了想刘鹏背后可能站着的人,左思右想却依然想不到合适的目标。
像刘鹏这样的人,一般是很难收买的,他可以为了这个目标不管家中老父老母,可以不管自己的亲人,就足以见他的决心是多么大。
而要让这样的人真心实意办事,要么就是他张文轩真的是刘鹏的仇人,还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要么,就是那个让他办事的人对他有大恩,他甘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替那个人办事。
“相公,你在想什么呢?”苏七七在耳边问道。
自从江采薇怀孕之后,每天晚上张儒陪伴她入睡之后便会去苏七七的房间,大被同眠的事他暂时是想都不敢想。当然,这也跟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像这种男女之事有关。
听到询问,张儒很不在状态的回了一句:“没什么,就是在想一个人而已。”
苏七七马上就提高了警惕:“想一个人?男的女的?”
张儒苦笑不已:“我说媳妇你就不能想点别的啊!我这一天都在军营里面待着,身边唯一的女子就是肖阿奴,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对肖阿奴感兴趣吧!”
苏七七噘着嘴道:“那可说不定,谁知道你是不是口味发生了变化。”
张儒哭笑不得的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在想的人是今天在军营内刺杀我的人。我真的没想到,当年那个敢拿着长枪在战场上杀鞑子的人,竟然还活着。而且他这么多年处心积虑,为了一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杀我。”
苏七七孙坚变得紧张了不少:“什么?杀你?你有没有事?”
张儒轻松道:“你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就他那三脚猫的本事,能把你相公怎么样。就是有些想不通,他到底是受何人所指使。”
“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苏七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张儒一想反正自己也搞不清楚刘鹏到底是时而派来的,还不如说给自己媳妇听听,也好问个意见。于是就将刘鹏的事一字不漏的跟苏七七说了,其中还夹杂了许多自己的揣测。
苏七七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大胆猜测道:“照你这么说,他还真有可能不是有人指使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