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1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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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张儒不停的刻意给牟斌创造机会,论单体能力可能牟斌麾下的人比不上黄图和张富贵等人,不过群体能力,比之这些精锐却不遑多让。
这些人一离开,不等还在考虑之中的牟斌发话,他手下的人立马就开始安插自己人占据主要位置。
这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是本能反应。
一旬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张儒进宫辞行。
在他十分熟悉的东暖阁内,却遇到了一个自己想不到的人。这个人就是说要考虑,一考虑就考虑了一旬时间的牟斌。
听到覃吉小声说张儒求见,朱佑樘又笑着说了声请,牟斌弓着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个小动作很快便消失了,却被一直都在观察牟斌的覃吉尽收眼底。
张儒进入东暖阁后,看到牟斌,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朱佑樘道:“陛下今日难得清闲,这跟牟大人在聊什么国家大事呢?”
朱佑樘很轻松地道:“还能聊什么,无非就是聊一聊以后锦衣卫的发展而已。文轩你是不知道,那些大臣得知你要离开京城,最近几天都消停了不少,听牟斌说有不少大臣都在私下里宴饮,庆祝你的离开。”
张儒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来我还真是万人嫌,人还没走,就有人巴巴的盼着我走了。”
牟斌见缝插针朝张儒拱了拱手:“下官见过侯爷。”
张儒理都不理牟斌,看着朱佑樘道:“陛下,臣明日启程前往应天府,今日特来辞行。”
朱佑樘哈哈大笑:“你一走,京城估计得跟过年一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张儒以手抚额:“唉陛下这么一说,臣倒是有些不想走了,真想看看那些家伙到底是怎样一副嘴脸。”
完全被忽视了的牟斌尴尬的站在原地,双手抬在空中,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覃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牟斌的尴尬,轻声细气提醒:“侯爷,牟大人向你问好呢!”
张儒冷冷瞥了覃吉一眼,似乎在怪他多管闲事,而后转向牟斌,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呦,原来是牟指挥使当面,小侯眼拙,一时没认出来,指挥使大人大人大量,可不要见怪。”
牟斌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之前张儒帮着从朱佑樘这里讨要的斗牛服了,而是一件蟒袍。要知道这蟒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的,皇帝能够赐給牟斌一件蟒袍,足见他对牟斌有多看重。
看似恭维,实则讽刺。
话里有话的言语让牟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连忙低头讪讪道:“侯爷严重了,是下官声音太小,怪不得侯爷。陛下,侯爷,臣先告退。”
张儒一把抓住牟斌的蟒袍,笑眯眯道:“牟大人急什么,大家都是自己人,聊聊也没什么。呦呵,这衣服不错,恩,跟覃公公有得一拼。”
覃吉身上穿着的也是蟒袍,因为他是一个宦官,是天子身边的人,穿蟒袍并不代表有其他意味。这一点上面,覃吉跟牟斌是截然不同的。
可是被比喻成一个宦官,牟斌就是不想跟张儒有争吵,也不由有些怒气。
其实他是有些心虚的,那天跟张儒说自己要考虑,可是考虑的时间这么长,偏偏一直都没给过张儒这个老上司任何答复。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没有答复张儒,却以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出现在东暖阁内。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张儒,就算换一个人,只怕心里也不会太舒服。
只是张儒发泄心中不忿的方法有些特殊,那骂人不带脏字的方法,着实让牟斌有些难以接受。
一起共事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发现,张儒竟然是这样一个阴狠的人。
朱佑樘也看出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了,赶紧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文轩,牟斌是朕叫进宫来的。”
张儒目光森冷:“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臣先告退。”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给朱佑樘说话的机会。
牟斌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直到张儒快走到门口,朱佑樘才醒悟过来,张嘴大喊:“文轩,文轩,虎哥!”
喊文轩的时候,张儒没有停住脚步,虎哥两个字,却让他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不过他没有转身,而是站在原地说了一句:“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什么时候这份信任消失无踪了,彼此之间的情分也就淡了。陛下珍重,臣告退。”
朱佑樘站在原地,嘴巴微张,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他知道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是个心性很高的人,他叫牟斌进宫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牟斌抓紧对京中官员的监控而已。甚至牟斌进宫的时候都是萧敬亲自领着的,如果有意隐瞒,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让牟斌进宫。
可是没想到,牟斌的进宫,却让张儒误会了。
作为皇帝,他没有必要解释,可是作为兄弟,他觉得有必要给张儒一个解释。
在张儒离开没多久之后,朱佑樘有些颓丧的让牟斌回去好好处理锦衣卫的事,然后带着覃吉换上便服,在已经成了老供奉的许海保护下,出宫前往定边侯府。
牟斌心中五味杂陈,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老上司了,今日在东暖阁那一刻,他从张儒脸上看到了失望。
那种失望,就像小时候在私塾读书的时候因为背不出三字经而被先生责罚,在责罚过后先生眼中露出来的神情。
张儒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不是张儒,或许他还在北镇抚司当一个小小的校尉,或许,他已经被清除出去了。就算平稳发展,他的仕途也不会如此顺畅,至少,他不会在这么年轻的时候成为锦衣卫的指挥使。
出宫之后他想都没想就直奔定边侯府,可是门口两人却脸色冰冷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侯爷吩咐了,今儿心情不好,谁都不见。”
“你们不认识我?我要见侯爷。”牟斌没想到几个离开了锦衣卫的无名小卒都敢拦住自己的去路,有些恼怒地道。
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锦衣卫的指挥使大人,谁能不认识。不过指挥使大人如果要找侯爷麻烦的话,还请拿出证据来。不然大人也可以让北镇抚司的缇骑把侯府给围了,然后把侯爷抓走。”
说话的是黄图,在锦衣卫一直被牟斌打压的黄图。
侯爷是冷着脸回来的,刚回来没多久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不露面,而马上,牟斌就****了,用膝盖想想都知道,铁定是牟斌得罪了侯爷。
牟斌指着黄图道:“你”
黄图也挺光棍,从腰间摘下一块铁牌子:“指挥使大人如果觉得属下忤逆犯上,大可将属下赶出锦衣卫。反正没了侯爷的锦衣卫,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牟斌差点没冲过去揍黄图两巴掌,好在还保留着些许理智,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正在僵持之际,朱佑樘带着许海和覃吉正好过来了,看到门口的牟斌,朱佑樘点了点头,然后对黄图道:“去禀报一声,就说宫中故人来访。”
已经到了侯府门口,隐瞒身份已经没了必要,不过朱佑樘不是一个喜欢用身份压人的人,所以只是说宫中故人,而没有自称朕。
再说了,他现在来是以兄弟的身份拜访张儒这个兄长,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屈尊来定边侯府。
黄图一愣,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那个脸色有些病态白的年轻人的穿着打扮,同时也看了看他身边的覃吉和许海。好一会之后,一个称呼钻进黄图脑海中,他立马双膝跪地:“臣锦衣卫百户黄图,参见陛下!”
朱佑樘抬了抬手,语气急促:“起来吧!带我进去。”
黄图这次没有刁难,马上爬起来带着朱佑樘朝张儒的书房走去。牟斌也想跟着进去,可是还跪在地上的两个残疾前任锦衣卫,却硬生生站起来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经历过战火的汉子可以在皇帝面前跪下,却不意味着他们会对牟斌低头。
“咚咚咚。”
书房的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黄图的声音:“侯爷,陛下来了。”
张儒没做声,手里握着绣春刀,一块白布正在慢慢的擦拭着绣春刀光滑的刀身。
“咚咚咚。”
“侯爷?”黄图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句。
这次,里面的张儒有了反应:“不见。”
普天之下,敢在皇帝来了还说不见的,怕也只有张儒这么独一号了。
朱佑樘一点都不生气,反而有些低声下气道:“虎哥,你真的误会了。”
第285章 :承诺
黄图小心的退着离开了书房附近,连带着许海和覃吉都离开了。在黄图的吩咐下,书房周围十丈之内,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有些话能听,可是有些话不能听,特别是皇帝的话,最好是不要听。
这些东西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是秘密中的秘密,说出去,只怕会惹来轩然大波。试想若是市井中传出皇帝在张儒面前低声下气,那臣子会怎么看朱佑樘,天下百姓又会怎么看张儒?
里面依然没有人说话,白日的侯府书房,安静得有些可怕。
朱佑樘无奈的叹了口气,自顾自道:“从小到大,都是你护着我,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也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社稷。
可是现在我们两个都不是安乐堂里那两个整天需要躲着太监宫女的孩子了,我们再也不能躲在母亲的怀抱里。
以后的风风雨雨,很多时候我们都要自己去承担。作为兄长,你护着我这个弟弟无可厚非,我也总是潜意识里躲避着,认为有你护着不会有事。
可现在我们长大了,你别忘了,佑樘也是个男人。
大明的江山社稷,那是祖宗传下来的,佑樘有责任守好这份家业。”
里面传出张儒瓮声瓮气的声音:“这是你老朱家的事,我一个外人,插不上手。陛下放心,往后臣不会不自量力了。”
朱佑樘鼻子一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声音都变了调:“难道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了吗?”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事实上,你是第二个跟我说这话的人。覃吉是对的,臣子应该有臣子的本分,陛下是君王,莅临寒舍微臣不胜感激,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微臣恳请陛下尽快回宫。臣身体不适,恐会传染风寒,不便出门相送,来日身体康复,臣定当负荆请罪。”张儒的声音依然冰冷。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不信任,这种悲哀,一般人体会不了。而张儒体会到了,而且,他是从朱佑樘身上体会到的。
“虎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朱佑樘小声呢喃。
此刻的皇帝,一肚子都是委屈,他的确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会让牟斌进宫,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可是他没想到,这一时兴起,却让张儒当成了不信任。
当了皇帝之后,朱佑樘的确发生了一定的变化,这种变化很细微,且是一点点潜移默化。至少,在某些事情上他会有自己的主张,不再如小时候一般什么事都询问张儒该如何解决。
这是朱佑樘自己的进步,张儒感到欣慰的同时,敏感的他也发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
好像每个帝王都会本能的利用一些帝王心术,比如说权衡的游戏。
很早之前张儒就知道了朱佑樘的权衡之术,只不过他很少去管,毕竟那个时候,朱佑樘还只是太子,他也只是九边总督。
而且那个时候的牟斌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哪怕那时将整个锦衣卫交给牟斌,牟斌也不会有其他想法。
现在情况已经不同了,他们两个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臣子,君臣有别,大明历史上最为仁慈和宽厚的一个皇帝,也难免会玩一些小心眼。
只可惜,朱佑樘低估了张儒的心气,他忽略了一点,他玩权谋的这个人,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在门外站了很久,朱佑樘终于低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虎哥,我错了。”
张儒没有说话,只是里面的他,握住绣春刀的手青筋暴鼓,不觉之中那抓着白布的手已经紧紧嵌进了绣春刀锋利的刀锋。
血顺着绣春刀的刀锋留下,直到将刀柄完全染红,张儒才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说了那么多,里面总算是给出了点反应,朱佑樘忙道:“虎哥,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
张儒回过神来,松开紧握刀锋的手,用力甩了甩掌心的血珠:“陛下是皇帝,皇上说什么做什么就是什么,做臣子的不敢置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陛下有什么吩咐,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种见外的话,落入朱佑樘耳中就像是一把把刀子在他心窝上搅一般难受。他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张儒满手鲜血的坐在一张画像面前,画上的女子他十分熟悉,而张儒的另外一只手上,正握着一柄带血的绣春刀。
“虎哥,你这是干什么!”朱佑樘吓了一大跳,一个箭步窜到张儒面前,一把抓住张儒握刀的手,用力往自己身边拉扯着。
本来抓得十分牢固的手在朱佑樘几次拉扯之后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