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臣-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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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低头,那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有些事情他不能让万贞儿说出口,因为他也在害怕。
皇帝自然有皇帝自己的想法,某些想法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甚至有些事情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一旦说出去,那会酿成千古大祸。
“虎子自己答应了么。”朱见深试探着问道。
面对即将离开的万贞儿,某些拒绝的话,朱见深还真说不出口。
万贞儿费劲的摇了摇头:“他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朱见深道:“这个事,要他自己同意才行。”
张儒那脾气,朱见深可是领教过了,能够为了一个女子动不动跟皇帝说我不干了的臣子,他也是头一回见到。
加上现在张儒在朝堂上依然是属于孤臣,又有能力有又后台,他也舍不得让张儒离开,他有些怕,怕张儒会因为自己的无理要求而在此请求致仕。
万贞儿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连回答的时间都没有,竟然剧烈咳嗽起来。
朱见深慌了,忙喊太医。
门外一直在等待的太医们赶紧推开门跑进了万贞儿寝宫,一个太医顾不得身份的问题,抓起万贞儿的手马上开始把脉。
这花白胡子的老头皱着眉感受从手指指肚传来的跳动之后,松手双膝跪地:“臣无能为力。”
朱见深颓然瘫坐在床上,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整个人在这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本来身体就有些不好,加上以前服食有毒的丹药次数不少,基本上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这一番大起大落,瞬间就将他给击倒了。
两个太医着急忙慌的为皇帝把脉,又是掐人中又是灌热水的,好不容易才将如丧考妣的皇帝拉回来。
万贞儿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朱见深不忍看到这一幕,伸手将后者的眼睛抚上。
然而,当他的手离开已经死去的万贞儿眼皮的时候,那双眼睛又奇迹般的睁开了。
张儒也随着外面的人一起进了万贞儿寝宫,别人进去没事,他一进去,皇帝朱见深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虎子,跪下。”
一脸莫名其妙的张儒腰杆挺直,没有下跪的意思,眼睛直愣愣看着皇帝,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朱见深厉声喝道:“朕让你跪下。”
张儒单膝跪地,一如既往的行了个武将礼:“臣张儒,参见陛下。”
朱见深道:“朕不是让你跪朕,而是让你跪贵妃娘娘。”
双膝跪地?张儒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臣不愿。”
朱见深目光变得冷厉:“朕不是在请求你,朕是要求你。”
“如果陛下一定要臣下跪,请原谅臣抗旨不尊。”张儒斩钉截铁地道。
他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你要是好言相劝,那我跪下也就跪下了,你要是威胁,那不好意思,老子脑袋有一颗,你拿去便是。
吃准了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杀了自己,张儒显得有些有恃无恐。
“来人,把这个忤逆不孝的狗东西给朕拉下去,打,狠狠地打。”朱见深怒了,朝外面的宫廷侍卫喝道。
这些宫廷侍卫名义上是隶属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不过一般情况下他们只听候皇帝的调遣,就算张儒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使唤不动他们。
几个宫廷侍卫跑进来一看,跪在地上的是自己名义上的上司,又看到皇帝一脸愤怒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去抓张儒。
张儒倒是没有反抗,任由两个侍卫将他架起朝外面拖去。
一干人等离开之后,朱见深招手叫过梁芳:“这小子就是个牛脾气,老梁,你带人去劝劝他,能不打尽量不打,就算他不肯低头,要打,也别打出个好歹来。”
拉人的是宫廷侍卫,他们不敢将张儒打出个好歹来,可打人的却是东厂的番子,没有上面的授意,又有皇帝的金口玉言,谁也不敢保证那些本来就对张儒恨之入骨的东厂番子会不会对张儒下死手。
梁芳疾步走出,很快就追上了架着张儒慢慢行走的几个宫廷侍卫,拦住他们去路之后,梁芳放低声音好言相劝:“张大人,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您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呢!听咱家一句劝,回去跟陛下认个错,陛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张儒一眼看穿了梁芳的想法,丝毫不留情面地道:“是陛下让你来的吧!梁公公,张某人不是什么铁骨铮铮的汉子,但是有些事,还真做不出来。麻烦公公回去告诉陛下,这廷杖,张儒受了,就是死,张儒也无怨无悔。”
“唉你怎么这么轴呢,陛下也是一时间下不了台,又不是真的要对你进行廷杖。”梁芳急得跳脚,偏生心里明白在这位爷面前不能动怒。
这小心眼的主,要是真让他给记恨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给自己小鞋穿。
别看梁芳现在风风光光,可那是因为皇帝是朱见深,皇帝的身体不怎么好,现在万贞儿又走了,指不定哪天就得驾鹤西去。
到时候没了皇帝这个大靠山的他,可没能量跟张儒斗法。
张儒一言不发,任由两个侍卫压着他继续前行,到了行刑地点之后,他很光棍的往凳子上一趴,撩起斗牛服的后摆,十分好奇地道:“来吧!”
由栗木制成的廷杖打人的一端削成槌状,上面包着铁皮,铁皮上有倒刺,一棍子下去,顺势一拉,倒刺能够把人身上的皮肉撕扯下来一块。
梁芳在这里,得了示意的行刑太监自然不敢脚尖张开来个着实打,更不敢脚尖闭合来个用心打。只好双足平齐,来个轻点打。
第一棍子下去,张儒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这还是那些刽子手手下留情才会如此,若是真得罪了人,这一下照着腰眼来,再顺势那么一划拉,用不了几下,他就得嗝屁了。
饶是已经手下留情,十几棍子下去,张儒的屁股也开了花,雷声大雨点小的廷杖却没有停止,依然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张儒的屁股上划拉。
远远跟过来的朱见深看到这一幕,扭过头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又是十来下过去,朱见深忍不住了,大步向前,伸手制止了还在行刑的太监,居高临下道:“贵妃娘娘临终遗愿是让你为她披麻戴孝,你可愿意。”
第162章 :披麻戴孝2
臀部的疼痛险些没将张儒给痛晕过去,一片血肉模糊,让一旁的人都不忍直视。朱见深的目光自然不可能盯着张儒的屁股,他目视前方淡淡而言。
可这话进入张儒耳中之后却显得极为刺耳,就因为不肯下跪,你说打就打,把我打了个屁股开花之后还要让我给那女人披麻戴孝。对,你是皇帝,你牛,可我也不是随便你揉圆搓扁的货色。
咬着牙就是不肯答应,张儒干脆闭上眼睛装死。
朱见深有些诧异的呢喃:“这就晕过去了?”
梁芳装模作样的将手凑到张儒鼻子下面试了试:“回陛下,估计是孩儿们下手没得个分寸,张大人晕过去了。”
朱见深不满的冷哼:“老梁,说服他的事就交给你了,不管怎么样,贵妃娘娘终究是他的长辈,临死前让他披麻戴孝也不为过。娘娘到现在眼睛都没有闭上,就是因为他没有答应这个遗愿。朕不管那么多,暂时秘不发丧,三日之后,等他这一身皮肉伤养好了,朕要看到他戴孝出行。”
抛下一个烫手的山芋给梁芳之后,朱见深大摇大摆的走了。
梁芳愣在当场,好一会才对趴在凳子上的张儒嘟囔:“我的张大人呦,你可把咱家害惨了。”
可怜张儒想笑又笑不出,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被几个侍卫送回府后,负责保护张儒安危的锦衣卫差点没将那几个送他回去的侍卫给活撕了。要不是张儒已经不需要撞死了,哼哼着让他们不要为难那些人,说不定北镇抚司那些下手阴狠的缇骑们,还真能把拱卫内城的几个名义上的袍泽弄出点好歹来。
好端端进宫,却背着一身伤回来,最心疼的莫过于苏七七了。
两人没有夫妻之实,但是某些情侣之间的小动作却是做过不少,所以她也没有丝毫避讳,将一干想要看张儒烂屁股的缇骑轰出去之后,马上按照张儒的指引从抽屉里拿出金疮药为他疗伤。
据张儒所说,这金疮药是师父遍访天下名义弄来的偏房,采用了数十味名贵中药材,对外伤有显著疗效。
药粉刚一接触那堆模糊的烂肉,一阵清凉的感觉就让张儒舒服得哼了出来:“他娘的,还好有师父留下的金疮药,要不然没有十天半个月,老子是别想下地行走了。”
苏七七心疼道:“皇帝也太过狠心了,你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他竟然还让东厂那些阉狗打你。”
张儒龇牙咧嘴道:“我说媳妇,这可怪不得皇帝,一般人要是跟你家相公我这样触怒皇帝,说不定早就脑袋搬家了。咱们陛下别的还好,就是对身边的人下不去手,心太软。那帮没卵子的货色哪里敢真吓死手打你相公,就算他们想,他们的顶头上司梁芳也不敢。”
“说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不还是被打成这样了。”苏七七嗔道。
张儒嘿嘿直笑:“那是,听说那些文臣言官,可是巴不得挨一顿廷杖的。挨一顿廷杖,以敢于廷争面折而名扬天下,并且名垂竹帛,这样的好事,上哪找去。死人人都怕,但只是屁股上挨几下,就能博得偌大的虚名,这顿打,怎么算都是值当的。”
苏七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你继续顶撞皇帝呗,多打几次,也好多名垂竹帛几次。”
说话之际,手指不经意间触到了张儒身上的伤处,顿时,他疼得冷汗直流:“我说媳妇,你轻点,谋杀亲夫呢。”
苏七七一脸紧张的低头看了看之后,发现那些被金疮药敷好的地方并没有血丝渗出,这才放心将金疮药收起来。
香风飘过,留下一句活该,她便去厨房准备吃食了。
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宅子不大不说,连个使唤用的婢女都没有,这也算是大明开国以来的一大怪事了。
当然,皇帝是赐过宅子给张儒的,只不过张儒觉得那宅子太大了,自己的俸禄也不高,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所以一直都没有去居住过。
倒是有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兄弟,时不时的会去那里晃悠一圈,免得某些不开眼的蟊贼跑进去将贵重物品给偷了。
梁芳跟着张儒进了他的小院子,在苏七七为张儒敷药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门口候着,听到小两口明目张胆的将东厂的人唤作阉狗,他一张老脸臊得就差没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了。
太监的风评向来不怎么好,就是怀恩和覃吉这两个在朝臣之中有不少人赞赏的人,在普通百姓口中,也是阉狗。
他们是皇帝的狗。
苦思冥想之下,是在想不到办法让张儒松口,一时间,梁芳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劝说。
早在宫里的时候,他就看出张儒是在装晕,不过皇帝没有看出来,他也乐得给张儒一个面子,不拆穿他。
只是那时候他根本想不到皇帝会将这么重要的人物交给自己,不然他就是冒着得罪张儒的风险,也是要将这假象揭穿的。
趴在床上,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睡的张儒无意中翻了个身,这一下,可就遭罪了。
屁股很结实的跟床上的被子来了个亲密接触,伤口没有裂开,倒是将他彻底疼醒了。
一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如老树皮一般的老脸,老脸上还带着谄媚的笑容,张儒吓得赶紧扭头:“他娘的,大白天的,谁跑出来吓老子。”
梁芳讪讪笑道:“张大人,陛下在宫里说的话想来你也听见了,这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还请给咱家一个准信。”
张儒冷哼道:“原来是你丫,别的事都可以商量,这件事还真没得商量,让我给她披麻戴孝,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陛下都奈何不了我,你想劝说我,莫非是想证明自己比陛下还厉害?”
梁芳小心笑道:“张大人就莫给咱家带高帽子了,陛下有言在先,让咱家劝说张大人,不管成与不成,咱家总得先劝说才是啊!再说了,贵妃娘娘现在眼睛都闭不上,那就是因为大人您没答应她的遗愿,若是到了出殡的时候娘娘的眼睛还闭不上,只怕到时候会有损我大明国体啊!”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没看见我现在趴着睡觉么,就我身上这伤势,没有三五个月,只怕连床都下不了。这披麻戴孝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你们也不能把人往死里逼不是,贵妃娘娘怎么说也是大明的贵妃娘娘,总不能因为张某人一个小人物,就停灵三五个月吧。所以我说啊,老梁你就回去跟陛下实话实说,随便找一个人给贵妃娘娘披麻戴孝得了,任何人都可以,就我不行。”张儒插科打诨道。
说话的语气哪里像当朝三品大员,完全跟街上的无赖地痞没两样。
这下,梁芳算是彻底没辙了:“要咱家怎么做张大人才肯答应。”
张儒冷笑道:“不用你怎么做,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是不会答应的。”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