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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节

龙争大唐-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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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回事?快说!”胡有德大吃了一惊,忙压低声音紧赶着追问道。

“叔,事情是这样的……”见胡有德着急,胡松自是不敢怠慢,忙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述说了一番,当然其中没忘了添油加醋,也没忘了为自个儿鲁莽出手打伤各宫之人辩解一番,将所有的错处全都推到了敏安宫跟元德殿之人的头上,末了很是担心地问了一句:“叔,事到如今该如何是好?”

胡有德久在宫中厮混,早就是老江湖了,哪会被胡松的瞎话蒙混过去,一听之下,立时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一旦处理不当,不单是胡松,只怕连他自己都逃不过后宫诸位娘娘的怒火,一旦后宫闹了起来,他们叔侄俩只怕就得玩完,气怒之余,狠狠地给了胡松一记耳光,咬着牙低声道:“还不滚回去,将人都看好了,没圣上的旨谕,万不可让人接近那群混球,快去!”胡松从没见过自家叔叔发如此大的火,立时吓得屁滚尿流,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一迭声地应承不已,慌乱地沿来路冲回了内侍省不提,胡有德狠狠地看着胡松狼狈的背影,气怒地跺了下脚,溜回了大殿之上。

“什么事?”外头的动静虽不算大,可李世民还是被惊动了,见胡有德鬼祟地溜了回来,将手中的竹筷往几子上一放,沉着声问了一句。

李世民可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再给胡有德几个胆,他也不敢信口胡诌,此时见李世民沉下了脸,胡有德额头上都见汗了,又不敢隐瞒,忙抢上前去,一头跪倒在地道:“陛下息怒,内侍省冰炭司来报:敏安宫跟元德殿之人因排队领冰发生口角,而后打了起来,各宫之人纷纷卷入,混战一场,冰炭司劝止无效,不得不将所有人等一并拿下,因斗殴激烈,诸人均受伤不轻,此事皆因冰炭司办事不力所致,然事涉各宫,奴婢不敢擅自做主,请陛下明断。”

“哼。”李世民一听又是各宫之人闹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下桌子道:“传旨:所有参与斗殴之人一律庭杖三十,赶到掖庭宫充苦役,严令各宫约束下人,再有犯者,朕定严惩不贷!”

一听李世民这道口谕,胡有德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起子宫女、太监的死活事小,后宫各位娘娘的面子事大,这道圣旨要是真的执行了,各宫的面子全都被削得个一干二净,始作蛹者的胡松哪能逃得过诸位娘娘的怒火,便是胡有德自己只怕也得跟着吃挂落,可问题是李世民金口已开,又正在气头上,胡有德哪敢说个“不”字,眼瞅着事情将落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胡有德也只能拼了,心底里暗自咬了咬牙,跪在地上爬了几步,磕着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婢以为此事虽小,其背后之因却大,即便是处置了这群放肆之人,也非治本之道,再者,虽说诸人皆有错,无论如何处置都不为过,然,根子不解决,后事尚多,奴婢身为内侍监,实有难为之处,望陛下明鉴。”

胡有德话虽说得隐晦,可内里的意思却瞒不过李世民,左右不过是在说后宫如今无主,各宫之间明争暗斗不止,谁也不服谁,眼下四妃之中阴妃已倒,纪王李慎之母韦贵妃;吴王李恪、蜀王李愔之母杨淑妃;越王李贞之母燕德妃三驾马车谁也不听谁的,再加上其他嫔妃们在其中兴风作浪,后宫里哪能有平静的可能性,以这些嫔妃们的身份又岂是内侍监一帮子没卵蛋的太监能制约得了的。

后宫之事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个禁忌的话题,具体到李世民头上却有更有些子不同寻常——李世民后宫中人不少,虽没有三千佳丽那么夸张,可两千之数还是有的,其中有品级的嫔妃也有百余位,有子息的算起来也能有二十之数,可李世民所有的爱却基本上都给了长孙皇后,在李世民眼中,其余诸嫔妃加在一块儿也抵不上长孙皇后的一根手指。长孙皇后活着之时,这后宫自是由长孙皇后说了算,谁也不敢跟长孙皇后较劲,可长孙皇后死了之后,问题就来了——后宫诸人谁也不服谁,谁也管不了谁,先前太子尚在之时倒也能和平共处——皇后与太子素来是一体的,历朝历代从无换了皇后不换太子的,问题是朝中有长孙无忌这等重臣在,加之李世民对太子也素来疼爱,自是无人敢提出立后的事情,即便是有着“一代直臣”之称的魏征也只敢劝谏李世民不要因思念长孙皇后而大肆建寺院、宫殿等琐事,并不敢提出立后的事情,现如今太子已经倒了台,立后的大障碍已经清除,后宫有儿子的妃子们无论是为了自身的地位还是自家儿子的前景,势必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原先尚能维持后宫稳定的内侍监立时就吃不住劲了,乱自然是无可避免之事。

“怎么,尔怕了么?”长孙皇后之死乃是李世民心中永远的痛,此时被胡有德戳到了痛处,眼中立时闪过一道寒光,瞥了眼磕头不已的胡有德,冷冷地说道。

”陛下明鉴,奴婢乃是卑贱之人,死不足惜,可后宫安宁乃是关系到朝局平稳之根本,奴婢无才无德,实不敢再掌总宫中诸事,此情此心,往陛下明察。”已被逼到了墙角上的胡有德也豁了出去,磕着头高声道。

“放肆!尔这是威胁朕吗?”李世民铁青着脸,猛地一拍几子,用力之猛,顿时震得几子上的碗碟跳了起来,菜汁四溅,搅得满几子一片狼藉,便是衣袖上也污了好几处。胡有德见李世民暴怒,哪敢再多言,只顾着拼命地磕头,用力之猛,磕得咚咚作响,不过几下子,额头上便见了血,也不敢去擦,只是一味地磕着头。

“哼!”李世民冷哼了一声,霍然而起,在大殿上来回踱着步,铁青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到了末了,长叹了口气,愣愣地望着昭陵(长孙皇后的陵墓)的方向,许久不出一言,良久之后,回转了身来,看着兀自磕头不止的胡有德道:“罢了,起来罢,朕不怪尔,朕给你一道旨意,从即日起,后宫中再有敢闹事者一律由内侍省按律重处,下去罢!”话音一落,也不管胡有德答不答应,自顾自地走出了甘露殿,径直往长孙皇后过逝的立政殿走去。

李世民这话一出,相当于给了胡有德掌总后宫的绝对权限,这等权限可了不得,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内里的风险大得惊人——先别说胡有德有没有那等压服各宫娘娘的本事,就算有,他也不能不考虑宫外头那些个手握大权的亲王们的反应,真要是下狠手得罪了人,只怕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饶是胡有德也算是心机深沉之辈,一听之下顿时冒出了一身的大汗,还待说些推辞之言,却见李世民早已走远,一时间傻在了当场……

第一百八十二章后宫风波起(下)

元德殿,太极宫内庭宫殿群中甘露殿、承德殿、立政殿之外的第四大殿,咋一看与其它诸殿并无甚不同之处,同样是美奂美仑,可到了近处,却能发现此殿在布置上的别具匠心,无论是殿前盛开的鲜花,还是宫中各角落里布置着的翠绿盆景,抑或是随风轻漾的淡黄清纱,无不恰到好处地显示出一种轻柔淡雅的飘逸,流连其中,顿时令人有种清新脱俗的雅致,再配合上穿梭往来于鲜花丛中的盛装宫女,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妙,宛若天上人间般的仙境,不说住在此地,哪怕是走近一些,都算得上是种视觉上的享受。

宽敞透亮的大殿中靠窗的一角摆放着数盆高大的绿色盆景,一团翠绿中拥簇着一张小巧玲珑的梳妆台,一名女子正闲散地坐在台前的圆椅上,身穿露胸浅白圆领轻衫,下着一袭淡黄长裙,湿漉漉的披肩长发垂得将近地面,身后两名身着白裙的宫女正忙着用梳子打理那如瀑布一般的长发,好一幅美女梳妆图,只可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等淡雅的宁静。

“娘娘,不好啦,小顺子出大事了!娘娘……”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了大殿,气喘吁吁地高声禀报道。

“嗯。”宫装丽人头也没回地冷哼了一声,顿时吓得那名惊慌失措的宫女停住了嘴,腿脚一软,一头跪倒在地,头伏得极低,别说开口了,连头都不敢抬一下。那两名正忙着梳头的宫女也不敢停下手中的活计,依旧自顾自地忙碌个不停,好一通子忙乱之后,总算是将湿漉漉的长发理出了个头绪来,刚准备将长发盘起,却见端坐着的女子抬起了一支玉手,轻轻地摆了一下,那两名宫女忙垂手退到了一旁。

“说。”端坐的女子侧转过了身来,露出了一张清雅的脸盘,雪白的肌肤,瓜子型的脸蛋,柳叶眉,丹凤眼,再配上一张樱桃小口,端得是清新脱俗,若不是眼角上那些岁月留下的皱纹,任是谁也看不出这女子竟然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她正是吴王、蜀王的母亲杨淑妃!

杨淑妃御下素严,对犯了错的宫女、太监素来不宽贷,满宫之人无不畏惧,那名跪倒在地的宫女自知先前举止失措,怕是难逃处罚,此时见杨淑妃发话,哪还敢怠慢,忙抬起了头来,声音颤抖地道:“启禀娘娘,小顺子今日按规矩去内侍省冰炭司领冰块,不料敏安宫的翠红胡乱插队,还先行动手打人,小顺子气不过就跟她打了起来,然后,然后……”

“哼,然后怎地?”杨淑妃见这小宫女吞吞吐吐地没将事情说清楚,不由地轻皱了一下眉头,沉着声追问了一句。

“啊,是,是,是。”那名小宫女吓得一个哆嗦,紧赶着说道:“然后,就打了起来,各宫之人全都动了手,后来冰炭司胡主事来了,下令冰炭司的人动手将各宫的人都打伤了,还都关了起来,奴婢紧赶着回来报信,芍药还在那儿守着,就等娘娘发话了。”

“下去,自己掌嘴三十。”杨淑妃轻皱了下眉头,挥手让那名宫女退下,默默地坐了一阵,这才一扬眉头,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风铃,去看看动静。”

“是。”一名垂手站在角落里的中年宫女低声应诺,径自出殿而去,杨淑妃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坐着,好看的柳叶眉不经意间已皱成了个“川”字。风铃去得快,回来得更快,不过片刻工夫,殿中光线一暗,她已出现在了杨淑妃的身边,俯下了身子,凑在杨淑妃的耳边,低声地禀报了起来,但见杨淑妃波澜不惊的脸上渐渐地沉了下来,眼中飞快地一丝狠戾之色,待得风铃禀报已毕,杨淑妃默默地想了想,突地冷笑了一声,平淡地说道:“去,传吴王殿下即刻入宫觐见。”

“孩儿叩见母妃。”吴王李恪来得不慢,一见到早已梳妆打扮好的杨淑妃立时一丝不苟地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起来。

吴王李恪从来都是个很洒脱的人物,但凡在人前总是一副沉稳超然的样子,大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气度,事实上也确实没人见过李恪有过丝毫不符合身份的失常举止,哪怕是在自家母亲的面前也是如此的彬彬有礼,让人无从琢磨其心思所在,当然,这一切都是外人的看法罢了,杨淑妃却很是清楚自己这个长子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杨淑妃也没什么多客套的,挥手示意边上侍候着的众宫女全部退下之后,起了身,慢慢地踱到了跪倒在地的李恪面前,也马上不开口叫起,而是绕着李恪走了一圈,这才很是平静地开口道:“知道娘为何要你来吗?”

李恪虽也时常进宫给自己的母亲请安,可却从不曾在自己的母亲面前说起过朝局、政务上的事情,更不曾表露过对东宫之位的图谋,与杨淑妃之间除了应有的母子礼节之外,便是亲情也算不得太浓郁——这一条倒不是李恪所独有,实际上大多数天家子弟都是如此,此时听杨淑妃这话问得蹊跷,李恪愣了一下,这才恭敬地答道:“母妃明鉴,孩儿实是不知,母妃有何教训尚请明示,孩儿听着便是。”

“恪儿,你也是当父亲的人了,按理说无须娘再对你吩咐些什么,可有些话娘却还是不得不说,娘知道,你很有志气,也很有想法,可有些事光有想法只怕是不够的罢,恪儿,你说呢?”杨淑妃很是平静地虚抬了下手,示意李恪平身,一副随意的样子地说道。

李恪是个灵醒人,一听杨淑妃如此说法,心里头顿时打了个咯噔,可脸上却满是恭敬的神色,磕了个头,起了身,垂手而立地回道:“母妃教训得是,孩儿自当恭记在心。”

杨淑妃很是满意地点了下头,挥了下手道:“嗯,那就好,恪儿是个懂事人,娘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有一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该如何做恪儿想必心中有数,就不须娘再多说了罢。”

李恪心中一惊,猛地抬头看了看嘴角含笑的杨淑妃,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是,孩儿知道了。”

“罢了,恪儿公务繁忙,娘就不耽搁你的正事了,去罢。”杨淑妃饶有深意地扫了李恪一眼,挥手示意李恪退下。

“是,孩儿告退。”李恪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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