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化大宋-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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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下令攻城吧,若不然,士气一落,断无胜机!”
身旁的慕容延钊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在和他说话。
李灵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却不喜欢他所说的内容,身为主帅,越是在这种时刻,越是要沉得住气。
一定要坚持一去,当日渝关时,面对那么不利的局面,周主却能以常人所难想象的意志来背水一战,更何况今日他所率的大军处在完全的优势地位,却又怎能轻易动摇决心呢!
他可以,我李灵照样可以。
表情冷肃,道:“何时进攻,本帅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言。”
慕容延钊碰了一鼻子灰,却是咬了咬牙,闷声侍立在李灵身旁,再无多言。
李灵目不斜视,仍旧凝眉盯着朗州城头。
时间在流逝,晌午已过,周军士卒在这旷野上整整站了将近半天,已是疲惫不堪,军中渐渐流露出怨言。
此时,城上的朗州守军也是精神不振,紧张的守了一个上午,却不见敌人有任何行动,那周行逢虽不知李灵这般和他对峙城下究竟是何用意,但见城下周军士气低落,却也不再放在心上,遂命开伙造饭,全军进食。
时至这般,李灵的决心不得不有所动摇,他仰望着昏暗的云空,心道:“莫非,你真不助我么?唉——算了,将朗州催垮吧。”
锵——
他用力抽出了腰间宝剑,正欲下令攻城,忽见军旗扬起,转眼之间,彤云卷动,南风大作,气象大变。
“这……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李灵狂喜不已,高声道:“韩令坤。”
“末将在。”
“将备好的‘炮石’装上抛石机,准备攻城。”
“是。”
“慕容延钊。”
“属下在。”
“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将所备纱巾沾湿,裹于鼻口上,不得有误,违令者当场斩之!”
慕容延钊一怔,明知这道命令相当的荒唐怪异,却是不敢多问,忙将其传遍全军。
不多时,周军从上到下,人人脸上蒙了块湿毛巾,战场之上,如此装束,实是前所未有,军卒们多感奇怪,更觉得十分的好笑。
此时朗州城头上的守军见周军开始往抛石机上装弹,俱以为要进攻,又一看周军士卒如此模样,却是不由大笑,指着城下周军大骂愚蠢。
南风更加猛烈,举着军旗的士卒甚至感到吃力。
李灵见时机已到,遂高声道:“点火,放炮。”
号令一下,百余架抛石机旁火把燃起,将麻袋包裹的石弹点燃,数十名士卒用力向前一拉,燃烧起的石弹嗖的一声飞出,在半空中划过一条长长的弧线,拖曳着青色的烟气,似一颗火球般砸向百步之外的朗州城。
忽——
忽——
石弹变成了火弹,密集、耀眼,大部分都精确的轰击在了高厚的城墙上,为数不多的却是越过城墙飞入了城内,更有一部分则直接偏落在城前数十步远之地。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火弹轰地城墙上,必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对城墙造成强大的轰击,甚至连大一点的响声都没有,如同绵球一般,只在城墙上轻轻一蹭,留下了一团灰斑,随即便滚落城下。
城上守军眼见抛石车射出火球,本来还颇有些惧怕,纷纷缩在墙沿下躲避,待周军的第一轮攻击过后,除少数落上城头的火弹对士卒们造成了一些烧伤之外,城上几乎完好无损。
这回,惧怕之心顿时全消,守军们纷纷挺直了腰板,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向城下的周军呼喊示威,更有放肆者,干脆脱下裤子,当着数万周军的面,站在城头向下撒起了尿。
城上守军愈加兴奋,也学着那名器官暴露的士卒,纷纷解下裤子向城下周军“施雨”,其情极极不屑与侮蔑。
周军却以为这是莫大的羞辱,本已疲惫的战心却是被城上武平军的举动所激发,个个恨得咬牙欲碎,士情激奋,恨不得立刻攻上城去,将那些个敌人碎尸万段。
李灵见左右将士怒气冲气,心中暗笑:“周行逢啊周行逢,我还正想着怎么鼓舞士气呢,看来你手下的裸兵们却是给我解决了这个难题呀!哼!这泡尿,待会我一定一滴不少的还给你。”
旁边的慕容延钊眼见军心震怒,便道:“大帅,将士们火气正盛,此时正是攻城的最佳时机,你快下令吧。”
李灵微微一笑,道:“不急,不急,再等一下。”
慕容延钊心下实在是又恼又憋气,把抛石机摆在最前列已属很丢脸,眼下又被敌军如此嘲讽羞辱,想他从军多年,东征西讨,历经百战,攻下之城也不下数十座,何曾似今日这般受尽鸟气!
正所谓官高一级压死人,任他慕容延钊自认打仗的本领高过李灵十倍,但人家为主帅,自己为副帅,主帅说不进攻,那就是不能进攻,就算心中再有怨气却也只能忍气吞声而已。
当下“唉”了一声,不再言语。
形势已有变化。
落在城下的火弹继续燃烧,密密麻麻有如一条火龙,盘绕在城墙之下,烟气渐重,升腾而起,形如帐幔。
时下南风正紧,腾起的烟幔借着风势南下,漫过城墙,自北门起南下,大半个朗州城立时被覆淹其下。
城上的武平守军还在兴奋当中,呼喊着,狂笑着,呼吸之间,却是将那些烟气大口大口的吸入胸中。
嗵——
却在这时,不知为何,那名最先解裤开尿的士卒突然坠下城来,重重的摔在城下的泥地上,粉身碎骨,当场毙命。
城上的众军皆是一惊,喧声在那一刻间嘎然而止。
嗵——
嗵——
……
紧接着又有许多士卒莫名其妙的从城上坠落下来,突然间的变故令武平军大为惶恐,众人忙人墙沿着下来,以免不小心坠下城去。
为时已晚。
但觉头晕眼花,身体乏力,腿脚软弱,无力支撑,众军你望我,我望你,眼神中流露着无尽的惊骇。有些聪明的却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也已迟了,体力与意识迅速的消散,双眼一合,无力的晕倒在浓浓的烟气之中。
第八十章原由
看到城上发生的一切,城下数万周军尽皆傻了眼,万万料想不到会发生这等变故,还未攻城,城上敌人已摔死的摔死,晕倒的晕倒,如此怪状,简直是匪夷所思,骇人听闻。
“慕容将军,是时候了,攻城吧。”
身边的慕容延钊嘴巴张得老大,吃惊的望着城头发生之事,竟是连李灵近在咫尺的命令都没听见。
李灵瞧着他那一副吃惊的傻样,心里涌过一阵满足感,遂提高了嗓门,道:“慕容延钊,本帅命令全军攻城,难道你敢抗命吗?”
“嗯?”慕容延钊一惊,方才反应过来,忙道:“是,传大帅之命,全军攻城!”
号令传达下去,周军一声高呼,如潮水一般涌向朗州城去,杀声震天动地,憋了许久的怒气在这一刻终于得到渲泻,只有敌人飞溅的鲜血和他们凄惨的哀嚎声,才能熄灭这胸中的熊熊烈火。
城上的武平军大部分已晕倒过去,周军其实不费吹灰之力便攻陷了北门,大军向南杀去,一路上皆是晕倒于地的周军士卒和路人百姓。越是往南,晕倒的人却少,残余的武平军进行了殊死的抵抗,只不过,沧海一栗,焉能抵得住汹涌如潮的周军大浪冲击。
李灵有令,除晕倒的武平士卒之外,其余士卒,无论降于不降,一律斩杀。
对待识时务者,当以安抚之,对待顽抗者,必须用杀伐处之,只有如此,才能震慑那些敢于抵抗大周天威,顽而不降者,所谓恩威并举,正是此道。
除此之外,这也是给周军将士一个泄火之处,毕竟,包围朗州这么久,方才又在城上受了羞辱,大伙心中有气,让他们杀杀人,见见血,心情畅顺,对今后的征战也有好处。
从晌午之后一直杀到傍晚时分,朗州城约有四千余武平残卒被杀,由于北门一带守军皆是晕倒,虽然最处在周军攻城的第一线,反而是侥幸逃过了一劫。
但周军将士恨他们在城上那般侮辱的举动,心中有气,虽然不杀他们,但却一刀下去,将他们的山根尽皆割掉,以报城头撒尿之耻。
李灵怕士卒们杀过头,连城中百姓尽皆屠之,见城中烟气散得差不多了,遂亲自入城安民,收敛众军。
虽然有不少百姓误死刀下,但令李灵感到欣喜的是,朗州城中的各处粮仓尽皆完好无损,内中藏粮约有四五十万石之多。
朗州一克,湖南其他各州县自可传檄而定。而今年湖南之地的庄稼长势不错,待秋粮一下,必是大获丰收,如此一来,所征之粮不光可以为周军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提供足够的粮草,怕是还能余出不少来周济淮南一带的旱情。
此次南征可算马到功成,完全达成了出征前周主定下的战略计划。
战事已定,李灵遂入住周行逢的节度使府,于府内大摆筵席,遍宴诸将。
众将们皆是对李灵攻城之奇计大为惊叹,宴间多有相问,时值此时,李灵却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他们,遂将整个计策详说了一遍。
想那日李灵在帐中与慕容延钊谈论兵法,论及“奇正之道”时多有领悟,所谓善战者,自可化奇为正,化正为奇,两阵对垒,死战决胜可以是正,阴谋诡计,施毒传疫,同样可以视之为正,只要能获得胜利,是奇是正,本就无所谓。
他先前以巴豆之毒破幽州,以马瘟之疫败辽军,虽然心中颇为自豪,但潜意识里总是认为那种手段不过是旁门左道,上不了台面的战法,经过与慕容延钊的一番谈论,心中所想却是大为改变。
战争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获胜吗?
以己方最少的牺牲,获取敌方最大的杀伤,进而获胜,那么多兵圣战神,著书立经,苦心孤诣的研究兵法,为的不就是这一点么!
既然如此,下毒才是正道,施疫才算妙法,唯有如此,才是最经济实用的战法。
“不战而屈人之兵”!
既然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得不战,那么只好退而求其次,来一场无接触的不对称战争吧。
灵感往往在不经意见触发。
那日一阵风吹过帐中,艾草之烟随风而动,李灵豁然开朗,却是想到了迷烟之策。
经常可以在电影或电视中看到这样一个情景,某美人正在香闺内沐浴,皮肤胜雪,乌发如水,裸露的肩背,祼露的玉臂,好不香艳动人。就在此时,屋外,漆黑的夜幕下,一个黑影悄悄将窗户纸捅了个小洞,伸入一支竹筒,嘴那么一吹,筒中便飘出一股青烟。不多时,屋中美人只觉头一晕,随后便伏倒在澡盆中,此时,那黑衣人大摇大摆的进入屋中,将一丝不挂的美人抱上床……
其中淫贼所吹出来的那道烟气,便是李灵今日破朗州所用的迷烟,中医之中,它是麻醉剂的一种。
迷烟的主要成份为五种中草药,是为羊踯躅、茉莉花根、醉仙桃、酐汞、麻叶,按一定配比混和,便可制成所谓的迷烟,使用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副作用,不会似巴豆那般对人的身体造成损伤。
想到使用迷烟之后,李灵便吩咐白正珂秘密往江陵征购,为防机密泄露,这五种药草皆是分开来,与别的几种不相干的药草一同征购。
迷烟之策虽有,便实施起来却受到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制约,那便是风。
烟弹击出,倘若风向不对,迷烟回刮,反倒是会把自己人放倒,到时岂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虽然说以湿巾裹住口鼻,便可防止中烟,但毕竟放烟的目的是迷倒敌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必须势处于上风口才可以放烟。
李灵当初也想到了这一点,故而那日和王审琦他们出外跑马,一则是散心,二则是想找一个当地的人问下朗州一带的风向变化如何,碰巧那日便遇到了阿草。
当日正有月晕,阿草不仅预测到第二日可能有大风,而且还告诉他朗州夏日刮的都是南风。因此他才不辞而别,连夜赶回营中,将营中抛石机尽调北门,又命白正珂将早已准备好的“迷烟弹”一同运抵城下,待风一起,便可点火放炮,以漫天迷烟放倒武平守军。
其实他这一决策却是有着一定的风险,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虽说朗州夏天多刮南风,便难保不会有所例外,偶刮一次北风、东风、西风又或是旋风,所以说,即便有风,那也是个概率问题,只不过,这一次李灵却是幸气好一些罢了。
虽然如此,他也有心理准备,故而命全军皆以湿布裹脸,到时即使风向有变,大不了此计失败,丢丢人而已,却也不会对己方造成伤害。
总而言之,此战朗州拿下得轻松,却是七分奇谋,三分天意。
诸将听闻他的解释,不由慨叹万分,皆是称赞李灵用兵如神,计谋超群,连那先前屡屡找他麻烦的慕容延钊也不得不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李灵自然是十分的得意,却也不太过显露,却道:“此战皆赖诸位将军齐心协力,更兼士卒们用命,非我一人之力也,他日回京,本帅必当奏明陛下,论功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