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贵公子-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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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亦正停了一会儿，结果发现连最年轻的赵永泰都一副倾听的表情，一点儿接话的意思都没有，也没有对他所描述的市场前景有任何的兴奋表情。这让他很是有点儿气馁：难道现在大明的世家教育比朝鲜已经超出了太多？怎么这么一个年轻的世家子，却一点儿年轻人的浮躁都没有？

不过这也让他放弃了继续耍一点儿小手段的想法，直接说道：“赵公子，我朴家在国内也是实力较强的家族，特别是在南部地区。我相信，如果我们两家能够合作的话，对贵商行在我国的生意发展是非常有好处的。”

“朴家主，不知道你能开出什么条件？”何佳盛插口道。他怕赵永泰太年轻，一不小心上了朴亦正的当。

“每批货物我朴家以市价的七成接手，你们只需要将货物运进港口就行了。另外，你们所需要的货物，我也以市价的八成出售给你们。”朴亦正想了想，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海贸其实就是大宗交易，海商将这个地方的货物运到另一个地方出售，相比普通交易不同的只是每次的数量比较多而已。因为风帆时代要考虑风向的问题，所以每年适合往来朝鲜的时间只有几个月，一旦错过了，就要等下一年。因此海商们都希望能够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脱手自己所带来的货物，同时收购齐返航时所要运走的货物。所以海商们通常会选择与港口内的大商户进行交易，以保证交易的时间。

当然，为了避免店大欺客或者客大欺店，双方一般都会选择实力等同的对象进行交易。这次合兴泰以七艘船的规模而来，展示了自身强大的实力。所以作为釜山港内势力最大的朴家才会第一时间以世子亲自出面邀请，而赵永泰他们也欣然赴宴。其他的宴请都只是其他的管事出面应付。

因为朝鲜航线在东亚海贸中的利润是最低的，与其他航线相差不少。所以一般都是一些中小海商才会跑这条航线。而合兴泰几大家族的海船以前都没有跑过这条线，所以合兴泰在朝鲜鲜为人知。因为现在合兴泰的产品成本降低了很多，同时现有产能又释放不足，所以董事会才会同意启动这条航线。不过在来之前，商行也收集过相关的资料。

由于海贸的数量大，交易时间短，所以出售价格一般都是在市价的六成半倒七成半之间，收购价格则是在八成到九成之间。朴亦正开出的交易条件可以说还是表达了相当的诚意的，不过相对于合兴泰来说，朴家其实是很弱小的。如果就这样直接签订合作协议，其实是在欺负他们，以合兴泰的扩张能力，几年就可以撑死朴家。这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不知道朴家一次能接受多少货物？”赵永泰表达得比较直接，还是缺少商人的圆滑。

听到赵永泰的问话，朴亦正愣了一下，心说：难道他们来之前没有打听过我们朴家的实力？不能啊，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接受了自家的邀请啊！···呃，难道说他们有很多的船？应该是了，要不然不可能来我们这儿的船比去日本的还多，那边的利润可是要高出许多。不过我朴家咬咬牙，一次接下十艘船的货物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难道这家合兴泰商行的实力有这么强？除了去日本的货，还能往这里运超过十艘船的货？

想到这里，朴亦正除了心惊之外，更多的是兴奋。想想四艘船的货就可以让他纠结半天了，何况是超过十艘。但是他很快又陷入了另一个苦恼：先不说自家能不能接下超过十艘船的货，就算是八九艘船的货自家想独吞都是不可能的。真要有这么多的货到是不用给那些中小家族面子了，但是李家和金家是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独享这么多的利润的。

他本来是打算与赵永泰他们订立协议之后，让合兴泰抬高与其他商户的交易谈判价格。这样就可以变相地让朴家独吞合兴泰的货物，同时还不会引起其他家族大的反弹。但现在却发现这道美食很有可能会撑着自己，让他非常的郁闷，这样的话他就只能选择与其他家族合作了。不过他还是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不知贵商行一次能运来多少货物？”

从朴亦正的声音里赵永泰已经听出了他的不甘，笑了笑转头向何佳盛问道：“明年十二艘怎么样？”

何佳盛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后，面带难色的说道：“公子，日本那边也要求我们增加明年的量，十艘怎么样？”

“那就十艘吧。朴家主，明年只能排出十艘了，但明年以后就会好起来的，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赵永泰一本正经地询问着朴亦正。

听着赵永泰与何佳盛的对话，朴亦正脸上高兴与难过的表情就不断地交替出现，可以想象他内心的挣扎程度。不过朴亦正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既然不能独吞，那怎么也要多占一点。

听到赵永泰的询问，朴亦正此时已经没有心思去琢磨对方有点儿奇怪的对话了，赶紧说道：“赵公子，我想再次邀请你们明晚再来我府上作客，到时候为你们介绍几位朋友，他们对与贵商行进行合作也很有兴趣。不知道是否肯赏脸？”

他想以主家的身份来谋取将来分享更多利润的地位，这样他在与其他家族谈判时就具有一定的优势。现在他很为自己能够首先邀请到对方商队的主要成员而感到高兴。要知道，虽然他们家族在朝鲜南部势力强大，但是李家和金家的整体实力都要超过他们朴家一些。当然，相差得也不是很多。而李家和金家在釜山也有常驻代表，如果被他们抢了先，那以后可以分享的利润肯定就要少一些了。对于十艘船的货物基数来说，半成的差距也会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

“这样啊！既然朴家主这么盛意拳拳，那我们就只好再次叨扰了。呵呵~！”赵永泰笑得很是衣服天真无邪的样子。

不过此时朴亦正可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年轻的赵公子了。他发现虽然赵永泰刚才的话不多，但是却一直隐隐控制着谈判的方向与节奏。

“荣幸之至啊！哈哈~！”朴亦正怎么说也做了几十年的家主了，想开之后，还是很有一点儿世家家主的气势。

至此，双方第一次合作谈判宣告结束。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风月之类的话题后，朴亦正亲自将三人送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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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蛟龙入海　第三十章　出人意料的情况

在去年顺利完成了第一次护航贸易后，董事会就通过了开始释放工坊产能，并重新开始新增工坊的决定。对于工坊一直限于市场容量而不能全力生产，各位董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快等得没有耐性了。所以他们在得到消息的第二天就通过了上述决议。如果不是对西洋人的舰队还有所顾忌，他们甚至于都想开通南洋的航线了。

为了缓解这种供需矛盾，赵永泰才向董事会提出了启动朝鲜海贸航线的建议。在合兴泰的工坊产品成本大降的情况下，这条航线的利润也变得足够吸引人了。但是相比于日本航线，其利润还是相差不少。所以在合兴泰的计划中朝鲜航线本来只是辅助贸易线，主线还是日本。

但是这次在海上与荷兰舰队的相遇，让赵永泰明白日本航线以后会变得很不安全。而现在的海卫舰队与荷兰舰队相比还很弱小，一旦荷兰人开始加大对这条航线的控制，海卫舰队将无法保证商船队伍的安全。在这种情况下，赵永泰想以增加朝鲜航线的商船数量的方式来减轻海卫舰队的压力，这条航线不需要太多的战舰护航。

再加上来到这里之后，他们发现这里的物价比之前收集的资料又上涨了不少。另外，在后金侵占辽东后，输入关内的皮毛、山参等商品数量减少了不少。而国内的世家大户们现在身家日厚，对这些东西的需求又是与日俱增，使得这些商品的价格也是年年上涨。在这几个情况一起出现后，赵永泰他们发现朝鲜航线现在的利润要比他们预估的高了许多，也就坚定了赵永泰增加这条航线商船数量的决心。在与何佳盛商量之后，就有了之前在朴亦正书房的那一幕。

第二天，赵永泰和何佳盛等几名高级管事将前两天收集到的资料进行了综合整理，结果他们发现朝鲜的市场容量居然也远远超过了他们之前的预估。此前，根据以往收集到的资料，商行预估朝鲜也就是二三十船货的市场容量。但是现在他们却发现，由于后金对辽东地区的侵占，使得朝鲜整个国内，甚至包括后金国内的部分需求，全都转移到了海贸身上。这样的情况，使得赵永泰他们现在对这条航线的需求量的预估，一下子提高到了五十艘船以上。如果说之前朴亦正还是为了谈判需要，对市场的预估进行了略微夸张的话，现在赵永泰他们却完全认可了这个数字。这个数字以及现在釜山市面上的价格，让何佳盛等人都大为振奋。

其实赵永泰想到的更多。他知道后面后金的实力急速膨胀，特别是几次入侵关内，从关内掠夺了大量的人口和财富。而女真贵族们在拥有了大量财富之后，大多都开始学习大明的奢华风气，对大明各种商品以及奢侈品的需求大大增加。而当时限于条件，他们只能同山西的商人们进行交易，用大量抢来的金银珠宝和皮毛、山珍从山西商人那儿换取这些东西以及铁器、武器。从而培养出了后世非常出名的晋商中的八大皇商。

山西商人能够从事这项暴利行业，主要还是因为地利。仔细思考后，赵永泰发现合兴泰拥有的优势更多：第一，合兴泰有自己的出产，现在合兴泰涉及的行业种类非常多，基本上女真人的需求商行都有出产。这样，商行在供应量以及持续性上有很大的优势。而晋商们基本上都是做倒手买卖，这方面与合兴泰完全不能比。第二，通过海上运输，时间短，路上消耗少，一次运送量大。相比于晋商们的驴车、马车，海船的一艘的货运量就能超过他们一个大型商队的货运量。

一旦形成定势，那晋商们根本没得争。对于八大皇商，赵永泰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能够变相地打击到他们，赵永泰是非常乐意做的。

另一方面，奢靡是一种非常有效的腐化堕落方式。向女真人大量输出奢侈品，以助涨他们的奢华之风；向他们大量输出日用品，提高他们对生活物质的需求。这样可以不断削弱女真人的武力，加速他们武力的衰减。从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以后满清对大明的压力。

当然，经济战是在后世才出现的，现在的人根本就不懂。对于合兴泰各大家族来说，这可以让他们获得大量的财富；而对于女真人来说，他们可以获得大量的需求物资。所以对于这项交易，双方肯定都不会拒绝。赵永泰丝毫不担心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

这个计划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能让铜铁、火药、硫磺等也进入了交易清单。赵永泰只是想在赚钱的同时再给女真人挖个坑，要是把这些东西加进去，那就是给自己挖坑了。不但如此，赵永泰还决定要对其他运送这些东西的商船进行打击。

与何佳盛等人商量好后，晚上，赵永泰同何佳盛、刘成梁三人再次来到了朴府。因为这次是属于秘密协商的性质，所以参加这次晚宴的人不多，总共只有九个人。

这一次赵永泰坐在了主位上。经过昨晚的商谈，朴亦正知道赵永泰的身份尊贵，所以这次死活不肯自己坐上主位，一直邀请赵永泰坐上主位。其他四个人可以看得出来是两家人，他们可能事先已经交流过了，也出言相劝。赵永泰无奈只好坐上了主位。

落座之后，朴亦正一一进行了介绍：一个叫李承勋，是宗亲，负责李家在釜山的生意往来，在李家也算是实权人物之一。一个叫李正南，是李承勋的副手。朝鲜李氏王朝时，宗亲也多不许入朝参政，但是他们又多具有相当高的地位，长时间后就形成了一个大型的势力团体，除了侵占大量的田地外，也有开办商行，以此聚敛财富。

另外两个一个叫金相实，也是金家在釜山的主要负责人。一个叫金永柱，是金相实的兄弟，最近派来跟随学习的。金家在朝鲜是世家大族，其势力还在朴家之上，排第二位。

虽然李承勋和金相实在家族内的地位都比较高，但是与朴亦正这个当家家主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所以宴席上基本上还是朴亦正和赵永泰在进行交谈。

接下来的合作谈判更是无趣，因为此时大明商品时严重的卖方市场，而合兴泰又是一个规模很大的商行，所以在谈判中赵永泰和何佳盛都表现得很强势。再加上朝鲜人对待大明人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所以合兴泰与三个家族的协议条件在之前朴家提出的基础上载降了一点：进出两个交易的价格都为市价的七成半。不过合兴泰要保证每年到达朝鲜的商船不少于十二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