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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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买了鞭炮和红纸,很多人上街放鞭炮,宣扬李孟升官的消息,然后来少海楼寻找李孟回去接文书。
虽说对手下这么张扬宣传的举动有些不满,可李孟心中也是颇为高兴,那日在夏庄打生打死,还折损了一名弟兄,今日的升官就是回报了。
急忙要回自己的宅院,今天的谈话显然不能继续下去,周举人看到李孟升官,心中更是放宽了些,自己如此敞开胸怀,跟李孟谈论这种隐秘违禁的话题,双方的关系不管是现在还是今后,显然不会太差,对自己大有好处。
李孟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回头笑着说道:
“周先生,李某此时不过是个盐政的巡检,不入流九品的小吏,却和周先生在这里谈论天下大势,好像自己是总兵督抚一般的人物,先生你说可笑不可笑。”
这突如其来,毫无缘由的话语说的周扬一愣,随即就是回过味来,端着酒杯轻抿了口,举起和李孟示意,李孟哈哈大笑,快步走下楼去,管他从前如何,此时已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离开楼上的雅间,从二楼到街道上,凡是能打声招呼的人都是热情讨好的上前说一声恭喜,李孟则是一一点头的客气的回应,所以这路上当真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事情既然已经是确认,反正不用着急。
回到巡检衙门宅院的时候,在正厅的那位带来命令的锦衣卫,已经是颇为的不耐烦,这等官员任命的文书,如果是紧急或者是情况特殊,即便不是皇帝下旨,也会有缇骑快马出京传旨,这次可是秉笔太监刘公公的关系,当然要算是特殊的情况。
缇骑在京中不过是小小的蚂蚁,出来之后可就是传令的特使,那身份可就不同,正是准备捞一笔的。
可惜这个锦衣卫碰到了李孟,经过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很难让李孟对这些番子有什么好印象了,按照常例给了几十两银子,直接的接文书和告身。那番子看到对方的态度一点殷勤也没有,也只能是冷着脸宣令:
“灵山卫所总旗李孟,平定高密贼人有大功,而今虽是太平时节,仍有奸邪之徒横行乡里勾结贼人,为平靖地方计,特准登莱参将陈大中所请,擢升总旗李孟为胶州守备,护卫一方,兵饷各项事宜,山东巡抚、布政使司筹备,自行接洽。”
番子说完了文书上的内容,把印鉴和告身文书朝着桌子上面一愣,骂骂咧咧的出门去了,李孟站起来拿着那方铜印和文书,翻来覆去的看这,铜印上的印钮不知道是狼还是狗的雕刻,金属制品在手上颇有些份量,文书上更是鲜红印鉴,白纸黑字。
正厅只有陈六和王海、和宁师爷三个人,他们三个看着李孟高升,各个都是欣喜不已,李孟升官,他们肯定也是跟着水涨船高,但看着李孟一直是沉默着摩梭着印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都觉得李大人李二郎果真是天生大人物的材料,遇事宠辱不惊这么镇静。
李孟摆摆手,示意他们几个出去,几个人连忙躬身行礼之后退了出去,到了院子里面一解释,满院子翘首等待消息的盐丁顿时是大声的欢呼起来。
正厅很是安静,李孟看着手中的铜印,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可他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老子现在有合法带兵的名义了……”
灵山卫所军户李孟,率民壮剿灭高密溃兵乱贼,因功升胶州守备,武职正五品,护卫胶州,即墨,高密一带。
兵部的这个命令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五品武官,地方守备的任命而已,相比于流窜在河南和南直隶的陕西乱贼,在关外虎视眈眈的东虏女真,各地纷繁的天灾人祸,不管是那件都比此事更吸引人的眼球。
守备是正五品的官职,若是五品文官那可了不得,要是五品的武官,那就没有什么人瞧得起了,南北两直隶的世家勋贵子弟,四五品的武官职衔挂在身上的遍地都是,算不得大事。
原因很简单,武官统兵,兵无饷银不行,可大明的财政处处拮据,就连所谓的京师精锐和九边悍卒都是有如乞丐流民,半饥半饱。领着一帮叫花子的头目,那也就是个有能耐的叫花子罢了。
哪比得上那些府县的牧民官员,几年下来,若是捞了几千两银子,那都是以清官之名到处传诵的,收入相差如此悬殊,而且从万历年的三大征之后,也没有看到大明的官兵在内外有过什么胜仗。
东虏女真那边自从努尔哈赤起兵之后,未尝听闻征讨官兵有什么胜绩,一个个名将督抚不是掉了脑袋就是投降那边,陕西饥民大乱之后,倒是今天一个胜仗,明天一个大捷的消息传出来,可结果是什么呢?
今年几十万贼军荥阳大会,闯将李自成道:今有众几十万,天下何处去不得。
第101章 另辟蹊径
大明已经有以文御武的规矩几百年,总兵参将之类的大将军官,都要归朝廷派出的文臣节度调遣,没有自主的权力,文贵武贱这几乎是约定俗称的规矩了。所以李孟尽管是堂堂的五品守备军官,但是胶州的颜知州对他的态度依旧是高高在上,按照管理,守备见知州要恭敬施礼。
胶州城内的局面对李孟来说好像是没有什么改变,原来那些敬畏他的人,此时变得更加敬畏,原来那些冷淡的人,现在依旧是冷淡而已。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是李孟手下的盐丁武力终究是获得了合法的身份。
话说回来,也就是驻扎在莱州府南部的这些盐丁可以用官兵的身份出现,因为这是胶州守备的守备范围,山东省其他各处的已然是以盐丁为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各级衙门疏忽或者是有意的装做糊涂,李孟虽然有了胶州守备这个有兵有权的实缺,可驻胶州盐政巡检的职位依旧是保留着,一个人朝廷给他带兵驻兵的权利,这个人偏偏还有大笔的银钱进帐,可以养兵……
守备衔头正式下来之后,李孟手下的一应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原本在青州府主持盐丁的马罡也被快马召回来,让他和几名来自灵山卫所的老军户,老军官一起核定这些兵丁附近的营地。
宁乾贵和侯山也是连轴转,称作车马,拿着银子,在山东各处衙门到处奔波打点,把接下来的手续办完,还要采购各项建营地的材料,为今后的粮秣供应确定人手和输入的通路。
这些事情要是放在其他新任的守备头上,估计自杀的心思都要有,处处需要银子,处处需要人手,手里稍微紧张点估计就要被难为死。
可是对于李孟这个系统来说,人手紧缺,训练出来了两千多盐丁要卡住整个山东的各个要道查缉私盐,一个人恨不得分成两个用,人手缺,而且是缺人才,李孟是现代的解放军士官,对于具体的训练和操演有些了解,其他的项目很是有限,马罡给人当过亲兵,其余的人都是农户子弟出身,宁乾贵充其量是个狗头师爷,侯山和罗西最多是个帮闲助手。
李孟对很多东西的理解和认识还是周举人那个大嘴巴说出来的,这个系统做事情的时候,都是谨慎紧张,步步小心,生怕做错。
不过,筹备胶州营建立最需要的是银两,李孟这个系统不缺的就是银钱,尽管因为盐丁饷银,兵器衣甲各项的花费也是不少,但是毕竟是月入丰厚,添补上这个口子还是简单的很,反正是有钱。
山东各地营头听到胶州新添一个守备,都是看笑话的态度,心想这年头,这穷地方,还有人要当兵吃粮,建大营就穷死你,那位替李孟上报的登莱参将更是存着捡便宜的念头,军兵穷的要命,地方上给钱给粮从来都是吝啬的要命,朝廷上划拨的饷银都是打了若干个折扣的数目。
偏偏这建立大营根本是不给钱的,你军兵没有钱窘迫之际非得和地方上发生冲突,到时候闹出乱子,朝廷下令剿灭或者是解散,我带着人把你这股人吞并了,白白到手一股势力,何乐不为。
但是这些想要看笑话的人通通都是目瞪口呆,这些不太了解盐货买卖的将官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胶州守备李孟那来的这么多银子,大营用极快的速度建了起来,而且据打探消息的人说,胶州营付钱都是爽快的很,从来不拖欠。
大家确实是糊涂啊,这年头,有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当兵打仗,天下这么乱,战兵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拉上去送死。
李孟的生活状态依旧是老样子,对他来说,依旧是贩卖私盐赚钱,依旧是每日操练盐丁,不过现在有了个合法的名份而已,现在的盐丁可以堂而皇之的在胶州城外操练,这里毕竟是个州城,事情比逢猛镇那边要方便许多。
逢猛镇那边每户人家都是在李孟私盐系统里面收益,还有盐丁驻守,灵山盐场和盐田随时有机动的力量提供增援,那地方稳定的很,根本不用担心什么。
不过对巡检衙门宅院的盐丁护卫来说,或者说是胶州守备衙门的亲兵护卫来说,李孟在进入五月后,生活规律和从前有些变化了,现在每天中午都是自己呆在房中一段时间,以往李孟吃午饭或者是和亲卫一起,或者是直接就泡在训练场那边。
几个心细的发现,应该是五月末开始的,现在各处的训练很是忙碌,特别是在高密带回那几十匹马之后,骑马盐丁已经是扩充到了一百人,每日在胶州城外在张林的督促下辛苦的训练。
火铳自从定下样式之后,郭栋那边打造了,但是目前的人手主要是在盔甲和盾牌上,火铳出来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而且李孟对火铳质量的严格要求,让这些铁匠们都是极为严谨的对待,生产的速度更是放慢,到现在也不过是十二支火铳。
而且话说回来,火铳虽然打造,铅弹也不缺乏,但是硝石火药实在是短少,打造试用的时候倒还够用,可训练实战实在是不够用,这也没有办法,只能是通过各处的盐商盐贩子,在杂货铺子搜集硝石火药。
为了这个,宁乾贵甚至是给各路的盐商盐贩开出了优惠的条件,多少硝石火药就可以换得在盐货买卖上的让利等等。
盐丁们都在想,李孟是不是在忙碌这个,不过也有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说李孟经常派人去宁师爷那边去取笔墨纸砚,而且罗西在这里进进出出的次数也是太多了些。
李孟坐在屋中,午饭还是以军人的方式迅速的消灭干净,碗筷都是被撤了下去,在桌子上也是摊开了张白纸。
屋门响动,外面的罗西招呼了一声,得到李孟的允许之后,恭敬的走了进来,李孟看着罗西,倒是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那边可有回信?”
罗西神色庄重,脸上见不到一丝的笑容,板着声音回答道:
“回老爷的话,苏婆子那边说是信笺肯定是放在了他们小姐的桌子上,但是看没看就不知道了,因为没有什么回音。”
李孟又是干咳几声,迟疑了半天才开口说道:
“你过半个时辰再进来,我这有封信你再帮我带过去。”
罗西恭谨的答应了下来,转身刚要出门,李孟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封信了吧,你确定那婆子都把这些信笺递过去吗,还有,你的银子我这边另给,你可不要贪墨了给那婆子的。”
听到李孟这么说,罗西冷汗立刻就下来了,连忙跪在地上,指天画地的发誓说道:
“老爷,天地良心,借给小的几个胆子也不敢贪这些银子,而且那婆子的儿子也是从家里跟过来,还是我给安排到少海楼做个伙计,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是感怀老爷的恩德,那婆子这才帮着传信的。”
李孟手中的笔杆不住的转动,显然根本没有听进罗西的话语,估计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听罗西说完,直接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罗西也不敢继续分辩,当下起身小心谨慎的把门关上,这才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心想当时自己怎么鬼迷心窍的招揽了这个差事,这风险也太大了,看戏听评话,这等给人牵线搭桥的事情,不是很花前月下,运气好的还能混个丫鬟做老婆。可这件事情做到现在,看着好像是脑袋危险的活计啊!
说起来,那颜知州家的小姐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啊,听他们府上的家丁仆妇们讲述,和一些见过他们小姐的人说,说是漂亮或许可以,要说是绝色,那肯定是算不上,天知道,李二郎这么英雄了得的人物怎么看对眼的。
这活计当真是辛苦,禀报的时候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调笑油滑的神色,生怕让李孟觉得自己是不是在笑话什么,而且这女人搞不好就是将来的主母,得罪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即便是罗西这等草根的角色,也知道李孟这等五品守备,想要娶六品知州家里的小姐,也是千难万难。
送礼几次之后就被对方拒之门外,找周举人提亲也是灰头土脸,眼看着方法都是用尽的时候,罗西倒是寻找到了法子,居然认识了颜知州府上的一个仆妇婆子,这些下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