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286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这点疑问也就是一闪而过,张若麒咬牙切齿,心中琢磨过了千百个刁难对方的法子,一个粗鄙的武将,居然也敢这么目中无人。
而且这时候,张若麒还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兵部尚书陈新甲曾有个嘱托,说的是“要认真仔细的查”。
出京师的时候,张若麒心中打算的明白,要是这山东总兵知道如何做事,给钱给的足实,那含含糊糊也就糊弄过去了。
一看对方这样的表现,心中顿时是把尚书大人的那句话抬了出来,决意是照章严格办理,天下间哪有不吃空额的武将,只要是严查,还怕查不出问题。
刁难这带兵的武将,张若麒自认还是有几下散手的,当日间自己以六品的身份,在一品的洪承畴和各位二品上下的大将跟前,威风八面,让这些人事事只能按照自己传达的命令办理。
山东总兵李孟这么一个没见过市面的武将,兵部主事张若麒根本没有放在眼里,稍微用点手段,就可以让对方焦头烂额。
但张若麒这么发狠,山东城内的官员压根没有人出来接待,一直是让他在城外呆了三天,才有一名济南府的推官出来接待。
按说事不关己,点验军马和这文官没什么关系,对方肯定会客客气气,谁想到这推官满脸冷若寒霜,硬硬的说了几句:
“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了,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今日尚有要事,明天下午才会召见,你且用心准备。”
这句话说完,那张若麒就炸了,指着那推官的鼻子大骂道:
“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本官是兵部陈尚书派来点验你山东兵马的上差,你算是个什么,居然敢这么说话。”
那推官也不含糊,一把打掉这张若麒的手臂,冷声的反驳道: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是六品,本官也是六品,这是济南,可不是京城,少在那里拿腔拿调……”
说完之后扬长而去,张若麒根本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居然这样的态度,愣在那里半天没有说出话来,终于是明白,这次的差事并不好办。
第二天下午,果然有十名面色冷漠的士兵过来带路,举止做派都是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讨好客气完全没有一点的关系。
济南城冷冷清清,看这完全没有什么首府大城的繁华气派,不时间有全副武装的士兵列队经过。
总兵衙门那边更是戒备森严,有如是要塞堡垒,兵部主事张若麒感觉到有些奇怪,因为这点验兵马,应该是去巡抚的官署,有巡抚来安排这一切,谁想到这山东居然是直接被领到了总兵衙门,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不是应该去巡抚颜大人那边……”
领路的那名士兵头目冷然地说道:
“巡抚大人和总兵大人都在大堂上,等下你就能见到了。”
这士兵头目说话的语气同样是硬邦邦的,这士兵头目可是没有什么品级的小官,比张若麒的品级可是差了很远,不过看这士兵头目手按在刀柄上,冷然的目光,张若麒咽了口吐沫,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带着的那几位亲信随从,在总兵衙门的门口就被拦住了,张若麒的一名亲信立刻是火了,在那里大声的叫着“我家大人可是京师出来的,兵部的要员,就是管你们这些丘八的,要是外放,可以直接做济南的知府,你们怎么……”
估计这句话是“怎么敢”,不过下面的话根本没有说出来,被门口的卫兵倒提着刀柄重重的打在了肚子上,整个人好像是虾米一样的蜷在了地上。
张若麒想要回头说几句,几名士兵却拦在面前,为首的一个开口催促道:
“我家大帅和巡抚大人在堂上已经等你多时了,快些动作!!”
看看这些冷冰冰的士兵,张若麒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转身默默的跟着带路的士兵向前走去。
来济南点验兵马这个差事,不好干啊。
“昨天开封城和归德府两边的消息一起过来了,左良玉的兵马和丁启睿的兵马都是进开封府了,他们或许察觉了李闯和罗汝才的兵马对于开封府地面有些顾忌,所以就在那里汇集兵马。”
在堂上,山东总兵李孟拿着昨天送来的文书跟颜继祖交谈,胶州营许多事情巡抚颜继祖虽然没有参与,但却比外人了解很多。
而且现在山东李孟系统的许多人办事并不避讳颜继祖,反正是逃不出山东兵马的手心,不怕什么。
山东巡抚颜继祖也很适应眼前的这种情况,听到李孟谈起,他琢磨了下就回答道:
“看邸报,还有本官京师朋友的来信,朝廷正在下旨催促丁启睿和左良玉尽快的进击流贼,湖广的大批追剿的兵马都是被调进河南,怕是流贼张逆那边顾不得了,中都那边怕是有失。”
李孟转头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孙传庭,现在的孙传庭一身文士的青衫,脸上带着铁面,却安静的不发一言,在边上听着。
颜继祖当年在京师吏部担任都给事中,和孙传庭倒是有几面之缘,这个场合还是要小心别被对方认出来,所以一直沉默,不过颜继祖的态度,就好像是眼中没“铁面人”存在一样。和李孟打交道,就要讲究不该看的那就看不到。
“流贼势力愈发的膨胀,行事恐怕也是愈发的肆无忌惮,张逆那边,南直隶尚有些能战的兵马,不过这河南,少不得又要走一次了,颜巡抚,到时候还要请你这边走下文书的程序。”
山东所有的事情,李孟一言可决,不过明面上要是行军打仗,还是巡抚统帅,一应的程序印信,还有和朝廷的交涉,都是要颜继祖来办理。当然,李孟这么说,不过是个客气而已,既然这颜继祖识趣,也要给对方面子。
听到李孟要求,颜继祖在座位上欠欠身,示意是领命。
那边早就是答应传见,张若麒心中忐忑的跟着带路的士兵过来,却看见了正堂上的这幅景象。
总兵李孟坐在正中,颜继祖坐在右侧,这座位上已经是总兵位尊,巡抚在下,方才那欠身的动作,分明是下面人领命的态度。
张若麒脑子完全是混乱了,呆呆的看着堂上,也不顾得脚下,被下面的障碍一绊,直接是朝着前面跌去,摔了个结结实实。
灰头土脸走进了总兵衙门的正堂,张若麒倒也不含糊,直接就是准备抱拳为礼,尽管他才是个六品的主事。
尽管按照规矩是要磕头的,可是他代表的是朝廷,是皇上,就算在洪承畴军中的时候那么多一二品的军将都要对他客客气气,平礼相待,这山东的巡抚和总兵又算得了什么。
对这个人的无礼举动,李孟视若未见,只是眯着眼睛看在那里作揖的张若麒,开口缓缓地问道:
“这位张主事,就是去年洪督师率军出关时候的监军,松山大败的罪魁祸首吧!?”
第338章 终有报应,松山破
松山大败的罪魁祸首……
本来还准备拿腔拿调的这兵部主事张若麒,听到这句话之后,好像是被打了当头一棒,立刻就懵了,官场之中上下分明,可也讲究个体面尺度。
官场之上起起落落,谁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所以说话办事之间都是留三分余地,不把话说绝。
何况这张若麒还是兵部派下来核准兵马数目发饷的,等于是这兵部尚书的代表,张若麒的喜怒,直接和核查的结果,以及发饷的多少相关。所以即便是张若麒是六品,但众人却不能用对待六品官员的态度来对待。
最起码要有几分客气,还要讨好奉承,按照官场常规的确是如此,张若麒虽然在济南城内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进这正堂里来的时候,还在琢磨着如何先刁难对方一下,反正皇帝和尚书都在京师,张若麒拉大旗作虎皮也方便的。
想当初在山海关外,洪承畴那是起居八座、名震天下的重臣,在他面前,一向是桀骜不驯的武将们也都是俯首听命。
但这样的豪杰人物,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被忠君的大义,还有朝廷旨意压的抬不起头来,这法子用在洪承畴头上好用,用在山东巡抚和总兵身上,肯定也是好用。
谁想到一进门就被对方揭开了疮疤,骂人不揭短,对方这可是一点情面不留了,何况关于松山的大败,也没有盖棺定论,张若麒打死也不承认自己要承担主要的责任。
张若麒什么京官的风度和盛气凌人都是丢在一旁,瞬时间脸红脖子粗,直起身来,在那里粗着嗓子说道:
“怎么能如此说,张某不过是小小的监军,出关的大军乃是洪承畴统辖,这战败之责全在那洪亨九身上,与张某何干,张某这次奉朝廷的旨意,兵部陈尚书的支派,来这山东清点兵马,发放饷银……下官一来,大人就这般的血口喷人,莫非山东的兵马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这番侃侃而谈,张若麒倒是不含糊,不过到最后好歹是惊醒过来,自己身份你在这里,把这张某换成了下官。
说到这里才发现,一进门因为光线明暗的转换,他根本没有看清楚到底是谁说的这句话。
李孟坐在那里纹丝不动,颜继祖却扭头看了看坐在李孟身后的铁面人,这句话应该就是这铁面人说的,这声音依稀有些印象,不过仓促间却想不起来。
听着张若麒又是扯大旗,又是带威胁的一番话,李孟对边上的颜继祖淡然地说道:
“颜大人,这主事是六品,按照礼节规矩见你我二人应该如何来着?”
那张若麒一进门的那些做派,让巡抚颜继祖极为的反感,在山东颜继祖虽然没有实权,可除了李孟之外,其他人都是对他客客气气,没有丝毫的失礼处,这一个小小的主事有什么猖狂的。
说起来颜继祖在京师的时候做吏部都给事中,也是个七品,但这个七品只要是坐满这个位置,马上就有地方上督抚和六部的侍郎位置等待着,属于京师中一等一的人物,他在京师呆的久了,自然知道张若麒这等人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李孟发问,颜继祖毫不客气地说道:
“礼部对此事有明文定例,这主事应该跪下磕头请安之后方可谈论公事,不然要以失仪论处。”
李孟点点头,冷眼看着面前这张若麒,开口说道:
“果然是个无礼狂悖的小人,让他跪下磕头”
一说完,两名亲兵走了过来,朝着那张若麒的腿弯猛地一踢,这兵部主事措手不及,马上是跪在地上,后面的亲兵手上不停,一名亲兵直接按住张若麒的脑袋碰到了青砖地上。
张若麒在松山之败的时候,腿脚虽然飞快,可还是个文弱书生,那亲兵的力量他如何抵挡的了,直接就是按在地上,碰碰的磕了三个头,好在这堂上的亲兵力量把握的很有分寸,人没有伤到。
不过即便如此,这张若麒额头上还是青紫一片,亲兵松开手站在他身后,勉强抬起头的张若麒终于是感觉到害怕了。
“巡抚大人,李某这边有些话想要问这张主事。”
李孟开口客气了下,颜继祖拱拱手,李孟冷声的开口问道:
“张若麒,洪督师率领十三万兵马出关,那关外本就是凶险之极的地方,本就不太有可能获胜,顶多是守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设置重重的阻碍,松山之败,于你等还有什么好处吗?”
张若麒的脑袋嗡嗡作响,听到李孟问话还想反驳几句,后面的两名亲兵好像是动作了一下,身上的兵器和盔甲相碰作响。
文人的风骨有的是宁死不屈,有的则是给点小的苦头,骨头立刻就软了下来,这张若麒明显就是后者。
开始的嚣张气焰已经是荡然无存,他现在心里害怕的要命,生怕对方直接就在这正堂上结果了他。听到李孟的发问,也不管李孟的问题有多么的触碰忌讳,他也顾不得了,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恭恭敬敬地说道:
“洪督师何等的人物,小的有天下的胆子,又怎么敢去做什么,小人记得,临出关前,兵部陈尚书叮嘱小人,说是洪亨九这次若救援成功,回返之后,这兵部尚书的位置也就得他做了,所以这功劳万万不能让洪督师独吞,一定要抢过一些来,小的这才有胆子说三道四,再者说,自离开蓟镇一路北行,圣上的一道道旨意一直没有断过,若没有陈尚书,小人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张若麒竹筒倒豆子的全部说完,正堂上一片的安静,李孟回头看看坐在那里的孙传庭,尽管带着铁面的孙传庭坐在那里看着很镇定,但手腕却在那里轻微的颤动,呼吸也是粗重了些,显然是激动之极。
李孟自然知道这孙传庭到底为什么激动,不过在这正堂之上,许多外人,有些话也不能多说,却又是转向坐在一边的颜继祖,开口询问到:
“颜大人,我山东兵马在册的数目有多少?”
张若麒嘴上回答的恭恭敬敬,可心中却已经是把山东的文武祖宗八代都是骂了几十遍,心想在这山东我暂且忍着,等回到京城,肯定是要找你们好看,不过听到上面的问话,又是糊涂了一下。
心想这山东真是诡异,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