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2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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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王爷,咱老赵这辈子跟您不后悔,下辈子还给您拎着刀拼命。”
“大将军,五年前要不是你,小的我就被人吃了,这命就是您的,您老可要保重啊!”
即便是李自成和罗汝才这样的铁石心肠,面对这些死忠的话语,也是有些激动,李自成在马上抱拳深深一揖,罗汝才擦擦鼻子,大声的吆喝:
“娘的,去吧,老子肯定给你找套好的棺材。”
在南岸的二十四个方队彼此之间还在做着细微的位置调整,火铳兵们都是跑到了第一排去站立,还有部分则是聚集在这大阵的两侧。
差不多有三千名火铳兵站在大阵的最前面,排着整齐的队形站立,引领步点的鼓声也已经是停歇。
战场上稍微安静了下,突然间,李、罗联军那边的鼓声大作,那边的流民兵卒都是齐声的呐喊。
最前面的步卒开始走出阵列,手中拿着刀枪向前靠过来,这些步卒们的步伐不快,就和向前行军一般,队形很散,横排很松散,而竖列却很深,在这些步卒的后面,还有骑马缓步跟上的骑兵。
第一次的冲击,闯军差不多就动用了将近一万人,就是要冲击官兵的阵列,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胶州营这边的鼓声在这个时候同声的响起,最前排的火铳兵们,也开始向前迈步移动,后面的大队也都是慢慢跟上。
刘宗敏在阵中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看了一会,猛然间大声的对身边的部将说道:
“这么打不对啊,那些官狗一动,阵型肯定要乱,这不是乱来吗,哈哈,一定是那些文官又是催促快些打,给咱们捡了便宜,小的们准备跟上吧!!”
刘宗敏是个直肠子,肚子里面藏不住话,闯营和曹操军中的将领也都是惊讶非常,官兵的战术应该是以静制动,这么对冲,莫非是脑袋坏掉了。但既然如此,就说明自家有机会,纷纷的喝令,后队做好准备。
在坡顶上,马队的骑兵簇拥着中间的李孟,李孟看着对面的即将爆发的战斗,开口对身边的王海说道:
“火器只能是把对方打散打跑,这些流贼转眼间又是收拢起来,咱们胶州营的兵马也快要被火器养出富贵毛病了,要取胜,要给流贼们一个不能忘记的教训,怎么办,只能是真刀真枪的去撕杀,去给他割肉放血!!”
第325章 大军,大阵,大战
尽管知道在相互靠近的时候,开始要尽量的压住速度,免得到冲锋或者是冲锋之后没有体力,但闯营的士卒们,而且是那些精锐的老兵们,脚步不自觉的还是有些加快。
在前队的头目们都是声嘶力竭的吆喝,这次冲锋时赴死不假,但也不能白白的死掉,最起码,也要冲到对方的跟前。
几百步的距离对战场上的列队行进来说,并不是什么短距离,戚继光在他的《纪效新书》里面提到,战场之上的行军,要缓步走,十步就要停下,整理阵型,然后继续的向前行进。
双方一开始接近,看见对面山东的步卒迈着比自己这边幅度还要大的步子向前,很多人再等着对方的阵型出现溃散。
谁想到山东的兵马就这么大踏步的上前来了,鼓声单调的节奏,听在闯营的耳中是那么的刺耳。
这近乎整齐不乱的阵型,好像是山一般的压了过来,同样是在每个已经有了敢死意志的李、罗联军的将官士兵心中也增添了山一样的压力。
距离到一百五十步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掌旗士兵停住了脚步,鼓声就在这大旗停住的之时,敲击了五个单调的鼓点之后,也是停止。
火铳兵和长矛兵同时停住了脚步,然后让对面闯营很是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对方的火铳兵开始迅速的检查手中的火铳,做出准备的工作,而打着大旗的那名骑兵,则是拨转马头穿过火铳兵的阵线,一直走到长矛方队之中。
难道他们不知道战场之上,大旗不能乱动吗,这么一动,全军的士气和军心都会有巨大的浮动。
刚才闯营这边还真是有些骑术精强的骑兵准备上前斩将夺旗的,这下子真是目瞪口呆,不过前队的李、罗联军的兵卒们,脚步没有停下,依旧是大步的向前走去,马上就要接战了。
走在第一排的士卒看见对方举起的火铳,心中有些惊惧,不过还是强压了下来,尽可能的用平稳的步伐向前走着。
一百一十步,一百步,九十步,差不多每二十名火铳兵之间就有一名竖立火铳的士官,他们差不多同时的下令,平端火铳。
这就是开火的命令,漫长的阵线同时迸发出来巨响和硝烟,走在第一排的李、罗联军士卒没有有悬念的倒在地上一片。
九十步,还不是短促冲锋的距离,尽管没人给闯军的士卒讲过这个道理,但这些打老了仗的老卒们都是明白这个道理。
但眼下这样的情况,不能不冲了,这些闯营的士卒们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几十步之外的官兵,狂冲了上去。
第二排的齐射,第三排的齐射,流民的士兵们站着虽然松散,但前后的队列还是相当的紧密,冲起来没几步,前三排,甚至是第四排的流民士兵都是被火铳打翻在地。
他们的脚步没有任何的停顿,依旧是继续向前冲,那官兵的火器犀利,这边要是慢了一步,官兵就多有一分装填弹药的机会,这边就要多死一名弟兄。
三排齐射完毕,让那些李、罗联军前队士卒惊讶的是,那些火铳手没有装填弹药,直接就是向后跑去。
李自成和罗汝才以及他们的手下军将,看着胶州营这样的表现,丝毫没有觉得好笑或者是庆幸,反倒是觉得心中忐忑,这些流民之中的大人物,多少都是见过世面的人,孙传庭、洪承畴练出来的陕西精兵,卢象升督练的四万精锐,他们都是见识过,那也算是大明兵马最顶尖的存在。
可和对面的兵马一比,总是差了一分,先不说衣甲精良,在没有交战的时候,如何看一只军队的强弱,就是从他的队列行动来看,要是有序整齐,那说明平素里面训练的好,而且军官也能约束住下面。若是混乱那就不必提了。
看看对面的那些火铳兵,身后有狂吼着冲上来的流民士兵,可他们丝毫不慌乱,从容的从步兵方队的缝隙中跑回了步队的后面,这究竟是如何练的兵。
田见秀在左翼部队前面,现在他就是深恨自己的莽撞,对方如此的兵马自己居然还想着派炮灰冲下来,禁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郝摇旗,现在他们两个被编做一队,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都在山东兵马的面前吃了亏,所以被打发出来了。
“老郝,这山东的官军还真是了不得,居然这么了得,从前根本没听过朝廷还有这样的军队!”
郝摇旗自从失败之后,就一直是阴着脸皱着眉头,现在这眉头皱的更深了,半晌之后才缓声地说道:
“比第一次见还要强几分,要是跟我打的时候,他们拿出这些力气来,我根本收拢不起那么多的兵。”
听到郝摇旗这么郑重其事的夸赞对面正在和自己交战的敌人,田见秀真是感觉别扭非常,不过张大了嘴想要反驳什么,却觉得郝摇旗说的也有道理,末了只能是长叹一声。
火铳兵跑回步兵队的后面,火铳兵的阵线距离步兵队十五步,他们跑回步兵队之后的时候,流民士卒的前队距离长矛方队还有四十步的距离,前排十二个方队,从右侧数第六队的千总把手中的斧枪高举了起来。
他身后的鼓手开始敲鼓,并不是那种连续的行军鼓,而是时间间隔差不多是完全相同的鼓点。
从这个营开始,其他各个营的千总都是举起了手中的斧枪,鼓点次第的响起,原本竖举长矛的士兵们放平了长矛,身体微微的前倾,左脚踏出并不收回,右脚在身后用力,步幅不大,不过左脚始终是在在前。
长矛兵们就这么一顿一顿的缓缓向前,但这样的姿态是便于随时发力和抵住对方。
对面李、罗联军的前队已经是冲到了跟前,这样打他们不怕,火铳是最让他们恐惧的东西,百步之外,和敌人还没有接触,就被对方打死在哪里,无论如何都让人感觉到不甘心和愤怒。
但不知道为什么官兵并没有在今天战斗之中过多的使用火器,很快就是让步兵队推进来上。
肉搏,流民的兵卒们绝不害怕,这样的厮杀和大明其他的官兵们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场,流民敢于拼命,官兵却没有这觉悟,从来都是胜多负少,既然面对面,那就冲吧!
可是到了跟前,李、罗联军的兵卒们才发现,对方的那些士卒表情和眼神中虽然没有他们的狂热,但却有同样的坚定,甚至这坚定还要有所超过。
双方碰撞在了一起,就在这瞬间,喊杀声和惨叫同时的高昂起来,面对平举向前的长矛,跑在最前面的流民兵卒们只能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撞上去,即便是对对面的钢铁丛林有所畏惧,想要后退,也要被身后的人挤上去。
布衣甚至是皮甲,都无法抵抗住长矛的穿刺,流民的兵卒们也有长矛,但长度却远远的不够,也有动作灵活的冲进了长矛和长矛之间的缝隙,他狂喜着刚要举刀劈砍身边长矛的时候,却被第二排,第三排长矛刺中。
李、罗联军前队的冲锋,就好像是巨浪一样,可胶州营的长矛方队则是海中的礁石,不管海浪滔天,如何的拍打,终究要在礁石上撞个粉身碎骨。
矛尖半尺,但套在长杆子上的矛套将近一尺长,即便是想要砍断矛杆,也是力所不及。
可这些前队的流民士卒冲的实在是太疯狂了,一名小头目手中拿着杆大刀,一直是跟在后面,前面的几名同伴或者是被冲到跟前被长矛刺死,或者是直接被他推挤着上前,挂在了长矛上。
战场之上,生死搏杀,即便是在胶州营久经训练的兵卒,也不是能一直恒定的做战术动作,有的长矛从身体中抽出的不及时,有的则是被隔开,空隙渐渐的出现了,这名曹操军的小头目,看着前面已经是出现了缺口。
手中的大刀也是前伸,直接当个短枪和木棍来用,朝前冲了几步,大刀左右乱砍,顿时是砍断了两根长矛,又是拨开第二排刺来的长矛,眼见着就要到了对方跟前,这种阵势,只要是打开一个口子,那就会被整个的打开。
可刚向前走出一步,猛然觉得小腹部一阵刺痛,这痛苦立刻是让他浑身上下的力气瞬间都被抽光。
但他的感觉还是很清晰,能感觉到对方的刀或者是别的什么在他的肚子里一划,剧痛,甚至疼的他连喊都喊不出来。
这小头目手中的大刀拼命的想要朝着身下砍,可身体就好像是僵在那里一样,第三排的长矛盯住了他,狠狠地刺了过来……
许多冲进长矛之中,想要更进一步的流民士卒们都是在阵中扑倒,杀死他们的不是长矛,同样的,也有身形灵活的流民士卒想要顺着长矛之间的缝隙滚过去,同样是不行,杀死他们的同样不是长矛。
胶州营的火铳兵并不是打完火铳之后,就躲到长矛方阵的后面去,他们在胶州营的体系之中,火铳兵的军饷要比长矛兵高,同样的,他们的地位也是要稍微高一些,这年代的火铳射击并不是现代那么简单。
从装填弹药到射击,有二十几个步骤要进行,比起长矛兵的训练,显然是复杂了很多,不足百步的射击,对心理的镇定要求也是很高,在胶州营之中,凡是充当火铳兵的,一般都是老兵。
这些人拿着较高的军饷,除却火铳的射击之外,他们还有一个人物,就是作为短兵器肉搏兵种。
火铳兵除却火铳,都是腰间佩刀,他们是整个胶州营步兵体系的远程攻击,也要在近处保卫胶州营的长矛兵。
方才三排连射之后,跑在最后面的火铳兵把火铳交给了同伴,抽出身边的刀剑钻进了长矛的场面,他们匍匐着,躬身,拿着刀剑去钻到前面杀死专注于长矛的敌人,也同那些进入长矛阵列的敌人进行搏斗。
王大、王三是兄弟两个,青州府沂南县葛沟店人,他们家本来有兄弟七个的,就是从大到七,穷苦人家不认识字,就是按照这个排行当作名字,不过他们的父母和剩下的五个兄弟,都在饥荒之中死了。
他们家也有几亩地的,可那几年是颗粒无收,这地也是距离水源不近,灌溉也是麻烦,即便是想要卖地给人,地主们都不要,而且王大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那个村子还有邻村,从前的富户和地主也是全家的破产,境遇并不比他们强多少。
官府没有丝毫的救济,渐渐的村里开始有饿死的人,有人想要出去逃荒,但悲哀就悲哀在,已经是饥饿到这样的地步,就逃荒也走不远,没有离开村子多久,就饿死了。
这样的景象让人绝望,同村的有户人家在孩子饿死后,没有把孩子埋掉,而是吃了,实在是饿极,村子周围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但那家的两口子吃完之后,也是疯掉,跑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