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击三国-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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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弃不再与敌纠缠,他的目的是救人,杀人只是手段。他身负的职责是保护甘梅,绝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山越队率与手下伏匿了好一会,感觉再没箭矢袭击,方小心翼翼围住屋子,等那身手敏捷的山越队率攀上屋顶时,早已空空如也。
嚓!山越队率将手中斫刀重重插入屋梁,咬牙嘶声道:“不管他是谁,都别想逃掉!”
当马弃喘着粗气追上甘梅三人时,倏见黑暗中两名楼船士刀光一闪,马弃急忙止步:“是我!”
“啊!是马伍长。”
“多亏马伍长出手相助,要不还真甩不脱这帮混蛋。”
“莫说这个,大伙都是为城守效命。”马弃近前,向甘梅躬身行礼。
甘梅回礼,她已经明白这几人都是“他”安排的,他们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一刻,那种没有被抛弃的感觉,真好。
“伍长,适才我们碰上一群从北门逃回的居民,他们说各城门都乱成一团,淮阴守军与乱兵打得厉害,这时没法出城门啊!”
马弃想了想,断然道:“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等天亮。小七已经去报信了,明日城守的船队一定会赶回。”
“行!就这么办。”
……
天色微明,随着天际鱼白线越来越亮,朝阳也渐渐探出头,那一轮初阳,居然呈血色。
红通通的阳光,照着红通通的大地,到处一片红亮,亮得刺眼,亮得触目惊心。那是一条条血溪,汇聚成流,从水门流出,涌入淮水。
站在淮阴城头俯瞰全城,每一条巷子都伏满尸体,半个城池陷入火海,浓烟蔽日,烟熏火燎加血腥呛鼻,更有人死后谷道松驰而溢出的排泄物,混合着各种脏器血浆……整个淮阴城,已变成一片鬼域。
历史上,曹操两次入侵徐州,兵锋都未抵及广陵,原本广陵已幸运逃脱了一劫。万万没想到,天降灾祸,引来了笮融这条过境毒狼,将徐州最后一块净土,化为修罗场,繁华之地,顿成废墟。
也正因为广陵遭受了笮融的残酷血洗,并将郡内人口、财物掳掠一空,其后刘备败退广陵海西时,才穷蹙到军粮无着,要吃人肉的惨境。这是刘备一生中混得最惨的时刻,估计那会他最想吃的,就是笮融的肉!
天已大亮,但杀戮未停,罪恶还在继续。烟雾迷蒙中,不时传来一两声濒死的哀鸣,还有女人长长短短的呻吟。
两个腰插血淋淋刀斧,背负着胡乱用抢来的绢帛包成的包裹,缝隙间还拉出半串珠玉的乱兵。正踹开一家门户,搜寻财物。不过,令二人失望的是,这里明显被别的同伴捷足先登了。
二人骂骂咧咧一阵,一怒之下,随手点着了院内堆放的柴薪,望着火势渐起,二人拍手大乐,正要转头离开,突然顿住脚步。
甲兵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乙兵道:“有人咳嗽。”
甲兵补充道:“是女人咳嗽。”
二人同时眼睛一亮。对视嘿嘿一笑。一齐抢进屋内。但是他们找遍了屋里各个角落,都没发现,而这时火势已越来越大,二人不得不灰头土脸地逃出来。结果二人一发狠。干脆就等在门外。不信里面的人能扛得住烈火焚身。
果然。火焰倏地向两边翻卷,一团黑影冲出。
甲乙兵大笑着同时抢上,将那黑影按住——却是一团苫布席。
随即头顶一凉。嚓嚓两声,两颗斗大的人头滚落。
马弃与一名楼船士满面杀气,将手中的刀斧血迹在无头尸体上拭净。随即将尸体搬开,用柴薪盖住,再拆下两扇门板,压住火势,铺出一条道路,这才招呼另一名楼船士将甘梅扶出来。
“伍长,是不是再换一个地方躲藏?”
“不,我们出城。”马弃断然道,“乱兵有数千,而城守只有不到二百战卒,如果要派兄弟进来寻找我们的话,实在太危险。我们必须要跑到淮水岸边,与城守的船队会合。”
当下马弃三人换上被杀乱兵的军服,甘梅则在手脸抹上炭灰,再披散头发,粗一看就是一脏兮兮的妇人。
他们一路向北门而去,路上不断见到散兵游勇,许多正在行暴,看得马弃等人既惊且怒。但谁也不敢出手,万一暴露,麻烦就大了。
甘梅以发掩面,根本不敢看,双肩不断抖动,只想到父兄族人此刻只怕已凶多吉少,泪水便将黢黑的面颊,刷出一道道白痕……
一路有惊无险,北门遥遥在望。
淮阴四个城门,东、南两门封闭,而西、北两门则开启,供乱兵将抢掠的财物人口运往设立在西面十余里外的笮融军营,以便集中起运。北门水路,西门陆路,淮阴近万百姓所积累的财富,便被乱兵如蚂蚁搬家似地沿着这水陆两条线路,源源不断输入笮融大营,令其畸形膨胀起来。
马弃三人身上都背着包裹——眼下这淮阴城里,没有哪个乱兵身上不背着包裹财物,你身上要没这个,根本就不像。
城门设有巡检,两旁各有一队执刀持矛的士兵,监押着数百蓬头垢面的百姓。这些百姓多是想趁乱逃出城,结果被拦下,全押在城墙根下。纵是天时煦暖,但百姓却一个个不停发抖,不知等待自己的是怎样的命运。
这时一群身上缠裹着花花绿绿的丝帛,背负硕大包裹,看上去甚是滑稽的乱兵,嘻嘻哈哈经过马弃四人身旁,走到北门,准备出城。
巡检头目是个山越人队率,面目阴沉,对过往乱兵不假辞色,目光阴森,但却只盯人不盯物。
马弃一见此人,心头微惊,他认得这巡检头目,正是昨夜追杀他们的山越人队率。好在是他当时背光居高,对方并不认得他。而甘梅三人也是背向奔跑,谅其未必认得。
马弃念头还没转完,耳听甘梅一声惊叫,急忙扭头,却见那群出城的乱兵中有数人,正笑嘻嘻拉扯甘梅,两名楼船士正大声喝斥。
马弃大怒,嘴巴一张,却还是及时收口——他与两名籍贯是青州的楼船士不同,他是纯正的漠北人,一口汉话说得很生硬,在这江淮之界,一张口就极易启人疑窦。
乱兵仗着人多,围拢过来,先是恶言相抽,再到互相推搡,最后更拔刀相向。
马弃与两名楼船士奋力挡在甘梅身前,争执中,人群中伸出几只手攥住马弃,拉扯之际皮扣被扯断,背负的箭囊掉落,箭矢洒了一地。
“吵什么吵!闪开!”那巡检头目率队驱散乱兵,目光无意间扫过正低头捡箭矢的马弃,蓦然断喝,“等一等。”
山越头目走过来,目光从马弃身上转到地上的箭矢,定定盯住。然后,俯身拾起一支箭矢,再从插间抽出一支箭矢进行对比——长短粗细、涂漆箭头都差不多,最明显的是羽毛,这是一种南方罕见的隼羽——两支箭的隼羽,一模一样。
山越头目双目怒凸,暴吼一声:“就是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兵马弃】
(看到大盟与赵无恤2014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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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越头目吼声一出,马弃已摘弓取箭在手,但对方反应也不慢,双手齐抡,以箭作匕投掷过来。
马弃挥弓拨开箭矢,扭头对甘梅三人大吼:“上城楼!从水门走!”
作为一名老兵,马弃在进入任何一个城池时都会下意识观察这个城池的格局与防御。淮阴城西北两城门皆有瓮城,此时若从城门逃,那就是十足的瓮中之鳖。只有登城楼,从北门的水门位置跳河,顺淮水而出,方是唯一的逃生机会。
两名楼船士也反应过来,齐齐拔刀,人如疯虎,杀向仓皇失措的乱兵,乱刀砍出一条血路,一前一后,护着甘梅沿阶登城。
城门这处一乱,那些被监押的百姓也随之骚动起来,不知谁一声发喊,群情激荡,轰然大乱。百姓争相拥向城门,拥挤踩踏,哀号哭喊,不知平添了多少冤魂。
趁着大乱之机,马弃一手挥刀,一手抡斧,将欲追击甘梅的数名乱兵从后方斩杀。当他快追上甘梅时,蓦然浑身汗毛发炸,在草原练就的危机触感令他不假思索向前方台阶一扑。
呼——一杆长矛从头顶飞过,正正扎入断后的楼船士大腿。
楼船士惨叫一声,从阶梯边沿滚下。一群乱兵一涌而上,刀枪齐下,血肉横飞,连惨叫声都发不出便死于非命。
甘梅悲呼一声,捂嘴落泪。
马弃扭头,正看到那山越头目冷笑着向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马弃用力甩甩头,对甘梅大吼:“别回头!走!”
城梯狭窄,只容二人并行。人再多也只能挤在后面。马弃刀斧齐抡,一次只需面对一两个敌人,且战且走,竟有惊无险杀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守兵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个,因为笮融的目的不是守城,而是掠城,掠完走人。最主要的是,谁不想参与洗劫?在城头站岗,别说吃肉。连骨头都啃不上。所以被安排守城的,都是军中没什么地位的辅兵一类的杂兵,连兵器都配不齐。
这些比民夫强不了多少的杂兵,人虽不少,但一见两个杀红了眼的人冲上来,尚未接战就吓得四散而溃。
马弃退到城阶顶端便不再走,他把满是崩口的刀斧往脚边一放,一边摘弓取箭,一边对那楼船士道:“邢五。你水性好,带甘小娘子走,我为你们断后。”
甘梅失惊道:“为何不一起走?”
马弃苦笑,他何尝不想一起走。但如果他不死守在这个一夫当关,百人难入的狭窄之处,一旦被乱兵涌上城头,他们绝对顶不过两三个呼吸。就被剁成肉酱。
但马弃没有时间,也不可能解释,他只是平静对甘梅道:“若小娘子安然脱险。见到城守时,请对他说,小兵马弃,完成使命。”
甘梅泪水扑簌而下,楼船士邢五,则刀口向下,朝马弃单膝下跪,重重顿首。
目送甘梅离开,马弃也象放下心头一块大石,好似他这样的人,对生死看得很淡。生,是纵酒驰骋;死,是魂归汉戈。
“来吧!”马弃横弓大笑,抬手一箭,将冲在最前的乱兵一击穿胸。随后连发五矢,前面五个士卒应弦而扑,令后面的乱兵心胆俱丧,互相推搡,竟然谁也不敢上前。
山越头目冷着脸,眼睛里丝丝杀气几乎凝聚成形,嘴里不断下令:“上盾牌!盾牌兵在前面顶着,弓手在后,集中攒射……”
这时乱兵中有人抗议:“苗陀,你不过是一个队率,凭什么给我下令?我也是队率!兄弟们,贼子扎手,咱们没必要捏刺头,淮阴城里的娘们都玩不过来,谁耐烦耗在这里……”
话音未落,那个叫苗陀的山越头目突然抡起斫刀重重砍在那抗议的队率脖颈上。那队率一声惨叫,半边脖颈被砍断,鲜血激射,将苗陀喷成个血人。
苗陀抹一把脸,宛若血煞,语气森森:“就凭某是国相的亲卫队率!莫说你一个队率,就算是屯长,某也指挥得了!”血刀虚空一劈,“杀!谁敢后退,此人便是下场!”
乱兵无不唯唯,你推我搡、心惊胆颤地一点点向上攻去。
马弃最想杀的人就是这个苗陀,可这山越人反应既快,防护得也极好——足足有四面盾牌遮掩。马弃射了两箭,一中盾牌,一中持盾小卒的腿部,始终无法射杀此人。
马弃最终还是放弃击杀此贼的想法,因为他的箭矢不多了。还有五支箭,他希望能再拖半刻时,能多争取哪怕一丁点时间都是好的。百忙之中他抬眼望去,邢五已护着甘梅跑到近水门处,途中虽有拦截,却都被邢五杀散。邢五也是半身染血,但毕竟距目的地已越来越近……
当马弃将最后一支箭射出时,肩膀一震——还是中了一箭,幸好对手用的是软弓,而自己身上的短甲皮质很好,卸去了不少力道。若这一箭是自己射出的,对手绝对别想再使兵器了。
马弃咬牙折断箭杆,看看城头上已没有甘梅与邢五的踪影。马弃浑身一松,留恋地抚摸一下角弓,轻轻放在地上,顺手掂起脚边崩开大大小小缺口的斫刀与短斧,长吁一口气,仰首望天。
长空之下,隐隐可见一只苍鹰在盘旋——啊!那不是白狼城鹰奴的那只信鹰么?
城守终于赶到了!
苍鹰振唳,声撼长空。
马弃纵声大笑,笑唳相合,响彻天地。随即刀斧相击,火星四溅中,合身向无数涌来的乱兵扑去……
……
得得得,得得得……蹄声急遽,一队铁骑出现在距淮阴东北十数里外的淮水南岸官道。
这队骑兵没有打出任何表明身份的旗号,但那股烈马狂鬃一往无前的狂飙气势与凛然煞气,仿佛在宣告——甭管我们是谁,别挡道!
当骑兵队绕过一片树林茂密的低矮山丘后。淮阴那隐隐绰绰的城廓已出现眼前——四方形城廓,烈焰腾空,浓烟滚滚。远远看去,不象一座城池,倒似一个峰火台。
骑兵队没有丝毫踌躇,快马加鞭,似离弦利箭,奔向那巨型“峰火台”。
突然,最前方的骑士勒马人立而起,骑士挽缰夹腹扣镫。雄躯极力前倾,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