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2铁血中华-第5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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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没见识!”李维斯给劳动过程中袖手旁观的韦昌荣一个白眼,“谷物计算是按斗来计算的。因为牵扯到干燥,谷物的重量可算不了数。现在就更别说了,若是晒干的谷物有八百斤,刚收获之后里面水份很多,重量超过一千斤也不是啥稀奇事。老韦,你挺聪明一个人,怎么到这时候净说傻话呢?”
这种抨击根本动不了韦昌荣分毫,韦昌荣笑道:“我从小就是刀头舔血混日子,和你这种大斗进,小斗出的职业商人可不同。”
“呸!我家从不做粮食买卖。”李维斯也和韦昌荣调侃着。
轻松愉快的交谈在老战友老伙计之间往来着,也让劳动现场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说归说,到了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些金灿灿的麦子和稻谷上。麦子和谷粒被仔细的收起来,连麸皮都被仔细收集。等了一阵,称量开始。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现场只有三副算牌劈啪作响的声音。
计算、复算、核算。每一个人员都算了三次。最终的结果出来了,刚收获的湿粮食的重量都超过了1100斤,按照30%水份计算,完全干燥的亩产量都在八百斤以上。
没人说话,本该是欢呼的场景却静悄悄的。突然之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农业技术人员身子一软,他慢慢弯下腰,竟然坐在了地上。然后一声凄厉的哭喊声从他嘴里发了出来,“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这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坐在地上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试验田这边的一众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伺候田地尽心无比,虽然收成好,大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辛劳,那股子喜悦尽暂时没能发作。不过这四十几岁的大叔哭的有点肝肠寸断的意思,让年轻人登时都傻了眼。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是诧异。有人连忙过去安抚,不过人过去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韦昌荣和李维斯虽然不认识这位技术人员,不过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些戚戚然的表情。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大概能算是民朝的同龄人吧,进入民朝时代之后,饿死已经是一件很震动的事情。现在一个地方说因为营养不了饿死人,地方官是要背负大责任的。但是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来说,他们头二十几极少有没饿过肚子的。而且民朝的“政治贱民法”把那些旧时代的统治者排除在民朝核心体系之外,所以可以说大家都知道吃不饱是什么滋味,那种长久饥饿带来的心理上的恐惧感深深刻在很多的行动中。当然,向大家讲述这种心理状态,以及这种心理状态带来的行动性影响的,也是韦泽陛下同志。
走到那技术人员面前,韦昌荣蹲下身,拍着那中年汉子的肩头,“老弟,怎么了?你家以前有人因为吃不饱饭……过去了?”
被触及到的伤心处,那汉子抓住韦昌荣的手,“领导!我家兄弟姐妹五个,四年饥荒,四年打仗,五个人和我父母最后只剩下我一个,还有一个卖给别人的妹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活着。看着这粮食,我知道应该高兴……可是……可是我心里就是堵的很。就差几口粮食,要是能多出这么一亩地的收成,我家就不会死那么多人!呜呜……”
中年汉子的哭诉让一众年轻人再也没有喜色,他们的确听过太多的这种故事。但是从他们记事开始,生活顶多也就是吃不太饱而已。吃饭和死亡之间的直接联系,大概就是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但是他们能感受到的是巨大的悲伤,是这种可怕生活给他们的长辈们带来的深刻的悲伤。
韦昌荣并没有非得把中年汉子拉起来,他站起身,对着一众年轻人说道:“同志们,我要给大家说的是,这位同志经历过很悲惨的生活。但是,那个时代并不是简单的土地产出高了,大家就有活路。在那时代的满清政府眼里没有人民,人民只是他们榨取财富的工具,而没有被当人看。粮食产出的越多,越会剥夺得一干二净。这里面有产量问题,更多的却是和产量无关的政治问题。”
第103章 吃饭问题的晋级(五)
一个人的悲痛很真实,但那也只是一个人的悲痛。中年技术人员的悲痛的确影响到了新式产粮试验区不少人的心情,却也仅此而已。韦昌荣与李维斯甚至懒得打听这人的姓名。坐着汽车返回南京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两位民朝的高官讨论的与悲痛无关,而是这种试验田所代表的前景。
“如果粮食产量如此疯涨,想来地方上的百姓收入或许会增加不少吧?”李维斯用一种比较怀疑的口吻说着他的观点。
韦昌荣则微微摇头,“我四叔说的清楚,大家现在肯在地里头下这么大力气,那是因为他们只有土地这一条谋生之路。土地上的产出越多,我相信大家的选择也越多。老李,你知道我在广东干过省委书记,就我在那几年里头的经验,热爱种地的农民和热爱读书的学生一样稀少。”
噗哧!李维斯乐了。韦昌荣说话很多时候非常出人意料,不过仔细品味起来却足够辛辣。这话已经不是一针见血,而是接近一刀见红的程度了。
韦昌荣倒是没有笑,他带着一种沉重工作积累起来的稍显麻木的表情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就是一个,想学会用新办法种地可不是容易事。这里面包含太多的内容,很多人只是觉得比葫芦画瓢,别人那么干,我也那么干。于是别人有那么好的收成,我也应该有那么好的收成。你觉得是那回事么?”
“那不还是要紧抓基层么?”李维斯答道。
韦昌荣摇摇头,“是紧抓基层提供的技术服务,就算是牛不喝水强按头,也得让农民学到这方面的知识。我听说农业部在基层农业技术培训方面嘴上说的很好,可实际上真正到基层宣传,培训的人数可很有限。而且我还听说农业部现在和各省的同志处的很糟糕。有这回事情么?”
一提这个问题,李维斯脸色就变得非常难看。他叹口气,“唉……现在不是农业部,现在是各个部委和各省的关系都很糟糕。你也知道,各省的省委书记,省长,那都是觉得自己是一方诸侯,牛气冲天。可现在他们只是各个部委推行的政策的执行人而已。干得好,那是各个部委的工作安排得好,干得不好,那就是各个省执行的有问题。现在各个省要是能投票,大概会非常开心的同意把各个部委的头头都给吊死吧。”
“哼!”韦昌荣哼了一声。他完全能想到部委和各省之间的关系,这种类似上下级,却又没有明确职责关系的模式,有这种尖锐矛盾很正常,若是双方合作愉快,大概在梦中才会出现如此局面。
“韦部长,你管人事,能不能给我讲讲人事部对此有何看法?”李维斯试探着说道。这些问题上如果韦昌荣支持政府,政府的工作可就好办的多。
韦昌荣并没有开口说话,对于现在的部委与省之间的矛盾,他很清楚,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任何政府内的大型对立都不可能是简单的个人问题,就如那位中年技术人员的悲痛本身根本影响不了新式肥料和种植技术的推行一样。
支撑部委的无疑是政委体系,可在各个省里面的人员,太多太多出身军队。他们和自己的老上司,老长官,老政委之间的瓜葛盘根错节。所以李维斯为代表的所谓“徽商派”和阮希浩那帮人为代表的“两广派”真的有基于个人之间的冲突么?韦昌荣绝不相信。
矛盾如此巨大,那是来自基层的矛盾。或者说,罪魁祸首是韦泽。当韦泽开始逐步凸显部委的主导权,地方上的反弹自然被部委把持的中央政府体系给压制住了。试图反弹的这帮省级干部们自然不肯俯首帖耳,他们也需要找到上头的强者来解决他们认为不公平的待遇。而这时候被推出来的无疑是阮希浩这帮人。
韦昌荣平素被认为是一个很敢说话,有时候说话甚至是很随性的一个人,但是那得看他面对是什么。遇到这等极为深层的问题,韦昌荣的嘴比枯水期水库的闸门关的更死。而且在这样的局面之下,韦昌荣深知韦泽的态度。韦泽当然知道现行制度里头的巨大问题,但是韦泽这个人却有自己的特色,他是个坚定不移的建设者,遇到问题的时候,这个民朝缔造者是从来迎着问题上。
让他如果二师兄那样做出“散伙散伙,大师兄回花果山称王,沙师弟回流沙河吃人,我回高老庄回家看浑家。把白马卖了,买口棺材给师父送终”的发言,估计把韦泽杀了也是办不到的。
这也是韦昌荣几十年来一直忠于韦泽的原因,血亲固然是他们叔侄之间割不断的联系。但是跟着这样足智多谋,坚毅不拔的人,韦昌荣觉得很开心。只要跟着韦泽,他就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感觉,有问题解决问题,但是这基业,这些制度,这些秩序,不容旁人动摇。
见韦昌荣不吭声,李维斯错误的理解了韦昌荣的意思。他换了一个角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老韦,这次的事情虽说是从军工开始的,不过都督却不能把这个功劳归军队。”
一般来说,群臣对于皇帝的态度是越来越疏远的,而且疏远的同时敬重也愈发淡薄。看透了所谓的九五至尊,天子,认清了皇帝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类,重臣们哪里还有什么敬重的意思。但是对韦泽则不同,大家越了解这个人,就越不敢忽视。
这种想法的根源就是,越是对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有了认知,就越感觉到韦泽知识的渊博和深厚。就算是那帮现在公认的科学家,也没有韦泽的知识深厚。更不用说现在知名的科学家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韦泽的优秀学生。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大家甚至没有愿意评价的意思。
如果军队军队此次利用这个新式的技术来抢功,抨击部委制度有问题。李维斯当然希望韦泽能够支持他,而不是支持军队。
韦昌荣对这话并不满意,他斟酌了一下,慢慢地说道:“老李,这些老兄弟老同志就是咱们的老兄弟老同志,这辈子咱们是不可能摆脱他们的。何必闹到这么紧张呢?”
第104章 吃饭问题的晋级(六)
从江北的实验农场回来,李维斯隔天就带领农业部长和几个心腹部委书记回去参观了一趟。此次去的时候开的是八座的客车,所以一众人员让秘书们自己做别的车,他们在车上就开始讨论起来。
农业部长以数据为基础激动地说道:“现在中国不算上东非东非行政区,国内的亚洲、南海、北美,三个地方加起来耕地面积在30亿亩以上。人均大概四亩地。而且国内有至少有10亿亩地是一年两季,按照这个收成,养活二十亿人口根本没有压力。更不用说,现在八亿人口里头把种地的女人都计算进去,真正的农业劳动力也不超过三亿。真正种地的人口人均有10亩地。大概是人均一年八千到一万斤……”
说到这里,几个部长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农业部长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不用按照10亩来计算,按照人均4亩来算,一人一年就是3200斤粮食。这个产量往撑死的水平去吃,一个人一年也吃不完这么多粮食。更不用说相当多的土地本来就没被规划进耕地范畴,而是作为农林渔牧用地。就如在长江城市群中的镇江、金华、芜湖、合肥,都兴起了占地近万亩的饲养场,饲养场里面的优质牲口吃着来自东非的优质牧草。奶、肉、蛋,还有大量的有机肥源源不断的向其他地区输送。
长江流域几个牧业中心可是农业部的经典成绩,农业部长自得地说道:“现在那几个农业区里头种地只是副业,饲养业以及依托饲养业的产业链才是主业。那边种地很大原因也是为了避免牲口的大粪,要把这些东西尽快给消耗掉。咱们从全世界找好的蚯蚓,日本那鬼地方的蚯蚓还真行……”
话说到这里,卫生部长笑了一声,“日本的花皮蚊子也不错。”
其他几个部长听完这对话之后都乐了。日本那地方在中国看来够贫瘠,所谓穷山僻壤出刁民,日本的蚯蚓个大,不挑食,食量大,长得快。与之相比,中国蚯蚓就显得娇气的多,很多中国蚯蚓无法生存的高浓度牲口粪肥环境,日本蚯蚓生龙活虎。当然,日本的花皮蚊子则是刁民的顶峰。中国蚊子隔着衣服就不叮人了,日本的花皮蚊子悄无声息,隔着厚厚的衣服照咬不误。它的飞行速度快,很灵活,空腹的时候非常难打死。中国的蚊子顶多是个可恶的级别,花皮蚊子简直是可恨了。当然,全国人民暂时没有遇到这个问题,日本蚊子出没的地方主要是与日本商业贸易发达的地区,南京无疑是很优先的。
李维斯笑了两声,然后正色说道:“化肥是都督下令开发的技术,这个推广是必然的。怎么推广,资金怎么投入,那是以后工业部门讨论的问题。我们就假设在化肥已经成为所有标准配置的情况下的局面,那时候中国进入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