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壁-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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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辞别孙权,欢快地跑了出去。孙权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踌躇满志,忍不住从架上抽出剑,挥剑起舞,仿佛他已经战胜了曹操,他一连舞了数刻时间,犹自正酣,郎卫又来报讯:“启察主公,张长史来了,说要面见主公,陈述要事。”
孙权长啸一声,将剑掷到架上,大声道:“请他进来。”
张昭进来的时候,孙权已经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问道:“子布,君这么晚来找孤,有何急事?”
张昭道:“主公,臣这几天,一直在为曹兵压境的事忧心忡忡啊。”
孙权冷笑一声:“君所忧心的是怕孤仍负隅顽抗,不肯乖乖投降罢?孤知道君乃一代儒宗,名震天下,曹操身边的人都对君赞颂有加,传言只知东吴有张昭,不知有孙氏。如果孤率江东投降曹操,君的官职谅必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将军长史。”
张昭觉得自己受了侮辱,他本来就不是甘愿投降曹操的人,如果说投降曹操是对汉室怀抱忠心,那倒不算冤枉他。但如果没有汉室,投降曹操自然不如跟随孙权,何况孙权当年是他坚决拥护上台的。他当即怒道:“主公若想杀昭,就请立刻下令,将昭拉去斩首。昭宁愿死于刀剑之下,也不能受主公这番侮辱。”
孙权也吃了一惊:“君……君不是一直劝我投降吗?难道孤错怪了君。”
张昭两眼噙泪:“臣当年受孙讨逆将军厚爱,命臣登堂拜母,誓同生死,文武大事,尽皆委托给臣。孙讨逆将军临死之前,不把臣托付给主公,而把主公托付给臣,是以臣日日思尽臣节,以报隆恩,以便臣死之后,得以忠臣之名流传后世。臣前日观曹兵势大,又假托汉室天子之命,名正言顺,是以劝主公归顺,亦不过权宜之计,难道会真的希望主公将江东拱手交给曹操吗?”
孙权见头发斑白的张昭老泪纵横,也有点心软,俯身扶他:“子布,当初孤长兄刚死,众臣惶恐,心怀不安,若非子布整伤僚属,令各奉职,孤也不能稳坐此位。不过君近日所言,确实教孤不解啊。”
张昭泣道:“臣年过五旬,已知天命,官至长史,夫复何求?而主公富于春秋,来日方长,岂可不忍一时之忿,而任由周瑜等少年孺子,急进贪功以成己私?”
孙权道:“君为何说周瑜急进贪功以成己私?”
张昭道:“曹操奄有北方六州,如今荆州也已平定,有八十三万之众,而我东吴境内山越未平,岂能以一敌十。”
孙权道:“可是刚才周瑜为孤分析敌我兵力,认为曹兵不过二三十万。”张昭道:“他急于邀功,若照实说,又岂能说动主公出兵?况且就算曹兵不过二三十万,将军自思,我东吴最多能出多少兵马?”
孙权沉吟道:“不过五万。”
张昭道:“以五万对二十万,仍是寡不敌众啊。”
孙权心内烦躁又起。张昭看看孙权的脸色,又道:“据说曹操东下,意在二乔,不知主公可曾听闻?”
孙权心里扑通直跳起来,好像被眼前的老臣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嘴上却轻描淡写地说:“哦,那又怎样?”
张昭道:“昔日范蠡将自己所爱西施献给吴王,遂保越国社稷;越王勾践十年生聚,终灭吴国。周瑜若真忠心主公,就当把小乔献给曹操,以退曹兵,让我东吴有十年生聚以报大仇的机会。而如今他只知劝主公出兵,让主公冒不测之险,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吗?”
孙权哼了一声:“诚如君言,那大乔夫人是我亡兄遗嫣,又当如何?”
张昭正色道:“主公不妨卑辞厚礼,为大乔夫人求免。实在不行,让太夫人下令,赐大乔夫人自尽,不亦可乎?”
孙权大怒,重重地在案上一拍:“胡说八道,岂有此理。”他用力甚大,将案上的竹简全部拍落在地,在殿门侍候的郎卫也被惊动了,一起跪在门边问:“主公,有何盼咐?”
见孙权如此愤怒,张昭也不禁大惊失色,他不明白孙权为什么会凭空发这么大的气,在他看来,一个女子,无论怎么重要,总没有家国社樱重要,如果能救家国社樱,牺牲一个女子,又算得了什么?他正要惶恐谢罪,突然外面传来一个声音:“谁胡说八道了。”
孙权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母亲,吴太夫人,赶忙紧走几步,跪倒在她面前:“母亲怎么来了,臣拜见母亲。”
张昭也跪倒:“参见太夫人。”
吴太夫人走到中间席上跪坐,犀利的目光看着孙权:“以老妇看,张长史的意见很有几分道理。”她沉吟了一下,又缓缓道,“不过,范金献西施给吴王,也在越国战败之后,若周瑜此次不能退敌,我们再行此计不迟。”
十四、小乔的伤感
向孙权辞别后,周瑜兴冲冲赶回自己的家,可是当他走进大堂,发现只有鲁肃一人在,不禁有些失意,问道:“孔明先生呢?”
鲁肃道:“他说酒醉头疼,已经先回去了,我苦劝不住。不知公瑾刚才进宫,和主公谈得怎样?”
周瑜皱眉道:“果如孔明所说,主公正在忧虑,待我向他详细分析完曹兵虚实之后,方才放心。”
鲁肃惊讶道:“既然如此,公瑾为何不悦?”
周瑜道:“我在想,孔明竟然如此聪颖,能猜中主公心思,将来必为我东吴之患,是否应当将他除去。”
鲁肃大惊,急忙摆手:“万万不可,当今大敌压境,我们正应同心协力,岂可自相残杀?”
周瑜叹道:“如此才士,真要杀他,我也不忍,只是社樱为重,他辅佐刘备,将来于我江东不利啊!”
鲁肃道:“他的兄长诸葛瑾正在我东吴做官,不如让他劝劝孔明,让孔明也辅佐我们主公,不就行了吗?”
周瑜点头道:“嗯,既然如此,可以一试。”
两人又聊了一会闲话,鲁肃辞别回家。这时小乔才走出内室,吩咐婢女收十残汤剩羹。
沐浴的时候,周瑜还在若有所思,小乔一边给他擦洗身体,一边问:“夫君一刻也不得闲,此刻还在想什么呢?”
周瑜不答,好半天突然道:“主公今天说,允许把你带到军中侍候我,你看如何?”
小乔喜道:“真的?”接着又奇怪地说,“主公这是什么用意?一般来说,将军出征,家眷都留在京城为人质的。”
“是啊,”周瑜点头道,“我常年在都阳守边,那时形势平淡,郁恺无聊,想要你在身边陪伴而不可得。如今军情紧急,主公反而允许我带你出征,实在不解。”
小乔道:“也许并无别的用意,只是主公觉得你才回京师,又要远征,心里过意不去罢。”
周瑜叹道:“其实不管如何,我对主公的一片忠心都至死不渝。”
小乔笑道:“那么敢问,妾身在夫君眼里比主公如何?”
周瑜也笑道:“两种情感全不相同,胡可比也?”
小乔道:“据说春秋时候,越国大夫范鑫为了越王的社樱,把自己的爱人西施献给吴王,所以妾身想,有时候人也免不了会遭遇两种感情而不得不比的境地呢。”
周瑜含笑望着小乔:“卿卿,你说这个是什么用意?”
小乔道:“没什么用意,只是浮想联翩,偶尔会想到这个故事,难以索解。”
周瑜道:“嗯,夫君我老实告诉你罢,如果我是范蠡,我就会帮助越王一举击破吴兵,根本用不着献上所爱。”
小乔道:“万一寡不敌众呢?”
周瑜道:“那我杀身以报君王,决不会献上所爱。”
小乔一愣,突然珠泪零落,双手环抱住周瑜的脖子:“要是夫君死了,妾身也不能独活。”
周瑜感到小乔的热泪在自己肩头蔓延,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笑道:“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了。”
小乔不答,哭得越发起劲。
第七章赤壁对垒
一、江陵封赏诸降将
对岸曹军营寨开始陆续点灯,转瞬间刚才还黑勉魅的江水对岸顿时灯火通明,沿着江岸一直延续向西,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如果用长龙来形容也不确切,因为龙似乎没有那么长。周瑜脸上的笑容当即凝固了,他没想到曹操军队如此浩大,足足有三十万人不止。若不是靠着长江天险,在陆地上和曹军相逢,自己的这点兵力,一定像孤羊入狼群,不能幸免。
※※※
江陵城议事厅内,炭火熊熊。曹操披着狐皮大氅,对坐在左右两边的一群谋士将军道:“孤派刘巴率兵南下,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已经奉辞归顺,现在除了刘备和刘琦盘踞的江夏,荆州全州基本都重返大汉,孤身为大汉丞相,奉天子诏令,要给此次有功的将士一一封赏。”
身边侍从递过一封文书,曹操向文书深深一揖,郑重拆开,道:“此乃天子诏命,诸君谨听。”
文武官员都伸长了脖子,望着曹操。
曹操清了清嗓子,念道:“制诏荆州牧刘琮!”
刘琮赶忙出列,跪在地下。
曹操继续念道:“昔楚有江、汉山川之险,后服先强,与秦争衡,荆州则其故地。刘镇南久用其民矣。身没之后,诸子鼎峙,虽终难全,犹可引日。今荆州牧踪,心高志洁,智深虑广,轻荣重义,薄利厚德,蔑万里之业,忽三军之众,笃中正之体,敦令名之誉,上耀先君之遗尘,下图不朽之余柞。鲍永之弃并州,窦融之离五郡,未足以喻也。联甚嘉焉,其拜琼为青州刺史,封武成侯。”
刘琮身边的荆州旧臣个个发出惊讶的声音。
曹操对刘琮道:“孤曾奏告皇帝陛下,让公子继续留任荆州牧,怎奈陛下不许,孤亦无能为力。好在青州地辖十一郡,也是大州,不至辱没公子,望公子奉诏。”
刘琮惶恐跪下:“臣父亲葬在荆州,荆州是臣故乡,臣宁愿以一平民身份留居襄阳,为父守家,望永相恩准。”
曹操道:“公子请起,此乃诏命。孤虽想帮你,恨力不及耳!何况公子的父亲乃山阳高平人,论旧籍,公子的故乡亦在青州,此次拜为青州刺史,不正是衣锦还乡吗?公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刘琮见曹操脸色不好,只好应允:“多谢丞相。”
接下来,曹操又相继宣佈诏书:“拜蒯越为光禄勋,封樊亭侯。”“拜韩篙为大鸿驴,封盖亭侯……拜文聘为江夏太守,封关内侯……拜蔡瑁为章陵太守,封关内侯……”
大臣们个个奉诏谢恩,喜笑颜开。到蔡瑁时,曹操笑道:“蔡将军,久闻君一家皆任职水师,这次征伐东吴,希望将军出力。孤欲拜将军为水师都督,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蔡瑁赶忙跪下谢道:“蒙丞相看重,敢不尽力?”
曹操道:“很好。”又对着众臣大声道,“孤一月前曾让人送信给孙权,要他投降,岂料今日迄无回音,且谍报告知,柴桑守卫日益严密。既然孙权意欲负隅顽抗,孤只有亲率王师,进击歼灭了。”
众将军纷纷附和。曹操议事罢,群臣纷纷出门,蒯越和蔡瑁在胭下相逢,蒯越一脸喜色:“蔡君,恭喜啊,被主公任命为水军都督了。”蔡瑁淡然道:“岂敢和君相比。君被天子封为列侯,官拜光禄勋;而帽仅为关内侯,官亦不过太守。”
蒯越笑道:“当日君若和我一样早日下决心归顺丞相,依君的地位,至少应该和我等列。不过来日方长,君还有机会,只要这次奋力击败孙权,一定可以封为列侯。”
蔡瑁道:“多谢指教。”随即吩咐御者,“出发。”他的马车迅即驰去。蒯越见蔡瑁对自己爱理不理,不禁怒从心头起,他想了想,又回到议事厅,要求面见曹操。
曹操很奇怪地问:“蒯异度不回家庆贺高升,反来见孤,有何见教啊。”
蒯越道:“臣有一事不明,为何主公任命蔡瑁为水军都督。”
曹操道:“哦,有何不可?”
蒯越道:“蔡瑁以前一直同情刘备,只是在臣极力劝说之下,见大势已去,才决心归顺丞相,丞相尊贤重士,天下闻名,但对他这样胸有城府的人,还是要多加小心啊。”
曹操沉吟道:“嗯,孤自有主意。”
蔡瑁回到家不久,刘琮就进来了,大哭道:“都是岳父大人误我,现在要远离故土,去青州赴职。青州人生地疏,丞相不知安排了多少亲信在侧,安有自由?”他的脸上满是泪水。
蔡瑁也极为懊恼,刘琮若去了青州,自己的女儿也必得跟着他去,他又何尝愿意父女远离?
但现在他只能安慰刘琮:“琼儿,千万不要哭了,丞相对我们肯定心怀猜忌,现在要是悲哭,被人听去的话,一定会惹来大祸。”
刘琮只好呜呜咽咽收住啼声,道:“倒是便宜了蒯越那个狗贼,看他是何等的得意。”
蔡瑁道:“小人得志,我们也不可得罪他,免得被他在丞相跟前进谗言。”
二、战争总动员
江东开始迅速进入战争动员阶段,各户曹连日整理户籍册,清算青壮年男子人数,以便征发。江东总人口大约在五十多万,但是可用的青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