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第5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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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眯着眼,淡淡道:“本官奉太皇太后的懿旨,负责陛下后事,本官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杨慎笑的更冷,道:“我看没有这样简单,分明是你们早有图谋。快,请家严和诸位大人出来,否则,我等决不罢休。”
“决不罢休,那么你想做什么?”徐谦突然笑了,笑的颇为开心。
杨慎凛然道:“少不得,要大闹一场。”
“那就闹闹开,本官倒要看看,谁敢来闹,倒想看看,谁敢造次。”
杨慎呆住了,徐谦这个家伙,竟是如此过份,眼下既然是撕破了脸,杨慎也是无惧,这位小爷可是历史上曾经埋伏于宫中,带着人要殴打其他大臣的猛人,别人听了徐谦的话或许会忌惮,可是唯独是他,却是依旧争锋相对:“我就敢造次,你能奈何?”
杨慎跨前一步,恨不得将徐谦撕个粉碎,他如此竭斯底里,却也是无可奈何,自己若是退后一步,自己的父亲又不见踪影,最后可能让姓徐的得逞,至于姓徐的会得逞什么,他当然不知道,不过这个态度,却是决不能动摇。
徐谦冷冷一笑,道:“是吗?你想闹事?来,拿下。”
一声令下,身后的校尉很不客气,纷纷涌出来。
“谁敢!”杨慎大叫,道:“你们要造反吗?这还是不是大明朝的天下,敢在这里拿朝廷大臣?”
一下子,像是炸了马蜂窝,许多大臣的脸都红了,一个个道:“徐谦,你休要欺人太甚。”
“你这是谋反。”
徐谦眯着眼,一动不动。
而校尉们已经扑上去,几个大臣要阻拦,校尉倒是不敢轻易动手,这时候徐谦道:“谁敢阻拦,直接打趴下。”
话音落下,立即一个想要阻拦的大臣直接被击倒在地。
大臣们被唬住了,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这姓徐的吃枪药了?
杨慎已被几个校尉拿住,直接拖到了徐谦的面前。
徐谦看他,目光冷漠,一字一句的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你想造次?你再说一遍。”
杨慎昂首,吐了口吐沫,道:“我便是要造次,又能如何?”
徐谦的脸色微微有些狰狞,他忍这个家伙已经很久了,虽然曾是同僚,可是这家伙仗着有个内阁首辅的爹,一向嚣张跋扈,有时对徐谦,也是倨傲的很。
今天,徐谦对他绝不会有丝毫客气。
啪……啪……
徐谦扬手,直接正反给杨慎两个耳光,他目露凶光,一字一句的又问:“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第七百四十四章:讲道理嘛
杨慎被打懵了,显然作为嘉靖朝最大的一个官二代,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礼遇’,只有他殴打别人的份,自是无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他接受不了,无论是自尊还是情感上。
杨慎愤怒了,他咆哮道:“狗贼,我和你不共戴天!”
啪啪……
徐谦更不客气,人家都已经和自己不共戴天了,徐谦不介意多赏他几个巴掌。
几个校尉将他死死的扯住,杨慎打的眼冒金星,脑子嗡嗡作响,死命想要挣扎,可是哪里挣脱的开,几番努力,都是动弹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倒也罢了,这每一巴掌,都结结实实的打在他的自尊心上,让他羞愤难当。
徐谦收了手掌,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狗贼,竖子!”
“啪啪……”
徐谦今日,似乎已经不再注意自己所为的官仪,何止是杨慎眼睛红了,便是他,也已经眼中露出杀机。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徐谦已经有些疯狂。
只是在旁的文武百官们,此时却是大气不敢出,他们惊愕的看着这个场景,许多人再看身边全副武装的校尉,他们意识到,徐部堂今日……似乎是要疯了。
人家既然对杨慎动了手,那么就压根没有想到过后果,或者后果早就已经想好了,那就是送杨家父子上西天,否则断不可能,如此的撕破脸。
许多人愤怒起来,可是愤怒是一回事,多数人还是敢怒不敢言,人家既然动了手,肯定是有依仗,没有三两三,又怎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再看这些杀气腾腾的皇家校尉,这时候和徐谦打擂台,后果可想而知。
而此时脸色最是惨然的,就莫过于朱祐槟。
朱祐槟呆了,他是个斯文人,想来也不曾想到,这一番到紫禁城到此一游,会遇到这么个猛人,会遇到这么一个事。
朱祐槟和其他的宗室不一样,他是个有头脑的人,一个有头脑的人,无论遇到天大的事,都会思考。
而他思考一番之后,陡然发现,徐谦打的是杨慎,可是真正的目的,却是自己。
或者说,杨慎从一开始,其实就是个小丑,一个小丑,可有可无,人家当着大家的面如此羞辱他,以徐谦的身份,不过是儿戏而已,打的就是你,又如何?有本事喊你爹来。
当然,徐谦的目的不是要引杨慎他爹出现,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真正的目的,是朱祐槟。
表面上,好像徐谦是在行凶,可是这种行凶,只能算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杨慎很嚣张,声称不行大礼,这确实有点大逆不道,而徐谦借着人家一句牢骚话,直接甩了膀子就动手,这更加不对,况且翰林学士,哪里是说打就打,说拿就拿。
而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其实根本不值一提,无非是说,徐谦已经和杨廷和翻脸,要收拾他儿子。
可是更深的原因却是朱祐槟,朱祐槟是不是亲王?朱祐槟是不是要代政,朱祐槟是不是素来贤明,朱祐槟需要不需要内阁的支持。
好嘛,现在倒是好了,徐谦在这里,来回给杨慎耳光,你这贤王,难道不发一语,别人可以做缩头乌龟,你这堂堂宗室亲王,难道能无动于衷?徐谦这样羞辱杨慎,你既是要代政,难道连站出来制止的胆量都没有,一个如此没有担当的人,也配号令天下。
最重要的是,朱祐槟和杨廷和可谓神交已久,大家一拍即合,虽然没有什么太深的联络,可是为了彼此的利益,勾搭在了一起,杨廷和拥护朱祐槟入京,而将来朱祐槟代政之后,自然也急需拉拢杨廷和来对付新党,甚至于对付徐谦。对付徐谦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铲除朱载基的党羽,只有这样,朱祐槟这代政才能代的安稳,若是一不小心,代着代着做了天子,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嘛,大家守望相助,说难听点是狼狈为奸,大家厮混一起,虽然还没有建立起兄弟般的感情,可是眼下,人家的儿子在这里如此受辱,每一巴掌,打的既是杨慎,同时也是杨廷和,你堂堂一个天下人眼里的贤王,一个将来还要和杨廷和勾搭一起的代政王,此时却是无动于衷,隔岸观火,这像话吗?
所以某种意义来说,徐谦来回打的,就是他朱祐槟的脸。
更可怕的事,百官们受了惊吓,这些人都不是重臣,重臣早就先人一步随杨廷和和徐谦入京了,所以并没有什么德高望重的角色,唯一一个领头的,还是杨慎这样的愣头青,人家倒是做了先锋了,只可惜是领头挨揍。
再看身边这些杀气腾腾的武夫,所有人大气不敢出,敢怒不敢言,不敢造次。
可是他们心底还存着希望,许多人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看向朱祐槟,朱祐槟毕竟是亲王,毕竟是宗室,毕竟在大家心目中,是德高望重之人,益王殿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杨公平时可没少说你的好话,让你入宫,据说也是杨公极力在太后面前劝说,可谓操心劳力,你不出来,怎么对得住人家?
看到这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目光,朱祐槟想死的心都有,他只是个亲王,不是流氓,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他虽然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看到徐谦这可怕的模样,说是不害怕,那是假的,人家显然是要鱼死网破,就等自己跳出来,自己一为杨慎开脱,这厮肯定说自己身为宗亲,也不行大礼,和杨慎狼狈为奸,到时候会不会把巴掌打到自己脸上,那也只有天知道。
这个世上,官大一级不可怕,因为官大一级固然压死人,可是人家终究还是讲道理的,可是遇到这种不顾一切,压根就是要跟你玩命的家伙,你怕不怕?
只是现在这时候,朱祐槟便是想装糊涂也不成了,他只好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排众而出,大喝道:“天子灵前,谁敢造次?”
这一句话,勉强算是中气十足,不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未免心里有点发虚。
结果这个时候,徐谦又是来回两个耳光,狠狠打在杨慎脸上。
朱祐槟呆住了。
其实在出面之前,他想过种种可能,比如说徐谦肯定会反驳自己的话,而自己又当如何反驳他,只要大家讲了道理,一切就都好说了,讲道理嘛,朱祐槟不怕,他读了这么多书,道理还是有的。
结果人家压根就当他是空气,你的声音这么大,人家没听见,反而火上浇油,杨慎还没再说一遍呢,就两个耳光上去,打的杨慎脑袋发昏,满脸的血印子。
这一下子,皮球又踢到了朱祐槟的脚下。他悲哀的发现,自己挺傻的,摆在自己的问题,似乎也很棘手。
如果这个时候,你缩了,别人会怎样看,你好歹是亲王啊,是宗室啊,是贤王啊,姓徐的可以破罐子破摔,可以不顾一切,可是你不能啊,你能忍气吞声吗?你一声大喝,人家理都不理,将你当成了空气,你还能做缩头乌龟吗?一个缩头乌龟,显然是得不到别人尊敬的,毕竟平时你说了这么多的大道理,总不能事到临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吧。
况且你还是要入宫代政的人,说话直如放屁一般,还代什么政,老老实实在建昌府玩泥巴岂不是更好?
人家请你来,是让你来解决问题的,不是让你来当空气,若是要做空气,中山王殿下就做的很好嘛,不过人家至少滔滔大哭一声,至少还能让奶娘哄几句。
可要是你恼羞成怒,似乎也欠妥当,姓徐的太凶,看这架势,是要杀人,你要是再说几句重话,说不准人家就真的要一巴掌打在你身上了。
朱祐槟欲哭无泪,他悲剧的发现,京师这趟浑水,实在不是人趟的,早知如此,自己兴冲冲的送脸进宫做什么,还不如在建昌府呢,至少小日子过得舒服自在。
朱祐槟固然是宗室的佼佼者,可是再如何佼佼者,终究还是逃不开宗室的一些规律,他害怕了。
他羞愤的看着一双双愤怒又带着几分希望的眼眸,然后灰溜溜的缩了回去,眼睛一转,瞥到了其他地方,来个眼不见为净。
其实他不是没有野心,不是不晓得这样做很没前途,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做只会助长人家的气焰,可是他更明白,前途这东西,似乎是要付出代价,而这个代价,朱祐槟倒是付得起,可问题在于,不但需要代价,居然还需要风险,风险这个东西,就不是他能负担的了,他毕竟是有后路的人,他好歹是个亲王,有一条很宽敞的后路,实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七百四十五章:杀人
朱佑槟是个很没有节操的人,他的退缩,实在让人寒心。
可是最让人心急的却不是这些失落的百官,恰恰是徐谦。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徐谦打杨慎,不但痛的是杨慎的脸,还有徐谦的手。
他动杨慎,就是要逼朱佑槟,朱佑槟但凡是有一丁点的野心,就会挺身而出,和徐谦反目。
可是结果,这孙子缩了。
杨慎这厮,显然是白打了。
只是虽然缩了,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徐谦却是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
无论你有没有野心,无论你有没有胆子,朱佑槟既然入了京,既然众望所归,既然得到了杨廷和这些人的极力支持,那么这个人,就决不能留,留下就是祸患,今天他缩了,并不代表他的野心全部浇灭,但凡还有机会,必定还要死灰复燃。
所以,今日非要逼迫益王和自己作对不可。
徐谦冷冷一笑,目光在百官中打了个转,最后目光落在朱佑槟身上,道:“可是益王殿下?”
益王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人,他生长的环境里,是断不会有这样凶恶之人的,就算再凶恶的人,到了他面前,多半也会像小猫一样温顺,人人彬彬有礼。他吓得面如土色,硬着头皮道:“孤王便是。”
徐谦微微一笑,道:“原来益王早就在了,倒是徐某人多有冒昧。”他顿了一下,道:“既然益王殿下在,那么就不妨请益王出来评评理,这杨慎如此胆大妄为,目无礼法,本王打他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虽然封王,可是徐谦从来没有向人自称本王,毕竟大明朝没有异姓封王的先例,自己开了先河,已是破了天荒,自然要低调一些,没必要引来别人的反弹。
可是现在,他直言不讳的自称本王,意思很明白,他告诉朱佑槟,大家是平起平坐的,气势上,就压了益王一头。
朱佑槟脸色苍白,他也清楚,徐谦这是逼自己表态,而且非表不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