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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节

士子风流-第2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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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反常即为妖,徐谦是什么人,大家不知道那才怪了,就这么一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消停?

顺天府这边的上下官员都在忙碌,一方面抓了两个重要人物,自然不能怠慢,这两个人毕竟只是筹码,抓人是奉命行事,可若真的出了点儿好歹,却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平时都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可是又不能完全当作是大爷一样供着,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顺天府,所以在对待这两个人的态度上必须得有个度,至于怎么衡量,却不能不上心。

另一方面,这个案子得仔细推敲,案子虽然只是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可是所有的明争暗斗都围绕着这个案子进行,能不能占住这个理字至关重要。

府尹府尹乃是新上任的郭楷,这位郭大人平时声名不显,在京师里,大家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号人,可是现在却成了不少有心人万众瞩目的对象。

郭楷是刑名出身,从前在地方上做过提刑官,也在大理寺担任过要职,对于老本行,郭大人自然很会来事。

他细细过问了一遍案情,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提起的心倒是放下了不少,其实互殴这种事也不是没有,问题的关键在于死了人,哪边死了人,无论是有理没理,那都成了有理的一方,更何况这些差役行动也是奉命行事,既有官命,对方抗拒,甚至还动了手,那么抗拒官差这条罪是死不了的,再加上一条杀人,证据确凿之下,换做平常人,早就拿下治罪了,也就是因为对方是国戚,这才如此‘温柔’。

案情似乎不成问题,郭楷已经听到了风声,此次是徐谦和他打擂台,在这一点上,郭楷倒是很有自信。徐谦的文采好,他承认;徐谦是考霸,他也承认;徐谦的仕途比他更顺利,他依然承认。可是刑名不是风花雪月,这是实打实的东西,有许多铁证在,想要翻盘,这比登天还难。

而且届时顺天府是主场,有主场优势,郭楷更不必有什么担心。

可是想是这么想,事情毕竟太大,郭楷可不敢小心大意,依然每日放出三班差役,出去将本案中的所有细节都调查一番,比如说那斗狗场的东家是什么人,打人时是谁先动的手,又是谁看见了,还有谁看到了最后受害的差役是被谁捅死。当然,受害人的亲眷,他自然也准备好了,到了案发的第六日,便有受害人的亲眷数十人抬着棺材到了顺天府衙门门口,哭得惊天动地,要求严惩杀人者。

这件事闹得很大,本来这件事知道的不多,如今看到这些一个个孝服孝帽之人抬着棺材出现,上有七十老妪,下有孤苦无依的寡妇,还有几个没了爹哭得死去活来的孩子,众人一打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明显,这是一起权贵杀人案,如此嚣张跋扈,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杀了,这要有多穷凶极恶?在京师里生活的人,大多都看过那些个世家子弟前呼后拥招摇过市的样子,心里早就有了不满。

此时又听说杀人的和宫里有关系,人家仗着这层关系,根本就不怕治罪,据说此人还放出话来,不过是杀个贱役而已,老子杀个贱役和杀狗一样。

这话到底说没说暂且不论,问题是别人信不信。现在事实就在眼前,人已经死了,尸体就在棺材里,棺材摆在顺天府的门口,苦主又是哭得晕死过去几次,想不信也不成了。

众人议论纷纷,人群中恰好有人挑动,于是炸开了锅一样,许多人纷纷跪倒,大叫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不诛杀人者,如何让人心服?”

第一个人喊出这番话的人,大家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是跟着喊的人很多。人的情绪本就最容易受到感染,顿时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顺天府这边没有动静,差役们也没有出来驱赶的意思,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见火候差不多了,穿着一身官府的郭楷总算出来了,亲自去扶受害的亲眷,掷地有声地道:“老夫为官十七年,政绩平平,亦无尺寸之功,有负朝廷重托,百姓浮望。现在治下出了这样的事,岂敢怠慢?定会为苦主讨还一个公道。”

众人听了,却不肯散去,有人道:“据说逞凶之人乃是国戚,大人莫非敢效仿强项令吗?”

郭楷掸掸身上的官袍,扶了扶乌纱,正色道:“有何不敢?这无用之躯本就该报效国家,若是遇事不前,庸碌无为,那么朝廷养本官何用?诸位放心,本官身无长技,唯有正气而已!”

这番话立即换来了满堂喝彩,有人道:“大人不怕宫中责问吗?”

郭楷冷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诸位且散了,肇事凶徒,定会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叫好,这才散去,而郭楷则是扶着受害的亲眷进衙,亲自抚慰一番,又提出了抚恤若干,这些消息自然用不了多久就传了出去,满京师终于沸腾了。

刚正不阿四字说来容易做时难,现在府尹郭大人挺身而出,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辞最是让人津津乐道,这个案子自此也就不胫而走,坊间议论了开来,士林也是喋喋不休,与此同时,请命的奏书也都递进了通政司,所有人的言辞都是如出一辙——严惩凶徒,还一个公道!

郭楷这边自然也不能闲着,他立即写了奏书一封,将此案的巨细一一点名,最后的意思是,案子已经水落石出,确实是王蛛会同陆炳二人不法,阻挠差役办公,穷凶极恶,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仗剑杀人,又有凶器、血迹、人证俱在,还请宫中发落。

这一封奏书递上去,明里是请宫中发落,实则是逼迫宫中就范。若是在这事实俱在的时候宫中依然下旨放人,不但会引起舆论哗然,引发朝野动荡,就算旨意下来交到刑部,刑部给事中多半也会将旨意驳回去,拒不照旨行事。

可要是宫里头让顺天府依法处置,那么就更有意思了,皇上可以不认陆炳这读书时的伙伴,可以不认王蛛这表兄弟,可是太后认不认?若是不认,那么自然依法处置,只是现在朝野的呼声这么高,就算不杀头,最后的结果也是流放,这个结果是宫里不能接受的。

表面上好像顺天府一切按宫中的旨意行事,等候宫里裁处,同时也是丢了块烫手山芋,无论宫里接不接都要吃瘪。

而郭楷如今得到的益处也是极多,现在满京师都喊他青天,郭青天现在声誉正隆,饱受好评,上到各部的大佬,下到士林和市井,提起他无不肃然起敬,有了这个名望,吏部的功考必定是优异,他出身虽然只是三甲进士,可是一下子,就有了冲击高层的希望。

当然,就算是宫里头打击报复,他倒也不怕,大不了就是辞官而已,宫里这么一闹,他的名望只会更加高涨,回到家中闭门读书几年,到时候还不是会在无数人的陈情下复出?

郭楷现如今,是真正的撞了大运了。

可是此时的宫里头,朱宸和黄锦二人俱都跪在慈宁宫里,两人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不敢作声。

王太后此时满腔的怒火,之前好不容易被徐谦安抚下来,如今又变得不安生起来,本来嘉靖就跟她分析,说是对方是拿着这二人要求宫里在杨一清的问题上妥协,想来不会把事情闹大,可是谁知对方终于闹大了,而且还闹得很大,根据厂卫的探子所奏,几乎街头巷尾,从吏部、礼部、兵部再到国子监,从士林到市井,大家都在谈这件事,谈了这件事就不免提及二人的身份,谈到了二人身份就会提到宫中,结果厂卫今日抓了一百来号人,都是讳言宫中之人,可是这种事,你越是弹压,人家就闹得越厉害,人都是如此,一边一个个很谨慎的样子说什么‘莫谈国事’,结果说这句话的人往往都是大谈国事之人的主力军。

现在的问题已经不再是案子的问题,便是宫中也已经牵涉了进去,王太后不由怒气冲冲地责问嘉靖,道:“不是说事情会压着吗?现在怎么样?现在闹得这样厉害,再闹下去,怕有人要说皇帝昏聩了。”

嘉靖也是满腔怒火,只是这时候只能耐着性子,道:“想来是他们见我们没有举动,所以故意加码,想给儿臣和母后一点压力。”

王太后冷笑道:“这些人真是很大的胆哪,那个姓郭的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这大明朝到底是谁家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动手

王太后是个很实心实意的人,有什么说什么,一句大明是谁家天下显然是没有顾忌到读书人们的感受,天下是公器,就算姓朱,那也不能任你们胡来吧?

不过这是内苑深宫,倒也无人计较。

嘉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因为这句话深深刺到了他的心,从登基到现在,他一直在反复的纠结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和王太后所问的一样,这里到底是谁做主?

显然这个答案很不识趣,没了皇帝,大臣们照样可以玩,没了大臣,皇帝只能干瞪眼,最重要的是大臣和读书人这个群体是一伙的,打击一个就是一片,惹毛了人家,人家就不带你玩,你能如何?

嘉靖很恼火,最后道:“徐谦呢,怎么徐谦那边还没有动静?他倒是清闲,去,把他叫进宫来,朕亲自责问他。”

朱宸的眼珠子一转,忙道:“陛下,徐侍读怕是来不了。”

嘉靖冷着脸道:“这是为何?”

朱宸道:“据探子打听的消息,徐谦戒斋三日,说是要杀生,所以要沐浴更衣,整洁身心,以示虔诚。”

嘉靖目瞪口呆,道:“他杀什么生?”

朱宸舔舔嘴,本想说几句坏话,可是警惕地看了黄锦一眼后,还是老老实实地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徐府门口已经挂起了牌子。”

嘉靖不由幽幽一叹,这家伙怎么在这个时候就不太靠谱了呢?莫非真要动强,直接让亲军去顺天府抢人?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嘉靖的脑海里打了个转罢了,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那些有心人怕是巴不得嘉靖动强,正好坐实了宫里的强暴不仁,视子民如草芥,偏袒亲族。

他的眼睛眯起来,不由苦笑,对王太后道:“母后,实在不成,朕亲自去顺天府一趟。”

“能成吗?”王太后先是一问,随即摇头道:“陛下这一去,只怕要令宫中蒙羞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不必去,那个徐谦已经斋戒几日了?”

朱宸连忙答道:“这是第二天。”

黄锦对徐谦颇为了解,似乎想到了什么,道:“这徐谦现在故弄玄虚,奴婢估摸着,多半是他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有些事闹起来怕有点过份,所以下不了决心,因此才故弄出这个玄虚出来。”

王太后道:“是吗?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去一趟,请他无论如何也得想个法子出来,哼,他又不是和尚,斋戒什么?分明是想偷懒,看到事情闹大了,所以要闹事,现在宫里的人都在风口浪尖上,宫里的人出了面就会引起别人的非议,你告诉他,哀家信他,他若是有办法,尽快去用,他好男风,哀家都忍了,再做出点什么又有什么干系?他来胡闹,总比宫里胡闹的好,哀家不会亏待他的。”

黄锦听到哪一句好男风都忍了,心里不由咋舌,却不敢说什么,连忙道:“奴婢这就去。”

带着王太后的口谕,黄锦急匆匆地出宫,到了徐府,近来徐府正准备搬家,好在新的府邸里什么都有,倒也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不过却是招募了许多仆役来,只是新宅还未入住,因此不少仆役暂时在老宅子里住下,这儿显得很热闹,黄锦让门子传话,出来迎接他的却是徐晨,徐晨朝他做了做个鬼脸,道:“黄公公你好,我家堂兄让我来带话,说是如果没有懿旨,他就不出来相迎了,正在斋戒,不好抛头露面。”

黄锦苦笑道:“当真是有娘娘的口谕,也不必他出来,咱家自去找他。”

徐晨带着他进去,这一路上打量黄锦,突然问:“黄公公,你是太监吗?”

“呃……”黄锦呆了呆,不知说什么好。

徐晨又道:“你是蹲着撒尿还是站着撒尿?”

“……”

徐晨道:“太监吃冰糖葫芦吗?”

黄锦咳嗽两声,故意不去理他,心里暗恨,哪里来的野小子,真是岂有此理!

好不容易捱到了书房,黄锦飞快地钻进去,看到徐谦一身素服坐在书桌后看书,显得风淡云清,可是……

黄锦是见识过人家斋戒的,比如张太后就经常如此,可是斋戒戒得油光满面的却是不多,他上下打量徐谦,道:“徐侍读的气色真好。”

徐谦笑吟吟地站起来,道:“哪里,哪里,黄公公不知有何见教?”

黄锦连忙将宫里的事说了,苦笑道:“事到如今,非徐侍读出面不可,再不出面,怕要闹出大事了。”

徐谦小心斟酌道:“其实出面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就怕事情闹得太大。”

黄锦正色道:“有什么大不大的,他们能闹,咱们为什么不能闹?徐侍读,此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件事你来处置。王太后可是急了,再不出面,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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