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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节

虎狼-第3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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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国公府的卫兵向广东总督李奉教举枪敬礼,李总督进去以后,两个卫兵忍不住偷偷议论道:“久闻广东的李都督是年少得志,是个壮年总督,怎么头发都白得这么厉害了,难道是少白头?”

“脸上全是皱纹,看着不像壮年啊,明明是个小老头。”

“两位弟兄,”刚进去的李奉教总督突然又窜了出来,他一边向路边张望,一边语速飞快地问道:“本总督刚才租的那辆马车走了么?”

“走了。”卫兵答道。

“哦,好,好。”李奉教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心事重重的广东总督走进齐国公府时有点神不守舍,记不清是已经付清车费让马车离去还是没付钱导致车夫误会在外面等他。

广东省卿院一天到晚鸡蛋里挑骨头,敌对党派固然是穷凶极恶,本党也唯恐李奉教作出什么会落人以口实、有害于党派利益的事情来。

以往广东卿院总是拒绝为出差的总督府人员配专车,虽然总督出差未必不可,但李奉教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也没去请求——未必能够许可,但冷嘲热讽是一定少不了的。

车马费虽然能报销,但是如果让马车在外面等上半天,那多半卿院又会在全省媒体前大骂自己是摆谱、挥霍公帑;如果不想被骂那就只能自己掏腰包——无论哪种选择都不是李奉教所愿。

李奉教这位大明数百年来,最勤奋、俭朴也是挨骂挨得最多、被丑化得罪厉害的广东封疆大吏,转身再次走进齐国公府前,对门口的两个卫兵释疑道:

“我确实是年少得志,壮年就平布青云当上一省总督,那个时候我头发是全黑的,脸上没有皱纹,也没有人觉得我像个小老头。”

……

“国公阁下,末将参见。”

贺飞虎今天一到齐国公府就觉得气氛有点异常,国民党和工党党魁他都认识,除了这两位外,还有福建省的总督,坐在福建总督边上的是一个满脸皱纹、年纪有些模糊的家伙。

“……这位是江西的于大夫,他代表江西卿院;这位是江西总督府首席军事顾问,江西总督无法分身前来……这位是广西的白大夫,他代表广西卿院;这位是广西总督府首席军事顾问……”

黄石把在座众人一一给贺飞虎,以前福建理事会的刘会长也在,还有广东理事会的前会长。

“理事会不都是不做事了么?”贺飞虎一面敬礼一面在心里嘀咕着,最后黄石一伸手把正中的椅子示意给他:“贺将军坐。”

第三十一节 叛徒

现在卿院已经不再仅仅是商人的代表,所以刘会长等人又试图以原来理事会的样板建立商会,当然就算重建商会也只会是一个俱乐部,而不再具有以往的特权。今天之所以把原来的理事会负责人请来,是因为之前南洋屯垦团总是接受理事会的命令,卿院觉得有面子和人情在因此坚持要拉来充数。

“贺将军,”黄石对贺飞虎的称呼非常正式,礼数完全是执政大臣对一位将领而没有掺杂任何私人的东西:“今天把你叫来,是五省的总督府和卿院希望当面问你一些话,考察一下你对军务的认知。”

贺飞虎感到黄石是在暗示自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军职在等待自己,从南洋回来后,这一段时间可是把他闲坏了,他抖擞精神,把腰杆挺得更直一些,全神贯注地等待着问题。

黄石摆一摆手,悠闲地靠在椅子背上开始喝茶,起了这个头以后他就不再说话,五省卿院和总督府的代表轮番上阵,提出从训练到当前战略的各种问题。这种对答持续了大半天,午餐时间到后黄石道声“失陪”就自顾自地出去吃饭了,等到下午他回来时贺飞虎已经是饥肠辘辘,但满怀期待的贺飞虎当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总算没有人继续发问了,贺飞虎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突然又一起看向黄石,似乎是等待齐国公说什么。

“还有人有问题么?”黄石环顾着在场的众人。

“还有一个。”吕志强答道,贺飞虎听保持着上身挺立的姿容,微微转身面向吕大夫严阵以待。

但是吕志强没有说出问题而是望着黄石,贺飞虎于是又把身体转回来面冲着齐国公。黄石又拾起茶杯啄了一口,悠然地说道:“吕大夫请问。”

屋内沉默了一会儿,还有几声似乎是在掩饰尴尬的咳嗽声,贺飞虎有些迷惑,不知道这帮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国公恕罪。”吕志强凝神着贺飞虎,沉声问道:“贺将军,常年以来,将军一直坚定不移地执行着理事会的指示,从来没有为私利违背过,我们对此都非常赞赏。”

“吕大夫谬赞了,之前末将并非朝廷的编制,那时……那时,”贺飞虎一笑道:“末将更像是理事会聘请的镖头,为理事会照看生意,末将和手下儿郎既然拿着理事会的银子,当然要听东家的。”

“贺将军说的好,”吕志强轻声赞了一句,道:“现在是卿院出钱,出军饷,招募士兵,以贺将军之见,是不是也和当初为理事会效力一样,只不过东家换成了卿院了呢?”

贺飞虎想了一想,笑起来:“吕大夫说得有趣,细想确实如此,只不过现在东家是国家,所以末将也是将军了嘛。”

“那么,如果卿院和人发生了纠纷,贺将军是不是会坚定地站在卿院这边,就像崇祯十九年在吕宋那状案子一样呢?”

这个问题让贺飞虎微微扭动了一下身体,似乎有些不悦,他脸上先是露出些伤感之色,但随即又显出一丝愤怒,似乎这个问题是在侮辱他:“当然。”贺飞虎大声答道:“东家之事高于朋友私谊,末将当然不会因私废公,而且现在末将是在为国效力,当然会忠于国家,竭诚为国家,为齐公还有卿院效力。”

“如果,”吕志强步步紧逼:“如果齐公和卿院发生纠纷,贺将军是向着卿院还是齐公?”

这个问题让贺飞虎勃然变色,他猛地回头向黄石望去。

黄石仍是一副泰然不惊的摸样,品茶的同时淡淡地说道:“卿院不介意我旁听贺将军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贺飞虎心中大乱,难以置信地盯着黄石看,半响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是对执政大臣的极端失礼,连忙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吕志强,后者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屋内其他人一个个也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答案。

“末将觉得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吧?”

“刚才贺将军说了,要替东家着想,要为国效力,现在是卿院提供给将军军饷,这也是民脂民膏,那么如果卿院和齐公发生纠纷,将军会帮谁?”吕志强强调道:“将军不能回答说两不相帮,在座的也没有人相信将军会是一个墙头草。”

“齐公也要听到将军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边上的缪大夫补充了一句:“齐公对将军如何选择也很感兴趣。”

贺飞虎又求助地望向黄石,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谈话会演变成场鸿门宴。

“想想你的父亲,”黄石不咸不淡地说道:“贺家世代忠良,我没记错吧。”

一开始贺飞虎虽然被蒙在鼓里,但是见到母亲后从她那里知道了北京之变的真相,黄石替贺宝刀隐瞒这个事情让贺飞虎很感激,可是因此他心里也有了个疙瘩。

听到黄石这句话后,贺飞虎楞了一下,突然重重一点头:“末将只知效忠国家,不知其他!”

“这个国家是指卿院吗?”吕志强紧追不舍:“是卿院!对吗?”

贺飞虎看着仍是一副波澜不惊表情的黄石,轻轻叹了口气:“是,吕大夫,末将效忠卿院。”

说完这句话后,贺飞虎感到后背汗津津的,不知不觉中这个胆大的汉子已经是汗流浃背。

“据我所知,卿院和齐公没有任何分歧,”吕志强越说越是声音洪亮,这句话一出口贺飞虎憋在胸口的那团气顿时松快了一些:“但是本党代表各省卿院、总督府的国民党成员向将军表示感谢,鄙人非常赞赏贺将军的回答。”

“工党也是。”

“福建省卿院赞赏贺将军的态度。”

“福建总督府欣赏贺将军的忠诚。”

“广东卿院……”

“江西总督府……”

……

“你的理由是什么?”一连串表示赏识的赞语过后,今天一直处于旁听的黄石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贺将军为何支持卿院而不支持本公?”

“刚才都说了。”贺飞虎小声答道。

“从头到尾再说一遍,”黄石不依不饶:“本公想再听一遍。”

“因为末将要为国效力,嗯,因为卿院付给末将军饷,卿院就是末将的东家……”贺飞虎吞吞吐吐地把刚才对话整理重复了个大概。

“再说一遍,流利一些。”黄石耐心听完后又道。

“因为卿院代表了国家,而末将只知为国尽忠,不知其他。”贺飞虎的语气这次变得坚定得多。

“很好。”黄石把目光投向屋内的其他人:“你们对贺将军满意么?”

“我们都非常满意。”各省代表异口同声地答道。

“各省卿院均同意拨款再建立几个师,眼下已经有一万五千志愿兵完成训练等待着被编组成部队,他们会被编成第十一师,你负责指挥他们,为这支军队选拔合适的指挥官,考核军官的业绩,三个月内还会有这么多士兵被交到你的手里。将来还会有更多,卿院对这支军队寄予厚望,军器和军费都会优先给予。当然,他们会派人审核你使用军费的情况,监督你的工作。”黄石勉励道:“努力去做,不要让卿院失望。”

在贺飞虎看来,黄石俨然就是卿院的代表,这让他有种角色错位的恍惚感。

大事已了,各省总督府代表和卿院纷纷起身打算告辞,他们向齐国公告辞时,执政大臣用一种不满的语气责备道:“以后如果你们手里又有一大笔钱不知道该怎么花时,自己去想该如何花,该花在谁身上,不要事事来问我?缪大夫也是商海浮沉多少年的了,难道你选个掌柜还要去问不相干的人的意思么?”

“齐公怪罪的是。”缪大夫俯首称是,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要是不经您老人家同意私自筹军,一开始谁知道会不会被您当作叛乱给剿了啊?不过有了这一趟,下次我就知道了……嗯,有了这一趟,也就没有回头路了。

奇~!“还有,就像贺将军说的,你们是东家,”说着黄石一指贺飞虎:“他是给你们做工的,不要搞颠倒了。”

书~!“齐公指点的是。”

网~!“贺飞虎留下,我有话要和你私下和你讲。”

整~!众人离去后,贺飞虎垂下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理~!“没有外人了,贤侄不必如此拘束了。”黄石唤来齐国公府内的下人,吩咐道:“去煮一大碗面,肉要多多地放,再加两个蛋。”说完后黄石冲着贺飞虎笑道:“饿坏了吧?”

见贺飞虎脸上多有不解之色,黄石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可能地解释清楚:“差不多有三十年了,我始终有一个志向:富国助民。”

贺飞虎默默地听着,接着就听到黄石讲到他的父亲:“你父亲的志向是忠君报国,和我有所不同,这里面说不好谁对谁错,反正是人各有志最后只好分道扬镳。对于你父亲,我很理解他当日的所作所为,但是和你父亲一道的那些人,所想就未必和他相同啦。”

“先父不能背叛先帝,只好背叛黄伯伯,小侄对此也是十分难过。”

“你父亲没有背叛我,”黄石摇头道:“是我背叛了你父亲,还有那些和你父亲一道的,不是他们背叛了我,是我背叛了他们,我才是叛徒。”

贺飞虎不敢搭腔,而且也有些迷惑。

“我的志向太大,以致不能独立完成,为了一展平生所愿,我需要帮手,我选贤用良,提拔英豪,在我黄石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黄石集团。他们向我贡献心力,从我这里取得前途、富贵,如同历代贤君良臣一般,他们的要求不能说不合理,只是我的志向太大,所以不能给予……”黄石说的话有些贺飞虎听得不太明白,他就不厌其烦地反复解释,力求让对方能够明白。

“……所以,用刻薄寡恩来形容我是没错的,只是我从来不认为曾经为国效力,就能获得鱼肉百姓的权利。”

“当然如此!”贺飞虎忍不住反问道:“难道有人这么认为么?难道不认可这个就是刻薄寡恩。”

“实际上差不多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国朝乃至历代前朝的铁律,大伙儿口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是认可,朝廷也就是这么运转的。”黄石点头道:“不认可这个,就叫刻薄寡恩!”

“整个黄石集团都为我效力,但是我没有给予他们应得的东西,所以是我背叛了他们,我是黄石集团的叛徒。”黄石就像是在说绕口令一般:“以前我可以把你杨伯伯推出去当这个叛徒,我躲在幕后保护他,后来你杨伯父不在了,我只好赤膊上阵来当这个叛徒。这么多年来,背叛黄石集团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杨伯父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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