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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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伯有办法?”
“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何伯咧嘴一笑,“杀了童贯,再栽赃给女真人!”
楚天涯心中暗自惊诧:我刚有一点这个想法,居然就被何伯一语道破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英雄所见略同”?还是,我们都一样的阴险狡诈?
“这主意不错。”站在院外欣赏桂花的萧玲珑走近几步,说道,“与其绞尽脑汁机关算尽,不如就用这个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
“但是谁会相信,金国的使臣会杀童贯呢?他既没有动机,也没有必要,更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犯这样重大且愚蠢的错误!”楚天涯说道。
何伯嘿嘿的笑了起来,说道,“少爷,这不是太平世道的人命官司,你根本不必较真。现在你需要的,不过就是童贯一死。至于他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都是次要。然后,我们需要女真人是凶手,那他就必须是凶手!到时候,纵然女真使者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嘴巴,我们所有人也都心知肚明他不是凶手,也仍然没有人会理会他的冤屈,不是么?——话说回来,要追查使者杀人的动机、原因与手法,那都是衙门的差事了,你还犯得着为他们操心吗?”
“巴不得童贯去死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有人杀了他,那就是为民除害大快人心。没人会穷极追查的。”萧玲珑说道,“老爷子刚才有句话说得没错——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女真使者不会是凶手,但我们需要他是凶手,那他就必须是!”
楚天涯暗暗心惊且汗颜:我这是警察的职业病发作了,凡事都要问个动机与目的,层层推理环环相扣,都要求个合情合理符合逻辑,结果便是束缚了我自己的思维。何伯与萧玲珑的想法则是大巧若拙直捣黄龙!……以往我总是救人、抓罪犯;现在却要我杀人、当罪犯,这思维还真是一下转换不过来啊!
“二位英明。”楚天涯便笑了,“还真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啊!——如果没有更好的法子,就只好如此了!”
“哪里,萧郡主才是真聪明!”何伯笑嘻嘻的对着萧玲珑竖了起了大拇指,说道,“看不出来,萧郡主你还蛮坏的嘛,栽赃嫁祸这种事情,以前没少干吧?哎哟,这一说我可就担心我家少爷了。他说起这样的勾当就做贼心虚,可见心眼没你多,手段也没你狠——那他以后,怎么镇得住你呀?”
“三句不离本行,老不正经!”萧玲珑转身就走,到了院子里拿起竹竿,自顾练起枪法来。
“嘿嘿,我是越来越喜欢这有个性的小丫头了。”何伯小声的道,“少爷你发现没有,她现在脾气好转了很多啊?”
楚天涯正在卖力的吃饭嚼肉呢,嘴里含糊不清的道:“那是因为她有求于你,不敢得罪你吧?”
“不全是。”何伯笑眯眯的道,“其实她这种人是很好相处的。只是表面看起来有点冷酷不好接近,但一但亲近了混熟了,她就敢跟你剖肝沥胆两肋插刀,便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何伯你还真是个老江湖。你这双眼睛,看人很准。”楚天涯笑道,“其实我也发现了,萧玲珑是典型的外冷内热——你瞅瞅她练的枪法,怎么样?”
“嘿嘿,少爷你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何伯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她这路杨家枪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想必是教得十分匆忙并不尽心,因此才学了不到两成——吃饭吧!吃完了饭我教你练拳。那丫头今天就是专程来找我学枪法的,但就是嘴硬不肯说。她准是在担心只要一开了口,我就让她先嫁给你——我看她憋到什么时候!”
“何伯,你真是太坏了!”
二人吃罢了饭,一起捧着茶盏、打着饱嗝从里屋走出来到了院子里,饶有兴味的看萧玲珑在那里挥汗如雨的练枪。
“喂,小丫头!”何伯都不叫她“萧郡主”了,直接喊道,“我们吃完饭了,你还不快去擦桌子刷碗?”
萧玲珑练得正投入呢,这时动作一滞将竹竿指在了半空,扭头愣道,“我?擦桌子?还刷碗?!”
“不愿意啊?那你快回去吧!”何伯打了一个长嗝,“老头子要教少爷练武了,你可别赖在这里偷师啊!”
“你!……”萧玲珑简直要气煞了。
楚天涯在一旁憋着笑,又不停的给萧玲珑使眼色。
“好……好!我擦、我刷!!”萧玲珑虽是恨得牙痒痒,但显然是读懂了楚天涯的意思,便忍气吞生的扔了竹竿直接就冲进了里屋。
楚天涯与何伯看她气冲冲的模样,还以为他会将整张桌子一起扔出来呢,没想到她还当真撸起了袖管,开始收餐具擦桌子了!
“嘿嘿!”何伯得意的笑,低声道,“少爷,你可得感谢老头子啊!我这是在教你未来的媳妇如何贤慧勤快啊!”
楚天涯笑道:“你就只管乐好了。稍后她收拾好了东西,你却不肯教她枪法——看她怎么找你拼命!”
话没落音,内屋传来一声惊叫——“啊呀!”
随即是砰当的声响,显然是碗掉到地上打破了。
楚天涯眉毛一扬,讪笑道:“照这样下去,以后都不用洗碗了,每天都买新的!”
“她一个郡主,哪里会干这种粗活儿?但这可是她自愿的,没人逼他。”何伯坏笑道,“往后啊,我还要让她洗衣服做饭,种菜浇园收拾屋子!嘿嘿,那老头子可就清闲了,有时间就能去天源肆听《三国》喽!”
楚天涯苦笑不迭的直摇头,“萧郡主,你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啊呀!”
“砰当——”
又碎了一个碗。
萧玲珑从里屋冲了出来,恼火的道,“这碗滑溜溜脏兮兮的,可怎么洗?!——全扔了吧,不洗了!大不了我给你们买新的!”
“哎哟,少夫人还真是和少爷心有灵犀呀,这都能想到一块儿去!”何伯乐呵呵的笑了几声,突然把脸一板,“你碗都不会洗来这里干什么,专为添乱来的么?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耽误我们练武了!”
“好、好,我洗!我洗——”
最后一个“洗”字,萧玲珑可是拖了极长的音,简直就是悲愤填膺的仰天长啸了。
“何伯,你这可就有点欺负人了吧?”楚天涯笑着低声道,“不如算了。我看她还是挺有诚意的,你就收她当个徒弟,传她枪法吧!”
“少爷,此前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套枪法非比寻常,不能随便外传。”何伯不再嘻哈了,正色道,“常言道人心隔肚皮,萧玲珑还毕竟是契丹人,老头子又对她不了解,怎能轻易传授呢?……此事我自有主张,就请少爷不必担心了。”
“好吧!”楚天涯笑了笑不再多言,心说何伯这样的人精老江湖,比我精明也比我有见识,就由得他吧!
“那喝完这盏茶,我们就开始练拳。”
“行!”
老少二人便在院子里摆开了阵势,开始练拳。过了许久,萧玲珑终于从厨房里逃了出来,咬着牙在那里碎碎念:“好脏!太脏了!这种活儿,是人干的吗?”
楚天涯练拳练得正起劲,这时侧目一看,见她脸上都是油污和灶台上沾惹的锅黑,乐得哈哈大笑,“萧郡主,你怎么如此狼狈啊?——脸,脸上!”
萧玲珑急忙伸手抹了一把脸,一看手,顿时哭的心都有了。马上就跑到井边打来好大一盆清水,拼命的搓洗。
“嘿嘿,这小丫头从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苦。”何伯笑道,“不管是收徒好也、给少爷相媳妇也罢,好歹都要先磨一磨她的娇纵任性——少爷,你说是也不是啊?”
“还真是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楚天涯笑道,“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郡主遇上你老人家,算是栽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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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险象环生
两日后的清晨,楚天涯与王荀一道跟着王禀去往郡王府,准备与童贯一同出城迎接金国使臣。
临行时王禀对楚天涯与王荀千叮万嘱,叫他们不要莽撞冲动坏了大事。现今宋金关系已是趋于紧张,边境又有许多关于“金兵即将南侵”的传言。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如果我们大宋犯了错,无疑是授人以柄,给金国出兵的借口。
楚天涯听在耳里,叹在心中,暗道:金人南下已是历史定局,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我们再谨慎,金人也能找到借口出兵。
再者说了,侵略就是侵略,还当真需要合理的借口吗?说不定哪天金国元帅一觉醒来,就说我夫人养的画眉鸟丢了,可能是飞到了南国。因此我要派兵去南国把这只鸟捉回来——这也就能成为出兵的借口!
但这些话楚天涯自然不会傻到说出口来。祸从口出,向来如此。
一行人到了郡王府时,看到这里颇为热闹。童贯已经在准备欢迎队伍了。除了衣甲光鲜的兵马仪仗还有锣鼓乐唱,王府里也是张灯结彩宛如大喜临门,就差弄一队手拿彩球穿着水手服的拉拉队员,站在王府门口跳劈腿舞了。
“正臣,你来了啊!”看到王禀过来,童贯还挺乐呵的笑,看来心情不错。他道,“你看看,准备得怎么样?”
王禀笑了一笑道:“王爷准备得很妥当。只是不知道此次南访的金国使臣,是何许人?”
“本王暂时也未知晓。”童贯道,“但愿是旧识熟人,那样好说话一点。”
“是啊,此次会晤关乎重大,末将这手心都是握着一把冷汗。”王禀说道,“但愿金国使者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就算不交割州县城池给我们,好歹也不要挑起战端才好。这战事一起,便是生灵涂炭哪!”
“可不是。”童贯拧起了眉头,好像要跟王禀低声窃语说什么,却一眼瞟到了站在王禀身后的王荀与楚天涯。王荀他自然是熟悉,但凝神盯着楚天涯看了几眼,便指着楚天涯问道:“正臣,此人甚是面生,何许人?”
“咦,王爷莫非不认得他么?”王禀将楚天涯一把拉到童贯身前来,故作好奇的道,“他此前可是在郡王府里当差呀!”
“不认得。”童贯上下的打量楚天涯,神色颇为严肃与警惕。
楚天涯暗暗惊讶:童贯真的是太监么?他非但是高大威猛阳刚十足,连说话的嗓音也是相当的淳厚且中气十足。这还都自罢了,我往他身前一站都有点被威压的感觉,他这气场还都不弱!
这时王禀笑呵呵的道:“哦,末将想起来了。此人名叫楚天涯,原是王府后院掌管骡子军的军使。他进了王府没几天就奉命来给末将送马料。末将的都统府里正缺人手喂养马匹,便将他留下来了。想来他在王府也没呆上几天,王爷不认识他也就情有可原了。”
“楚天涯,骡子军……本王仿佛是想起来了。”这时童贯的那双铜铃大眼略微一眯,眼神如刀的盯着楚天涯道,“便是那个马扩引荐来的、太原牢城里的差拨小吏吧?”
“回王爷话,末将楚天涯,原本正是太原牢城里的差拨小吏。”楚天涯小心的抱拳道。
童贯眉头一皱面露惊疑之色的死盯着楚天涯,嘴里却对王禀道:“正臣,此人来路蹊跷,怎生就做了你的亲随?”
“来路蹊跷,不会吧?”王禀惊诧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太原人仕,家底来路末将都查得一清二楚了。末将因为他机灵懂事勤谨恭顺,又爱惜他习武的天赋人才,于是将他收作了关门弟子时常留在身边。”
“哦?——”童贯长长的哦了一声,满是怀疑的看着楚天涯,看似一点也不肯相信。
“不过,既然王爷对此人有所怀疑,那末将就留他不得了!”说罢王禀就大吼一声,“来人,将他拿下!”
几名军士就要冲上前来执拿楚天涯,童贯连忙一摆手道:“哎,你这是做什么!既是你的徒儿,便肯定是值得亲信之人嘛!——尔等还不退下!”
楚天涯站在童贯和王禀中间,一直抱拳而立。静看他二人一唬一愣讹来诈去的演戏,屏气凝神不动如钟。
“哈哈!正臣你看,这小子的定力还是不错的嘛!”童贯突然大笑,“说不得,你相人确有几分眼光,这小子兴许真有过人之处——只是你前次收了个好义子,今番又多收了个徒儿。本王好奇之下,便多过问两句了。”
童贯这话一说出来,王禀都很是心惊肉跳,急忙抱拳拜道,“是末将御子不严,家门不幸……”
“罢哪,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童贯终于将眼光从楚天涯身上移了开去,呵呵的笑道,“现在我们只管招呼好金国使臣。”
楚天涯依旧抱拳站着,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的翻滚了好一阵,这时才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心忖道:刚才这一片刻的时间,当真是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童贯的眼光心术的确都很老辣,怪不得能混到今天这样的位置!
突然,就站在楚天涯身前两步的童贯斗然出手,一爪就袭向了楚天涯的咽喉!
旁边所有人,几乎没有人预料到童贯会突然出手,全都悚然变色!
楚天涯更是心中大惊!
童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