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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节

将夜-第8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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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面对年轻僧人那惊天动地的一刀,余帘的应对简单到了极致。

她的应对,根本不像一名逾过五境的大修行者,更像个初入武道的孩子,用的手法有些想当然,甚至有些可笑。

手法就是手的方法,她双手一合,想把那把刀夹在了掌心里。

真的是想当然吗?不是,恐怖才简单,她做任何事情都理所当然。

于是,一道挟着整座金帐王庭杀意的刀,就这样被她夹在了手里。

她的手很小,很嫩,那把刀却再难寸进。

她的身体看上去很瘦小,却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年轻僧人的刀与她的手之间,溅射出无数道气息。

她身后的溪水,开始荡漾,然后沸腾,然后虚化成汽。

整整一条小溪,眨眼之间,便干涸无踪,溪里的鱼与水草,都不知去了哪里。

溪底也变得异常干燥,裂成无数细块,像是一条枯死的蛇的鳞。

那些裂口,迅速向着溪后方的原野间蔓延,瞬间延至极圆,数十里方圆内的地表,都变得干燥裂开,像是一只老死的巨龟。

黄裙与鬓畔的发丝,在风里一起轻轻拂动,裙未燃烧,发丝微枯。

余帘静静看着刀后的年轻僧人。

年轻僧人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有敬佩,没有畏惧。

敬的是她,果然不愧是当代魔宗宗主,实力深不可测的大修行者,居然只凭一双手,便承接住了血祭大阵挟着的部落集体意志。

没有畏惧,是因为他很清楚,以余帘之能也只能接住这一刀,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反击的能力,他没有落下风。

余帘确实没有反击,只是眼里露出嘲讽的神情。

她在嘲讽些什么?

年轻僧人忽然懂了。

他的刀让余帘只能静立溪畔。

余帘的手也把他定在了原地。

他不能动。

东面数十里外的他,还能动吗?

……

……

当西方数十里外,那道刀斩向余帘的时候,宁缺的感觉最为明显,因为四周压迫自己的那些灵魂力量,忽然间变得松了些。

悬浮在空中的十余只铁箱,忽然间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些森白的头盖骨散发的怨念还有阵里隐藏着的杀意,被某种力量抽取着,向远方遁去。

宁缺霍然转头,望向那处。

那处在西方。

他知道三师姐在西方。

先前他在云里看到的那道细线,便是师姐留下的痕迹,他不知道师姐去那边做什么,但现在已经隐隐猜到了真相。

此时他被十余名草原大祭司围攻,能做些什么?

如果换成别的人,大概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但宁缺不是别的人,他与余帘之间的默契别人很难想象。

他和余帘这些年极少见面,但默契始终都在。

那份默契起于很多年前,起于旧书楼畔的蝉声,起于那张张簪花小楷,起于那张腰牌,起于入魔,起于很相近的性情。

他听到了西方数十里外的蝉鸣。

他知道师姐已经出手。

他闭目,然后睁眼。

当西方,那名年轻僧人一刀砍向余帘的时候。

在东方,他一刀砍向那辆马车上的苍老国师。

……

……

(感觉越来越好,明天稍微多写点,砍死国师。然后关于章节名,我们这一代作者,一定会烙着很深的武侠小说的印子,谁都摆不脱了,感谢那些写出很帅气故事和辞句的前辈们,阅读的**,至今难忘。)

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八十章书院的力量,金帐的灭亡

这一刀,他没有任何保留,身躯内所有的浩然气,都尽数化作昊天神辉,随着刀势喷涌而出,更可怕的是,这刀里也有杀魂。

那是大唐边军的杀魂,是他从梳碧湖开始蓄养,直至先前杀过渭城,才最终得以圆满的那道杀魂。

黝黑的刀锋,这一次落在了国师的头顶。

这一次,国师不再能够像鬼魅一般移动自己的身体。

因为他的本体,已经被余帘定在了溪畔。

国师双手合什,夹住了宁缺的刀。

宁缺低首,沉默着继续向前。

国师脸色顿时变得异常苍白,悬在颈间的木头念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颗颗破裂,变成木渣子飘落,然后被风吹走。

这座血祭大阵,确实很神妙。

国师在哪里,阵便在哪里。

哪怕隔着数十里的距离,阵与阵依然联系在一起。

所以他的行踪难以捉摸,彼此相映。

然而现在,余帘在西方接着他的刀,宁缺在东方砍了他一刀,书院的这对师姐弟用最简单的方法,便破了他的局。

都在破阵,国师应该守哪边?两边都守?就算他有整个金帐王庭的杀魂,又如何能够战胜余帘和宁缺这样强大的两个人的夹攻?

随着木头念珠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国师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感觉到宁缺铁刀里的力量竟是无穷无尽,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西方那道干涸的小溪畔,年轻僧人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因为他感觉到刀锋传来的力量竟是无穷无尽,他不知道余帘还能撑多久。

年轻僧人愤怒而痛苦地厉啸一声,手里的弯刀剧烈地颤抖起来。

几乎同时,东方数十里外,马车上的苍老国师也不甘地厉啸起来,挂着的木头念珠骤然间全部碎裂,一道恐怖的气息,笼罩了整个车阵!

车阵四周的十余名大祭司,忽然间变成了十余团血花……没有任何征兆,十余名境界高深的大祭司,就这样死了!而且死的如此凄惨!

鲜血就像是喷泉一般,从四周向着车阵里洒落,宁缺不知道那些血里隐藏着什么,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哗哗哗哗,天空里落下一场血腥的暴雨,十三名草原大祭司的全部血液,都被这座血祭大阵抽空,最后洒落在半空中的铁箱上,沁进那些森白的头盖骨里,有的则是落在地面上,打湿了那些野草,草上仿佛出现了血色的露水。

宁缺闷哼一声,体内那颗晶莹的水滴骤然间迸散,无数浩然气灌注进四肢,再转成昊天神辉,通过无数毛孔散播出来。

只是瞬间,他的身体便开始熊熊燃烧,变成了一个火人。

那些自天落下的血雨,落进火焰后,发出嗤嗤的声音,隐隐还有令人耳酸的尖叫声、痛哭声,甚至还有股淡淡的焦糊味道。

那些大祭司的血,没有一滴落在宁缺的身上。

但他却无法放松,因为刀锋之前的国师……忽然间变得强大了很多,他脸上的那些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平,瞬间年轻了数十岁!

难道这就是血祭大阵最强的手段?

宁缺根本不知道,在西方数十里外的小溪畔,那名年轻的僧人,忽然间消失不见,那道弯刀,深深地插进了干裂的地表。

国师用十余名大祭司的生命,只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把这座血祭大阵重新统一起来,换句话说,那名年轻的僧人,瞬间回到场间!

此时宁缺看到国师快速变得年轻起来,便是这个原因!

宁缺不明其原由,却知道要暂避其锋。

铁刀在空中一转,避开年轻国师袭来的那道强大意志,他毫不犹豫,拖刀便回,右手极不引人注意的在血雨里轻颤画了道什么。

国师选择回到东方,而不是让苍老国师的神魂回到年轻僧人的体内,原因很简单,在他看来,宁缺依然不如余帘可怕。

他下意识里想要避开余帘。

东西相隔数十里,他以阵法回归,快如闪电,他相信在余帘赶过来之前,他有足够的时间杀死宁缺,然后再专心致志与余帘**。

年轻的国师,飘然离开马车,借着天地元气的流淌,掠向宁缺的身前。

那般轻妙,那般**,不愧是草原上的强者,与天地之间的亲近熟悉,远远超过中原修行者,更是宁缺所不及。

宁缺横刀而回,倒掠而行,速度自然没有国师快。

他却凛然不惧,沉默盯着对方的眼睛,手腕再转。

嗤的一声轻响。

年轻国师面色再白,手指间多了一道清晰的血痕。

那是宁缺先前手指轻颤,借着神辉遮掩,写出的一道二字符。

如果国师不是有整座血祭大阵为凭,只怕此时整只手臂都已经断掉。

国师面无表情,再次向前掠去。

数十里,此间离小溪只有数十里,余帘下一刻便会赶到,他必须快些。

然而,很遗憾的是,他依然低估了余帘的速度。

满是阴云的天空里,忽然响起一道凄厉的鸣啸,一道清楚的细条,割破整片云层,由西至东画来,终点正是这片满是火焰的战场。

轰的一声巨响!

余帘从天空里跳了下来。

这一次,她没有从水面走过来,而是真的从灰暗的天空里跳了下来。

此时的国师,无法像先前对付宁缺时那般避开,只能硬接。

仿佛一根铁锤,重重地砸在一口巨钟上。。

整片草原,仿佛都听到了这声巨响。

残破的车厢里,悬在空中的铁箱间,到处都是劲气在射飞,到处都是血雾。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血雾渐敛,钟声渐静。

国师的眼角出现了数道极深的皱纹,他的脚下是龟裂的大地,他的身后是盛着白骨的铁箱,他的身前是宁缺浑身的神辉,以及负着手的余帘。

沉默,静寂,或者是在调息休整。

“我败了。”

国师看着这对书院师姐弟,有些艰难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从你看穿我行藏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败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能够同时战胜你们二人。”

余帘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宁缺的心情很平静,说道:“那你还不快点自杀,做什么?”

“但你们想杀我,依然很难。”

国师眯着眼睛,看着空中飘浮着的十余只铁箱,看着箱子里那些森白的人头骨,悠悠说道:“我与这阵已经融为一体,破不了这阵,你们便伤不到我的根本,而人间的力量,根本无法破了这阵。”

宁缺说道:“世间根本就没有破不了的阵……就算这阵法里有你金帐数百年的杀威,待我调集十余万唐军,随意吐口唾沫也就破了你。”

“可那需要时间。”国师静静看着他说道。

余帘忽然说道:“我向来不喜欢太麻烦的事情。”

黄裙轻飘,她掠至半空,伸手向一个铁箱拍去。

先前她从天空里跳下,砸的国师浑身是血,同时这只铁箱一角便出现了一道裂口,此时随着她娇小的手掌落下,又有恐怖的巨响,回荡在草原里。

轰!

她再次落掌。

轰!

国师的脸色变得极度苍白,盘膝坐在最后那辆马车上,苦苦维持着阵意。

宁缺却什么都没有做,把铁刀收入鞘中,走到余帘下方,静静看着她在做的事情,就像是在欣赏一场好戏。

余帘拍落第三掌,那只铁箱上的裂口终于扩大了些。

先前宁缺用铁刀全力都未斩开的铁箱,用灵魂之火焠炼极长时间的秘铁做成的铁箱,竟被她的小手随意拍打,便拍出了裂口。

国师望着余帘皱眉说道:“难道你真以为凭借**的力量,就能破了我这座大阵?二十三年蝉,你未免自视太高了些。”

果不其然,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那道极血腥的意味,从铁箱里的白骨深处生出,然后铁箱上的那道裂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

余帘蹙起眉尖,似有些不悦。

宁缺抬头望着她,没有说什么。

草原上的风吹拂着裙角,余帘吸了口气,车阵四周狂风大作,黄色的裙摆被吹的猎猎作响,看上去就像是一面旗帜。

这口气,她吸的很深,曲线微隆的**起伏不定。

先前在渭城里,阿打那次深呼吸,将半条街的空气和天地元气都吸进了身体里。

余帘,此时仿佛要把整片草原的天地元气都吸进身躯。

她再次举起白嫩的小手。

她的手再次落到铁箱上。

嗡的一声暴鸣!

残破的马车碎片,被狂暴的飓风,吹拂着向四周射出。

宁缺闷哼一声,强行抵御这道威力。

国师的双耳里流出鲜血。

狂暴的音波,传至极远处,甚至波及到百里之外。

开平集前,正在拼命厮杀的双方骑兵,忽然间停止挥舞武器,痛苦地脸色惨白,伸手拼命地捂住耳朵,那些战马更是可怜,痛苦地翻倒在地。

余帘的小脸也有些微白。

但她的神情还是如冰雪般,透明着,冷漠着。

她伸手,再次拍向那只铁箱。

只听得喀喇声响,铁箱就此碎裂。

黄裙在荒原上空不停闪动,她连出十余掌,恐怖的音爆向着四野传播,而十余只铁箱就此纷纷碎裂。

无数森白的头盖骨,簌簌然落下,落在地面上。

一道纯净的昊天神辉,从宁缺的手掌里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那些头盖骨烧成灰烬,那些被国师和大祭司们用**手法拘禁的怨魂,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血祭大阵,就此破了。

国师满身血污,苍白且苍老的脸颊上,到处都是血与汗。

他看着余帘,眼睛里满是迷惘的神情。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只凭力量便能强行破掉自己准备了数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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