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夜-第7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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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情很平静,就像在做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先前说那句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微微颤抖,因为他有些紧张,有些兴奋。
他的目标是长安城里那个同样用柴刀的人,但出道之战能够杀死柳亦青这样的剑道强者,对于数月前还是杂役的他来说,怎能不兴奋?
柳亦青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抬起头来,望向对面。
隔着白布,他没有望向横木立人,哪怕横木此时在神辉的包围下显得无比庄严神圣,就像是神殿壁画里走出来的真神。
柳亦青望向城头,望向那名脸色苍白的小皇帝。
横木立人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不是恐惧,而是愤怒,他不明白,柳亦青虽然是瞎子,但既然要看,为什么不看自己?
我这时候便要杀死你,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因为要杀死你,都有些兴奋和紧张了,你为什么不看我?我是道门新一代的最强者,你凭什么不看我?我是昊天留在人间的神性,你怎敢不看我?你凭什么瞧不起我?
柳亦青握住剑柄,向前刺出。
他依然没有看横木立人,还是看着城墙上的小皇帝。
因为他这一剑,刺的不是横木立人,而是刺的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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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第六章第一剑
横木立人的人和刀都在燃烧,源源无尽的昊天神辉,把空间里所有的天地元气都焚烧至最细微的尘粒,但他没有办法阻止柳亦青的这一剑。
因为柳亦青的剑破空而出,剑意瞬息间撕裂夜色,跃过那道圣洁的白色火墙,就像是被风荡起的柳枝,飘过湖面,连涟漪都没留下一丝。
柳亦青看着城墙上的小皇帝,面无表情。
目光落处,便是剑落处。
小皇帝看不到那道剑,但他能够看到柳亦青的目光,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早已无法屏止呼吸,紧张地喘息着,觉得下一刻自己的肺便要炸开,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仿佛随时可能崩裂,他伸手捂住胸口,痛苦地开始吐血。
横木立人的刀势至,空中发出滋滋的响声,那是火焰焚烧空气的声音,光明之前,挡着辟易,柳亦青握着剑柄的右手齐腕而断!
鲜血从柳亦青的手腕喷涌而出,剑与手落回辇上,这必然是极痛苦的,但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神情,平静的就像株无言的柳。
他看不见事物,眼睛上蒙着白布,但他还是静静看着城墙上,握剑的手断了,剑跌落尘埃,但剑意早已破空而去,已经来到了城墙上。
青石筑成的城墙,在夜色里泛着厚重的黑,被火光、尤其是昊天神辉照耀时,没有任何斑驳的感觉,就像颗黑色的宝石。
这颗黑色宝石的表面,忽然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城墙青砖间崩落无数细碎的石粉,转眼间裂纹扩展,皇城将倾。
城墙上的人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脚下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南晋小皇帝的喘息变得越来越急促,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于,有人听到了城墙裂开的声音,看到了那些恐怖的裂痕,发出惊慌的呼喊,武将与修行强者,扶着小皇帝准备逃下墙去。
然而已经晚了,城墙裂开,小皇帝的心脏也随之裂开,无数道细密的裂痕,摧毁了这堵历尽沧桑的城墙,也毁灭了小皇帝的性命。
城墙上一片慌乱,人们围在喷血倒地的小皇帝四周,惊恐到了极点。
柳亦青坐在辇上,静静看着城墙上,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武将与强者们,唇角极缓慢地掀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先前夜色里响起如雷般的蹄声,还有横木立人等西陵神殿强者的到来,说明了很多事情,柳亦青对此并不意外,只是一旦证明,还是不免有些失望。
天子,守国门。
今夜,小皇帝打开了南晋的城门,迎进了西陵神殿的铁骑——你是剑阁替南晋选择的天子,就算不要求你拼死守国门,但你怎能自己把国门打开?
从那一刻开始,南晋的江山便变了颜色,临康的城墙不再有任何意义,那么无论是皇城的墙,还是潼安门的城墙都塌了吧。
虽然你今年只有十三岁,虽然你是南晋皇室最后的直系血脉,虽然你喊了我数年老师,虽然你的品德可以称为善良,但还是死了吧。
柳亦青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所以他第一剑刺的不是横木立人,而是城墙上的小皇帝,他要南晋皇室最后的血脉替南晋的城墙殉葬。
为此,他握剑的右手齐腕而断,横木立人来到了他身前三尺,圣洁的昊天神辉,将他脸上的白布照耀的像是祭奠死人用的纸线。
他根本不在乎,对于剑阁弟子们来说,死亡和伤痛向来是最不需要在乎的事物,怎样让敌人感到痛苦,才是他们需要思考的事情。
横木立人的刀很细,很锋利,刀锋间燃烧的昊天神辉更是恐怖到了极点,柳亦青以剑摧城,自然便再无法抵挡。
轰的一声,皇城南向的城墙终于塌了,无数砖石落到地上,令到大地震动,无数烟尘升起,直向夜穹而去。
这道崩塌的城墙,这些崩坏的砖石,上面都刻着南晋的历史,这些尘埃,都是历史的尘埃,充满了令人感伤的味道。
烟尘令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唯有那团昊天神辉,始终是那样的稳定,根本没有熄灭的征兆,相反,光线被烟尘里的微粒折射,变成了极明亮的银色,显得更加圣洁庄严,如繁星下的云层。
银色光辉深处,横木立人与柳亦青沉默相对。
柳亦青的身躯上多出十七道血口,他的右手与两条腿都已离开了自己的身体,他的唇角也被刀锋所伤,看上去像是胭脂没有涂好。
他的眉前有道刀锋,刀意凌厉的直刺灵魂。
那把刀很细,并不如何沉重,横木立人握在手里,很稳定,他只需要向前一送,柳亦青便会死去,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这一切。
柳亦青缓缓举起左手,擦拭到唇角浓稠的血水,神情很平静,仿佛自己的眉前根本没有这样恐怖的一把刀。
与之相反,横木立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惘然,清澈而坚定的眼眸里,写满了愤怒和不解,以及浓郁的羞辱感。
“为什么?”他看着柳亦青问道。
柳亦青隔着白布看着他,没有说话。
横木立人知道柳亦青是个瞎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此时白布下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嘲弄和同情的情绪。
“为什么?”他厉声喝道。
自从那场春风化雨后,横木立人对自己的实力境界从来没有产生过怀疑,他不认为人间有谁是自己的对手,但先前看着柳亦青一剑摧城,他必须承认,如果柳亦青把这一剑用在自己身上,那么自己应对起来也会有些麻烦。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柳亦青的第一剑不是刺向自己?难道在此人的眼里,自己还没有那个南晋小皇帝重要?还是说此人自大到以为可以用第二剑杀死自己?
柳亦青仿佛感觉不到眉心前那道刀锋。
他说道:“因为你不配。”
横木立人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好笑、最荒谬的一句话。
柳亦青说道:“这是我的第一剑,所以哪怕你是西陵神殿的大人物,是整个道门寄予厚望的神子,依然不配。”
横木立人说道:“为什么?”
柳亦青说道:“整个修行界都在传说,你是昊天留给人间的礼物。”
横木立人说道:“难道这样还不配接你的第一剑?”
柳亦青说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拆礼物的,你自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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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要开个单章了
当然不是要月票什么的……依然还是汇报今天没有更新,以前说过,更新会不稳定,时常会断更,会在书评区向大家报告,但今天想了很长时间,决定还是开个单章解释一下,也是与大家探讨一下。
首先是因为身体原因,这个不多做说明,一些尾巴问题,或者说是衍生问题,但我自我分析,这个其实不重要,只要不瞎来,对工作的影响应该不会太大,应该不会有这么明显的阻碍。
其次是将夜这个故事自己的问题,重新开始写,确实比较困难,最困难的是我自己讲故事的能力难免会有些下降,我总觉得写出来的东西和想出来的情节不对劲,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低着头向前冲着写。
怎样解决这两个问题?时间安排和身体这方面,我自己能够做到很好的控制,写作能力恢复又该怎么处理?
我以前想的是不给自己压力,有感觉的时候就认真写,但经过这几天的尝试,发现这样没用,心理上的放松和生理上的不舒服结合在一起,会让自己很容易放弃。我想,最终还是得给自己一定的压力,还是要给自己一定的精神上的限制,比如承诺这种东西。
虽然以我的无耻程度和今年的悲催程度,承诺对我来说基本上和放屁差不多,但事实上,还是有压力的。
明天开始尽量争取连续更新,每章三千以上为宜,向大家报告一声,质量方面,这个无法有确信,但我想肯定会越来越好,力争早日实现将夜的伟大复兴,直至自己拍案叫绝,重回自恋的美好王国。
祝您周末愉快,国庆假期愉快,我会愉快地写作,然后争取最快地令您的阅读也能获得更多更持久的愉快,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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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忽然之间第七章最后一剑
这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羞辱有很多种,言语上的羞辱最常见、也最无力,对于阅尽红尘、见惯世情的强者们来说,这种羞辱没有什么力量,对于横木立人来说却并非如此——他拥有强者的力量,却还没有强者的心态。
那种心态是精神气魄,需要漫长的时间和无数战斗来锤炼,所谓道心通明,指的也正是这方面,然而他的命运转变的太过离奇突然,因为一场春雨,便从天谕院的杂役变成了西陵神殿最强大的少年,他的修道历程里,有个很明显的缺口——所以当他听到柳亦青的这番话后,变得非常愤怒,愤怒到握着刀柄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柳亦青眼睛上蒙着的白布在夜风里轻轻颤抖,他仿佛能够察觉到横木立人的手在颤抖,唇角微微扬起,显得有些同情。
横木立人声音微寒说道:“你在同情我?”
柳亦青摇摇头,说道:“我在怜悯你。”
横木立人说道:“你有什么资格怜悯我?”
柳亦青说道:“不能得偿所愿,自然令人心生怜悯。”
横木立人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柳亦青说道:“无论今夜你要什么,你都不可能得到。”
横木立人沉默片刻,忽然冷静下来,他很清楚,今夜这场战斗,本来就是神殿对自己的考验或者说磨砺,他需要从战斗中学会怎样做一名真正的强者。
于外显为改天换地,挽狂澜于即倒,于内敛为冷静从容,桃山崩而面不改色,这才是真正的强者,唯如此才能走到更远的地方。
柳亦青想要让他愤怒,那么他便不能愤怒,因为愤怒会影响判断,会对战斗造成严重的影响,但是,今夜柳亦青舍了第一剑,此时已经浑身是血,断腿残臂,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改变战局,那么他让自己愤怒又有什么意义?
横木立人很满意,满意于自己不再愤怒,满意于自己在战斗中还能冷静地思考这些问题,他看着刀锋之下柳亦青微显苍白的脸,有些嘲讽地想道:你或者还有潜藏的手段,或者在求死,但无论哪种,都只是徒劳。
柳亦青从一开始的应对,似乎都在说明想求死——从踏入知命境门槛的那天起,横木立人对生死便有了与以前截然不同的观点,知道对于很多修道者而言,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活着反而更加可怕,所以他不允许柳亦青去死。
或者是因为,他其实还是很愤怒。
至于柳亦青可能还有再战之力,还有隐藏的手段……横木立人更不在乎,他在学习怎样成为强者,但他的修行境界以及信心早已超越了这个层次,他根本不相信在昊天的世界里有谁能够战胜自己,有些时候,站在崖坪上看着轮椅里那个残疾的老者,他都会生出把轮椅推下去的冲动渴望,更何况是柳亦青?
来吧,让我看看你准备怎样做。
横木立人的脸色略显苍白,身躯表面的昊天神辉不停燃烧,手里握着的细刀不再颤抖,刀锋不再寒冷,泛着温暖或者说炽热的光,撕裂夜风以及最后那点残留的距离,向着柳亦青的眉心刺去。
柳亦青盘膝坐在辇上,没有闪避,因为他双腿已断,身下血涌如泉,也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过闪避,他选择直接出剑。
断手与剑落在辇上,他怎样出剑?
他用左手握住断落在辇上的右手,然后……出手。
出手,便是出剑。
这幕画面有些诡异,在皇城四周的人们眼中,又有些熟悉。
数年前在青峡之前,有人也这样做过。
那个人叫君陌,当时他的剑刺的是剑圣柳白。
柳亦青当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