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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节

将夜-第6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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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害怕,但依然冲了过去。

因为他们的胸腹间有一股气。

他们自已大概都不知道那股气是什么,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但他们知道如果自已这时候不冲过去,他们会瞧不起自已。

风雪中的长安城,静寂无声,观主无敌。

在这时,有两名来自三元里的少年,提着菜刀与柴刀,拿着守瓜田的钢叉,一路骂着脏话冲了出来。

他们的声音很颤抖,听着就像是在哭一般。

他们大哭着冲向难以想象的敌人。

这个画面看着很可笑。

但并不可笑。

…………长安城很安静,但当然有人。

晨雪之下的街巷,有无数双眼睛在关注着朱雀大道上的动静。

观主很清楚,一路踏雪行来,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些门缝后的敌意。

他并不在意,因为这场战争虽然发生在人间,但早已超越人间的范畴,没有任何普通人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战争中。

今日之战,书院和唐国朝廷没有动用任何军事力量,便是明证。

所以当他看到两名少年拿着刀叉向自已冲来时,他有些意外。

观主神情微凛,然后明悟,像冰雪融化一般回复平静。

他看着那两名少年,微微一笑。

不是嘲弄,而是怜悯,但也没有什么敬意,因为那是俗世的价值。

他是昊天的代言人。

他看着那两名少年,就像是高高在上昊天,看着地面上的蝼蚁。

蝼蚁的抗争,不会让昊天生出太多感慨,只会觉得有些趣致。

雪街上还有一个人。

坐在血雪中的宁缺,神情微变。

他的神情发生了很微妙的变化。

不是微小的变化。

这种变化突如其来。

看着那两名少年,他觉得原来世间还有意义这种事物。

他为长安城做的这些事情,是有意义的。

换句话来说,这座长安城以及生活在城里的人们,值得为之而努力,比如这两名脸色苍白,脚步踉跄的少年。

第一百七十一章罪恶之城(上)

雪花落在少年们的脸上,有些寒冷,就像他们最开始的心情。但随着奔跑,他们的身体开始发热,于是心中的恐惧也渐渐退散。

他们看着街道上那个青衣道人,觉得对方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他们的呼吸变得急促,血开始变得滚烫,觉得无所畏惧。

张念祖心想,我要一刀砍死你,不行我就两刀砍死你。

李光地心想,我要像扎猹一样扎死你。

柴刀与菜刀来到了身前。

瓜叉也举到了空中。

然后他们的人到了天空之上。

看着雪街在脚下变得越来越遥远,看着那个青衣道人的身影越来越小,两名少年很惶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大道上残留着观主与书院战斗的天地元气湍流,看似平缓的风雪里,不知蕴藏着多少力量,普通人根本无法靠近。

张念祖和李光地想要冲过去,唯一的结局,便是像两条破布袋一样被震飞。

寒风呼啸,擦着面颊而过,他们从数丈高的空中坠下,重重地摔在雪街上。

啪啪两声,积雪四溅,两名少年喷出鲜血。

此时再望向街中那名青衣道人,他们眼中的恐惧神情愈发浓郁。

他们浑身剧痛,不知有没有摔断骨头。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感觉彼此的身体都在颤抖。他们真的哭了起来,因为真的很痛,他们真的很害怕。

他们想擦掉眼泪,却发现怎么也擦不干净。这让他们觉得这很丢人,所以哭的愈发厉害,愈发觉得丢人。

于是他们举起刀拿起叉,哭喊着再次冲到街上。

…………没有官员会长时间看鞋边爬过的蚂蚁,没有车夫会注意到官道畔挥舞着爪子的螳螂,最开始看了一眼那两名唐人少年后,观主便没有再怜悯地施予丝毫注意力。他在雪街上平静前行,翩然若仙亦如鹤,不染雪花不染尘。

宁缺看着那两名不要命奔跑的少年,心跳莫名加速,仿佛看到了一只螳螂苦苦挡着车轮,看到一只蚂蚁正撑着巨人的鞋底。

他知道那两名少年什么都改变不了,更不要说长安城的命运,就如同此时的他也什么都改变不了,包括那两名少年的命运。

对于这场风雪里的一切,他疲惫无奈,非常的不甘心,这种不甘心就像猛兽的利爪撕扯着他的精神,让他紧张并且痛苦。

稍一用力,他的身体便开始溢血,但他忍着痛苦,颤抖着双腿慢慢站起,因为他知道这两个少年马上就要死去。

他想看着这两名少年死去,站着看着这两名少年死去。

…………张念祖和李光地没有死,因为他们一瘸一拐,奔跑的速度有些慢,于是有一样事物在他们之前,来到了观主的身前。

那是一块青砖。一块斑驳杂色、表面带着青苔,不知道在墙里塞了多少年、承受了多少年长安风雨的普通青砖。

那块青砖来自朱雀大道旁一个普通的院子,呼啸破空而至,飞出院墙,砸向观主的身体,最终却只是颓然落在观主身前。

啪的一声闷响,青砖摔碎成了四截。

张念祖和李光地停下脚步,看着那块青砖,心想难道朝廷的修行者终于出手了?难道这块青砖就是传说中的法器?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冷酷地摧毁了两名少年对故事峰回路转的企盼,因为随着青砖摔破,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墙上,那人在寒冷的冬天里依然敞着衣裳,浑身油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人。

张念祖认识此人是三元里一带著名的泼皮,这辈子只擅长五样事情,那就是坑蒙拐骗偷,虽然谈不上无恶不作,但绝对不能说是好人。

他对鱼龙帮和其余帮派的汉子有些敬畏向往之心,对这泼皮则是没有任何好感,不知为何,今天看到对方出现,在失望之余又有些温暖。大概是泼皮的出现,让他和李光地两人不再感觉像先前那般孤单无助。

泼皮没敢下院墙,姿式难看地分腿坐在墙上,怀里抱着十几块砖头,对着街道中央的观主不停地砸去,随之而去的还有一连串脏话。

“老子砸死你!……你个狗日的!……你妈卖烂逼!你娃卖屁眼!”

张念祖醒过神来,和墙上的泼皮一道破口大骂,声音顿时嘶哑,把手里的那把柴刀,向观主砸了过去,李光地把手里的瓜叉也掷了过去。

带着残雪绿痕的青砖,不停从墙头飞落,两把刀与叉破雪而去,自然没有一样能够挨着观主片角衣袂,纷纷摔落在地面上。

物不近身,话不入耳,观主平静前行。

…………然而又有一把菜刀从空中飞了过来。

有一个黑锅从院墙那头飞了过来。

有晾衣的竹竿从楼上砸了下来。

有滚烫的茶水连着价值不菲的茶壶被扔了过来。

街边的院墙上,茶楼上,出现了无数唐人。

有茶博士,有豆腐摊的女老板,有顽童,有泼皮。

他们拿着手里最沉重的东西,向街中那个道士的身上砸去。

他们用最污秽的脏话,问候着那名身份最尊贵的道士以及他的双亲。

前一刻还寂静无声的朱雀大街,忽然间人声鼎沸。

前一刻还仿佛是死城的长安,忽然间活了过来。

前一刻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唐人,忽然间来到了此间。

他们曾经恐惧,所以沉默地留在家里等待着道门与书院战斗的结局,他们甚至现在还处于恐惧之中,因为他们是凡人。

但当他们发现书院败了的时候,他们就像那两名三元里的少年和那名泼皮一样,压制住心头的恐惧,来到了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们想要保护书院的先生,想要保护长安,因为书院是唐人的书院,家国是唐人的家国,身为唐人当然要为之而出力,哪怕出命。

鱼龙帮的青衣汉子们从街巷里涌了出来。

数十名最后的羽林军从朱雀大道那头纵马而至,天枢处的修行者们从风雪里暗中藏匿而至。

老妇带着家里的老少走到朱雀大道上。

一个拄着拐棍的老者走在人群后方。

离老者不远有一名瘦道士。

瘦道士带着观里的小道士,手里拿着祭天用的香炉,满脸凶狠,好似歹徒。

所有人都满脸凶神恶煞。

慈眉善目的唐人,急公好义的唐人,虔诚奉天的唐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歹徒,长安城变成了一座罪恶的城。

因为这座城里的所有人都要拼命,都要杀人。

第一百七十二章罪恶之城(下)

稍早前,宁缺离开春风亭朝宅,向朱雀大街走去,留下神情忧虑的曾静夫妇还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朝老太爷。

朝小树带着刘五还有骁骑营的骑兵离开了长安,朝宅却始终热闹,因为无数道政令便是通过这座宅子,颁布到城里的各座坊市,加上收留了数十名难民,这些天的朝宅就基本上没有安静过。

今天朝宅很安静,因为从清晨开始,宅院里的仆人和难民们便听到了很多震耳欲聋的声音,听到了城里传来的那些大动静。

人们先是听到了满城的钟声,接着听到风声与刀声,紧跟着又是雷声雪声雨声爆炸声,直至看到那满天燃烧的雪云。

恐惧渐生,因为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宁缺来了又走,他们知道了这场战斗已经不属于人间,于是愈发惘然生寒。

朝宅里有朝廷官员,有避战的难民,有骁勇的鱼龙帮众,但他们都是普通人,他们没有资格加入到这场战斗里。

庭院被笼罩在长时间的安静中,难民们紧张地抱着孩子,生怕不懂事的他们发生一点声音,朝老太爷和曾静夫妇坐在桌畔,神情各异。

终究有人会忍不住,最先站出来的那个人,也没有超出朝老太爷的意料,他看着对方说道:“你应该很清楚,去了就是送死。”

齐四爷回应道:“二掰,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怕死?”

一直安安静静站在花窗畔的陈七回过头来,看着自家四哥,眉头微微蹙起,显得并不赞同,正准备说话阻止,老太爷却挥了挥手。

“想去就去,送死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我这个糟老头子同意?”

齐四爷笑了笑,转身带着数十名青衣帮众,走出了朝宅。

陈七沉默片刻后说道:“没有意义。”

朝老太爷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此时在朱雀大街上发生的战斗,早已超出五境的范畴,非俗世力量能够影响,书院无法战胜那个强大的敌人,那么就算鱼龙帮甚至整座长安城的人都死光,也没有办法阻止对方。

“人总是需要被帮助,或者说希望被帮助。”

朝老太爷说道:“十三先生虽然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但我想他也是希望能够看到我们这些长安人能够来帮他一把。”

陈七说道:“如果帮助没有效果,那便没有意义。”

“观主就算真的是神仙,只需要看一眼,我们这些凡人就会死去,但只要能够让让他在人群里多看一眼,谁又能说这完全没有意义?”

朝老太爷脸上的皱纹里写满了平静与洒脱,说道:“就算如你所说,我们的出现没有意义,但只要我们出现在那里,其实也就有了意义。”

桌旁的曾静大学士最先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

“书院是大唐的书院,大唐是书院的大唐,大唐朝野对书院尊敬有加,全力供奉,但你何时见过哪个唐人对书院低声下气,自视为仆?同样是受庇护,但与周遭那些被神殿欺凌的国度却是截然不同,为什么会这样?自然是书院和夫子立下的规矩,但更重要的则是我们这些唐人自身的态度。”

朝老太爷说道:“我们不是燕国南晋宋国那些被道门圈养起来的猪狗,我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所以我们需要出现在那里,哪怕死去。”

陈七是鱼龙帮的军师,长于谋略,却极少真的上战场,判断局势,往往以行动的效果为先,此时听着老太爷这番话,若有所触。

“既然要死,当然是老弱妇残先死,我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也该死了。”

朝老太爷颤颤巍巍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从身旁的暖床大丫头手里接过拐杖,在一名老仆的搀扶下向外走去。

曾静大学士说道:“我也老了,当与二掰随行。”

曾静夫人说道:“我是个无用的妇人,我最应该去那里。”

朝老太爷示意陈七带人把曾静夫妇二人看住,微笑说道:“如果让宁缺看到自已的岳父岳母被我骗去送死,我还真怕他一怒之下撂了挑子。”

春风亭今日无春风,只有寒冷的雪花飘舞,朝宅正门大开,朝老太爷带着家中老弱仆人还有难民里的一些老者,走到了街上。

朝老太爷手里拿着拐棍,一路行走一路敲门,呼朋唤友,招人引伴,把这几十年里熟悉的街坊邻居全部喊了出来。

“只要老不死的,不要年轻的。”

朝老太爷说道,神情并不严肃,也没有什么风萧萧兮的悲壮感,反而带着笑容,就像是喊这些老家伙们去西湖喝茶下棋。

街坊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没有觉得如何,唐人尚武,他们当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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