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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节

将夜-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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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的宁缺胸腹处。

修行者的雪山气海诸窍便在那处,一旦被击实,极有可能窍毁人亡,而这名黑衣执事发出的黯淡虚影,明显拥有极强大的威力。

看着这幕画面,莫山山清若冬湖的眼眸里终于闪现出了一道怒意。

不过她没有来得及出手。

因为宁缺先出手了。

一道极清亮惊艳的刀光闪过,照亮昏暗的帐蓬,在这道刀光之前,无论是瑟缩将熄的小火堆,还是黑衣执事掌间的金线樊笼,都变得无比黯淡。

朴刀刀锋直斩身前樊笼,锋利的刀口与那些淡金线条一触,嗤嗤作响,仿佛要被融化一般,眼看着刀锋会被那些淡金线钱蚀坏,细长朴刀刀面上那些沉默已久的繁密符纹猛然间亮了起来!

一股凛冽的符文力量,从刀面上喷涌而出,轻而易举战胜了那名黑衣执事樊笼道法里蕴藏着的昊天神辉之力,把那些看似神异强大的淡金线条切的粉碎!

数千声极细微又极清脆的断裂声,几乎同时密集响起,就像数千具蛮人铁琴被同时断弦,又像是数千只铁蜈蚣风筝同时断了线。

啪啪啪啪……樊笼道法的千根金线,被刀风吹成乱絮,四处飘离,再无任何力量。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因为神殿裁决司的樊笼道法徒有虚名,而是这名黑衣执事不足以施展真正的樊笼。也不是宁缺忽然间就从不惑跃进了洞玄上境,而是因为他的朴刀以及刀上的符文乃是由后山两位师兄亲手打造。

夫子亲传弟子们的智慧与境界,又岂是裁决司某个重要不知名人物可以匹敌?

…………一刀破樊笼只是开始。

宁缺比裁决司更绝,他一旦开始动手,那么不见生死便很少会停止。

所以破了樊笼的刀光,斩金线成絮,没有片刻阻碍,便来到那名黑衣执事的身前。

刀光照亮了黑衣执事苍白的脸。

一根极细微的银针不知何时扎进了他的眼珠,只剩下一点尾巴在闪着光。

黑衣执事来不及呼痛,来不及震惊于对面这个年轻男子对天地元气操控的细腻程度,他只来得及发现自己刚刚凝结的念力因为脑中的剧痛而焕散。

然后他被斜斜向下的那道刀光砍成了两片。

两片身躯暂时没有分离,只有一道清晰的血线。

简单利落地死去。

…………第二名黑衣执事向后疾退,双手在身前一挥,洒出道道神辉线条。

宁缺弃刀,缩身如猿跳起,避开那些危险的线条,跳到对方的上空。

一抹衣袂飘落。

宁缺双手探出,指尖用力抠住那名黑衣执事脸骨,双膝闪电般蹬向对方胸骨。

啪的一声脆响,这名黑衣执事胸骨尽碎。

借着前扑之势,两个人翻倒在帐外的雪地上。

宁缺双手一错,扭断了他的颈椎。

…………第三名黑衣执事的苍白双手,已经悄无声息来到了宁缺的身后,手掌间光辉大盛,仿佛是凶猛燃烧的火焰。

宁缺没有理会。

这名黑衣执事的手掌间如同火焰般的神辉,瞬间变成了真的火焰。

不止双手。

黑衣之下,执事的整个身躯都燃烧了起来。

瞬间变成焦炭。

再过瞬间,变成飞灰。

黑衣执事服再无支撑,缓缓飘落在地。

宁缺回头看着莫山山笑了笑,走回帐内拣起地面那把朴刀。

最先死的那名黑衣执事的身体这时候才缓缓分开,鲜血像洪水一般涌出,慢慢流出帐外,把原野上的白雪染的血红一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云又散了,星光清漫。

天地之间一片苍白。

莫山山的脸色也有些苍白。

…………(总算忙完一个段落了,到家就开始写,感觉恢复了不少,希望大家喜欢,我感觉这句话说的好像歌星说的……)

第二卷凛冬之湖第五十一章白雪墨眉不相欺

天空放晴,晨光渐至,醒来觅食的野兽在耐寒树林间穿行,振落树枝上覆着的雪,露出黄黑的树枝本色,苍茫一片的雪原上多了一些颜色与生气,然而看着帐外渐被雪花掩埋的稠稠血渍,少女的脸色依旧苍白。

莫干山的莫山山没有杀过人,来到荒原的莫山山开始杀人,但她没有杀过自己人,对于中原的昊天子民而言,神殿中人理所当然都是自己人。

她的老师是神殿客卿,她信奉昊天,她奉神殿之命进入荒原查探敌情,结果却在昨天那个黑沉的夜里杀死了三名神殿裁决司的执事。

莫山山并不害怕,只是有些惘然无措,精神上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怔怔想了半夜,还是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当时的局面会发展成这副模样,为什么宁缺开始反击之后,她很自然地用焚天符把那名裁决司执司烧成了漫天飞舞的轻灰,竟根本没有思考什么。

宁缺端着一碗肉汤,蹲在帐蓬门口美滋滋地喝着,帐外不远处那些黑衣执事残缺的尸体,明显没有对他的食欲造成任何影响。

他的目光落在莫山山苍白的脸颊上,注意到她平日散漫漠然的眼神此时显得有些惘然脆弱无助,大概明白了些什么,站起身来安慰说道:“有些事情做了就做了,事后再后悔,除了让自己精神上多些负担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莫山山缓缓摇了摇头,漂亮的睫毛轻轻忽闪,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反省可以让我们以后少做一些错事,还是说你不认为需要反省?”

“如果是说昨天夜里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宁缺耸耸肩,把碗里剩下的最后那口肉汤喝掉,然后说道:“当然不需要反省,我可不理会他们是神殿裁决司的什么重要人物,我只知道他们想要杀我,那么我反击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接着他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这三名裁决司执事比我们弱,但他们来杀我们,结果死在我们手里,这属于智商问题。而如果这样我们还被他们杀死,则属于情商问题了,前者叫愚蠢有药医,后者叫傻逼没法治。”

听着如此粗俗的话语,莫山山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回思着昨夜的战斗画面,很认真地替死者解说道:“樊笼道法类似天地元气锁或天罗阵这样的被动道术,昨天那三名执事并没有想着马上杀死你,而只是想制伏你。”

“但那人紧接着便想废了我的修为。”

宁缺笑着提醒道:“我可没有被人打残再来讲道理的生活习惯,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这种情商方面的弱智可没法治。”

莫山山很认真地说道:“既然我在,我当然不会让你被人打残。”

这句很平常的话里透着股理所当然的自信,少女杀死神殿裁决司的执事,精神有些恍惚,不代表她会认为那些执事比自己还要强大。

这种带着些许庇护味道的话,或许会让很多青春热血的少男们感到有些不悦,但宁缺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却觉得有些感动,因为感动而有些莫名的紧张。

为了尽快驱除掉这份紧张,他摇头说道:“就算这些裁决司执事没办法对付我们,但那对荒人母子怎么办?他们要杀人时,你究竟拦还是不拦?”

宁缺看着少女呵呵笑着说道:“你心肠好,当然不可能看着孤儿寡母被人欺负,再说了,我们吃了人家那么多肉干,怎么好意思不帮着杀几个人?”

莫山山眼帘微垂,看着棉布厚裙边沿下探出的脚尖,完全不知道该对这个家伙说些什么,心想你我虽然不惧神殿中人,但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杀死几名神殿裁决司执事,就像是在路上顺手打了两只黄羊一般?

少女轻声喃喃说道:“但他们是神殿的人啊。”

昨夜清理尸体时,宁缺从被自己劈成两半的裁决司执事黑衣中摸出了一块腰牌,莫山山确定了那名黑衣执事的身份,似乎是神殿某位重要人物的家人。然而宁缺并不畏惧,因为这种事情只要没有证据,谁也拿他没辄。

他虽然和世间众人一般信奉昊天,但自幼颠沛流离,见惯诸多丑恶,又在底层挣扎求存,所以对神殿这种传说中地方并没有太深的敬畏之心,后来回了长安城进了书院,被那座大山里的骄傲自恋二气薰陶日久,敬畏之心更淡。

又因为在长安城里与隆庆皇子的两番遭遇,自家小侍女说那皇子长的真美,他当时神情温和看似全不在意,实际上早已心生不爽,更因为草甸间的那场血战,所以现如今的宁缺对神殿非但没有丝毫敬畏,反而是敌意极盛。

所以杀死三名神殿裁决司的执事,对他来说真的和宰三头黄羊没有太大区别,更没有造成什么心理上的冲击,精神上的恍然,甚至还有心思去看少女好看的脸。

他看着莫山山低着头无辜无助的神情,下意识里想伸手去戳戳那可爱的鼓起的粉腮,骤然间想起对方书痴的身份,强行敛下心头的冲动,宽解说道:“呆会儿我就把尸体处理掉,这个事情我很擅长,那就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了。”

可惜世间只有一个书院,也只有书院才能教出宁缺这样的学生,莫山山虽是名闻天下的书痴,依然没有办法像他一样对着神殿大名微微一笑全不在意。

看着依旧低头沉默的少女,宁缺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要忘记草甸上发生的事情,你那位师弟其实就等于是被神殿裁决司的人杀死的,只不过他们没有亲自动手罢了,所以从最简朴的情感层面上来讲,你也不应该倾向于他们。”

“谁对你不好,你就应该对谁不好,神殿对你不好,那他们的死活不关你的事,而你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荒人,你为什么要帮神殿杀荒人?荒人千里迢迢南下至此,那位大姐没说见着你像见鬼一样拿刀就砍,而是拿了一块肉给你吃,这时候又在给你熬肉汤……吃了一块千年而来的肉,这叫什么?这就叫缘份啊。”

宁缺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回头望着帐内笑着说道:“谢谢啊大姐。”

帐帘掀开,那位荒人妇女端着一碗肉汤和几块粗粮饼走了出来,看着他点头笑了笑,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情,应该多谢你们才是。”

荒人体质特殊,肌肤极为坚硬,昨夜那名黑衣执事道剑伤了妇人肩头,伤口处附着的昊天神辉之力被莫山山施符消除后,便没有大碍。

那名肤色黝黑的荒人小男孩儿躲在帘内,好奇地看着这两个中原年轻男女,开口问道:“你们都是中原人,为什么你们要帮我们杀那些中原人?”

宁缺眉头微挑,大义凛然说道:“因为我们是好的中原人。”

荒人小男孩困惑地挠了挠头,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好的中原人,南迁之前元老召集部落开会的时候,好像没有说过这种名词。

忽然间他想到元老说过的一件事情,恍然大悟拍了拍额头,看着宁缺说道:“元老说你们中原人最喜欢内斗,这就叫内斗吧?”

莫山山听着这话,不禁觉得脸颊有些微烫,不知该怎样应话。

宁缺倒是根本不以为意,笑骂着拍了拍荒人小男孩的脑袋。

…………在宁缺的强烈要求和死皮赖脸的坚持之下,终于成功地让少女加入到了毁尸灭迹的工作之中,不是因为他有想看少女面对尸体脸色苍白身体颤抖的变态嗜好,而是他现在愈发觉得莫山山真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女,虽在世间有这大的名声,但依旧还是一朵墨池畔安静的小花,根本禁受不住风雨,如果不尽快让她成长成熟起来,路途上他根本无法指望她能帮自己多少,甚至还有可能拖自己后腿。

而在他的生活经验中,处理尸体是帮助一个懵懂少女尽快成熟起来第二迅速的方法,至于最好的那个方法,他希望这辈子都再也不会想起。

大黑马愤懑不平地载着沉重的行囊、拖着无数多的东西,陪伴着这对年轻男女向雪原深处的林地里走去,紧绷的皮索后方,地面上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两截不完整却不再流血的尸体,还有一大束用来湮没痕迹的石儿草。

莫山山沉默走在前方,棉裙襟摆已经被雪打湿,她却无所觉察,因为她还没有从那种复杂而惘然的情绪中摆脱出来,自幼深入血液深处对昊天的敬畏,对神殿的尊敬哪里能被几句话就轻易抹除,虽然她觉得宁缺先前所言似乎极有道理,可还是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地方很是不对。

对一位静坐墨池十余载,不问世事的少女而已,世界观的改造难度仅次于爱情观的改造难度,宁缺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无奈也有些疲惫。

走在荒凉的雪原上,他的心思忽然飘回了相对极南极遥远的长安城,飘回那条巷子里的那个铺子,飘到那个小黑侍女的身上,默默想着如果是桑桑那该有多简单,桑桑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说的任何话。

当然,桑桑的世界观人生观爱情观金钱观饮食观生死观都是他的观。

…………几只肥硕的树鼠警惕地看着树下的画面,那个天然形成的陷坑里堆着几截人类的尸体,淡淡的血腥味道,让它们有些不安。

宁缺把那一大束染着雪的石儿草扔进坑中,看着黑衣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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