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21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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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卿又是跟谁喝酒呢?”吴科长见领导这么说话,也是有点不摸头脑,于是侧头问一下那个小丁。
“别说了,都是……都是怪我,”小丁面无表情地低声回答,不过他的眼中却满是不甘和愤懑,“怪我不懂事,胡乱报道,连累了她……”
接下来的话,他说得结结巴巴颠三倒四,说到最后,居然一个劲儿地往地下出溜,可饶是如此,陈太忠两人还是将事情经过听明白了。
原来这姓丁的记者,昨天写了一篇报道,说大名鼎鼎的洗浴中心“世纪殿堂”里,有艳舞表演,他暗访之后,发现表演非常低俗不堪入目——有关部门也不知道管一管。
这篇稿子是今天见报的,不成想就要下班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约他出来谈话,说是你这个报道失实,不想发生意外的话,你给我乖乖地出来。
小丁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他只说一个娱乐场所,报道也就报道了,不成想人家居然敢打电话过来恐吓,于是就问你是谁。
打电话的这位,还真的有点来头,是双天实业公司的老总翟锐天,他自报家门,“没听说我,你总该听说过航天集团吧?”
居然还不是混混,丁记者郁闷了,这就不能报警,于是他找到张卿,将情况说明一下,张总编打了两个电话之后,表示说我跟你一起去一趟吧,“……这双天实业居然是国企?”
结果他俩过来之后,选了这么个地方,里面坐着的不仅有翟锐天,还有省军区两个军官,还有一个女人,却是世纪殿堂的副总经理。
翟总对张卿还算客气,但却一点不给小丁面子,不等上菜,就让人直接将一瓶五十二度的白酒摆在他的面前,“你小子胆子真大,什么都敢写,世纪殿堂是我们双天的产业,你的报道失实,我也不跟你多说,干了这一瓶,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长点眼。”
小丁知道,自己这是撞正大板了,而对方不但跟航天集团有关,还跟部队上的人有联系,而现在人家也不是要多为难他,就是让他干掉一瓶白酒——搁给某些人,这点酒不算什么。
但是丁记者不行,他就是半斤白酒的量,这么一瓶真的喝不下去,然而他还不能不喝,翟总这算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呢。
于是他心一横,将一瓶酒分作三杯,分三次喝完,喝完之后,就去卫生间哇哇地吐了一阵,坐回桌之后,翟总说你吃菜吧,他可真的吃不动了,于是起身告辞。
张卿想陪他离开,翟锐天说你这不行啊,那小家伙我不跟他喝,你得跟我喝,你们报社总得向我表示歉意不是?
听完这段因果,陈太忠和吴科长面面相觑,这个事情……合适插手吗?
按说,这根本跟文明办无关,那《时代文摘报》虽然是天南日报旗下的报纸,但那是承包出去的,如若不然,那双天实业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人。
但是要说不管吧,好像也有点那啥,吴科长是认识张卿的,而陈主任也跟张卿说过话,知道她认识雷蕾——关键是,谁也不能确定,这个翟锐天要把张总编灌成什么样子。
而老吴心里还有一个搞不懂,那就是他不知道陈主任跟张卿到底是什么关系,以他跟张卿的接触,知道这女人八面玲珑很会来事,却是也没听她说,跟自己领导怎么样。
他沉吟一阵,终于缓缓表态,“必要的舆论监督,我觉得咱们应该支持……而且这个时代文摘报,怎么说也算是窦部长下面的报纸。”
那你去协调一下吧,陈太忠刚要这么说,猛地心里又有点腻歪,何必这么偷偷摸摸呢?反正哥们儿跟那张卿就没什么交情,怕人嚼谷,那还什么事儿都不干了呢。
“那就一起去看一看吧,”陈主任表态。
他不这么说的话,吴科长还真是不太有胆子一个人上门,不过眼下就不怕了,两人走到包间门口,吴科长推开门,沉稳地发话了,“张卿,我刚才看见小丁了,他是怎么回事?”
张卿白皙的脸已经喝得微红了,猛地听到有人说话,她抬头一看,顿时惊喜地站了起来,“吴科长……您也在这儿?呀,还有陈主任?”
首位上坐着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眉清目秀英挺逼人,听到“科长”这样的称呼,他眉头微微一皱,“我说二位,进来之前不能先敲个门吗?”
“我们是了解情况来的,没有找你,”吴科长毫不客气地回答,身后站着大能,他还怕谁?
第3105章奇葩双天(上)
吴科长话一出口,英挺中年人的脸色就是一沉,不过他做事确实有章法,下一刻,他扫一眼张卿,“张总编,不介绍一下?”
“这是文明办的陈太忠主任,”张卿站起身,来到门口,她肯定是先介绍陈主任,其次才轮得到吴科长,“这是文明办外联办的吴华科长。”
然后她就又要介绍屋里的,“这位是双天实业的董事长翟……”
“你先等等介绍,”陈太忠不动声色地打断了她的话,那意思很明显,我没兴趣认识这些鸟人,他看一眼吴华,“吴科长对你的一个记者的状态……有点奇怪,我跟着过来看一下。”
就在张总编介绍的时候,桌上一个男人听得脸色就是一变,他冲翟锐天使个眼色,嘴唇轻动,很明显是在暗示什么。
张卿可是被这话问得难堪了,她犹豫一下,瞥一眼翟总,才吞吞吐吐地回答,“是这样,其实是一场误会,小丁他还年轻,不太懂事,不过现在……事情也说开了。”
陈主任都跟着来了,也不知道你还害怕个什么吴科长当然看得出来,她是在忌惮某些人,于是不满意地哼一声,“原来是我们多事儿了,那为什么我看小丁委屈得都快哭了?”
“这个……”张卿登时语塞,她当然知道,此事虽然号称是揭过了,可小丁心里绝对不好受,但是眼下,她能说什么?
“舆论监督,是我们一直支持和倡导的,”陈太忠对她的态度有点失望,于是出声扯出一面大旗,凭良心说,这个因素也是他插手此事的缘故之一,他能出手管刘晓莉,自然就能出手管这个小丁。
其实,宣教部原本就支持媒体在这一方面的行动,他要是咬死这个理由,那真的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了,他一边说,一边扫一眼上首的某人,“要是有人出于私心,想控制媒体的言论,宣教部和文明办是不会答应的。”
吃他这么一眼,翟锐天噌地就站了起来,他沉声发问,嗓音浑厚无比,“凤凰陈太忠?”
“是我,”陈太忠微微颔首,他其实看到某人打眼色说唇语了,不过对他来说,这无所谓——手里有充足的干涉借口,他就不会怕任何人。
“久仰大名,今天我确实是欺负小孩子了,”翟锐天推开椅子,绕过桌子走过来,他倒是快人快语,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我有我的理由,但是先不说这个……我现在就问一句,这事儿怎么就能揭过?我刚才,是给了小家伙机会了。”
陈太忠奇怪地看着这家伙,这个人说话做事真的太痛快了,他确实有点恨不起来,反倒是张卿黏黏糊糊的,令他很是不爽。
不过,陈主任也见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充好汉,他双手向身后一背,无视对方伸过来的手,淡淡地发话,“那这个机会照旧,你们喝的是五粮液……来瓶五十二度的。”
“服务员,去拿,”翟锐天冲服务员一扬下巴,异常地干脆利落,这一份做派,让陈太忠看得都有点心生不忿:我说,哥们儿我才是主角的嘛。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翟总确实有身具主角模板的嫌疑,他让服务员将拿上来的酒分作三杯,一口一杯根本不带停顿的,喝完之后他哈一口气,又夹了一筷子酱爆肚丝,咀嚼几口咽下去,“陈主任,这可就算揭过了啊。”
小子你很嚣张嘛,信不信我让你再喝一瓶?陈太忠真是有点不满意,不过话说回来,翟总敢作敢当、干脆利落,喝酒也不皱眉头,这都是他赏识的。
想到翟总跟一个小记者都不失信,他自然也不好出尔反尔,于是点点头,“行,那你们慢慢喝,今天就当我没来。”
他是有点心恨张卿掉链子,而姓翟的行事又挺磊落,一时间觉得这一趟来得有点没啥意思——好像我惦记着什么似的,下一次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陈主任你别着急走,”不成想,他想走别人还不肯放过,翟锐天一放筷子,用浑厚的嗓门发话了,“我都还没说完呢……我有自己的理由,我翟某人从来不随便欺负人。”
陈太忠闻言又是一愣,犹豫一下之后,他点点头,“你说。”
“服务员,”翟锐天先不跟他说话,而是侧头看一眼服务员,冲桌子一努嘴,“都撤了,按原样……再来一份。”
“不用,”陈太忠果断出声,姓翟的是想表示尊重他这个贵客,但是他可不想被那厮掌握着局面,“撤了太浪费,你们吃你们的,给我来一碗鱼翅羹,再来一碗米饭,凉调一盘黄瓜萝卜丝……老吴你吃什么?”
“那也是鱼翅羹拌饭了,我真的喜欢这么吃,”吴科长笑着回答,“没想到您也喜欢这个,这么来说……我这也算紧跟领导了啊。”
麻痹,你做人不要这么市侩好不好?我还以为你真是刚正不阿呢,翟锐天心里暗哼一声,冲服务员点点头,“你看什么?领导都指示了……在座的一人一份翅羹拌饭。”
“时间……会比较久一点,大概要四十分钟,”说完之后,服务员转身逃也似走掉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啊,拿鱼翅羹拌饭,听起来还是习以为常,就跟在街边吃盖浇饭一样。
其实,这个吃法不是很罕见,鱼翅这东西怎么做都腻,很多人要吃这个彰显身份,可又受不住这股子油水,所以就只能拌饭拌面什么的——以陈太忠那强悍的牙口,都有点扛不住,不过一进来就这么点的,那都是吃出经验来的主儿。
然后,翟锐天就要扯着陈太忠坐首席,陈太忠不搭理他,直接就坐到门口的末座上去,“坐什么地方无关紧要,我也不知道翟总你是多大领导,为了避免冒犯,我就坐门口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唯其这么说,才更显得他嚣张——我都不考虑你是多大的领导,看你不顺眼,我就敢收拾你。
“那我也坐过来吧,”翟锐天真的是拿得起放得下,他很自然地站起身,走到陈太忠旁边的椅子坐下,“其实我就是个副处……今天我真的是有理由收拾那小家伙……”
敢情,这个小丁曝光归曝光,很多措辞使用得不是很恰当,语气也有点过激,什么不堪入目鲜廉寡耻,什么酒池肉林道德沦丧,反正搞媒体的——咳咳,你懂的。
一句话,翟总觉得这家伙报道的基调就有失偏颇,尤其是,搞这个活动的不止世纪殿堂一家,“别人家也都在搞,我这个班子是从广州高价请来的,在世纪殿堂是省内第一次演出,但是后面排队的人多了去啦。”
翟锐天不是要绑架后面搞演出的商家,他主要是强调,别人都已经搞了,当然,我世纪殿堂财大气粗,专门请来个班子,别人还要在我后面跟风,这是次要问题了,关键是——“搞这种演出的,我不是第一家,他这么搞什么意思?”
“你世纪殿堂招牌响嘛,”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回答,这个解释他认可,但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就逼着人家喝酒?
“招牌比我响的多了去啦,那都是小混混们搞的,专门搞色情演出的,我这好歹是公家单位,”翟锐天很不服气地大声嚷嚷,“他知道惹不起那些人,就觉得我们双天好欺负。”
“翟总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得地,张卿插话了,她一本正经地解释,“世纪殿堂在省内是数一数二的规模,我们都以为是余仁搞的,根本不知道还有国企背景。”
“余仁……嘿,”翟总哼一声,“这个洗浴中心是我们转给他的,而且他虽然是台商,终究是外地人,你们打个擦边球,那算多大的事儿?”
天南省要说富豪,那就是三个人,天南首富林海潮是钱最少的,真要数豪强,还得是甯家,但是这个余仁,财力比甯家不遑多让,在国内的投资比甯家还强,不过他的投资是四下开花,对天南的归属感并不是很强。
但就是这样的台商,在天南根基差,所以大家也不怕偶尔曝一下光,正经是韩老五何老三那种明显带有黑道色彩的主儿,一般人不愿意去碰。
“总之,你的意思是,你有理了,是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觉得我逼你喝酒,有点不讲道理,仗势欺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翟锐天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他心里肯定是觉得有点不平,但是这种出于内心的感觉,没办法拿出来说事,“我只是认为,《时代文摘报》的报道,没有做到绝对的公平公正。”
傻了吧你,这世界上有绝对的公平公正吗?陈太忠心里冷笑,不过对方的话,也是貌似有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