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仙-第12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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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刘厅长为毛厅长转达歉意只是附带的,他真正想的,不过是再见陈主任一面——反正他没对扳倒毛厅长寄予什么希望。
陈太忠走到屋外嘀咕了好一阵,才弄明白刘骞的意思,一时就有点好笑了,东郭先生咱是听说过的,但是东郭到你这样,那也是很超凡的境界了。
“我现在没空,”陈太忠哼一声,“他要想见我,先把刘拴魁的车砸了再说吧……”
说完这话,他就回去了,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触动,哥们儿现在名气是越来越大了,上个电视都能被认出来——不过,这也就是跟我冲突过的毛继英才有这眼力吧?
几个人吃完饭,又聊了一阵天,等天完全黑了,才把冉旭东从禁闭室里放出来,将他领到地下指挥部,将快冷了的饭菜拿过来,“吃吧。”
盛饭菜的是塑料碗碟,连勺子都是塑料的——想用筷子?对不起,不行!用筷子自杀的官员也不是没有。
冉旭东哪里有心情吃饭?说不得叹口气,看一看面前的诸位,沙哑着嗓子发话了,“谁能给支烟抽吗?”
“烟不太好,红塔山抽吗?”领头的监察一室的邓主任伸手去口袋里掏烟,“你要愿意配合,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软中华。”
“不用了,抽这个吧,”陈太忠本来离得比较远,听见人家要烟,手一抬,一包烟就飞了过去,“愿意配合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啪”地一声轻响,烟准准地落到了圆桌上,几个纪检监察干部一看,不认识这烟,倒是冉旭东看得瞳孔一缩,抬头望向陈太忠,脸色是要多白有多白了。
陈太忠低头把玩手上的手机,也不看他,好久之后,冉县长才惨笑一声,抬手打开烟的包装,低声叹口气喃喃自语,“这辈子第二次抽特供熊猫,没想到是在这种环境下……诸位都来一根吧。”
“这就是特供熊猫啊?”一个小年轻轻声嘀咕一声,拿起烟来给大家散,几位纪检监察干部说不得又侧头看一眼坐在远处的年轻人,彼此又交换一下眼神,却是没说什么。
特供熊猫,还是“要多少有多少”……老天,这位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冉县长几乎是两口就抽完了烟,又拿起一根来,任由别人点上,又是一阵猛吸,接着又伸手去取第三根,邓主任咳嗽一声,“老冉,先喝点水吧,你的嘴都干成那样了。”
“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冉旭东点上第三根烟,才幽幽地叹一口气,一包特供熊猫,彻底地粉碎了他的任何侥幸心理,这种档次的人,估计整个碧空也没几个人能惹得起——是中纪委下来的人?
可是,就算中纪委下来的人,也不可能特供熊猫随便抽啊。
“不是我们想知道什么,是你自己做了些什么,”邓主任也是精明之辈,知道这包烟的威力有多大,说不得温言发话,也是趁热打铁的意思,“冉旭东同志,想必你也清楚,你的事情引起了高层领导的关注。”
抽熊猫烟的高层领导?冉旭东真是欲哭无泪了,麻痹的我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就那点小打小闹,你们至于这样吗?
不过,官场里脑子不够数的很少,冉旭东又交游广阔,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有人要借我整别人,麻痹的,老子只是个导火索啊。
他相信自己判断得没错,然而,判断没错不代表他知道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漩涡,也不知道别人针对的到底是哪个大佬。
想来想去,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姚健康了,他用的是排除法:阳光的一帮领导差不多被连锅端了,就算此事最终能引申到前省长或者前省委书记身上,人家也都调走了,倒是姚书记现在是松峰市的市长了。
那张彩票,是他帮毛继英撮合买的,不过他没问毛继英彩票的去向,当然,做为阳光福彩中心的主任,他还是注意到了领奖人,心里有数得很。
至于他的提拔,他认为真的跟姚书记没什么关系,那是他在阳光市苦心经营的结果——关于这一点,刘骞刘副厅长有点想当然了,不过,官场中或真或假的消息太多,这样的关联想像实在很正常。
姚书记也许打招呼了,也许没有打,反正,做为一个明白人,他打算冷冻一段时间此事,再向毛厅长去问询。
除了姚健康,再没有别的可能了!冉旭东又做出了判断,由此可见,这天下的聪明人真的是太多太多了,智商不够的主儿就玩不出多大的花样。
要不说监狱里的犯人,平均智商要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呢?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太聪明了,聪明到他们以为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却不知道完整健全的体制,足以粉碎任何的小聪明——集体的力量,远大于个把聪明人,关键在于人家愿意不愿意追究你而已。
冉旭东当得起“聪明人”三个字,想明白这番因果的时候,第三支烟在他手上燃完了,只剩下一截雪白的烟灰,在烟蒂上笔直地挺立着……
第1826章熊猫的威力(下)
见冉县长又伸手去拿第四支烟,有个小年轻忍不住了,“慢慢抽,不着急啊,这烟都是你的,你好好想一想怎么说吧。”
他也想的是趁热打铁,殊不知那铁块已经冷却下来了,要不说纪检监察工作不好做呢?人心真的是最难揣摩的东西。
听到这话,冉旭东还是不管不顾地拿出了第四根烟,将烟横过来放在鼻子上嗅一嗅,才淡淡地看那年轻人一眼,“你们有没有想过,自己卷进了什么样的事情里?”
熊猫烟是很厉害,对我来说是很大的压力,但是对你们来说,就不是了吗?
邓主任心里这个恨啊,心说以后办案子得让小胡少说话,不过,这种心存侥幸负隅顽抗的家伙,他也见过,倒是没想到这厮心理素质这么好,这会儿还敢挑衅。
“我们在执行本职工作,不劳冉旭东同志关心,”他面无表情地发话了,“烟你随便抽,有的是,时间……也有的是。”
这话说得就比较像个纪检监察干部了,再加上那宠辱不惊的语气,无形中就散发出淡淡的压力出来——你要认为扛得住,那就使劲儿扛呗。
“呵呵,”冉旭东淡淡地一笑,也不吭声,而是拿着熊猫烟嗅个不停。
对这种人,必须打消他的侥幸心理,邓主任很明白这一点,说不得站起身来,“小胡,给他两个小时,不配合的话,就上措施。”
小胡见冉旭东这般模样,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过接下来的该怎么回答,他就比较清楚了,说不得犹豫一下,“主任,是不是等他吃点饭?中午他就没吃。”
这回答还像那么回事,邓主任转身向外走去,嘴里冷冷地回答,“死不了就行,无所谓,他不该死在咱们手上。”
这话说得煞是无情,猛然间,冉旭东就反应了过来,拿烟的手也僵在了鼻头:是啊,我只是神仙打架时被殃及的凡人,死扛有什么用呢?
扛的话,我这边的神仙未必愿意救我,而不扛的话,人家得到想要的,也就该罢手了,这又是一个站队的问题。
最最郁闷的可能,就是我扛了,我这边神仙不管,那边见我不识抬举,送我个死刑泄愤也正常了——市委书记都死缓呢。
人家真能判了他死刑吗?那简直是一定的,看看手上这根熊猫就知道了,这种级别的主儿,姚健康或者能扛两下,但是一个小小的县长,扣个帽子直接就能拉到靶场去打靶。
他这么想真的太合情理了,说破大天来,他犯的所有的事儿加起来,丢官没问题,但是罪不至死,而负隅顽抗的话,那真是自寻死路了。
冉旭东是很聪明了,对纪检委了解也不算少,但是跟邓主任这种老纪检玩心理战的话,说句不客气的话,他远未够班!
所以,现在困惑他的就是,交待的话,官帽子丢定了;不交待的话,有死刑的可能,这道选择题,还真的是难选啊。
说来说去,还是那包熊猫烟惹的祸,甫一开始,双方就针尖麦芒地对上了,冉旭东固然借此猜出了点真相,但是邓主任借势借得更好。
你和我都是棋子,我是份内的工作,至于你嘛……你可以扛,但是惹了熊猫烟,你还蹦跶几天?
邓主任的高明之处,陈太忠也看得挺清楚,当然,他的体会远没有冉旭东深刻,没有身处其境,真的不太好想像出那一份惶恐和无助来。
不过饶是如此,陈主任也挺佩服邓主任的,见他起身离开,自己当然也要站起身走人——领导们都走了,你们下面这群小兵,可着劲儿地折腾吧。
地下指挥部其实是个超大的地下室,出了门外面还有走廊,招待所没空调,大家就决定住这儿了,不但凉爽也便于监视,只是蚊子有点多,而且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霉味儿。
陈太忠走出房间,发现邓主任站在走廊不远处,刚从口袋里摸出红塔山,正要抽出一支点上呢,说不得走上前,笑着一伸手,拍给他一包熊猫烟,“抽这个,犯人都抽熊猫,咱纪检干部抽红塔山?”
“我哪儿能跟陈总您比啊,”邓主任笑一笑,不见外地接过烟,拆开了包装,随手抽出一根递过去,“陈老板,您能不能给交个底儿,咱们问出什么,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话问得有点冒昧,不过他已经琢磨透了,以陈总这做派,眼睛就不该瞅在县长身上,瞅在市长身上都糟蹋了,起码也得是副省级领导以上才对,所以,他不怕问。
“我不抽烟,”陈太忠笑一笑,推掉了邓主任让来的烟,对这个问题也没回答,不过那笑容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了:忙你的吧,不要多问。
他们在这里折腾不提,阳光那边可是炸锅了,那里原本就寂静到接近于不正常,猛地曝出这么一件大事,几乎在瞬间,冉旭东被纪检委带走的消息就传遍整个官场。
传遍是传遍了,还没人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私底下小道消息满天飞,这这那那的众说纷纭,让人分不清楚真假。
金书记那里,没人敢去打听消息,但是任海东这里,还是有人硬着头皮上了——这冉旭东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了,怎么说带走就带走了?
“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任书记也没什么可客气的,话头子非常硬,而这话传出去,又加重了阳光官场的恐慌情绪。
最为担心的,当然还是冉旭东的家人了,往日里冉县长的朋友很是不少,热闹到不得了,现在好了,能来的、敢来的,基本上都是社会上的闲杂人等,官场中人竟然是连人毛都见不到。
终于有人提醒冉县长的爱人,省劳动厅副厅长毛继英,似乎跟老冉关系不错,要不,你走那个路子试上一试?
毛厅长接了这电话,也挺腻歪的,他跟冉旭东的交情是不错,但是自从他买了那张彩票之后,两人就不约而同地刻意淡化双方的交情——起码在人前是如此。
现在冉旭东出了事,你做老婆的连原因都不知道,就打电话给我,这是什么意思……是想拿某些事情要挟我吗?
不过,腻歪归腻歪,他也不能不管,于是婉转地表示,“这双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打听一下到底是什么缘故,我这边也打听一下……”
“你要是连谁下的手都搞不清楚,这事儿没办法操作,就算我是医生……嗯,医术未必高明的医生,可是我连病人什么病都不知道的话,你让我怎么下手?”
同一时刻,金书记也接到了电话,却不是说情和打听的电话,而是邓主任的汇报电话,放了电话之后,他坐在那里,久久不做声。
猛然间,电话再次响起,却是他远在省城松峰的妻子打过来的电话,金书记的爱人在松峰商厦上班,任了一个副书记的闲职,“老金,平丕县那边怎么回事,财委张大姐问我呢,我该怎么回答她?”
松峰商厦是财委的下属企业,所谓的财委那是以前的称呼,现在其基本职能已经由市政府金融工作管理小组来接手了,张大姐跟金书记也认识,两家交情算不错。
“那个县长惹人了,人家派下来监督的人,都是特供熊猫随便抽的主儿,你说你该怎么回答?”金书记叹口气,“告诉她,阳光的水很混,你不敢管……”
第二天一大早,市纪检委的同志再次来到了平丕县,这次是带走了冉县长的秘书、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小王——这不是出于任海东的授意,而是金书记已经别无选择了。
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金书记再次接到了电话,这次来电话的,是省纪检委的一位副秘书长,这位打听的时候也是比较婉转,不过省里的总是省里的,话头子不算太软,“一个候补市委委员,金书记你这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真金不怕火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冉旭东同志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话,对他、对组织都是一件好事,”金书记直接用套话还了回去,用的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
放下电话,他第一件事就开始打听此人的来路,结果问了几个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