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独殇-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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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酒……」
「不……李大哥，时间紧迫，我们要长话短说……」
李靖顿住了喊声，回给徐子陵一个无声的「哦」，然而表情随即又变得十分喜悦。手中是茶也没关系了，他豪爽地仰头乾了一杯，状若喝酒。几杯过後，愁容却浮现起来。
「子陵……你和小仲肯原谅我了吗？」
徐子陵皱著眉说：「素姐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们没有办法不去恨你……」
「唉……小仲已经恨透我了，我以为子陵你还保留著一点点馀地……」
「仲少永远代表了我的观点。算了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我不认同你这麽说，至少小仲是个野心家，你却深明大义！」李靖苦苦地一笑後，语气又变得亲切而开朗，他给徐子陵倒了茶，高兴地说：「嘿，子陵，真是太好了……你终於肯转而支持李阀……大哥我十分高兴……」
「……什麽？！」
他在说什麽？什麽我转而支持李阀……徐子陵实在听得一头雾水，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离弃寇仲转而倒向李世民那一边！！
「当初我听见二公子的书房多了个叫『子陵』的助手……还以为是同名而已，怎料子陵你真的在这里！！」李靖愉快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马上又乾了它：「有你在旁协助二公子我就真的放下十万个心了……相信以子陵的才智无匹、与二公子合作天下定可早日平定。」
李靖越说越远……徐子陵终於忍不住要打岔他了。
「等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李靖闻言像一下被泼冷水般楞了楞，他一时转不过来，有点恍惚地盯著徐子陵看，良久才说：「……原来那个不是子陵吗？」
「不……两个月以来我一直住在这里……」
这到底是什麽回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同名？还是……
「说起来倒奇怪，那个『子陵先生』也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呢……」
两个月前……！
心中一动，徐子陵几乎是马上便知道这人舍寇仲其谁！！！
可笑啊……找了这麽久……原来仲少竟用上了这麽一个明显的暗号………
徐子陵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个和悦而宠溺的微笑，这笑暖得像春风过岭，当中有他对寇仲无尽的爱。
他的仲少，永远有著叫他喜出望外的小聪明。
「请问大哥可知世民兄这阵子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很清楚，大概是出城了……」李靖叹了一声，说：「……前一阵子他精神很差，出外散散心也是好的。」
「李大哥，我没时间多解释了。这事让你知太多只会害你左右做人难……」他从怀中取出一小盒貌似蜜饯的东西，交到李靖的手中：「这个，请你一定要送到那位子陵先生的手里！！」
见李靖露出了迟疑之色，徐子陵突然站了起来，两脚一曲，居然在李靖面前跪下。
「事关重大，算是子陵求你了！」
朔月独殇（25）
墙上的刻记，加至六十三道。
寇仲幽幽地看著这六十三道代表在天策府被监禁的日数的刻记，垂下拿著破碗的手，心里忽然有一种苦不堪言。
随著时间的消逝他越来越不抱乐观态度，这地方的所有事似乎都不依照常理来运行的。先是一直以为是个翩翩君子的李世民以非人道的手法索要了他，及後却百般安抚的作出呵护……他和徐子陵向来遇强越强、见招拆招，何以弄得此际束手无策，子陵依旧音讯全无，虽然至少能肯定他安然无恙，但情况仍是不可掌握的，而自己……自己则已连逃走的欲望也逐渐放弃了！！
他还以为会利用这段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的时候苦思个对策出来，然而渐渐的，他却对此事表示的毫不在乎……走啊！寇仲！想办法离开这里！！他的心时常也这样告诉他，然而潜意识地，他竟有种想安於现状的感受。他徐徐发现李世民、徐子陵及自己已在某程度上组成了一种不可摆脱的平衡关系，这个平衡若是被打破，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也许是李世民的方针起效了，他，是否真的被那安稳的荣华富贵所侵蚀了？
……又或，他真的以为李世民是爱他的。
「哈…哈哈………」
一想到这里寇仲便忍不住失笑起来。他在他娘的想什麽狗屁不通的事情？！他，又怎麽会爱上李世民这暴君！！
绝不！永不！！这种人简直是杀之而後快！！寇仲你以为你在这里是干什麽的？享受？才不是！！你是被囚禁著！！子陵呢？你已忘了子陵吗？以李世民那种激进的手段说不定子陵这好兄弟也已被毁了！！你这自私的家伙，还需考虑他对你的爱吗？！废－话──！！！
他猛一抬头，赫然发现自己心中的井中月已被激动所破。他不禁微微吃了一惊，连忙放松心情，回复一片澄明的状态……该死的，要是仅此一丝思绪就可使他堕出井月境界，那他颈上那颗脑袋也不知掉下多少次了……！！
「嗄……嗄……」
深深的吐纳，寇仲维持著仰头的姿势，膜拜似的望著那华丽的天花，总算，重新把井中水月的形相印在脑里。
他，又再一次失去自控。
这阵子到底是怎麽样的。一想起李世民和子陵的事理智便不由自主地脱离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变得那麽不冷静……冲动是兵家大忌，跋锋寒从前老是如此提点他的……
他迈出步子，摇晃著走到墙边的铜镜处、跌坐下来。他清楚的从铜镜中看出他自己的倒影，那轮廓强烈的五官平日被面具所掩饰，那张脸虽显得有点落魄，却一直没有失去风彩。霸而不凶的两道剑眉、澄澈见底的虎眸、下接高挺的鼻梁及那薄薄的唇……
这就是一鸣惊人的少帅寇仲。
「寇仲你给我听好……」他抚上了镜中的自己，沉声地开始说：「……你，现在只是忍辱负重……」
没错，无论是温柔得叫你迷失自我的吻、或是痛得叫你死去活来的虐待……你都得毫不动情地，忍过去。
为了子陵……你的子陵。
不可反抗，只能选择暂时容忍著李世民。表面上千依百顺，却不能过於著迹，待他以为一切安好、忘记你口里的利牙时再狠狠的反噬一口……
击奇。
用兵者最重要是保持冷静，只要不为感情所动，寇仲便能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出问题。
「寇仲，请你牢牢记住你最爱的是谁……」
徐子陵的身影几乎在同时间出现在脑海里，他那淡淡的笑如春风般暖透他的心，并吹开那团闷在胸前挥之不去的乌云。寇仲不自觉地跟著泛起了微笑，彷佛徐子陵此刻就在他跟前。
……幸福，就旨在拥著真爱。
「一世人两兄弟……」他笑著说：「子陵……要时常提醒我才好。」
入黑之前门被敲响了，寇仲连忙戴回面具，这时负责送饭的小婢拿著饭菜进来，她赶忙地放下饭菜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子。
她第一句就是：「你认识李靖大将军的吗？」
「什麽？」寇仲的霎时反应便是一个问号，他支吾地说：「……算是吧。」
「他刚才在外面嚷了好久，说是求要见你！！」小婢一时间表现得很雀跃，可是马上又失落地嘟起嘴来：「你可知李将军是这里最受人看重的大人物之一？可惜二公子说不能让任何外人见你……」小婢双眼一溜，突然问道：「对啦，你是二公子为什麽人？为什麽你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的？二公子还不准别人接触你！」
寇仲听见李靖找他自然是心里一惊，闻得婢女後来说的便不禁双眉一皱，连忙改话题：「说起二公子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小婢耸了耸肩：「怎知道呢，二公子离开天策府时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就像被人骂了的样子！」
李世民会被骂？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寇仲在心里冷笑一声，他抬头，留意到婢女手中的盒子，婢女说这是李靖要交给他的。
倒是这盒子才耐人寻味。
朔月独殇（26）
然而盒子内并无任何机密，只装著两颗蜜饯！！
乖乖我的娘！寇仲想得头也大了，他自个儿坐在桌边，苦心思量著这两颗东东的意义。
这真是李靖交给他的吗？……说起来，李靖又怎会知道他是寇仲？他现在的名字……是「子陵」啊……
是……子陵……！
「天啊……」
找到了！！子陵终於找到他了！！！
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两，一双也，这两颗蜜饯正正是代表了徐子陵和自己！！
喜出望外，寇仲急忙前前後後的将盒子观察个清楚，看看徐子陵有没有留下其他线索，最後，他翻开了盖子内层，找到一张字条。
是一个图案。
图中有一个缺角三角形，连著缺角的两边是虚线，剩馀的线则很粗实。缺了的一角上有一块冰，其馀两角则为火与风。
而三角型的中间，却画了一只鸟类。
寇仲不禁看得睁大了眼。
早说过陵少是天才儿童！那麽多的意念居然用一个图就可寄寓了！！对外人来说这三角阵实在是难以理喻，可是对双龙和跋锋寒来说却显示了再清楚不过的意思！！
首先缺了的一角代表寇仲他自己，因他的长生气劲为冰，故以「冰」示之；自然而然其馀二角的「火」与「风」是指徐子陵和跋锋寒了！虚线的意思是不能联系，如果没猜错的话，那连著「火」和「风」的粗线是指徐子陵和跋锋寒已能互相通讯……而最後，通讯的关键……
在於三角之中的鹞鹰……！！
寇仲再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了！他「哗」的一声欢呼起来，逃走的计划……终於有实施的一天！！
与子陵的距离又近了！！
之前寇仲已知道鹞鹰的存在，然而一下子被李世民打乱了阵脚，事情过後便一时忘了鹞子的事……记起时鹞子却已消失无踪，他後悔莫及之际，原来……是鹞子已跟子陵联络上了！！
「谢天谢地……」
心里的愉快是不可言喻的，但却没让他变得粗心大意。寇仲小心地反覆检查过盒子，没有再发现更多的暗号便将盒子和纸条都烧了。蜜饯放在口中，当想到这是来自他的徐子陵时那种甜美便百倍千倍的增大起来。
子陵啊……我们快可见面了！！
时间已是晚上，天策府的灯光都开始亮起来了。寇仲走到後园，开始观察夜空是否有鹞鹰的踪影。今夜近朔，天边挂著一弯似有若无的峨眉月。寇仲在星星的光加上长生诀给予的异能下差不多可称上视夜若昼。他靠著假山坐著，慢慢等待鹞鹰的来临。
黑夜是最好的伪装。在夜阑人静的时候一个黑影飞下来了也不会有人发现，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鹞子知道他在这里。
寇仲细心地回想当时与突利在被鹞鹰追踪时是他们如何摆脱与利诱那种鸟类的……他想来想去，还是只有那个方法。
二更左右，一直灰白色的鹞鹰终於自东南方向而来。它本直往高处飞去，却突然转向，改而在低处盘旋。
寇仲长身而起，他早有准备了。静静把刚才从衣摆撕下的布放在地上，他举起左臂，将拿著破碗的右手置到左臂之上。
不是吹哨，也不是利用光来吸引它。
而是──最原始的诱利───
右手一按鲜血便汨汨地自左臂上的伤口溢出，一直滴到破布上。这是最佳的方法了……绝对不会让别人注意到，那种淡淡的腥味，也只有畜牲才能感知。
喜悦的感情充斥著他的心，寇仲已忘了手上伤口的痛。血一直的流……流……直至将地上的破布染得一片鲜红，他才轻轻地远离它，躲在树丛之後。
须臾，在天上盘旋不下的鹞子果然向这边飞过来。它本欲确认地上那传出甜甜的腥气的是什麽东西，可是一来到离寇仲二十尺的距离时便为寇仲所释放的真气所捕住，并轻轻地引到寇仲身前。
寇仲灌输的是让生灵心境冷静的冻气，鹞子不但没有乱叫，竟还乖乖的落到寇仲怀中。
「好孩子……！」寇仲一边灌著真气一边抚摸著它，语音中，已饱含著不能隐藏的喜悦。
「我和子陵的幸福就全靠你了！！」
李世民回来的那天墙上已出现六十七道刻记。该日清晨，寇仲回覆了跋锋寒的第一张字条。跋锋寒说他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把他和子陵救出，简略却从长地商议後，初定行动的日子为五天之後。
可是该次行动还是有很多漏洞，也许还会伤及无辜。寇仲却信只要把他或子陵其中一方救出，在另一方再无顾忌後便一定可突围。
这几天间李世民出了城，到了城外的小镇暂时放松一下。离开，是因为他已不知如何面对他已不知是否还在爱的徐子陵。更甚者，是他不知如何面对自己。
对於自己的不忠他是万万不想承认的，但事实摆在眼前，当他与徐子陵有著最亲密的接触之时，他心里想著的，的确是寇仲。
寇仲……为什麽会是寇仲………
无疑，自己对他已抱有一份仇恨以外的感情……
……那…是爱吗？
……若不是爱，又会是什麽。
天晓得。
李世民深深地吐一口气，摇了摇头，觉定听天由命。
但他也不是那种选择逃避的人。堂堂秦王他是不能放著天策府不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