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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图南志-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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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羽目光一闪,也不叫他起身。负袖问道:“卿有何事?”
    姜济生拾起头来,望着她,道:“殿下,末将进京之前曾与公主府的诸同僚有约,令末将来问殿下三件事。”
    “嗯?”瑞羽隐有预感,指尖抚过腕间所戴的佛珠,道,“什么事?”
    “第一件事,是嫡皇子究竟是不是您的骨肉,此事殿下已经说了。第二件事,是……”
    姜济生话说了一半,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又轻了两分,“殿下,末将和公主府的故属想问您,您愿为皇后,还是愿为太后?”  
    除了东应,瑞羽便是太后,可以扶太子登基,做这天下的至尊!
    瑞羽神色不动,“还有一事呢?”
    姜济生摸不清她的真意,挠了挠头道:“第三件事是问您愿意留在宫中,还是愿意出海?”  
    瑞羽平静的脸色犹如阳光挣脱乌云,灿烂的光华照了下来,微笑道:“有这第三问,不枉予和你们君臣十年,同生共死。”  
    倘若没有第三件事,她的那些故属对她更多的是想自她这里分获权利,虽说他们为国征战多年,理应获得相应的权利,但用这样的叛乱及扶立之功取权利,却是野心家的权欲作祟,并没有多少对故主的忠诚。
    第三件事问出来,则表明那些故属是对她的忠诚大过对权欲的追求,他们不清楚她突然变成皇后一事的内情,不能代替她做关系一生的决定,却仍旧愿意向她效忠。
    姜济生见她展颜微笑,也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道:“臣等誓约,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都必然遵循您的意愿,绝不有违。”
    “好!”
    她简短地说了一声,弯腰伸手将他扶起,微笑道,“去告诉他们,愿意留下为官的,愿意返乡的,以及愿意随予出海的,连伤残老病者在内,都让言诤誊份名录出来,予好早做安排。”
    “敬诺!”
    三边换防,不少老兵自请解甲归田。二圣首次同署一道诏令,颁行天下,诏令荣养有功于国的勇士,凡立军功者皆授别券文书,许以国士之礼,见宫不拜。令吏部对勇士比较战功及才能授予官职,不为宫者重金厚赏,拨给田地,由当地官媒帮助其婚配成家,伤残者额外免除赋税。
    此令一出,三军将士顿扫一年来的迷惘忧俱,精神为之大振。卫武、贺西州等将领率领退伍部属奉命进京,面圣述职。
    三月六日,大吉,二圣出宫,以太子正位东宫之事,率诸臣往太庙告祭。同日,换防回京的三军将士亦前往太庙左侧的英烈祠祭祀袍泽的英灵。二圣告祭太庙之后,亦率太子并诸臣前往英烈祠,亲自主持祭奠之礼。
    英烈祠虽然建筑宏伟,却也不能让三万多名解甲归田的老兵尽入祠中,只能按军职划定人数,旅率以上入祠参与祭祀,队正以下各自统领属下在祠外广场上行礼。
    瑞羽一身素服,与东应并肩走过诸将让出的甬道,走到英烈祠正殿的主位前,在有司的引导下奉礼上祭,拈香奠酒,与三军将士祭祀这些为国捐躯的勇士。
    大礼完毕,诸武将谢过二圣亲临祭祀的恩德后,对瑞羽格外行了一礼,道:“皇后陛下,翔鸾武卫的老兵都是追随您五年以上的部下,他们此次解甲归田后,恐怕终身不复得机会进京。因此三军将士想请您出殿,还如旧时操练那般站在阵前,让他们当面拜别您。”
    诸将此言一出,百官俱屏息,将目光投向天子。
    皇后册立之初,天子就亲许了二圣临朝,皇后亦称制问政。但皇后先是病重,后则育子,一直没有真的临朝问政。若说当初立后的允诺仅是权宜之计,在军权已经渐为天子掌握的时刻,则可以趁今日驳回军中老兵的请求,表示皇后退居宫中,不再临朝称制问政。反之,则是天子不仅承认皇后的地位,更有意推动她站到诸臣之前。
    东应感觉得到诸将和百官目光里的探试意味,面上却微笑如春风,侧首对瑞羽道:“皇后,故属诚心请见,你就去吧。”
    “圣上不去?”
    她的称呼虽然疏远,却是少有的主动,东应心中一喜,笑道:“三军将士向你拜别,我若跟你太紧,恐怕他们会不自在。不过他们有大功于国,朕当与太子、诸臣在仪门外目送为礼。”
    瑞羽也不再赘言,转身与诸将步出英烈祠的正殿,走到广场前的墩台上。
    三万老兵在外等侯已久,见故主步出正殿,亲切微笑,风华依旧,不由得心情激动,屈膝拜倒,欢呼千岁。

    他们或是转职为官,或是解甲归田,都已经除去了身上的戎装,换上了参与祭祀的礼服。从戎多年,除去战争在他们身上各处留下的伤痕以外,还有岁月催老的灰白发鬓,纵使欢呼高兴,也掩不去他们眼底的沧桑。
    瑞羽看着这些跟随她多年的将士,也心情激荡,目光从他们的脸上扫过,镇定一下,才张臂示意他们安静。
    欢呼声在她的示意下逐渐平息,就像她无数次统兵进行操练一样,所有麾下士兵都在等侯他们的主帅说话和下令。他们静立的姿势是如此挺拔,等侯军令的神态是如此警惕,准备奉命的表情是如此肃穆。
    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铁马金戈、转战千里的烽火岁月,听到了沙场厮杀和鼓角铮铮。那些追随她的旌旗所向而冲锋陷阵的袍泽,与她同生共死,荣辱相关,是她所有作为最坚实的后盾,更是支持她奋勇向前的砥柱。
    她给予了他们与军功相应的荣耀和财势,但仅仅用这些东西显然还不足以完全回报他们的热血与忠诚。
    她看着他们一张张满布战争遗痕的脸,心中一紧,上前几步,拱手高举,深深地弯下腰去,对他们行了一礼。广场上所有人,包括仪门楼上的天子和诸臣都没想到她突有此举,一齐呆住了。
    瑞羽深深地行完一礼,才起身缓缓地开口,“是你们用热血和汗水为这个国家保卫边疆,扫清流寇,让这天下能度过动荡不安的年代,迎来今日的太平和安乐,让这个国家的人民可以安心地务农读书,从商为匠。你们为这个国家所立的汗马功劳,我不会忘记,我的丈夫和儿女不会忘记,天下受你们庇佑安享太平的百姓,也不会忘记!”

第九十二章  长夜茫
            天子抬头注视着天边云霞,突然一笑,向虚空里轻声问道:“阿汝,我若想再见你一面,你肯吗?”
    
    返乡的将士按地域结成长蛇阵,队伍逶迤离去,瑞羽站在高台上,目送他们远离。
    她在这里告别的,不仅是她昔日的故属,亦是她过往的峥嵘岁月。
    那些让她甘愿为之不着红装着武装、千里转战、虽死不悔的东西,亦随着故属的离去而消散。
    这是她在陆上需要了结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她终于可以放下背负了二十几年的重担,像秦望北所说的那样,活得任性一点,自私一点,轻松一点。
    风吹动她身上的素服,晴空下,她向来挺立坚定的身影,此时却显得瘦削,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绰约姿仪,沉静、孤寂而冷漠。就好像她本来就已经显得贫瘠的感情,都在刚才送走这些故属的时候,最后一次释放,而后归于虚空。
    东应挥退随侍,近前柔声道:“阿汝,你这些故属离伍任官者不在少数,若是他们当官的本领和他们与敌作战一样勇猛,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升迁,也许有才能者还能入阁拜相,届时自然还能再会。”
    瑞羽不应他的话,转身回到英烈祠的正殿石碑之前,凝视着上面所刻的那些熟悉的名字,怔忡片刻,缓缓地褪下手腕间所戴的佛珠,放在供台的青莲玉灯足下。
    这串佛珠是她统兵之初,李太后怕她是女子之身,镇不住兵刀凶煞之气为她求来的随身之物,十余年来一直戴在她的手上,被她用来静心敛性,也是她从戎生涯的象征之一。如今她不再领兵征战,这串佛珠和李太后当年传给她的那些未言之意,她也该如数放下,不再纠缠了。
    放下佛珠,她再对石碑行了一礼,轻声道:“往后的日子我恐怕再不能亲自到你们灵前祭祀,就让这串佛珠作为证我诚心的信物长留于此,唯愿你们英灵无憾,早登极乐。”
    东应在一边看到她的举动,心头一惊,强笑道:“阿汝,我们回去吧。”
    瑞羽转身直视着他,道:“我已令人将仕明带了出来,不会再回宫了。”
    东应愕然,“你说什么?”
    “东应,今日分离,想来你也早有预料,何必此时再做此小儿情态?”
    东应哑然,顿了一顿,恨道:“深宫险恶,两个孩子才一个多月,你当真就能狠心撇下他们离开?”
    瑞羽双唇微勾,嘴角绽开一抹讽刺的笑容,淡淡地说:“东应,你我从小相依,你深知我弱点所在,便以为可以利用感情迫我屈从。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再怎样情深似海,终不可能无源得水。你已经移山断流,还以为可以再从枯海中榨出什么东西来束我一世自由,岂不可笑?”
    东应心中钝痛,满头汗水涔涔,颤声道:“阿汝,我知道我大错特错,然而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过错,不要走!”
    瑞羽摇头,叹息,“东应,不要太任性,在我面前你早已没有了任性的资格。你若还念着半介过往的情谊,此时便放手吧!别再重现一次太庙的惨况,将仅余的一丝情义都毁得丝毫不剩。”
    东应痴痴看着她冷漠的眼神,心如刀绞,蓦然间双眼湿润刺痛,嘶声道:“阿汝,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明明我曾是你放在心尖上爱护的人,明明你亦是我爱入骨髓的人,为何我们始终不能相偕并行?那应该是唾手可得的幸福,却偏偏不是追赶不及,就是追赶得过头,总不能如愿以偿,终将蜜糖酿成了入骨难剔的剧毒之药。
    瑞羽沉静片刻,缓缓地说:“这便是天命!”
    “我不信命!你明明也不信命!”
    “信不信命都无关大势,因为已经成了定局。”
    这轻轻的一句,无可更改,终于击溃了他心头的最后一丝侥幸,令他惨然低笑,几乎立足不稳。
    瑞羽转身欲走,他却突然喝了一声,“慢!”
    瑞羽回头,冷笑,“你还想再次强留?”
    。不!。他摇了摇头,也感觉到了一丝从心底透上来的疲惫,轻声道,“我只是想用一样东西,换你的一个承诺!”他已能想象她的拒绝,不待她出声,又道,“今日别离,余生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这个承诺,你就当是我的临终所求吧!”
    她不为他话里的哀怜所动,冷静地问:“你用什么来换?”
    他盯着她,想将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收进眼里, “秦望北的骨灰……”   
    瑞羽猛然抬头,“在哪里?”
    东应摆手让乔狸将藏在英烈祠下的小塔墩里的骨灰坛取出来,看着她将那落满灰尘的东西捧在手里,冷漠的脸上瞬间悲伤、怜惜、悔恨、苦楚诸般表情交织,就好像这一件死物却让她再一次鲜活了几分。
    他冷笑起来,“难道不管我要什么,用它来换,你都答应?”
    “你以为我还可以任你予取予求?”
    他呆立无言,突然之间万念俱灰,再不觉得还有什么可求,摆手道:“你走吧。”
    她也不再询问他先前究竟想要她办什么事,微微低头,慎重地将秦望北的骨灰抱在怀里,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英烈祠左侧的树林里,十余匹骏马奔出,出狱不久的阿武和曲要正在等她上马,南下与等侯着的袍泽相会。
    而远处的大江宽阔的水面上,南海水师战船正在游弋巡视,护送乘客的海船将愿意随故主出海的翔鸾武卫将士往东海渡去。
    东应看着她的身影远去,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与天边的暮霭融为一体,木然呆立,良久突然呵呵一笑,笑声越来越响,最后笑得泪流满面,弯下腰去,连连咳嗽。
    乔狸辖过脸去,不敢看他,直到听到“哇”的一声才心惊转头,一眼看见地上一摊鲜血,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扶住他,问道:“圣上,您怎么了,奴才去叫……”
    “别大惊小怪的,朕没事。”他疲倦麻木地一笑,喃道,“我这一生总要为她彻底受伤一次,这样也好,痛了这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夜幕悄悄地覆盖了苍茫大地,星光幽暗,照明的烛火绵延入都,车声辘辘,一声婴啼打破沿途的寂寞。倚在锦榻上的天子睁开眼睛,问道:。谁哭了?”
    他一问,哭声变成了两个,太子和洛阳王一齐放声大哭。八个乳母和近身医侍怎么哄也哄不住,面对前来问讯的乔狸尴尬异常。乔狸跟在天子身边.闲暇之时倒也学了一些育儿常识,见两个孩子啼哭不止,便问:“是不是饿了?还是尿了,哪儿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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