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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哑舍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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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弘执起拓跋宏的龙袍衣角,缓缓地低下头去,虔诚地在唇角轻吻了一下。

“参见吾皇。”

他把这个国家交给他了,虽然不是现在,但他相信,大魏朝会在拓跋宏的手中国运昌盛的。

“参见吾皇!!!”殿下的群臣也纷纷拜服在地,参拜声展天而响,在整座大殿之上,只有冯绮一个人盈盈立在当场,神色莫名地青着这一切。

她的衣袖中,揣着一张内侍从拓跋弘书房内拿过来的纸,上面反反经复写着的只有一句话。

“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优何怖?”

若离于爱,何优何怖?!

冯绮揉碎了袖中的纸,绝美的脸容上闪过一丝愤恨。

他一定会后悔的……

公元472年。

拓跋弘负着手在庭院中赏着落雪下的红梅,悠然自得。

自打从皇宫中搬出,拓跋弘整个人就处在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中,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在自己的手中掌控着。他闭门谢客,完全脱离了朝廷,平日里只是抄抄佛经,赏赏院景,小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虽然他才十九岁,按理说过不惯这种闲云孤鹤的日子,但这种生活他却喜欢至极。

“太上皇,宫里的尚公公来不说有要事求见。”下人在院门口禀报道。虽然太上皇说了谁都不见,但他们都是跟在太上皇身边的老人不知道尚邪公公是不可以怠慢的。

拓跋弘一愣,下一刻便转身朝前厅走去,他知道如果是普通事,尚邪定不会前来打扰他。他在回廊中越走越快,心中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

“太上皇!”在前厅不安地来回踱步的尚邪一见到拓跋弘,便抢到近前,焦急地说道:“太上皇,皇上被太皇太后叫去教导,不知道皇上哪里惹了太皇太后不高兴,被关在柴房里已经两天三夜了!据说,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给皇上送过吃食!”

拓跋弘闻言整个人都懵住了,他从没想过冯绮居然会如此苛待拓跋宏,那孩子今年才五岁,现在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别说两天三夜,就算是关在柴房里半个时辰也挨不住,更何况还未进过吃食……

拓跋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逆转,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穿着的是常服,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束在耳后,连马车都未来得及准备,叫人牵来匹马便朝宫中疾驰而去。

尚邪颤巍巍拄着拐杖,心中却忐忑不安地看着雪地之上的马蹄印迹,长长地叹了口气。

拓跋宏窝在黑矮的柴房中,嫌弃地看了下手中的肉饼,但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口。

其实那个冯绮并没有对他怎么样,但拓跋宏却一点都不喜欢她,各种和她对着干。这不,被发配到柴房里反省反省,但这倒也是个好机会。

拓跋宏鼓着小脸,努力地咽下肉饼,心想着借此找父皇来看看他。自从过年的国宴之后,他都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父皇了呢!而且父皇那么虔诚地礼佛,他真的怕父皇一个想不开就出家为僧了。更何况他也没有说错嘛,冯太后是没有给他送过吃食,却并未阻拦他的内侍给他送啊。他在太后这边呆了两天三夜,尚公公不知道具体情况,不怨他往夸大了想象嘛!

听到外面通风报信的内侍学了一声猫叫,拓跋宏飞快地把手中未吃完的肉饼塞到了角落里的一堆干柴后面,再用手使劲拍了拍脸颊,然后在地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拓跋弘推开柴房的门时,就看到自家儿子正可怜兮兮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助地蜷缩着,可能因为发烧而小脸通红,小身体时不时还因为寒冷而颇抖着。拓跋弘心中大恸,几步抢上前就把拓跋宏抱在怀中,带着他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寝宫宣太医诊治。

“父皇……您终于来看孤了……”拓跋宏睁开大眼睛,依恋地看着许久未见的父皇。

“是的,父皇来了。”拓跋弘听到他嘶哑的声音,更加心痛,抱着他的双臂越发用力。

拓跋宏在自家父皇怀里蹭了蹭,凉凉的,这才惊觉拓跋弘身上也未穿裘袄,定是一得知他的消息,便立刻赶来了。拓跋宏又是心疼又是满足,扬起小脸哀求道:“父皇……看来孤不适合做皇帝,这大魏朝的皇帝,还给父皇来做好不好?”

没错,这是小皇帝这些时日以来的愿望,他讨厌这座冷冰冰的宫殿,讨厌空荡荡的龙床,更讨厌天天见到的是那个女人。他希望能回到过去那样,每日就算必须去冯绮那里接受教导,但日日还是可以有父皇陪伴的。

拓跋弘步人温暖的寝殿内,把拓跋宏轻柔地放在了床上,他用手拭去他睑上的炭灰,压抑着愤怒的心情柔声道:“宏儿,汝当这做皇帝是过家家否?汝已是这大魏朝的皇帝,不可更改了。”

拓跋宏失望地嘟起小嘴。

拓跋弘用手温暖着他冰凉的小手,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坚定地说道:“不过,这一次吾会做汝的刀刃。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了吾子,吾放下佛祖,重执屠刀又如何?”

拓跋宏张口结舌,这……和他预想中的,怎么完全不一样啊?

公元476年。

拓跋弘利落地在宫门口飞身下马,把疆绳交给侍卫,随即拿下头盔,大步朝宫内走去。他本是太上皇的身份,所以在宫中并不用卸下佩剑,更不用等候传召才能进入。

拓跋弘看着久违的宫禁,心中难免涌上归家的眷恋。虽然他在十八岁之前,一直视此处为牢笼。可是这五年中的四处带兵征战,让他对于这里充满了怀念。看着一个个依次在他走过的路上拜服下去的内侍宫女,他们脸上那发自内心的崇敬和畏惧,拓跋弘欣慰地勾起唇角。

五年前发觉退让并不能让自己获得真正的自由后,拓跋弘便决定为自己儿子撑起一片天空。既然他不能在朝堂中与冯绮一争高下,那么他便把目标转向军队。

身为鲜卑一族的皇帝,拓跋弘虽然生长自深宫妇人之手,可是弓箭兵法却从未懈怠过。他那时才彻底明白,若是不想让人看轻自己,就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正好他已经禅位给拓跋宏,否则若是身为皇帝的他,是肯定不能带兵御驾亲征的。这五年之间,他对外南征北战开拓疆土,对内也因为自己势力的增大,可以借机在国内视察整顿吏治提拔贤能。长此以往励精图治,内外并举,定会为拓跋宏创造一个清明安定的天下。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未来还有很长。

拓跋弘越想越觉得雄心万丈,他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只是想保护自己唯一在意的人。等拓跋宏长大之后,便可以渐渐把国事交给他。

拓跋弘想到自家儿子今年已经九岁了,这次出征足有一年多未见过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东西,个子有没有长高。拓跋弘脚步越走越快,但就要在他踏出廊道之前,一个内侍从旁抢出,拜服在他的身前,恭敬地说道:“太上皇,太皇太后有请。”

拓跋弘微眯了一下双目,只迟疑了片刻,便点头道:“带路。”

跟着内侍在弯弯曲曲的廊道中穿梭,拓跋弘一时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这五年中他甚少回来,宫中也修葺一新,此时正值盛夏时节,百花争艳,拓跋弘看着美景心神放松。内侍一直走到一处芙蓉花园的凉亭前才停了下来。

拓跋弘看着凉亭中温酒赏花的曼妙背影,不禁心中狠狠一跳。

这个女人,纵使他已经站到了她的对立面上,虽然他早就掐断了对她的妄想,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终是不能欺骗自己的心。

自己在外征战,其实也是想要避开她吧。

拓跋弘无声地叹了口气,踏上通往凉亭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去。

听着盔甲的清脆摩擦声,冯绮转过了头去,就看到一名年轻俊逸的男子手拿头盔,身着银胄,英挺无匹,眉宇间盈满了在战场上历练的威风凛凛纵横之气,在阳光下踏步而来。那身上的盔甲反射着阳光,竟有些刺目得让人不能直视,威武得几乎像是天将下凡。

冯绮不由得眯了眯凤目,本来下定的决心狠狠地动摇了一下,随即又强压了下来。

拓跋弘此时也抬起头来,看着在芙蓉花丛中那一神湖蓝色衣裙人比花娇的冯绮,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他依旧美艳无双。拓跋弘不禁心神恍惚,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多年前和她初遇的那一幕。当时她也是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宫女裙,躲在芙蓉花丛中低低哭泣……

现在其实也是一样的。

她的嘴唇明明是在上扬着,可是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拓跋弘清楚地看得出来,在她的脸上,覆着一层面具,遮住了她的温柔,换成了算计与冷漠。

他知道,只要他想,只要他伸出手,就可以把她脸上的那张面具掀开,重新看到以前的那个她。他也知道,只要她想,只要她一抬手,就可以摘掉那个冠冕堂皇的面具。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动。

只是在视线交汇的刹那之后,便不约而同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

她依旧戴着那张面具,而他依旧握紧了自己的双拳。

冯绮知道自己戴着的面具很容易就能拿下来,可是她也知道,如果面具戴得太久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摘下来了。连面具底下的她,也逐渐变成了面具的模样,早已经寻不回过去的她了。

她听到自己漾开微笑地说道:“弘儿,你回来了,陪我喝杯酒可好?”

冯绮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俊朗的男人不会拒绝,他疯狂地迷恋着她,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鲜卑一族不比汉人,父子兄弟共妻也是不足为奇的。当年只要她略微一松口,便可以通过爱情来轻易掌控这个年轻的帝王。

但她却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她想要一个可以接替拓跋濬的完美帝王。她给他安排妃子,看着他的儿子出生,希望可以看到一个强大的帝王诞生,把拓跋濬留下的帝国带往昌盛。

可是她却失望了,他居然去礼佛?去禅位?甚至去带兵打仗?

这样的帝王,还是不需要的好。

她会接手濬留下的帝国。因为这个帝国,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她祖父的,现在是属于她的,谁都不会给。

冯绮看着拓跋弘放下手中的头盔,在她的面前坐下。她挽起云袖,亲自给他斟酒,看着他慢慢地把她特意为他准备的毒酒全部喝了下去,一滴未剩。

看着他忽然睁大了俊目,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唇边不断地溢出了鲜血,冯绮忽然间心如同针刺一般,就像饮了毒酒的人是她一样。

原来,她真的变了。

不愿放弃权势朝政的是她,真正堕人权力漩涡的,也是她。

只因为她的生命里,剩下的仅有权势,所以才不肯放手。

就像佛像破裂之后,真身已破,便再也不是佛像。

就像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慈眉善目的菩萨,在岁月的狰狞中,早已经堕落化为修罗。

冯绮轻馆耳边的碎发,幽幽地叹道:‘佛云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公元476年,北魏献文帝拓跋弘被太皇太后冯绮鸩杀,年仅二十三岁。

翌日,拓跋宏压抑着胸中怒火。在佛堂前等候冯绮的召见。他如同十一年前自己的父皇一般,推开了那间佛堂的大门,看到了那尊身首分离破碎的独玉佛。

公元493年,拓跋宏迁都洛阳,开始修建著名的龙门石窟。

公元499年,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染疾暴病而亡,年仅三十三岁。

佛像的诅咒,依旧在延续……

公元2012年,洛阳龙门石窟。

“哇哦……真的好壮观啊……”漆黑的夜晚,在巍峨的宾阳中洞佛像下,站着一个身穿黑色绣赤色龙纹衬衫的年轻男子。但这句话却并不是他说出来的。

老板的肩上攀着一个兔子布偶,正是医生。他觉得桐木偶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想到以前看过的某个动画片里的义骸设定,觉得自己这样的状况。反而是轻柔的布偶更容易控制,便让老板寻来了个布偶试试。虽然这软绵绵的可爱造型让他有些吐槽无力,可是毕竟这样可以自己控制布偶的手脚动作,比起不能动弹的桐木偶来说,医生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若是更威猛一点的狮子或者老虎造型就更好了,医生有点受不了地动了动长得过分的兔子耳朵。不过他很快就被老板刚刚讲述的故事转移了注意力,“老板,你手中的这个玉佛就是那尊独玉佛吧?真的有诅咒这么诡异?”

老板手中的锦盒中,一尊玉佛静静地躺在其间,头颈部位有金环镶嵌,很完美地掩盖住了原本那道狰狞的裂痕,看上去倒像是佛像带着金环装饰一样。老板淡淡地垂目道:“没错,自太武帝后,每一位北魏的皇帝,都基本没有活过壮年。孝文帝拓跋宏活的时间就算是最长的了,只是因为他勤政爱民,又修建了龙门石窟。其实他修建龙门石窟也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的父皇祈福。所以拓跋宏死后,溢号为孝。”

“这尊独玉佛上沾染着帝王的诅咒,所以应该可以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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